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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病毒——情人河之谜(网维探案,中篇)
 作者:hitachi41  人气: 5550  发表于: 02年05月19日14点2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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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病毒

谋杀就像是一种病毒,是人就有可能被传染。
——网维



情人河之谜

1.
当阿维告诉我第二天要去他的母校——S大,给他的学弟学妹们讲课的消息时,我诧异极了。我难以想象他竟然会答应这样的请求,他可是一直十分地讨厌这种所谓的“专家讲课”的啊。
“你知道嘛,泉。所谓的专家讲课,就是找来一些没本事的,靠炒作出来的混混,进行再一次双赢的炒作。”
他说这话时不屑一顾的表情,至今清晰地显现在我的眼前。不过现在……
“要知道,是蒙教授她亲自打来的电话邀请我去。她研究中国近现代文学史,霍桑就是在她的课上被我认识的。”
阿维的桌边堆着一本厚厚的法语词典和十几张已经准备好的演说稿。我好奇地拿起其中的一张,一边戏谑地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原来发现你这匹千里马的伯乐是蒙教授啊。”
“不。”他摇摇头说,“其实那时我最讨厌上她的课了,枯燥。那时我基本不去上她的课,偶然碰到点名去了,我也是趴在课桌上睡觉。结果有一次呼噜声打得太响了,我就这么被他给定性为了捣乱分子,对我耿耿于怀了一个学期,还想要在期末考试时借机教训我。”
“结果呢?”我问。
“这还用说。”阿维抽抽鼻子,自大地说,“天才怎么会被人抓住小辫子呢。”他从书桌上拿起那叠演讲稿,又接过我那一张,把它们一起撕得粉碎,“天才不需要他们。”
我笑了,给他倒上一杯茶。
“阿维。”我说,“明天事务所没什么事,我跟你一起去你学校看看吧。生为S市人,却从来没去过S大,这个可丢脸嘞。”
“如果这么说的话,我们这市里起码有一半人要丢脸了。呵呵……不知张刑有没有去S大里面办过案子?”
那天说这句话的时候,阿维真的是不经意。但是没想到等到第二天,这个不经意的话变成了现实。

我实在不想去复述阿维那个无聊的“双赢炒作”,因为那一点趣味也没有。尽管他演讲时那出色的临场发挥将那些学弟学妹对“谋杀”的好奇心全部勾引了起来,但对我来说那只是老生常谈。他们竟然为《尼罗河上的惨案》和《东方快车谋杀案》中是同一个侦探而激动了一刻钟,真是有够令我吃惊的。
不过好在这样的演讲不会有下次了。阿维在讲课结束后拒绝那位蒙教授的下次邀请,还谢绝了那位教授热情的午饭邀请。他带着我,一起去游玩那些他大学生活中的地方。
便宜但食只无味的食堂饭菜,破旧但处处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学生会会址。我看着那十几个聚在阴暗的小屋里开会的年轻人,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我说:“我在参观一大的会址呢。”
“哈哈……”阿维笑起来,接着说,“说到这个的话,我应该带你到船上去看看。对了,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情人河。”
情人河畔真的是一个非常温馨浪漫的地方。草青青,水绿绿,随风摇曳的柳条枝,把此景点缀得生动活泼。河的左边是有着八九十年历史的欧式建筑,灰墙红瓦,爬满绿茵枯藤;右边是一排翻新的亭台楼阁,参差间点缀着假山盆景。一座石桥将两岸相连,一个拐弯下面,又接着一座不大的画舫。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中西合璧的建筑会搭配的这么和谐和充满诗情画意。难怪这里会成为一对对年轻情侣的天堂。
情人河,名副其实的地方。
“阿维。”
“什么?”
“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吗?”我问。
“是啊,你看这很漂亮吧……”他停住了,面色难看地转过头来,“不不,我……泉你不要误会。我是说……”
“说什么?”我微笑着问他,拳头握了起来。
“你知道我从来没有过……其实,因为这里幽静,我可以偷偷躲着看闲书。”他脸上的那种笑是讨好我时那种一半装腔作势,一半惶恐不已的干笑。
“恐怕这能看到的还不止是闲书啰。”我瞪了他一眼,走上石桥。
我感到了腰上他伸过来的手臂,“泉,不知你知不知道,有时偶然撞上的场面是很戏剧的。”
“嘻嘻……是吗?”我又对他笑笑。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也曾目击过嘛,而且还差一点也成了之场面中一位女主角呢。嘿嘿……这个可决不能让阿维知道。
“当然隔着窗的缺点是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他又补上了一句,惊得我把脑袋跌在他的肩膀上。我偷笑着,拧了他一把。
“哎呦。”他叫唤一声,腰间的手臂搂得更紧了。
“这座画舫据说是明末某个大学士造的。原是他为自己修建的告老别墅中的一角。后来李自成揭竿,崇祯帝挂树,明朝灭亡,满人入关。这位大学士的别墅也就只修了这么一座画舫、几个亭台。我以前一直躲在右弦那边,一面晒太阳一面看书,但是经常有机会隔着那些镂空的木窗,看见里面有人在那毫不顾忌的Kiss。”
“嘻嘻……他们怎么会想到隔窗有眼。”我于是去推那扇舫上的木门,“咦,怎么不开啊?”
“不开,关上了?不会啊,这扇门从来不锁的啊。”阿维他也推了一把,皱起眉头,“奇怪。”
“算了。”我说,“现在的恋人们学聪明了。”
他明白我的意思,转过头来对我笑着说:“呵呵,本来还想带你上去玩玩呢。”
“下次吧。”我走上前,好奇心迫使我上去凑着门上镂刻出来的窟窿张望里面的景象。
“阿维!!”我一把紧拽住他的手,把拇指粗细的窟窿洞让给他窥视。
一个四肢强壮的男青年倒在船舱大厅的中央,身下一片黑红色。

2.
从死者身上遗留在皮夹内的学院证上调查得知,他叫乔立波,体育系大三生,二十二岁。死亡时间是在中午十二点四十分至十三点十分之间,死亡原因为颈动脉出血的急性休克。距门口五六步的倒地处有大量的血迹。颈口左动脉处有致命的伤口,凶器应为锋利的匕首等利器。
“现场没有凶器。”阿维对张刑说,“是不是被他丢到河里还不明白。”
他是当时躲在画舫右弦的学生,袭立。二十一岁,在S大学的法学院走读。他长得不算英俊高大,但看上去给人一种讨人喜欢的魅力。大大圆圆的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微笑。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应该是残暴的杀人凶手。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对他说。
“什么事,小姐?”他看了一眼我身边的阿维,更正着问,“女士?”
“小姐。”我说着冲他笑笑,“这扇门是你栓的吗?”
“是的。”他说,然后转头向张刑道,“我偶然走进这里,就看见了他躺在那里,死了。我当时惊呆了,好容易反应过来想要跑开,就听见有人再岸边。我害怕了,所以关上门,躲到右弦那里,我原以为他们见不开门会走开,没想到……”
“哦。”张刑不相信地问,“你为什么不想要报警?”
“我害怕。”他咬咬嘴唇,坚定地回答。
但是这个回答太坚决果断了,有经验的侦探们是决不会相信的。
“你认识死者吗?”阿维问道。
“我……”他又看阿维,“你就是上午讲课的那个侦探小说家网维?”
阿维点点头,“我也记起你来了。你是那个坐在第二排的——问我侦探小说家再现实中是否真能够破案的学生。”
“对。你回答说你曾经有机会帮着解决过一两个案子。”他的眼神中,带着怀疑,“我不知该不该相信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确实不认识死者,尽管我听说过他的名字。”
“哦,不认识,但是听说过名字。”阿维笑着,继续问他说,“你听谁说的?”
“我……”他一顿,支支吾吾地说,“我忘了。”
“你认为我们会相信你的这句话吗?”
“信不信有你。”他的回答瞬间变的坚决,转过身问张刑,“你们还要我做些什么?”
“录口供。”典超刑警毫不留情地望着他,就像马上要铐上他的样子。
“小二(典超刑警开始时被张刑叫做小典,后来被讹成了店小二,最后小二变成了他的绰号。),我想先让这位袭立同学回去吧,有事我们再找他。”张刑的经验显然丰富,使出了欲擒故纵的手段,“对了,袭立同学,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回到这舫上来?”
“我……我上来看书。”他的回答又支支吾吾起来。
“小二,派个弟兄好好跟着他,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汇报,注意不要打草惊蛇。”张刑吩咐一句,将注意力回转到我们这边,“网维、江律师,这案子你们怎么看?”
“凶手不会是那个孩子。”我肯定地说,“但是他有东西瞒着我们。”
“是的,他一定看到了什么东西瞒着我们。也许他是看到了什么人从这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但是对于这个人他想要保护。”
“网维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个女人啦?”张弘狡猾地笑起来。
我们彼此会心而笑,网维哈哈地说,“这里可是情人河啊。不过……”他又正色问道,“张局长,你认为他真的会去找那个女孩吗?”
“我不肯定。不过我认为这几率很大。”
“我的看法与你相反。”网维说,“他很聪明,他会有你想象不但的方法与她联系的。当然我敢肯定,他也未必能从那个女孩的嘴里得到有用的资料。”
“我说……”我插嘴道,“其实只要从死者和那个袭立两方面查找,应该可以找到这个与他们有交点的女孩的。”
“不错的注意。”张刑点点头,又吩咐属下行动了。

校园里巨大的挂钟敲了三下,微风荡漾,情人河畔的杨柳树依旧风姿妖娆。但是现在,谈情说爱的气氛已经没有了。阿维背对着我,站在石桥上,眼睛望着水低下那两三条金红色的鲤鱼。
“你在想什么?”我走上前问他。
“我们的侦察方向对吗?”他回答我,“我觉得这件案子的凶手不像是个女人。”
“不像是女人。”我这时反倒是惊奇了,“可是刚才是你说的这案子里牵涉到一个女人的。”
“对。这就是我疑惑的地方。案子的复杂性,远非我们表面看来的那么简单。我想……”他犹豫了一会,转身笑着对我说,“愿意陪我去脏乱差的男生宿舍看看吗?”
“你怕我受不了那环境吗?嘿嘿……放心,我可是每天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早就有免疫力了……”我才揶揄了半句,就被阿维他偷袭了一拳。我腾地抓住他的手,反击。
“啊咦哇啦——”他大叫一声,做了个滑稽的鬼脸,“事不宜迟,Commencons(法语:让我们开始吧)!!”他说了句刚学会的法语,拉着我迈开大步。
我实在不想描述男生宿舍的状况,反正我相信各位——凡事去过或者没去过那地方的——都能在脑海中勾勒出那环境,那场面。比起那里,阿维的单身汉俱乐部简直整洁干净得像宫殿。
9-B幢502室是乔立波生前的宿舍,据上楼之前的调查知道,那屋里原住着四个人。除了乔立波为体育系大三生以外,还有他同学马平壤和医学系的苟丰、毛霆。
阿维敲了敲门,两三分钟后,一个穿着白汗衫灰短裤,脚踏鸳鸯拖鞋,嘴叼红塔香烟的男生开了门。“谁啊,什么事?”
“我请问乔立波是住在这里的吗?”阿维上前一步,推开门。
“他,泡妞去了,不在。”那男生本来已经准备下逐客令了,但显然是因为见到了我,才停住了手脚。他夹着香烟,将门又拉开一点,追问一句说,“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我们不找他,我们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他又警觉了。“什么情况?”他急问道。
“简单的说是他死了,就在今天中午的时候。”阿维轻描淡写地说着,跨进屋里。
“什么!!他死了?怎么死的?”
“谋杀。”
刹那间,对着我们的那张脸上表情就丰富了起来。惊讶、慌张、恐惧……还有一些耐人寻味的恶意的微笑。
一个不大的四人宿舍里面,拥挤地排列着书桌和床。我们刚在两把吱嘎吱嘎的木椅上坐好,又一个男生从房间自带的卫生间里出来。他的头发湿湿的,飘着沙宣的香味。
“大丹,他们是……”他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们,将一条青色的阿迪达斯运动裤扔到左边上铺的那张床上。
“我叫网维,这是我朋友白水律师事务所的江律师。我们到这来——我刚才已经和这位同学说了,想调查一下你们的舍友——乔立波的情况,他今天中午被人谋杀了。”
“什么?”这一位显然也是吃了一惊,他的脸色一刹那间变得惨白,眼睛里冲着血,一鼓作气地问,“你是说立波他被人杀了?谁杀的?你是警察?”
“不能说是警察,只是了解些情况。”阿维盯着他,发现了蛛丝马迹,“你是马平壤吗?他同学?”
“不,我是毛霆。小马他不知道在哪?”
“和人出去了,晚上回家。”苟丰插话说,“他妈的,市里的学生就是幸福。”
“哦?”阿维对他笑笑,我却忍不住了。我问:“你怎么知道的?”
“一块吃午饭时他跟我说的。”
我递了个眼神给阿维,他轻轻地点了下头。
“那么你呢,你下午没课吗?”网维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三点半刚过几分钟。如果他下午上课的话,现在才刚刚下课。
“对,上午解剖了老鼠。老师留一个下午给我们去吐。”他这么说着,脸上又露出了恶意的微笑。
“那么你呢?”阿维又问那个毛霆说,“今天中午,你在哪里?请不要多心,我只不过问问。要是警察来了也是要这么调查的,例行公事而已。”
阿维这么说,其实就是不给对方以拒绝回答的借口。
“我么当然是吃饭去了,吃完饭就去打了场篮球,刚回来呢。”他说着还将脸转向左边床下的一双篮球鞋上。
“明白了。那么苟丰同学显然一下午都在宿舍啦。很好,那么现在我们就谈谈乔立波的情况吧,他是哪里人?”
“他啊,和老猫同乡,C市的。”
“大丹!!”毛霆一声厉喝,然后说,“不许叫我老猫。对,我和立波是老乡,事实上我们以前就是同学——我们小学、初中都是同学。”
“哦,那么你应该很熟悉他了啊?”我说,“能够有机会一直在一起,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了。”
“不一定是这样的。”他反对说,“其实有时候因为是以前就认识,反而疏于亲热,在宿舍里。他和小马的感情比和我的好,他们是哥们。”
“也对。”我不得不表示同意,“那么一般的情况总知道一些吧,比如他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呵,这就难说了,这家伙一天到晚惹是生非,要说仇家,起码有一打。有打架结下的梁子,有泡妞造成的情敌……不过怎么说,杀人的总不至于吧,顶多哪天晚上叫人扁他一顿。”
“可是他现在确实被人杀了啊。”阿维要那位苟丰同志面对现实,“我记得你刚才跟我说他去‘泡妞’了,你知道他去哪里和女孩子约会吗,那个女孩子知道是谁吗?”
“知道,知道。”苟丰说,“情人桥呗,约会还不都选那啊。那个女的是文学院的骚货,乔立波他网上泡到的,网名叫冰冻咖啡。”
“真名不知道吗?”
“没听他说。老猫,你知道吗?”
“不知道。”毛霆心不在焉地答道,然后像是回过了神,他想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记得昨天网上立波给我们看过那女的照片,我当时扫了一眼照片的下面,有几个缩写的字母。好像是:WRY。”
“哦,对。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个女的真的风骚啊。红头发,青眼圈,嘴唇涂得黑紫黑紫的,还挂着两个鹌鹑蛋大小的耳坠。”
“是啊,穿着一件绿色的吊带衫,背上贴了只白头鹰。”
我们所有人都有些惊奇地盯着毛霆看。
“啊。”他一愣,继续说,“总之这样的女孩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不过立波他好像就喜欢这样的。上学期和他们系内大二的一个男生打架,好像也是为了一个在外面做事的小姐吧……”
“对,有这么一回事。我记得后来他们还约好了和对方打群架。小马找了一批人过来。结果,临开打时发现两面人大家都认识。”
“那么说结果就这么化干戈为玉帛了。”阿维笑着,把话题扯回那个女孩身上,“你又是怎么知道她是文学院的?”
“乔立波说的啊,昨天晚上他在饭店里向我们炫耀。我当时还问他,这次有没有调查清楚,对方有没有男朋友?有的话,那男的后面有没有势力?”
“我看对方这次不但有男朋友,而且还是个亡命之徒。”毛霆摇摇头,说,“这是让他父母知道了,不知他们会怎么样?他从小就是家里的宝贝。”
“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苟丰皱着眉头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典超刑警,他有些诧异地看到我们,走进来问,“网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有一会了。”阿维回答他,“我们了解到了一些有关乔立波他中午见得人的情况,正想要和张局长说呢。”
“哎呀,这个啊……”典超他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们已经查到了,今天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文学院一个叫王儒雅的女学生有和他见过面。”
“王-儒-雅,W-R-Y,阿维看来没错,应该就是她。”
“对。典超大哥,张局长他现在在哪里审那个女孩呢?”
“就在隔壁女生宿舍,不过还不是审讯,是了解情况。”
“对对,了解情况。”阿维急忙拉起我,说,“那么这边交给你继续了解情况,我们去那看看。”

我敢肯定,阿维他一定是第一次跨进女生宿舍的大楼。此时他走路时那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跃入了雷池,说不定哪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大爆炸。我拼命克制住自己,才没有捧腹起来。
“我说阿维,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恩哼,恩哼。”他轻轻喉咙,白了我一眼,可手上却抓得我更紧了。
那个叫王儒雅的女学生的宿舍在2-A,209。门口站着两个张刑的手下,一见是我们来了,忙不暇地笑着招呼我们。我们和他们彼此寒暄了两句,走进宿舍房间。
那里面和男生宿舍的布局是相同的,但毕竟是女学生的宿舍,环境与男生宿舍比之相差十万八千里。干净明亮的大厅中央,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威风凛凛一身正气的张刑同志,一个是身上显着胭脂气的女学生。
用刚才苟丰的话来说的话,这个女学生的确是个“骚货”,虽然她本来就应该长得很漂亮,但过于浓重的化妆,反而将她原先的清纯可爱给遮掩了起来。紫色的头发,淡绿的眼影,褐色的脸颊,还有一张抹了青紫色唇彩的嘴。她穿着一身橘红色连衣短裙,外面罩着一件黑色透明的短衫。
她带着紧张望了我们一眼,又冲张刑叫道,“我说过我不认识什么乔立波!”
“可是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今天中午去了情人桥那的画舫。”
“什么证据啊,你拿出来啊。”
“是有人看到的。”
“谁,你叫他当面来说。”
张刑不说话了,他有些懊恼地转过头。看见我们,冲我们龇龇牙:“网维,你们两刚才去哪了?”
“你派人去的地方。”阿维回答说,“据我们调查知道,乔立波跟他同学说今天中午去情人桥见一个叫王儒雅的文学院女学生。我们了解到这情况,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
张刑张大嘴巴子,满意地回过头去看着那女孩,眼里的意思是:“这回看你怎么狡辩。”
那女孩气愤地瞪了阿维和我一眼,对张刑说,“我怎么知道那个大白狼的名字叫乔立波,你之前又没说。”
张刑的胡子都快给气歪了,我是说他如果留有胡子的话。
“那好,现在你承认今天中午见过他了。说说你今天中午和他见面的经过吧。”
“我么……”那女孩的眼珠向上一转,说,“我是在网上认识他的,知道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就约定今天中午见一面。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我们在情人河那边碰头。后来我和他谈了谈,发现和网上的那个大相径庭,我觉得很无趣,就和他分手了。我本来还准备将QQ上的那个也打入黑名单呢。”
“那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十二点半不到吧。”
“你离开的时候,他还留在那里吗——我是说画舫上?”
“好像是,我没回头看。”她扭了一下头,将双手交握着放到桌上。
那是一双非常修长白皙的手,没有一点瑕疵,指甲也修得不错,红润地闪着微光。
“王小姐。”阿维又插了句话,“能告诉我你和他分手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她的眼神浮现一丝不安,但很快镇定了下来,“我说Bye-bye。”
“他呢?”
“他……我没注意听,好像也是Bye-bye,也好像什么也没说,我记不清了。”
“记不清?”阿维和张刑相互对了一眼,彼此默契地点点头。
“啪!!”张刑猛地一拍桌子,“你说谎。既然你明明和他见过面,并且谈了半小时,为什么一开始一直否认?”
“我……”这一巴掌显然出乎她的意料,一刹那间她的眼睛颤抖了两下,然后我发现她的眼眶中,出现了晶莹。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说道:“我,我不知道……”
张刑又是冲着阿维一笑,然后对我看了一眼。他站起身,将坐的位子让给我,和阿维一起走了出去。我明白,现在是让我来和王儒雅她谈谈。
“王小姐。”我尽量和颜悦色地对她说,“能把你今天中午的事再好好的说一下吗?我知道他的死是与你无关的。”
“你是?”她搂着双肩问我。
“我叫江泉,是个律师。”我说,“我可以帮助你。”
“你不是警察?”
“你看到过有长得这么和气的警察吗?”我这么说着,心里向张刑道歉,“哈哈……谁叫你这么吓他的。”
“我……”她的心有些松动了,但仍然很不情愿。隔了好一阵才缓缓地说,“我不是个好女孩……”
“哦,怎么说?”我问。
“我不知道,以前……也许是以前太压抑,我到了大学里就全变了。”
“你是说你进了大学就不再好好上课了,一心想着玩,对吧?我也读过大学的。”
“嗯?”她抬起头,第一次专注地看着我,说:“你在大学里也变坏了吗?”
“不是,不是。”我忙否定说,“不是变坏,只是爱玩。爱玩是天性,不是坏啊。”
“不,我和你不一样。”她又摇头说,“我知道和我交往的那些人都是不正经的家伙,不然的话……他不会讨厌我的。”
“他……”我的脑子转出一个人名,“你是本地人吗?”
“对。”她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话的语调。”我说,“虽然是普通话,但软绵绵的口音就知道你是S市人。”
“你也是吗?”
“对。”我觉得她比刚才已经放松了不少,但仍然带着一份警戒。我继续把话题往别的地方扯,“你既然知道你的朋友不是正经的人,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中断关系呢?你不是没有正经的朋友,对吧?”
“我……我觉得和这些人一起玩有意思,他太无聊了。”
“他?”我觉得有必要试探一下,“你说了两个‘他’了,他是谁?”
“他……”她搓着手,和我打马虎眼说,“我以前的一个高中同学,进了大学就想追我,但我觉得他太无聊了。”
“你拒绝他了?”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呆呆地看着她那双露在短裙外的腿。
“我明白了。你是在期待一份浪漫,对吧?”我笑着对她说,“和一些不良青年交朋友,让自己惹麻烦,然后等他来英雄救美。”
“不。”她抢着说,“他是个书呆子,不会打架。他体育很差,跑步一直不及格。不过脑子很好,口才也不错,是法学院辩论队的。”
“明白了。”我说,“那么说说今天中午的事吧,他和你在一起吗?我是说你离开那个乔立波之后。”
“他……是的,他来找我了。我想和我谈谈。”
“你和他谈了吗?”
“没有。”她说,然后赶紧更正道,“其实我们谈了一会,但是他对我说教了一顿,我很生气,就赶他走了。”
“你是说他进女生宿舍了?”
王儒雅又是一愣,等了十几秒钟,回答说:“总有一些秘密通道,对吧。”
“也是。”我说,“那么他离开你时又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她把眼睛转向墙上的挂钟,斜着眼珠说,“一点半吧。”
“再想问一个问题,从你宿舍到那个情人河要多少时间?”
“这个我没计算过。不过大概要十分钟吧,也许是一刻钟。”
“这不重要,只要待会儿拿表试一下就知道了。不过……”我对她说,“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再去找他一下,让他证明你和他中午见过面,不然的话,我恐怕那些警察会把你列入嫌疑犯的名单。”
“啊……”她的双手捏得紧紧地,“真的会这样吗?”
“刚才那一位,你也看到了。他显然把你和乔立波的死联系在一起。”我又吓唬她,同时还扮成一位保护者的角色对她说,“怎么样,和我一起去找他如何?我是一个律师,可以给你们专业的帮助。”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的?”她忽然醒悟道。
“我么,我们只站在事实和正义的一方。”
“我不去。”她的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怎么?”我心头的怀疑增大了,“你不会认为他会为你争风吃醋而杀了乔立波……”
“不!!他连只蟑螂都不会踩死。”她愤怒地站了起来。
“我明白了。”我站起来,准备告辞,临出门时对她说,“如果你确认他与此事无关,又不想给他惹麻烦,就不要打电话和他联络,警察会窃听的。”
“啊——”她惊讶地张着嘴,最后突然问,“如果我想要找你怎么办?”
“可以照这给我打手机。”我笑着,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张名片给她。
她恭敬地接过去,将它插进自己的通讯包里。转过身时,我透过她透明的外衣,看见了背上那只苍劲的雄鹰。
我走到门边,刚要开门,却发现原来它本来就隙着一条缝。阿维和张刑两人贴着门边,一边偷看,一边窃听。真是有损于市第一侦探和刑警队长的名声。
“怎么样,泉。在那女孩身上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阿维问我说。
“她说了很多谎,而且显然她不愿意把这件事和那个袭立联系起来。”
“对,她瞒着你有些话没有说,但是你肯定她会来找你的。”阿维说,“不过我的意思是说,在她的身上有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比如她的手。”
“她的那双手白白净净的,非常正常,没有什么奇怪啊……”我脑中闪过一个激灵,恍然大悟。
“没有什么奇怪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阿维的眼睛里闪出那种兴奋的光芒,我知道他已经抓住了这个案子的一些最实质的东西。

3.
接下来的时间内,我们在S大学的临时破案指挥部,进行了一次对已知线索的汇总。除了刚才已经从袭立、王儒雅和死者的两个舍友那了解到的情况外,典超刑警又给我们补充了一些乔立波的资料。
他生于一九七九年,小学、初中的成绩都非常优秀。考进了他们市里最好的高中后,一九九八年以保送生的身份进入了S大学体育专业。
“这么说他应该是个高材生啦。”张刑蹉跎道,“这样的学生怎么会和人结下如此深厚的仇恨,竟然还有人会来杀他。”
“张局长。”阿维反对说,“高分并不意味着高德,堂堂三好学生拦路抢劫的例子不是没有。”
张刑耸耸肩,表示知道,“我明白。小二,还有其他的没有。”
“有,老大。” 典超刑警从随身携带的黑皮包里,掏出一叠材料,“我按照老大的意思调查了乔立波的舍友和同学的情况。他同宿的两个舍友——毛霆、苟丰都是医学院的学生,两人今天上午上了实验课。下午,苟丰在吃了午饭过后就一直呆在宿舍里;毛霆和几个朋友约好了在一起打篮球,两点半结束后回到宿舍。”
“那么,这些情况有证明吗?”张刑问。
“当然老大。”典超接着说,“我之后有继续对他们的话进行进一步的核实。据他们宿舍楼的门卫说,在午饭过后,大概是十二点半的时候曾看见苟丰上楼,之后没有见他再出去过;而毛霆,经那些打球的朋友证实,他们在听到一点钟声的时候开始的比赛。据我反复计算得出,从案发地点到体育场的篮球馆步行要二十分钟,跑步也起码一刻钟。也就是说以上两人基本没有作案时间,可以基本排除。另外在动机方面,我也没有调查出什么,只知道乔立波和毛霆小学开始就是同班同学。”
“嗯,那么典超大哥,他们还有一个舍友,那个乔立波的同学马平壤有没有找到呢?”
“他……”典超面露难色地回答,“我让小林子他们去查了,目前还没有线索。”
张刑不声响地掏出一包烟,递给了典超一支,站起身,走到窗口,推开装了花玻璃的老式木窗。灯光下,情人河的夜景一览无余。
“网维,我在思考一件事。”他吐出一圈烟雾,说,“在这件案子中我寻找不出杀人的动机。我察觉不出在象牙塔里的他是因为什么和那人结下了如此深的仇恨,以至于那人非要谋杀他不可。”
“我也不清楚。恕我直言张局长,目前我们所掌握的线索,实在是太肤浅了。尽管对这案子,我已经看到了一些端倪,但是不够。我想要了解的东西还远远不止这些,我要知道更多的。我要知道乔立波从出生到现在的情况,要知道那些舍友的情况,还要知道那个袭立和王儒雅的情况。”
“那么你想怎么做呢?”张刑问他。
“我想知道乔立波的死,你们是不是马上会通知他的家属?”
“这个,我想学校会通知的。我们在死者家属来了之后,会将他已经检查过的遗体交付。”
“那么你不派人去他的家乡了解一些情况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派人的。不过网维我认为目前没有这个必要。”
“不。”阿维站起来,脸上显出一丝激动。他扬着手臂说,“动机,如果从现在的方面找不到动机就只能到过去去寻找。乔立波身上的皮夹没有丢,这说明谋杀的动机不是为钱;那么如果是因为感情的话,现在我们还没有发现足够的以至于杀人的强烈动机。按照张局长你的想法,也就是说这一点也是很不可能的。那么剩下的只有是仇恨……仇恨他源于现在还是过去?我们不知道,我们需要调查。”
“这么说的话,网维你是想要去一次C市?”
“对。”阿维点点头,又对我说,“泉,你明天是不是要处理事务所的事了?”
“我想是这样,今天一天不去的话。会留下好多事。不过维,你如果要我一起去的话,我明天也可以不去事务所。”
“不不,千万不要。”阿维笑着对我摆摆手,说,“你明天应该呆在事务所里,等那个王儒雅找你。”
“哦。这么说的话,我还真忘了。”我惭愧地冲他吐吐舌头。
“那么就这么定了,张局长。你如果从乔立波现在的老师那去了解一些情况,也应该会有帮助的。我有一个感觉,这件案子的真相其实就浮现在我们眼前。但是有一样东西把它蒙住了,有样东西把关键的地方给蒙住了。”

4.
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八点半了,我和阿维都饿着肚子。我提议开车去超市买些菜好回家做,但阿维却说到学生宿舍附近的餐馆去吃晚饭。
“为什么阿维,那么难吃的饭菜还没吃怕吗?”我有些不高兴地问。
“当然吃怕了。”阿维回答,“不过你想,既然女生宿舍可以有男生知道的秘密通道,那么男生宿舍呢……”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苟丰完全有可能从门卫看不见的地方溜出去杀人。”
“要搞一次谋杀,而你又想到了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那当然不会愚蠢到从门卫的眼皮地下出去吧。当然我不是说怀疑他,但是如果有这么一条通道的话,那么那个苟丰的不在场证明是无效的。还有泉,你是否也注意到了,毛霆的不在场证明同样是无效的。”
“他的也没用,怎么说?”
“对,你们不熟悉我们学校,所以不明白。 S大学的篮球场可不止一个啊,毛霆所说的下午打篮球的地方根本不是离案发地二十分钟的篮球馆。我有两个理由可以证实:一,学校的篮球馆,除了体育学院上篮球课和正轨篮球比赛以外,是不对学生开放的。学生要打球只能在学校里简易的比赛场里。二,那些打球者的证词是‘他们是在听到一点钟声的时候开始的比赛’,而学校里能听到钟声的地方只有老校区,也就是在情人河附近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不在刚才就提出来呢?”
“我不想打击典超。而且这是一张王牌,如果凶手是毛霆,他在知道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被警察相信后,自然会掉以轻心。而我要是马上就揭穿他的不在场证明,这对案子有害无利。”
“嘻嘻……阿维。”我说,“我发现你越来越狡猾了。”
“有吗?”他反问道。
“当然了。现在连我都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了。”
“呵呵……你都知道。无论我隐瞒着什么,对你——我的女王陛下,我可总是如实禀报的啊。”他歪着脑袋,做出一个要宠献媚的动作。
“阿维。”我忽然看见从男生宿舍那块走出了苟丰,马上就叫还在看着招牌选饭店的馋嘴巴。
阿维他转过头,看了拿着两大包的东西从宿舍里出来的苟丰,对我说:“呵呵……懒鬼去洗衣房洗衣服,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他人的事是小,饿坏自己的肚子可是真。”
“嘻嘻……不过阿维。和他搭话的人不少,看来乔立波的案子已经整个宿舍区都知道了。”
“民众的传媒是最先进迅速的。”他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向街对面的那家杨氏炒饭馆跑了。
“一份扬州炒饭,一份鸡肉粥,一盘青椒牛柳,一碗三鲜汤。”他老练地点完菜,接着问那个打工的女生道,“这三鲜汤的蘑菇是新鲜的吧?”
“嗯?”她一愣,回头看了阿维一眼,似乎是不明白怎么回事。
阿维料想她是不懂,于是对她说,“告诉大厨师傅,蘑菇一定要新鲜,决不能是罐头里的。”
那女孩莫明其妙地走进去,过了一会端着一碗粥走了出来。
“和大厨师傅说了吗?”阿维问。
“说了。”她有些敷衍地回答说,“厨师说是新鲜的蘑菇。”
“呵呵……”阿维的笑声并不友好,他在生气。“说谎,不诚实可不是经营之道。如果我是老板,不会用你这样的人。”
“你说什么?”那服务员把盘子胸口一横,扯下脸,凶巴巴的,一副要吵架的样子。
阿维丝毫不让她,他站起来大声地嚷道:“我让你把我的要求告诉大厨师傅,你不但不说还欺骗顾客。”
“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知道你在撒谎!叫你们老板过来!!”阿维的眼睛瞪得大大得,虎起着,看着那服务生的身后。我虽然也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发怒,但我肯定他绝非为蘑菇是不是新鲜而发怒,他有别的目的。
果然,一个胖胖的厨师听见吵架声后从里面赶了出来,开始时脸上还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一见到阿维,马上就笑容可掬起来。
他笑得像个米勒佛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叫道“哎呦,这不是网维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
“东南西北风。”阿维回答说,仍然显得气乎乎的样子。“杨老板啊,见你一面还真难。我说鲜蘑菇不行,非要我吵架。”
“啊?鲜蘑菇,没人跟我说鲜蘑菇啊?”他的眼睛转向那个服务生,她现在才明白鲜蘑菇的意思,原来面前这位顾客是有来头的。
“不过我怎么知道鲜蘑菇是暗号?”她不由愤恨地想。
“呵呵……杨老板啊,这可是你的调教问题。”
“对对,是我的事。这顿饭就算我请客,你们点的什么菜?”
“还不是老三套,我为我女朋友加点了碗鸡粥。不过这么快就上了,恐怕也不是好好熬的。”
“呵呵……跟你换新熬的。”他仍然笑着对阿维说,又转过头来看我,“呦,网维啊,你女朋友可真漂亮。呵呵……郎才女貌,郎才女貌。”
“泉,这位是负责了我四年的吃饭问题的杨一平师傅,他的炒饭手艺是一流的。这家杨氏炒饭馆也已经要有十几年历史了,是整个学校里最悠久的私人饭店。”阿维这才开始向我们彼此介绍对方,“杨老板,我女朋友江泉,是个律师。你以后有这方面的事情要寻求帮助的,找她准没错。”
“哦哦,当然。”他又看我,但笑容中带着一丝轻视。我明白像他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凭阿维的一句话就对我重视起来的。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当然他这话不会说出来。“网维,今天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啊。总不会是想吃我的炒饭吧?”
“有那么一点。”阿维说,“今天上午,我答应以前的蒙教授来一次讲座。趁着这机会我就带泉游玩一下我的母校,没想到情人河那块竟然发生了案子……”
“对对。”杨一平的声音也压低了下来,但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你小子就好这个,今天终于算是碰到回真的了。”
“对啊,我听说死者乔立波还是住这块的。所以就想过来想杨老板你打探些消息啊,你知道我写小说,这是素材。”
“对对对。那个乔立波,也经常来我这吃炒饭。我不但对他很熟,和他常来的那些同学啊,女孩子啊……我也都知道,你来找我真是太对了。”
“我当然知道杨老板你是这儿最神通广大的人啦,凭我们这关系。呵呵……”阿维晒笑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烟,递给坐下来的杨一平。
“小邓。”他对上好了饭菜,站在一边有些心悸的服务生说,“去泡三杯……江小姐喝茶还是饮料?”
“就茶好了。”我对他笑着点点头。
“小邓,去泡三杯茶。让大力、小范他们守着炉子,忙不过来了再来叫我。”
我和阿维三口两口的吞完晚餐,跟着杨一平换到一个角落里,一边喝茶一边听他叙述乔立波的事情。
“那个乔立波怎么说呢?”他夹着香烟,轻蔑的神色溢于言表,“人长得油头粉面,样子看上去还不错。不过却是个坏种,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胚子。我常常看见他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男女女混在一起,其中有一个叫‘太子’的——你大概也知道,就是那一年进去的那个。”
“是那个因为一个女人捅了别人一刀的‘太子’?”
“对对,就是那个,后来被开除了。要我说那个太子迟早还是要等着被拉进去吃枪子的。这叫什么来着——恶性难改。我看那个乔立波和那太子在一起时就知道他以后肯定有事,没想到还真是……不过,网维——你认为他会是被那个太子干掉的吗?”
“嗯,也有这种可能。”阿维说,“不过杨老板,你最近一次见到那个乔立波是什么时候?”
“最近一次,还不是昨天晚上。”杨老板呷了一口茶,“昨晚上九点半吧,他和宿舍那几个一起网吧回来,到我这来吃炒饭。四个人喝了一箱多啤酒,喝醉后还打碎了我一张盘子。”
“那么昨晚上他们几个——尤其是乔立波,杨老板你看他心情怎么样?高不高兴?”
“怎么不高兴,他这样的人。我还没看见过不高兴的呢,一天到晚的吃喝玩乐,浪费家长的血汗钱啊。我告诉你网维——这是我突然想到的——那个乔立波还是个小偷。从去年年末开始男生宿舍楼就一直开始遭盗,开始时谁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后来——也就是半个月前吧,法学院那层楼又被盗了,恰巧在那时候一个走读生来宿舍找他同学。这小子有点能耐,要我说和你一样,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就把视线转到了乔立波身上。后来他们又把以前失窃的事联起来一考虑,果然个个与他有关。”
“哦,那么这件事传大了吗?我的意思是说学校里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学校……网维你别傻了,这种事,即使知道是谁偷的也没证据。后来就法学院有几个人约了乔立波出去打架。你也知道,按理说这种事可能会引起两个系大火并,不过这次没人出来帮他。也就乔立波和他那个叫马平壤的同学两个人一起去了。后来好像是马平壤帮着赔了些钱,就这么了了——反正之后,宿舍里的人都开始防着乔立波了。”
“但是……”我插话说,“俗话说家贼难防吧。乔立波会不会偷同宿的钱,而被人恨呢?”
“哎呀,江小姐你这就不知道。乔立波最有一套的就是不吃窝边草,对于同宿舍的人,即使把钱放在他眼皮低下他也不会去碰。”
“那么就是说他宿舍或者朋友的女朋友他也不会去碰的啦?”
“网维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如果杨老板如果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就不可能是被‘太子’杀了。”阿维皱着眉头,不知为什么。他似乎觉得从整个案子随着调查的深入反而更加不明朗了。
“兔子不吃窝边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就没有动机……”阿维一口气喝下大半杯的浓茶,然后突然又问:“杨老板,那个马平壤是不是个小凯?”
“对。不错,据说他老爸是个老板,挣了些钱,在外面有了个女人。他妈为此和他离了婚,现在好像是出国了。那个小子也没人管,只知道向两面要钱。听说进大学也是出了十几万……标准的纨绔子弟。不过这小子,小时候还是被他妈关得满严的,本性不坏。每次见我都叫我声杨大师傅。”
“哦,那么杨老板,这孩子如果周末不住宿的话,你认为他会上哪呢?回他爸家吗?不会吧。”
“他回他外公家啊。他外公好像是市书法协会的什么人,住在……”
“晚枫芫。”阿维说,“我有几个书法协会的朋友都住在那?杨老板知道他外公叫什么吗?”
“姓裴,名字好像是叫……”
“裴光第,书法协会副会长。”阿维满面笑容地站起来,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一对男女学生说,“真是太感谢杨老板你了。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了。哈……还有生意上门。”
阿维从皮夹里掏出一张百元钞付帐,杨老板寒暄了一阵表示说自己请客,但最后还是迅速地收下,付了找钱。
“以后,有机会还要再来啊。”他说,“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吃上你们的喜糖。”
阿维笑笑,对我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怎么样张局长,那个马平壤找到了没有?如果他不在他父亲家,他可能会在他外公家。对,他外公是……”
我一边开车,一边听阿维在那给张刑打电话。
两人不停地互相交换着情报,大多数时间是阿维在这边说刚才打听到的事。
车里面渐渐变得有些热,我打开窗,一股凉风拂进来。
“啊哈——好啊。”阿维兴奋地脑袋差点撞到车顶,他回过头对我说,“不去晚枫芫了,去蓝岛摩登。张刑刚得到消息,马平壤和‘太子’他们几个,正在蓝岛摩登喝咖啡。他也这就赶去。”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有些气愤和恶心。一群街头小混混竟然也会去“蓝岛”这么格调高雅的地方。我觉得这是对“蓝岛”的亵渎,也是对我的“侮辱”。
“怎么了,泉?我看你好像不高兴。”
“没事,只是有些累。”我敷衍地对他笑笑。
“这样的话,那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好了。我就在这下,打的过去。”
“不,其实不是困,只是……”我一时有些答不上来,“其实我是担心你,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明天你不是还要去C市吗?疲劳开车可不好。”
“谢谢陛下关心。”他又开始调皮了,“不过,不从马平壤那了解些乔立波的事?我明天的调查就没有什么意义。”
“你认为马平壤会告诉你重要的事。”
“我有这个感觉。”阿维自信的将双手抱头,后仰着身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马平壤是个时尚的男孩。虽然如杨老板所说是个会花钱的小凯,但也如他所说——这个男孩的本性不坏。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了一种侠义之气,当然我知道这种感觉是靠不住的。
张刑和他的手下向他们说了乔立波的事,然后趁着那些人惊魂未定的当口,把他们隔开,进行分别调查。
张刑亲自负责有前科的“太子”,典超和其他众刑警对付另外几个男男女女,把马平壤交给了阿维和我。
“出去吹吹风怎么样?”阿维对他说。
马平壤同意了。我们一起穿过一道玻璃门,走到蓝岛二楼的露天平台上。
“我不是警察。”阿维的开场白非常有意思,就像是武侠小说里楚留香他们说的话。“我只是个好管闲事的人,承蒙张局长看得起,让我也进来掺活一下这案子。当然我是S大毕业的,为了母校的名誉,我也有义务找出它的真相。你叫马平壤,是乔立波的同学兼舍友,对吧?”
“对。”他依靠着二楼的栏杆,看着阿维说,“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被人杀死了。”
“你没想到是吗?你的意思是说在你对他的了解上,你想象不出,有谁会去杀他?”
“对,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好逸恶劳,大学同学两年半以来,一直想着玩。追女孩子,打电子游戏,上网,打球,爬山……和他在一起,你会觉得很有意思。他懂得很多,当然我是指玩的方面。”
“那么他这么好玩,哪来的这么多钱呢?”
“钱,反正大家好兄弟,一起用呗。他有钱时就用他的,他没有就用我的。有时也用阿猫阿狗的。”
“那么他是否有偷窃的习惯呢?”阿维问这个问题时,显得非常严肃。
“偷窃?”马平壤的眉毛微微一翘,有些不满地回答说,“偶尔有时会偷那么一两次,大多是月底。大都是因为大家的钱都用完了,一时没办法……”
“但这毕竟是偷窃不是吗?”我忍不住说,“而且听说这事也不是偶尔。”
“怯!!”他瞟了我一眼,“就是那个臭小子不好,说立波他是小偷,结果把所有宿舍偷窃的事都按在他头上了。”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他被发现了一次,所以他们就把所有的盗窃罪名都按在了他头上了。”
“是。其实立波他一共也就偷了四次。”
“那么别人这么冤枉他,他生气吗?”
“怎么不生气,他说找人要去打那个法学院的学生。”
“哦,那个学生。他是……”
“法学院○○级一班的,叫袭立。一个自以为是的小子,自以为高人一等,比谁都聪明,其实是个屁。要不是这次确实是立波被他抓住了把柄。恨不得真的去扁他一顿,法学院那帮人,都不是他妈的好东西,兵痞。学法律的都不是好人!!”
我恨不得冲上去煽他一个嘴巴,竟然敢如此诽谤我们。
“呵呵……”阿维竟然还敢笑,我气得瞪了他一眼,还掐了他一把。
他痛苦地用眼神向我求情,嘴上不停地继续问:“那么这事后来怎么了的?”
“怎么了的?我和立波约他们出来打架啊,结果对方来的人比我们多,那个惹事的袭立也没来。我们一看自知不是对手,我就还了些钱给他们。这事就这么了了,反正后来这事大家都没有提起。”
“那么你认为这件事对乔立波的影响大吗?”
“没什么影响,他还和以前一样,玩玩玩。他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只在网上泡妹妹,这一次泡上的那个叫冰冻咖啡的是我们学校文学院的。本来说好今天见面的,也不知他……”他的脸一下子沮丧了起来,“不过要我说那个女的肯定不是好人。”
“哦,怎么说?”
“咳,骗子啊。也许立波他不知道,那女人网上传给他的照片是某个日本女星的。用Photoshop加工过,在下面加上了一个名字缩写。”
“哦,你看出来了。”阿维有些惊奇地伸直了身子,“你有告诉他吗?”
“没有。当时我想他反正只是玩玩而已,到时见了面不就知道了。说实话,当时我们都巴不得他见到一条大恐龙呢。”
“恐龙?”阿维不懂了,转过头来问我。
“就是网上指长得难看的女同胞。”我回答说,“还有长得难看的男同胞称之为青蛙,就像你。”
“霍霍霍……你们可真够朋友。”这一次是他在暗地里给了我一拳。
“这不能怪我们。立波老是在这方面最喜欢胡说八道,我记得他上一次说是高中里就……”马平壤的脸涨的通红,在闪烁的霓虹灯下闪闪发亮,“昨天喝醉了酒,又说是初中。反正他就知道胡乱吹嘘这个,不过你们也知道,老猫是他小学、初中的同学,这种谎言一拆穿,自然就是被我们数落的把柄。我记得昨天后来他们几个到床上了还在那儿叫。先是苟丰:‘哈哈……下一次,你该说自己在小学时就有相好的了。’‘不对,不对,他会说是在幼儿园里,那时我还不认识他。’‘怯,你们几个不相信是吧。我明天给你们看看怎么征服那个冰冻咖啡。怎么样,明天有种躲在那里面弦舱里面看吗?我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说完他还大笑了起来。”
“那么你们今天有人去看吗?”
“当然没人去了。”马平壤叫道,“谁吃饱了去做电灯泡啊。”
“那么今天中午过后,你去哪了呢?”
“陪金大名一起去新区找工作了。”
“金大名,就是‘太子’?”
“对啊。怎么他名气这么大啊?”
“是我们一届的。”
“哦,我懂了。他以前也是个捣蛋胚,不过现在变正经了。其实立波也不错,以后只要踏上社会就……”他沉下头,眼睛里浮现出阴影。
“对了,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知道宿舍晚上的门一般十点就关了,你们常常玩的很晚,是怎么回宿舍的呢?”
“这个还用问,当然走那扇扔垃圾的小门了。那里从来不锁门,也没门卫,而且即使有门卫,他们看见了也顶多说两句而已,谁来管这个啊。”
阿维又说对了,果然有门卫看不见的小道。
当晚的调查就此结束。事后我们将彼此的线索再一次的核实,结果把马平壤、“太子”和其他几人的嫌疑全部给排除了。金大名确实在今天下午一点的时候参加了新区的招聘会,还和一家公司牵了用人合同。其他人彼此也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晚上他们相聚是为了庆贺金大名找到工作。
案子依旧成胶着状态,混沌不堪。阿维准备第二天去C市。

5.
我在事务所里平平静静地呆了一整天,处理完那些细小的琐事。阿维去了C市,还没有任何消息给我。王儒雅也没有给我来电话。
我有些烦恼。心不停地怦怦直跳,脸颊上有烧的感觉。
墙上的挂钟敲起了五点的钟声,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您好。这里是白水律师事务所,我是江泉。”我满怀期待地拿起了话筒。
“喂,江律师你好,我是张刑。”
心中的一丈水退了八尺,我机械地回答着,问:“哦,张局长啊?什么事?”
“网维他有给你联络吗?”对方问。
“还没有,我正想着给他打手机。”
“我打过了,关机。”张刑显得有些不满意,轻嚷道,“真不知他搞什么鬼?那么江律师,那个王儒雅有没有找过你了?”
“也还没有。”我的心倒被张刑吊了起来,我为阿维感到有些担心。“张局长你们有没有调查到什么新的情况?”
“没有,今天去大学里面调查了一下。他的老师们的反应是:他不是个好学生,也不是个坏学生。至于偷窃的事,宿舍那块的人也谈了,这事常有,也不止他一个。除非当场抓住,否则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打架之类的事有过给他警告,不过也是和对方各打五十大板。……”
“等一下,张局长,有电话进来。”
“你忙你的吧。也许是网维那家伙打来的。我先挂了,有消息再说。”
我按下键,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入耳蜗,我松了口气。
“泉吗?是我,今晚我不回来了,打电话跟你说一声。”
“哦,调查的怎么样?怎么现在才来电话啊,我都担心死了。”
“呵呵……实在是有想象不到的地方。我手机昨天忘充电了,所以……这先不跟你说了,明天回来再把详细的事情告诉你,晚上我要去他初中老师那了解些情况。Bye。”
我有些遗憾地挂上电话,不过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我走到窗边,刚准备关窗,电话又响了。于是顺手拿过电话机,把它放在窗台上,一边看街景,一边通话。
“喂,您好。这里是白水律师事务所,我是江泉。”
“江律师,真的是你吗?太好了。”话筒里传来一个女音,我听出来了,是王儒雅。
“江律师,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我微笑起来,终于有事情可以做了。
“那我现在和袭立他跟你见面,行吗?”
“当然可以,你和他已经约好了吗,在什么地方?”
“其实,是他找我的。原来昨天案发的时候,你们已经见面了……”对方的声音显得有些凄婉,也略带有一丝不满的责备。“他问了昨天警察对我调查的情况,我跟着把你对我说的和他讲了。他同意你的意见,决定我们俩一起和你见面。不过,地方我们没定。江律师你说呢?”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我们可以边吃边聊。当然了我请客。”
“这不好意思。”
“没关系,对了,你们吃川菜吗?可以的话就六点钟在川味楼门口见面。”
“那好吧,六点见。”
我挂上电话,昨天阿维对张刑说的那话响起在我的耳边:“他很聪明,他会有你想象不但的方法与她联系的。当然我敢肯定,他也未必能从那个女孩的嘴里得到有用的资料。”
前一句他说对了,袭立已经和王儒雅联络过了,但是张刑他还根本不知道。后一句,也许阿维他错了。不过我自己也必须小心,千万不能落入那两人的圈套中。
我想着,将抽屉里的一台袖珍录音机,塞入皮包。

我在川味楼沿街的一楼,定了一间小包厢。拉开窗帘,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等他们过来。五点五十分,公交七路上走下了王儒雅。
她先是望了一眼门口,接着又看看表。我瞧她这样子,明白她没有看见与之一窗之隔的我,于是敲了敲玻璃。她转过身,这才发现我就在她的身后。我示意她进来。她点点头,步子轻快地踏上台阶。
“江律师,你已经来了啊。我还在外面……袭立他还没到吗?”她显得有些拘谨,我对她笑笑,叫她坐下。
“怎么,你没约好袭立一块来啊?”我把倒完茶的服务小姐支到门外,一边招呼一边观察。
王儒雅的紫色的长发梳成了马尾,系着一只银白色的蝴蝶发夹,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体恤,下配红色喇叭裙,黑色的长筒丝袜下一双平跟的搭扣皮鞋显着淡淡的红光。她今天没有化浓妆,只在脸上稍稍扑了些粉。
“没有。”她坐下,喝了一口茶,默不做声地望着我,最后突然蹦出一句话,“是我害了袭立。”
“哦,怎么说?”我把手伸到身边的皮包里。
“我……本来……你知道那个乔立波在宿舍里盗窃的那事吗?”她的眼神慌慌张张的,不敢看我,转向了窗外。
“我听说了,我还听说他盗窃这事还是被一个法学院的学生揪出来的,难道那学生就是袭立?”
“是他。我就是从这知道的乔立波这个人,我觉得满好奇。就从别人去打听,后来知道了他的网名,就上网逗他玩。可没想到他这人对玩的方面懂得很多,我觉得很愉快,就想着再和他见一面,可是没想到……”她停了下来,不说了。
“六点了,袭立他还没到,你和他说好是六点的吗?”我说。
“说了。”王儒雅点点头,“不过他说时间不定,因为从昨天起警察就一直在跟踪他。”
“那么警察没有跟踪你吗?”
“我不知道,我好像没有发现有人跟踪我。”
“嗯。显然警察现在把他列为嫌疑人了。”
“都是我不好。”她又自责起来,还狠狠地敲了桌子,“如果昨天我不赶他走就好了。他就不会……”
“可是昨天你不是说,他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半了吗?”
“江律师——”她转过头,有些恼怒地瞪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明明知道我昨天说谎了。昨天下午一点半的时候,你和你男朋友就在现场看到他了,是你们报的案。”
我的心咯噔一沉,不但他们已经联络过了,而且说了很多。但是对这些,张刑的手下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真是有够蠢的。不过——也许是因为对方很聪明吧。
“哦,原来你们已经谈了很多啊,见过面了吗?”我假装笑着问。
“不,没有,没有见面。”
“那么你们怎么联络的,打电话?”
“不。”她仍然摇摇头,“对不起,江律师我不能告诉你。总之,袭立他很聪明就是了。”
——是啊,他很聪明。不过,我要比他更聪明才行。
六点十分,窗外出现袭立的身影。他看到我们,笑着拐进了饭店大门。我又看了一眼他的身后,一百米的距离内,没有发现张刑的手下,很显然那人被甩了。
我拉上窗帘,叫服务员进来点菜。

“江小姐,你和你男朋友——那个侦探小说家网维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仅仅只是报案人的话,不必这么好事的请我们吃饭吧。而且你昨天还调查了王儒雅不是吗?”
“不知道一年前那个港商被杀的案子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樱花山庄?”他问。
“是的。”我说,“阿维昨天在讲课的时候也有提到,他曾经帮助过警察办过案。事实上,当时那个案子就是有阿维最后找到的真相,之后警局的张局长对阿维非常欣赏,他们经常在一起商量案子的事。一方面阿维可以给对方提供不少办案的思路;另一方面,接触真实的案件对他的小说有帮助。这个案子也一样,我们仅仅是报案人,而且案子还是发生在阿维的母校,他更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出事情的真相。”
“哦,那么他现在人呢?为什么没有和你在一起?”袭立问。
“他去死者的家乡调查了,他认为揭开案子的关键在那里。”
“哦。”他点点头,然后就一声不响地吃起来。过了一会儿,王儒雅去上洗手间,他趁这时,突然问我说:“那么你们并不怀疑王儒雅是凶手,是吗?”
“你呢?”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他。
“我知道在调查一个案子的时候,不能有先入为主的印象。但是我相信她不是凶手,现场应该有第三个人。”
“那么这第三个人是你吗?”我觉得有必要对他进行一下突袭。
“我!!”他一愣,然后靠在椅子上,傻傻地笑着说,“不错,我也是嫌疑人,警察们就一直在怀疑我。”
“那么你是吗?”我又问。
“你说呢,难道你们也怀疑我?”
“恐怕不是我怀疑你,而是她。”我将头冲向王儒雅的座位,“她为你假造了不在场证明不是吗?你认为她有什么理由会觉得你是凶手呢?”
“唉,我知道。”他叹了口气,“但是我不能说。”
“为什么?”我见他不回答,改问道,“你喜欢她?”
他点点头,叹了口气,然后猛地喝了一口可乐。
“那她知道吗?”
“知道。”
“那她喜欢你吗?你知不知道?”
“我不肯定。”他沮丧地说,“我是一个内向腼腆的人,我不敢贸然向她表示。但是她的态度,我捉摸不透——如果他可以给我一点暗示,不论是还是不是,我都可以下个决定。可现在——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个班里了,一直到大学还是一个学校。我喜欢她,也许这种喜欢很自以为是,但是我真的不愿看她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看到她和那个乔立波在一起,我受不了。江律师他是个混账啊,偷窃、打架……”
王儒雅回到包厢,看着面色通红,满脸愠色的袭立,傻愣愣地站了有一分钟。
“对不起。”她的声音带有一点哭腔,然后叫着说,“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你不是故意的?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我本来只是想找他逗着玩,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他竟然把我一把紧紧抱住,他想要和我,和我……他对我动手动脚,于是我就……我喊了,然后我就用手抓他。我没想到就这么抓到了脖子上,出了血,他疼得放了手,然后我跑了出去。我刚逃到宿舍里,立立他就来了,他质问我为什么要和那个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我受不了,我赶他走。但是……他离开的时候确实也已经有一点了啊……”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是你正当防卫杀死的乔立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当防卫!!”
“如果你说的是事实的话,是正当防卫。不过……”
“不过在怎么尖利的指甲也不可能割开一个人的动脉血管吧。”袭立接过我的话,做了一番对自己非常不利的发言,“而且,儒雅你手上粘贴的是那种又粗又大的假指甲。根本就不锐利,更不可能了——杀死的凶器不会是指甲,你和他死没有直接的关系。”
“你呢,袭立?你事后为什么要去那里,又为什么要锁上门?”
“为什么去那里?”袭立摇摇头,“自不量力地去找他打架。我和他以前就有一些过节,他也本来找了人要打我,可那一次我没去,但是昨天我忽然想去了,我想和他一对一的单挑。但是当我到那里时,他已经死了——我刚发现他的尸体,想要报案,就听见有人来了。所以……”
“所以你就关了门?”我替他把话说完。“恐怕你当时还做了一件别的事,对不对?”
“好吧,是的。我把随身携带的一把水果刀扔到了河里——我不想被人误会成凶手。”

6.
“我是一个律师,在我们谈话的开始我就录了音。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我会把它保留,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作为证据……”我按下停止,对两小时前刚刚回到家的阿维说,“这就是昨晚上的谈话,我觉得他们仍然在撒谎。”
“你是说那个袭立吧,我也有这个感觉。他会丢了什么呢?”阿维闭着眼睛,双腿隔在沙发上。他疲惫不堪地动着嘴唇,丧气地说,“这个案子不对劲,我总有这感觉。一开始就应该清楚了,可枝节——枝节将它变复杂了。从目前掌握的线索中,应该有通向这个案子真相的捷径。”
“那么阿维你在C市有没有发现什么呢?”
“我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什么,我原以为在那里应该找到动机,可是我现在不敢肯定了。”
“哦,为什么?”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没自信的样子。
“哎呀,因为昨天一天没吃到好东西,大脑营养不足啊。”他睁开眼睛,露出了那种狡猾的坏笑,说,“先做点吃的给我,吃完了我跟你详细说说。呵呵……并不是没有进展啊。”
“原来——”我虎起了脸,低下头对他说,“原来是骗我。”
我用沙发垫子“谋杀”了阿维,拍拍手去厨房做饭。

网维的C市之行: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弄到很晚,所以今天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不情不愿地喝下一瓶牛奶、两只羊角面包,我驶上了开往C市的路上。
真的是太匆忙,我竟然没有注意到手机电板已经快没电了。只能将手机关掉,好使自己在必要的时候和泉她能够通上话。今天的旅途一开始就不顺,真是的——不爽。
我觉得没有必要将我整个行程全部复述一遍,因为其中的大部分的走访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我走访了乔立波的父母、邻居、亲戚和他从小学到高中的班主任老师,其中我觉得非去不可的就是他的小学和初中老师那里。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我才在那住了一夜。
昨晚上五点过后,我才匆匆摆脱了悲天悯地的乔家。我决定吃完晚饭后去拜访他的初中老师——陶立梦。可是没想到我在七点钟赶到陶家时,他那三十岁的儿子告诉我说:“我父母参加了夕阳红旅行团,和一群退休的老师们游三峡去了,昨天刚乘车到上海。”
我晕,只能不情不愿地离开陶家。我准备走访我最后的希望——乔立波和毛霆的小学班主任陆黎,如果她也不在的话,那么我决定了——连夜回家去呼呼睡大觉。
不过好在这一次没有扑空。
陆黎老师今年已经将近半百的年纪。教乔立波的时候她才不过三十多岁。那时候人很年轻,教学经验也不算是丰富,但正是那段时期的经历却是她一生中记得最清楚真切的。
“乔立波——那个孩子不错,长得很高。当时那个班四十多人,大多数都长得差不多,就他一个坐在最后一排,高出别人整整一截。他这个孩子满调皮的,掏鸟蛋、挖番薯、捉蛐蛐……不过你别看这孩子淘,学习成绩一向不错。对了,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他在课上割了坐在前排那女孩留的辫子,结果第二天女孩的父母找来告状,为此那年的三好学生没被评上。
“真可怜啊,我一直认为这孩子将来有大出息,没想到他竟然被人杀死了——唉,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知道他父母有多么溺爱他,想必他们都伤心坏了。”
“我去过他们家了。”我说,“他是三代合一子,三家人的希望全没有了。”
“唉,作孽啊。真不知哪个丧天良的杀了他啊,警察同志(这是陆老师对我的误会,认为我是警察),你可一定要捉到凶手啊。”
“我一定尽力。”我继续说,“那么陆老师,在你的印象里,除了这件事,他是不是还有什么调皮的事情呢,也许其中一两件小事就可能量成今天的惨祸的原因。他有没有和人打架而打坏了什么人?”
“这个我想没有过……”陆黎摇着头,银丝乱颤。隔了半久说,“没有了。在我所知的事情中,就属这件事最严重。不过他不可能因为这被人杀死吧。”
“这个我想应该不会。”我有些苦恼地敷衍说。
“当然不会了。那个女孩——对当年的那个女孩,其实也已经死了七八年了。”
“什么?”我惊叫了起来,“她怎么死的?”
“白血病。”陆黎有些奇怪于我的惊奇,“说实话,我也不敢想象,那一届学生中,现在竟然已经死了三个。”
“哦,还有一个是谁?”
“那个学生的名字——”陆黎站起身走到桌边,找了半天,翻出一张已经发黄的旧照片,“她叫程颖,初中考高中的时候,因为成绩不理想投河自杀了。哎呀,真没想到,这三个孩子当年竟然是站一排的。”
我接过照片一看,心里倒抽了口凉气,四十多人的毕业班,中间的一排从前往后站着四个人,乔立波站在最后面,然后前面一个是毛霆,再下面两个女孩:一个程颖,一个刘小丫。
“那两个女孩读的是什么中学呢?我的意思是说初中。”
“就是这里的四初中,按照地段就近入学的。这些学生当时有些依旧是一个班的,比如乔立波、程颖他们。”
“那么陆老师,那个刘小丫不和他们几个一个班吗?”
“好像她是二班的,他们是三班。不过那孩子不幸,读了不到半个学期就老是生病,后来查出来是什么白血病,也就退学了。她的父母、亲戚都是农民,也没什么钱给她治,就这么让她躺了一年半载的……看着她这么去了。”陆老师的眼里噙着泪花,“不过,这个程颖也比她好不了多少,初一那年她父亲得肺结核死了,母亲改嫁。他的继父一天到晚的虐待她,她妈也不管,整天围着那个小她十几岁的娃娃转。后来她考试成绩不好,家里又待不下去,就这么跳河了。”
“她真的是因为这个跳河的吗?”我问,“她的家人现在住在哪?”
“这个我不知道了,她妈后来就和她那个丈夫带着孩子外地去了。她原来的爸爸家么,因为她是个女孩子,本来就不喜欢她,所以也早把这事给忘了。我说警察同志,我认为这些事都不可能与立波那孩子的死有关。他死在大学里,你们还应该从大学那里调查啊,你们一定要早点捉到这个凶手。”

“那么阿维,你后来有没有去当地的公安局了解一些情况呢?你怀疑那个程颖的死不是自杀对不对?”
“对,我今天早上给张局长打了电话,让他帮助我去C市警方那边了解一些情况,结果……”阿维摇着头说,“确实那一年——一九九四年七月的那段日子里,没有关于程颖投河一案的立案情况。也就是说她的死的确属于自杀。”
“那么说的话,你真的这次一点进展也没有不是吗?”我替阿维有些难过。
“是啊,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当然如果乔立波的初中老师在的话,也许还可以再了解一些情况,但他要半个月之后才回来。到那时,我恐怕重要的证据已经都没有了。唉——。”阿维叹了口气,把我搂在他的肩头。“泉,你说,你认为这个案子是谁做的?”
“我么……反正我觉得那个王儒雅和袭立都不像是凶手。”
“为什么?”
“怎么说呢,我觉得他们都在为对方打掩护。”
“这一点我也感觉到了,你说那个袭立到底有没有往河里扔什么东西。”
“水果刀吗?不太会,如果不是凶器,他为什么要扔呢?”
“除非那是凶器,而且他认为那是王儒雅的,所以才扔掉。”
“那么就是说真正的凶手把凶器留在了现场。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扔了凶器对他更有好处啊。”
“是啊,我也觉得头脑正常的人,都会扔了凶器。除非……”阿维突然坐起身,昂着头。他猛拍着沙发的扶手,叫道,“我这笨蛋,竟然会没有想到这一点。”
“怎么阿维,难道你知道凶手是谁了?”我激动地问他。
“是啊,凶手一开始就在我的面前,可是我竟然没有想到。那个一开始遮住真相的迷雾,现在我终于知道是什么了。”阿维像头困兽似的来回踱着脚步,“证据,证据,证据……泉给张刑打电话,给王儒雅打电话。不,我们先再去一次宿舍比较好。”

我们到S大的宿舍区时,还不过是下午四点钟。整个宿舍区没有见到几个人在外面晃。阿维和正在外面小店门口吹牛的杨老板打个招呼,向女生宿舍楼走。走到一半时,看见毛霆、苟丰和马平壤三人一起从外面走回来,三个人身上都是汗淋淋、湿漉漉的。马平壤的手不停地拍着篮球,看见我们,走过来说:“又来宿舍调查情况吗?怎么样,知道杀死立波的人是谁了吗?”
“还不知道。”阿维回答说,“你们呢,打篮球回来吗?警察没有再来找你们什么吧?”
“没有。”马平壤点点头,从裤口袋里掏出一只皮夹,递给苟丰说,“大丹,去买几瓶啤酒。”
“哦。”苟丰接过皮夹,带着恶意的微笑问,“网维先生,你是不是要到楼上来呢。一起喝上几瓶啊?”
“不了。”阿维说,“看来你们现在应该上去先洗个澡,我待会儿再过来吧。”
“你是要去调查那个冰冻咖啡吗?”他走向小店,脸上的那种笑容实在让我觉得不喜欢。
“苟丰,别忘了把衣服去洗衣店拿来,不然没的换了。”毛霆叮咛一声,转过头来,看着阿维,“警察有找过那个女孩吗?”
“你说那个王儒雅?”阿维反问道。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小马说那个女人不是好人,对吧?还用日本明星的照片来骗立波。”
“这个我已经他们说过了。”马平壤将手中的篮球死命地扔在地上,然后一脚踢开路边的一块小石子。
“好吧,我过会儿再来。”阿维的表情带着严肃,走向女生宿舍楼。

王儒雅的宿舍里,有一个女生正躺在床上看“安妮宝贝”的小说,一见我们进去,忙跑到隔壁去窜门了。我看着正在整理着橱柜的王儒雅,问:“干什么呢?”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仍然不停地把衣服、化妆品、小首饰之类的东西塞进一个大口袋里。“我要把它们都扔了。”
“哦,为什么?”阿维好奇地走到她面前,拿起桌上的一张纹身贴纸,“准备和过去说再见?”
她停下手中的活,看着阿维,然后强也似地夺过那张贴纸,把它撕得粉碎。“是的。”
“不,这么做并不明智。”阿维说。
“不明智?”她怀疑地问,转头看我。
“对。”我说,“现在案子仍然没有破获,你这么把这些东西都扔了,警察会怎么认为,他们会认为你在丢弃犯罪证据。别忘了你可还在他们的怀疑犯名单之中。”
“那么难道他们无法破案,我就一直不能重新好好生活了。我已经决定了,我以后不会再那么玩了,我要好好读书。”
“呵呵……”阿维笑道,“你当然可以马上开始你的新生活,不过我给你一个建议。”
“什么?”
“把你要扔掉的东西先放在江律师这里保存。我保证三天之内,可以把这件案子的真相找出来。到时如果你还想要回它们也可以;不要的话,江律师会给你处理的。”
我有些奇怪阿维为什么来这么一手,但我还是无条件地支持他的行为。“怎么样,同意放我这保存吗?”
“行。”她说着,将那口袋往我手里一塞。
“就只有这些?”阿维又问,“你那天和乔立波见面时,你随身携带的东西呢?难道没有手袋、小包之类的?”
“在里面。”她说,“你找它干什么?”
“因为我觉得里面应该缺了一样东西。”阿维从里面摸出一个蓝绿色的小手袋,“你之后有没有打开过它?”
“没有。”她说着,接过去,将外面的搭扣打开。可刚一打开搭扣,整个手袋就哗啦一声地从里面掉出了三样东西:一支唇膏,一盒粉饼,一把指甲刀。她惊愕地握着空瘪瘪的手袋,不敢相信地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是不是你这手袋里面的什么东西不见了?”阿维脸上露出笑容,问,“是不是一把小的水果刀?”
王儒雅盯着阿维微笑的面容,像个玻璃娃娃一般,毫无表情地点点头。
“那么现在最后一件事也被证实了,一切都清楚了。”阿维自信地昂首挺胸,拿起那只大口袋,“不过……证据在哪里?”

“怎么?网维先生,你在寻找什么?”
“证据。”阿维一边在乔立波的橱柜、书架上不停地翻找,一边头也不回的对他那三个舍友说,“犯罪的证据,谋杀的证据。尽管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些头绪。但是没有证据……唉。”
“网维先生,你就别费劲了。能找到什么证据的话,警察早拿走了。”
“可就是什么都没找到啊!”阿维拿起一本书狠拍了一下乔立波生前的那张书桌,嚷道:“难道要等天上掉馅饼下来,才能破案吗?”
“唉。侦破不了也没什么稀奇的。”毛霆说,“公安局不是有很多解不开的疑案吗?只求那个凶手不是什么变态,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杀人就谢天谢地了。不过立波还真倒霉。”
“哼。”阿维轻蔑地说;“赫尔克里·波洛说过谋杀是一种习惯。如果不能捉到他,他就还会再犯罪。下一个可能是你,可能是我,也可能是她或者他。总之我一定要捉住这个凶手,不过乔立波是因为什么才被杀死的。”
“可是,你们现在还没有一点证据不是吗?”
“是——。”阿维气乎乎地走到门边,他的手机响了。
“喂,哪一位?……嗯,王儒雅,你说什么……你还有件事要告诉我……不错,那把水果刀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你说那天在画舫里面还躲着一个人,是你逃走的时候看见的?你为什么不早说?”阿维大嚷起来,“好吧,我这就帮你联系张局长。明天中午十二点半,你在画舫那边等我们。对,就这样,好吧——这一切也都改收场了。”
阿维转过头对他们三个笑着说:“天上掉馅饼下来了。走吧,泉,明天一切就都清楚了。”
他说完,快乐地拉着我走出那些男生肮脏的宿舍。

我觉得在阿维解开这个案子之前,有必要向各位聪明的朋友发下这个挑战。虽然这种挑战有些孩子气,但我还是忍不住尝试要挑战各位的智力。我保证我我已经把解开这个案子的所有线索全部都告诉了各位,就请如果你们动用一下自己灰色的脑细胞,冥思几分钟后再来看看阿维的推理吧。
嘻嘻……




7.
这时候,正值阳光最灿烂的正午时分。情人河畔寂静冷清,除了清风拂起的杨柳枝发出的沙沙,再能听见的就是水面下不安分的金鲤鱼上窜下跳的扑通声。
我走进画舫,关上门,在船舱里面的一盏木椅上坐下。我把黑紫色的披肩长发拢到了两边脸颊,让敞开的背脊感受湖面微风吹来的清爽。注视着露在短裙外的大腿,我漫无目的地从随身的绿色手袋里模出一只化妆盒,一边照着镜子,一边把一支色的唇膏往我的唇上点。
这个时候,他来了。
借着化妆的盒上的镜子,我看见一个人影从船的右弦悄无声息的走到我的身后。他望着我透出的背脊,嘴巴渐渐张开,喘着气。然后在瞳孔显现凶光的同时从身后抽出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从镜子的倒影里,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把手术刀是向我的脖子划过来的。千钧一发的时刻,我把头向左边一偏,避开他的刀锋,然后一个擒拿手扣住了他的右腕。
他不曾料到前面的女人竟然会这么凶悍。一声惨叫,手术刀掉落地上,然后他整个人被我的四两拨千斤得给扔了出去。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刚想爬起来。画舫的门呼啦一下子被打开:阿维、张刑……大家冲进船舱,典超刑警一步跨上前,把他老鹰捉小鸡一样地捏在了手里。
“谋杀是一种习惯。”阿维说,“知道为什么昨天在你们宿舍门口,我会接到王儒雅的那个电话吗?那是我让她这个时候打的。我确定你在听说王儒雅有看到船舱后藏着人,知道她要在今天中午在这里把情况告诉警察后,你会做出反应,你会向杀死乔立波一样在这里杀死王儒雅。但是你不曾料到这是我诱你出来的陷阱。怎么样,毛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我的推理不错,这把手术刀才是真正杀死乔立波的凶器。”
“我……”毛霆喘着粗气,说,“你胡说八道,你有证据吗?”
“你要什么证据呢?你到这里来,手里拿着刀袭击泉不是最好的证明吗?——因为你认为这个背上印着白头鹰的‘不良女孩’是王儒雅。这件案子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想到是你,谋杀犯说出了只有他才看到的东西——就是身后有白头鹰纹身的女孩。但是我在开始的时候竟然把它给露过了。泉,还记得我那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吗?”
“你说你有个感觉,这件案子的真相其实就浮现在我们眼前。但是有一样东西把它蒙住了,有样东西把关键的地方给蒙住了。”
“对,把它蒙住的关键就是王儒雅穿的那件黑色外套,她模模糊糊的后背,使我没有想到毛霆的话。我们都知道王儒雅给乔立波看的照片其实是一个日本女明星的写真,那么在这一张照片上,你是不可能给即看到她清楚的脸,又看见她的后背的纹身的。但是毛霆却看见了,不但看见还把它说了出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因为他要给我们一个印象王儒雅是个坏女孩,乔立波的死与她有关,而事实上他开始时也在现场安排了陷害王儒雅的圈套。但是因为在我们之前发现的袭立的破坏,而这个陷害没有得逞。袭立在发现了乔立波的尸体后,看到了现场那把带血的水果刀,而且他认出那把水果刀是王儒雅的。
“正是出于这个误会,袭立才会因为听到我和泉在他身后走向画舫时锁了门,才把那把水果刀在来不及处理的情况下扔进了河里;而王儒雅因为知道袭立在离开自己气冲冲的去找乔立波而认为袭立与这个案子有关。所以她千方百计地向警方隐瞒乔立波在画舫内力图对她不轨这件事。但是这件事却被当时躲在船右弦的毛霆看到了,他看到了乔立波力图施暴,王儒雅反抗逃走以及在反抗过程中,以及她的小手袋被扯坏,水果刀掉落的全部过程。所以他在之后,趁乔立波不备时,用手术刀照着乔立波颈脖子上被王儒雅抓伤的伤痕割了下去,然后再将那把水果刀放在案发现场,把它作为转移视线的证据。
“但是在这里,凶手还是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是致命,如果当时我有想到这一点,我在那天晚上就可以拿他定罪了。乔立波在死之前的最后一刻留下了一个致命的证据在毛霆的裤子口袋里。”
“哦,是什么?”张刑比我还要急得抢问道。
“假指甲,王儒雅的假指甲。我在那天下午和王儒雅见面时就注意到,她全身上下都是绚丽夸张的浓妆艳抹,唯独一双手没有做一点修饰,连指甲油也没有擦。这不得不说是一个不合理的地方,但是我当时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或者说我因为没有这方面的常识而没有想到。事实上,时候当我知道王儒雅有带假指甲后,我就全明白了。她在反抗乔立波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片,所以她才在事后把所有的假指甲都摘了下来。而那片假指甲又是在哪里呢?是在现场被袭立之后一起丢到了河里?没有因为如果他有这么做的话,他的话里面多多少少会提到这一点,但他并没有提到,那么就是说他没有看见。既然没看见就说明这片假指甲是被凶手带走的,是故意的?不可能,因为他在现场留下了手术刀陷害别人,那么他更不会把假指甲带走。这说明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他谋杀乔立波的时候,乔立波把它作为证据塞入了凶手的口袋中。我说了如果我当时有想到这点,搜查他的那条运动裤,这件案子早就破了。但是我没有想到,以至于这条裤子被拿到洗衣房去洗。所以之后我也就不在奢望那片指甲来作为证据了,我只能靠这个方法将凶手引诱出来。”
“那么他杀死立波是因为什么呢?他没有理由啊!!”
“没有理由,真的吗?”阿维对着一声不响,直瞪着他的毛霆问,“理由就是那个投河的程颖——她应该还有另一个名字,因为她的母亲改嫁了。我昨天愚蠢的因为在当地警方的立案记录中没有程颖这个名字而忽视了这样一个最直接的动机。事实上,九四年七月的当地警方记录上清楚写着一具十五岁的落水女尸生前有被人性侵犯的记录,那个女生的名字叫做——……”
“闭嘴,不错。乔立波他是个畜生!!我就此杀了他,那天晚上他喝醉了酒向我说出了一切,所以我必须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才能祭颖颖的在天之灵。你有看见他在这件画舫里对她做的事吗?你有看见吗?”毛霆的脸狰狞着,吼道,“是人看见他那样子,都会杀了他的。他根本就是个禽兽,我这是替天行道。”
“哼,替天行道。”阿维的脸上有吐他唾沫的冲动,他转过身,背对着毛霆。说:“替天行道会陷害一个无辜的人,会去刺杀有危险到自己的人吗?不要粉饰自己了,对我来说你们的行为就是一对疯狗在乱咬。”
阿维抓过我的手,一脸愤慨地拉着我迈出船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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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uoyuyeya』于2009-9-27 19:06:00发表评论:

  • 好期待,能整理个网维全集啊
  • 雒郁汐』于2008-7-3 22:35:00发表评论:

  • 这个案件我到猜出了结果,不过,一半推理,一半直觉。
  • 恋海微澜』于2008-7-1 13:00:00发表评论:

  • 当然是打不过就赔钱喽~有点小长写得不错,整个过程很完整,很耐看.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就是一开始那个背上的图案有点太明显了.立刻就注意到他是凶手.(看来我很有天赋啊.挖哈哈哈~)
  • ljr1127』于2008-6-30 19:54:00发表评论:

  • 呼呼,终于看完了。有个地方没看懂也 文章开始不是说马和袁找的人是因为大家都认识才没打起来的??怎么后面变成陪钱了???(我承认我鸡蛋里挑骨头了,不要丢砖块):h:h:h
  • 鸭子』于2008-6-29 13:59:00发表评论:

  • 呵呵,喜欢他的故事,不过推币有点贵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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