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云(夜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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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法医事件簿Ⅰ】生命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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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年07月25日20点24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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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事件簿之一《生命的游戏》 文/夜云
序
工作不太忙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听些轻音乐、钢琴曲之类,听一位作家朋友说,这样对于灵感的获得是有很大帮助的,我不懂那些“文字艺术家”所谓的灵感,因此自始至终对于他的说法都残存着一些疑虑,不过于我也不至于形成什么大的影响,因此也便逐渐淡忘了,但是在这过程之中也多少有些收获,而且我认为这收获于我也算是非常丰厚的了,虽然不太容易表述出这感觉究竟是什么,但毕竟这些美丽而动人的音符一次又一次地不断影响着我的生活与工作,仿佛让我在繁忙而又寂寥的命运中得到了些许慰藉,又在面对诸多悲剧之后而精神倍感疲倦之余赋予我一种莫名的力量。
正如克莱德曼的曲子《我闹了个玩笑》中所体现的那种安详与轻快的交织,我惊奇的觉察到生活竟亦是如此。可就在我逐渐揭开生命面纱的同时,却也体会到了一份无奈却又无比强大的力量正阻止着我的下一步动作,那种力量并不来源于我以外的任何事物,换句话说,是我自己在违背自己的意愿,而这意愿也并非他人的强加,我矛盾了,几乎于绝望,但就在这时,那串音符再次组合成浮动的队列,散布于我的面前,演奏着生命的旋律,而这时我终于发觉到是什么阻碍了我,我缺少的依然是一种勇气,而这勇气的来源,并不是内心对于幸福的向往,而是处于悲哀,一种面对悲剧时缺少的力量,而获得这样的力量,唯一的途径竟是去历经这些悲剧的发生,或许,我真的别无选择。
命运的力量是无可估量的,人的能力亦是如此,因此两者的抗衡总是容易导致两败俱伤,很多人乏味了,便浮动起来,随着命运的指引而渐近死亡,这也无可奈何,人毕竟是一种懒惰的动物,而本质也是自然的一种产物,因此生命历程中发生的一切都似乎显得在劫难逃,可这看似简单的过程也充斥着很多的不凡之处,有些人由于命运的不公而低头,沉埋于深深的罪恶之中,直到有一天,窒息的压抑降临才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呼喊,有些人则在自我的堕落中历经命运,找回了那一份原本属于自己的自由国度,从此,在这天上人间纵情驰骋。这也许就是佛陀所说的超脱吧,我原本以为这是想象中的梦境,但直到那一次,一件事情真实地发生在我的生命里,我才体会到作为一个人,身上的潜力竟是如此伟大,而给予我更为深刻的印象是,促成这次飞跃的人竟然是我,而我做的,也不过是说了几句简单的话而已,这就是悲剧赋予人的力量,我明白,谁都不愿意去历经这感情上的痛苦,但是缺乏了这些,人生或许就是显得有些暗淡。这就如凤凰涅盘,虽是死,亦是烈火中的永生。
翻看着那份的记录,我不禁感慨万千,之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又在我的脑海中回放着,无论是她痛苦的表情与心灵的伤痛,还是他脸上的狰狞与不屑都再次敲击着我的心灵,让我久久不能平静。终于,我还是下了决心,把我所历经的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写出来,与各位分享,或许我们可以达到一种共鸣,当然,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或许你也会厌倦我毫无章法的叙述与感情的不定时倾洒,那么请您多多包涵了,我是自认为缺乏写作天赋的人,加之工作的特殊性剥夺了我的诸多时间去做理性的思考和感性的表露,所以奉上的不过是一篇我略加润色的记录而已,没有太多华丽的辞藻和精妙的装点,看上去可能会略显粗糙,但唯一一点值得自己欣慰的是,这是一种真实的存在,而于我看来,再没有比真实更加值得人们去留恋的东西了。
为了方便我的叙述不会让别人了解太多我和当事人都不太想公之于众的东西,我给故事中的各个人物都用了化名,而地名也只是取了首字母,如果有幸你也曾共同历经或者目睹了这一切,那么希望你能为我的叙述提出一些不同的见解,如果没有,那么希望不要对我的表述有所失望,同样,给些掌声,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生命,你的,我的,为了所有已经逝去和即将逝去的所有人。
一,来自于冯小玲的求助
我的工作单位——WN医学院法医鉴定中心处在市中心一个极度繁华的街区内,紧邻FH美食街,而不远处就是终日人山人海的步行街,可以说,这是个既让人高兴又让人头疼的事情。高兴的是,出门买东西、饮食都是极为方便的,同事们也经常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喝酒、吃饭,头疼的是,这样嘈杂的环境让人本来就不太安分的心时常有种躁动的感觉,总是不能静下心来做些需要心静才能处理好的事情,比如读书之类,尤其是夏季,燥热和沉闷又为这原本的不适平添了许多烦恼。相比之下,我的居住环境就好了许多,与单位大不同之处就在于这里静的出奇,除了地处南郊的原因之外,或许还与这里成片金黄色的油菜花以及整日燕雀的啼鸣不无关系吧,我时常这样想。
与公安局的“专业法医”有着很大的不同,我们的鉴定中心是很难遇到什么特别令人感到“兴奋”的案子的,终日做的不过是一些伤残的鉴定和医学研究而已,有时候还要帮助医学院选取一些教学检材,就连稍有些技术性的医疗事故都很难遇到,因此,日子并没有很多人想象中的那么刺激,相反,有些时候要比其他一些工作还清闲了许多。不过说到清闲,我还是很向往的,而双休日更是养成了我周末睡懒觉的习惯,一般都是中午才起来,而周末往往是女朋友回家探亲的时候,因此我就直接到楼下买些东西开始中饭了,加之本身的生活规律性就不好,所以也很快习以为常了。不过在平时依然是让女朋友烦透了,我们的饮食起居都是她一手操持,对于我的种种“恶劣行径”,她显得无可奈何,还经常抱怨找错了人。当然,因为有着共同兴趣,我们还是很相爱的。
记得那是一个周六早上,我大约在10点钟才疲惫的爬起来,穿好衣服后看到了女朋友留在床头的字条:我回家了,看你睡得像死猪一样就没喊你:)明天下午回来,锅里有煮鸡蛋,起的早的话,你自己弄点别的一起吃,起晚了你就吃中饭吧,我到家里后给你发短信~kiss。我看时间不是太晚于是决定先吃点东西,于是叼了一袋牛奶,坐在沙发上剥鸡蛋,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的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警员,冯小玲,当初我们都是从WN医学院毕业的,她考了公务员进了公安局,而我则留在了学校的鉴定中心,上学的时候,我们是同班同学,彼此关系不错,她属于那种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生,比较好强,加之天生丽质,大学时追她的人不少,可她偏偏喜欢整天和我这个对她没感觉的人在一起,不是由于什么爱情之类的原因,只是因为彼此比较谈得来,可以说是很不错的“哥们儿”。这次,她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谈一下,需要我的帮助,我也没有什么事情,于是便答应了下来,吃过饭,我想趁她还没来先收拾一下我这个“猪窝”,可还没来得及,就听见门铃响了起来。
我穿着睡衣,无奈地打开了门,看见了很久没见的冯小玲,顿时感到眼前一亮,不只是身材和相貌比以前成熟了许多,气质也很好,弄得我愣了一下。
“不请我进去啊?”冯小玲冲我一笑,“那我自己进喽。”说着,她进了屋,把包往沙发上一甩,看着正在关门的我,又笑了笑,“你干嘛这么紧张啊,我又不吃你。”
“我看见美女,害羞呢,”我冲她一撇嘴,“有半年多没见了吧?”
“有,七个多月了,从上次聚会,我就没再见你,听说你混的不错嘛。”冯小玲略带幽默的说,随手拿过包,打开后,拿出一盒中华,狡黠地冲我摇了摇。
“唉,你少来这套,上学时候还管用,现在不灵了啊。直接说,找我什么事吧。”上学的时候,只要她有事情让我帮忙我就找她要烟抽,虽然每次会被狠狠批评一顿,但还是被我占了便宜,不过现在她突然拿出这手来,然我感到既好笑又怀念。
“你要不要嘛!”她努努嘴,看着我,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好,有烟抽我能不要么?”我一把拿了过来,“就算我答应帮你了对吧?”
“回答完全正确,呵呵,”冯小玲冲我一挤眼,“好了,不跟你逗趣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帮忙,而且,你一定要尽全力帮我这个忙。”冯小玲方才脸上那种可爱的表情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严肃与坚毅,声音也不再调皮,而是很认真的样子。这样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因为几年来,她一直如此,在遇到很认真的问题时,就好象变了个人似的,那种严肃认真的神情和态度没有一点不自然,倒是给了相处者一些感染和敬意。
我知道她一定又有什么困难的事情需要面对了,很可能来自于她的工作,不过,作为一名刑警,以她的工作态度,是很少会遇到自己解不开的麻烦的,需要我的协助,看来这次的麻烦一定不小,而我,正如她所说的,看来真的要尽全力了。
“什么事情?你说吧,我一定帮你。”我坐在了她的对面,很郑重地说。
“那我也不客气了,也许你已经猜到了,我遇到了一件让我很头疼的案子,原本我也应当按照安排慢慢来办的,可是最近局里的确很忙,加上接二连三发生了很多事情,不得不耽误这件案子的进程,所以......”冯小玲说到这里,看看我,好像在观察我的反应。
我微微一笑,对她说:“这类案子,如果涉及到当事人的话,你们女警办比较合适吧。”
“是这样,可是我想或许……”突然她瞪大了眼睛望着我,“你,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她的神色里透露出惊异,当然,还略带一丝欣喜。
“呵呵,能让你这个女强人这么感到急切的案子,除了强奸案我真想不出别的来了,怎么,看到当事人很可怜,所以想要帮帮她吧?”我很平和地说。
“不瞒你,那个女孩子真的很可怜,而且随着我的逐步了解,发现她有很多地方与以前的我很像,发生了这件事,她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看到她那个样子,我心都要碎了,或许是因为我与她在生命中有那么点缘分吧,你知道的,我也是见过生死的人,可这带给我的却是不同于生死的痛苦,是灵魂的不安,”说着,冯小玲的眼睛红红的,“所以,所以我真的想要帮帮她。”
我点点头,拿过纸巾递给她,她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说:“所以我想到了你,就像从前我无助的时候希望得到你的帮助一样,这次,我冒昧的前来,也正是想让你帮我这个忙,的确,如你所说,这类案子,涉及到当事人的调查和询问,是由我们女警来做的,可是我想,相比要晚一些才能找到真相,只要当事人同意,即使是你参与进来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毕竟我们都是为了替那个孩子找回公道。”
我再次点点头,“这么说,如果说我要当面找她了解情况,她肯同意了?是这样么”
“没错,我在来的路上打过电话了,让她半小时后到这里来,事情我已经跟她讲过了,她没有意见,不知道是同样想要尽快找出嫌疑人还是因为精神上受了太大的打击,对于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她都显得听之任之了,我希望这件案子告破之后会对他的恢复有所好转吧。好了,张逸江,帮我这个忙怎么样呢?”冯小玲用坚毅的眼神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哈哈哈……”我突然大笑起来。
这笑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停止了大笑,看看她,“不用问我会不会帮忙,你很早之前就确认了我一定会帮你的,否则也不会还没见我就约好了让她来这里吧,而且你对于我的生活规律掌握的也很准啊,知道我周末睡懒觉的习惯,一定在家。虽然你的判断显得有些冒险了,不过可以看得出除了源于你的自信之外还有那份急迫感,我说的对吧,亲爱的警花同志?”
“好吧,反正也瞒不住你,就算你对了。”她的表情又顿时变得可爱起来。
“那就在她来之前,告诉我一些基本的情况吧,我想对于我们的分析和判断是会有很大帮助的,如何?”我的态度也变得郑重起来,而且不得不承认,遇到这样的案子,内心也有些希望有所作为的欲望。
“是需要案件发生的过程和我们的勘察及鉴定结论么?”冯小玲问。
“不,不,那些等我亲自和受害人交流之后,再告诉我也不迟,我需要的是一些更为基本的东西,这样,我问,你来回答,我们抓紧,好么?”我愈加认真了。
“没问题,来吧。”冯小玲歪歪头说。
“好的,放松点,”我冲他微笑着,“我们撇开此案不谈,单说当事人,告诉我关于她的一些基本情况,越具体详细越好。”
“她叫田银月,今年20岁整,WN医学院麻醉系的大二学生,也是你我的校友了,长得很漂亮,学习成绩很优秀,但是不愿意参与集体活动,为人很高傲,平时说话比较容易得罪人,和几个室友的关系也很一般……”
“几个人的宿舍?她室友和她的关系具体如何呢?”我插嘴问。 “四个人的宿舍,室友中有个叫蒋倩的小姑娘和她还不错,另外两个则因为平时的不和与她关系比较差,时常有些小矛盾,有时会吵架有时会冷战,基本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些都是由她们的同学和辅导员孙梅提供给我们的情况。”冯小玲认真的回答。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说这个田银月的家庭情况。”我继续发问。
“田银月和其他的在校大学女生的家庭状况不太一样,单亲家庭,母亲在她小时候就因为车祸死去了,他的父亲以前是政府官员,后来退出政界从了商,在美国发展,很少回国,对自己的女儿也不闻不问的,只是会定期汇一部分钱给她,她之前是一直住在爷爷家,上了大学后开始住校,因为自己的生活独立性很强加之她的天赋,个人能力突出,很引人注目,也招来许多人,特别是女生的嫉妒,不过她冷傲的性格却一直没有改变。”
“她有男朋友么?”
“有,名叫苏恒,同校临床专业大三的学生,家境不错,父母都是政府要职人员,个人的成绩和社交方面都很不错,人也长得也很帅气,可以说和田银月算是比较般配的。出了这事之后……”冯小玲想要告诉我些深入的情况。
“那个一会儿再说吧,说说这件案子有关的事情吧,案发地点?”我打断了她。
“学校5宿舍号楼B栋302寝室,也就是田银月的寝室。”
“这么说是入室强奸了?”我点头说道。
“是的,案发时间在前天的深夜,田银月睡下的时候是在1点左右,案发应该在那之后。”
“案发当时屋内有几个人?”
“一个,只有田银月一个人。”
“什么?”我感到惊奇地说,“其他人呢?当晚为何不在宿舍?”
“出去了,都不在。据说那个叫沈芳的和蒋倩出去上网了,目的是看一个特别喜欢的电视剧,而还有一个叫徐丽丽的女生和男友彻夜未归,我们问她的时候,她说起来还似乎蛮自豪的,哎,现在的有些女孩子,没的说了。”冯小玲摇摇头。
“平时呢?会不会出现田银月一个人留在宿舍的情况?”我思考后发问。
“有过,很少,但是她和蒋倩两人同在的情况很常见。据蒋倩说,沈芳和徐丽丽的男朋友经常拉她们出去玩,有时候时间晚了,宿舍大门关了她们就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我听到楼下传来了汽车的声响,于是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见一男一女从车上走了下来,而这时冯小玲也来到我的身旁,看看下面。
“那个男的是你说的苏恒么?”我问。
“不是,是一个叫柳伟庆的小伙子,田银月的同班同学。”冯小玲说。
“这样,好的,我知道怎么个情况了,很悲哀对吧?”
“哎,我猜你也想到了,我的确见不得这么多这样事情的发生,心里不好受,真的,仿佛是自己在历经一样,很痛。”冯小玲说着,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好了,”我轻抚着她的长发,“别忘了你的职责,你要毫无条件的站在正义与真理的一边,给所有因为邪恶与狡诈而失去信念的人们以安慰和公道,如果你因为自身的原因都痛苦地失去了信心,谁又来拯救他们,而谁又来惩罚那些罪恶呢?好了,小玲,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来吧,欢迎我们的当事人,我相信,他们的到来会让我们离着真相越来越近的。”
就在这时,沉重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二,噩梦般的回忆
见到田银月的时候,我愣住了。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是一条宽松的牛仔裤,脚下踏着一双凉鞋。长发似乎没经过梳理似的,松散的搭在肩上,而最令我惊异的是她脸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情,那是不应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就在那份忧郁中,经令人感到窒息的恐怖,那是来源于精神深处的绝望,而这些,我只有在即将死去或者已经死去的人的眼眸中才得以见过,此时此刻,田银月无异于一具行尸! 站在他身旁的是那个叫做柳伟庆的小伙子,从穿着看得出,这个小伙子不是城市孩子,皮肤也粗糙黝黑许多,和田银月站在一起显得十分不和谐,但在他的脸上我还能察觉出一个这个年龄的孩子本该有的活力与激情,而这一点却正是田银月此刻所欠缺的,不过,我也发现了这个小伙子神情中的那份忧伤,从他不住地在看田银月的脸,我知道,这忧伤是出于一个男性对其心爱的女性的关爱,而这关爱,也的确是无法用语言可以表露的。 看来,冯小玲与田银月还是比较熟的,她关切地问了问冷暖,然后把她们请进了屋子,这时,我突然听到“扑哧”一声笑,而这笑声竟来源于田银月,更令我惊奇的是,竟然是她在看我的时候,而冯小玲也在这时瞪了我一眼,我才察觉到,原来我一直没有换衣服,自始至终还穿着我那件肥大的睡衣,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我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因为睡衣穿在我身上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特别是胸口上还有女朋友绣的十字绣——一只粉红色的小猪。我这一笑,大家笑得更厉害的,我想,虽然我的样子狼狈了点,但这笑声作为我们谈话的序幕实在是最好不过的事了。我连忙道了歉,一溜烟跑进了卧室换衣服,并期待着我们接下去的对话可以顺利而有序的进行,但似乎,我过分乐观了。 从屋内出来时,他们已经坐在了沙发上,而冯小玲也给两个孩子倒了水。三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仿佛沉浸在无边的沉默里,越陷越深,等待着有人能打破这局面。看到我出来,冯小玲用眼神与我交流了一下,我明白了,她已经对这僵局没了办法。而看看田银月,她方才因为笑容而浮动在脸上的光泽又消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暗淡与冷漠,两只无神的大眼睛正一没有眨动地呆望着,她的身边,柳伟庆看着他,心里好像有着无限的痛苦一般。看到这里,我想,我不得不来打破了这僵局了,否则这几个人总这样坐着也不是个办法。
“这样看上去好多了吧。”我冲他们一笑,冯小玲回应般的微笑着,柳伟庆也撇撇嘴,只有田银月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依旧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地板。眼神中的那种忧郁和绝望再次让我感到一种心痛和窒息。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我想非但我们不能很好的进展这个话题,而且还会耽误很多事情,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这个样子,这个案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诸多问题突然间充盈在我的大脑之中,让我再顿时间感到要爆裂一般。
看到我又不说话了,冯小玲试探着开口问道:“小月,希望你能跟这位大哥哥说说,我们都想帮助你尽快找到那个恶魔,将她绳之以法,你说对么?”
田银月抬了抬头看看她,接着又把头低了下去,依旧呆望着地板。 看到这里,我想了想,然后突然伸出右手到了田银月的眼前,“来,跟我来。”这时,冯小玲和柳伟庆都看着我,不知道我目的何在,但是我感到他们在看到我的目光之后都很理解,而且无论我将做出什么,他们都会支持和鼓励我。田银月抬起头,用那双灰暗的眼与我对视着,足足有一分钟之久,她终于抬起右臂,把右手放在我的手心里,慢慢抬起身子,拿起她扔在了桌上的钥匙,迈出了第一步,而这时,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生命不息的烛光在闪烁,虽然很微弱,但我觉察到,那已经足够支撑一个人的信念。 我们挽手出了门,没有人做声,直到屋门关上的那一刻,我都没有说一句话。看到来到了门外,田银月停住了脚步,“你要带我去哪?”她小声说。
“跟我来吧。”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顺着楼梯直接向上走去,一步一步,我走的很慢,直到听见她跟上来的脚步声。
楼顶很空旷,除了太阳能和边上的护栏之外,既无再无碍眼之物,我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躺下身来,沐浴着阳关,享受着偶尔吹过的微风,天空很蓝,云朵漂浮、嬉戏着,然后随风远走。她朝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坐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眼睛依旧呆呆地望着地面。
“躺下来或许会舒服些,地上暖暖的。”我侧过头来对她说。 她没有看我,但是也躺了下来,那一刻,我们两个都躺在布满云朵的天空下,仰望着苍天的壮阔与深邃,她终于不再只看地面了,我想。
“真美啊,不是么?”我看着天空说,仿佛对她说,又仿佛是自言自语。
“嗯,是很美。”她回应了我的话。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样看天么?”我依旧望着天空。
她没有回答,仿佛在等着我自己说下去。
“因为它让我想起了我的妹妹,她叫晓芸,名字就像这天空上的云朵一样美丽,而她的灵魂也如同这苍际一样透明清澈,她喜欢穿着连衣裙在天空下起舞,自然与她融为一体,要比原本的美丽更加让人神往。”我微笑着,仿佛这样一个女孩就在天空中起舞。
“你的妹妹,她今年多大了?”她轻轻问道。
我闭上双眼,声音渐渐低沉起来,“如果她还在的话,应该有二十岁了。”
“对不起,”她连忙说,“我不知道。对不起。”
我感觉到她正转头看着我,我没有回答,而是诉说着那个故事。
“那一年,地震的时候,她还在熟睡,醒来时,一切就都没有了,家、古井、学校,所有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都仿佛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剩下的只有废墟和尸体,所有的一切都在记忆里留下了深深的伤,那是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我得知了情况,连忙赶了过去,当看到从废墟中被抢救出来的她,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伤痕累累的小脸、破烂不堪的衣裳,但是我知道,唯一没有变的就是她那颗纯洁透明的心灵,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在那眼眸中得到的信息告诉我,那不是灾难后的恐惧,而是对于未来的渴望,对于生命延续的向往。见到我,她微笑着告诉我,‘哥哥,我以后不能再跳舞给你看了。’我当时泪水就流了下来,我紧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有她康复的那天的,而就在我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也永远地离我而去了。”我说着,有些抽噎,而泪水也滑过我的脸颊。 突然,我感觉到有纸巾在擦拭着我的眼睛和脸庞,我清楚的看到,那是一只洁白而有力的手,而那手的的主人就是田银月,她半坐着在我身旁,为我拂去滑下的泪。
我冲她微微一笑,“知道么?我到现在都没有忘记过那眼神,虽然命运剥夺了她生存的机会,可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怨恨和不满,更没有绝望,因为她的心是绚烂的,是美丽的,我真的了解,因为她的眼睛是那么可爱,就像你刚才笑的时候一样,其实也是你,让我想起了她,因为你和她真的很像,那么纯洁无瑕,那么可爱的令人难以忘怀。”这时,我紧紧握住她的手,而她的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握住了我,两双手紧紧地我在一起,我感到了源自于她内心的那种力量,那种对于未来的希望,生命之火重新点燃。她的眼睛也重获心声般明亮了起来,不再有一丝的暗淡无光。
风,吹过,带走了些焦躁,却带不走内心的那一份热情。沐浴在由于云朵遮掩而时隐时现的阳光下,我仔细聆听着一个与此情此景并不相称的故事,或者说是个噩梦。
“那天,我和苏恒在外面随便吃了些东西,他执意要喝些酒,我拗不过他,就陪他喝了一点,之后,大概有十点多钟,他送我回到女生宿舍楼门前就回去了。我本来还想去一下同学的寝室谈谈下学期的学习的事情,可是有点头晕,就直接回了宿舍,回去的时候,我看到徐丽丽已经不在了,而那时沈芳正拉着蒋倩出去,好象是说去网吧看什么电视剧之类,我没细问,好像起初蒋倩也不太乐意的,但后来被她说动了,就一道去了,她们走的时候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说要休息就不去了,于是寝室里就剩下了我一个。我洗了个澡之后,头就不怎么晕了,于是冲了杯咖啡,可之后反而有些困倦,于是过了没一会儿就上床休息了,我感觉几乎是头一碰到枕头我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感觉,后来四肢也没有了气力,再后来可能就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当我在梦里时,感到浑身很酸痛,之后我觉得下面好疼,然后,然后我就醒了过来……我感到自己正趴在床上,而一个男人正压在我的背上,他……他已经侵入了我的身体,还一直在用力,我哭了,却没有人听得到,而身体也不听话,没有一点力量反抗,后来,我就在这痛苦中再次迷茫着,没了知觉,当我再次醒来时,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她们回来。后来,蒋倩抱着我一起哭,再后来,好像有老师过来了,之后还有警察,我都记不清了,她们问了好多好多,我回答的什么现在都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我当时好怕好怕,后来我觉得少了些什么,再后来我想起来了,是苏恒,他除了一开始来看过我一眼,之后就没有出现过,听蒋倩说,得知了我被人强暴之后,他很气愤,之后变得很麻木,在之后,他让她转告我,他希望我一个人静一静,开始自己新的生活,我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又哭了,再醒来时,我自己变得不清楚自己了,感觉到眼前全都是灰暗的。经过学校同意,我没有告诉我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我的爷爷也并不知晓这件事,可突然,我感到我是个孤儿一般,失去了家庭,甚至连自己也找不回来了。这时候,他出现了,而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从得知事情发生到现在,他一直为了我的事跑前跑后,无论是警察局还是学校办公室,他都一直在督促着案子的进展,看到一个男人在我出了这样的事情后,还这样为我操劳,我心里很内疚,因为之前我根本没有去注意过他。我是个高傲的人,以前是,但是从今以后都不在是了,我感到我已经失去了好多好多,未来是什么形状,我真的找不到了。”田银月说着,留下了两行泪。
“未来,我们谁都不知道将是什么样子,但是,我相信,只要还有希望存在,我们就不该气馁,因为我们还有着那么多时光去体验生命的酸甜苦辣,我们身边还有那么多爱着我的人们,我们为了自己,也为了爱我们和我们爱的人活着,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我说。 田银月很认真的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应该向你的妹妹那样,即使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了,可依旧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说完自己想要说的话,然后安详的离开。我自己封闭了自己,使自己精神的谋杀,而不是他人的伤害。”
“你长大了。”我看着她,轻抚她的头发。
她渐渐偎依在了我的怀里,这时,我感到了她内心希望的跳动。
“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微红着脸说。
“我叫张逸江,飘逸的逸,长江的江。”我回答。
“那你多大了,我以后叫你哥哥好不好啊?”她问道。
“当然可以,我今年27岁了,比你大7岁哦。”我说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不许欺负我。”
这时,我终于看到了一个花季少女该有的天真,那种笑容和纯真的表情才是这个年龄的孩子所专属的,他们没有领略社会的复杂,享受着校园生活的无限欢愉,这是多么幸福的时光,多么令人羡慕和嫉妒。
云朵遮住了逐渐热起来的太阳,在屋顶留下了一片阴影,在这阴影里,是一个少女在翩翩起舞,她的舞姿算不上美丽,但却掩盖不了内心的纯洁,她的舞台并不华丽,但却不能阻止她生命力量的倾泻,她的观众并不众多,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对于她的神往。 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她化作一只美丽的蝴蝶,在碧空下无忧无虑地自在飞翔,穿过小溪、飞过花丛,去遥远的地方寻找生命中的真谛,不怕辛苦、不畏艰难,在风雨中穿梭、在彩虹间歌唱。这一刻,似乎执意要凝结在了我的心上,留在了内心深处那片极乐净土,永远都不会因为时间的冲刷或是新鲜记忆的介入而失去她原本的绚丽的光泽。
三,案件的理性分析
看着田银月和柳伟庆远去的背影,我叹了口气,“悲剧总是这样的让人难以忘却。” “但所有的忘却同样也是一场悲剧。”冯小玲说道。
我坐回沙发上,点了根烟,慢慢地抽着,“小玲,你现在有什么新的发现了么?”
“没有,我没有头绪,你呢?和她接触了之后有没有启发或者线索?”
我摇摇头,弹了弹烟灰,“我听了她的讲述,对事情的大概和可能涉及到的问题都已经大致了解了, 至于这件案子可能涉及到的人或者事,我还欠缺很多有用的东西。”
“昨天一天我也没有白忙活,你需要什么材料,我拿给你。”冯小玲拿过手提包,好像准备从里面拿些材料给我看。
我连忙摆摆手,“通篇看一遍那些报告用处不大,我需要的细节我会向你发问的,这样如何?”我边沉思着边说。一根烟吸尽,我把烟头扔在了烟灰缸里。
“好的,没问题,我听你的。”冯小玲微微一笑,接着又变得紧张起来。
我站起身来,在屋内踱步。“首先,这个案件有几个疑点。第一,冯小玲的寝室在夜间应当是上锁的,而施暴者是如何进入的呢?有没有相关的情况可以解释?”
“冯小玲的寝室锁是用钥匙上锁的那种,锁是老式的,我们检查过了,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而拆开锁芯来看,发现了比较新鲜的划痕,估计是用了刚刚配制不久的钥匙打开的。来源么,肯定是原配的四把钥匙中的一把,冯小玲和她的其他三个室友每人都有一把,如果说施暴者是早有预谋的话,应当是偷配了某个人的钥匙才对。我们询问过她们,她们说钥匙都在身上,没有人发现有被偷的迹象。”
“那么有可能接触到钥匙的人就是和这件案子有关的人才对,也就是说,有个人趁着她们某一个人的疏忽而窃取了钥匙,之后又悄无声息地把钥匙物归原主了。”
“还有一种可能。”冯小玲说道。
“的确,如果是其余三名未受害者之中的一名或者两名以上参与了这件案子,那么要弄到钥匙就太容易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很难站得住脚,因为动机并不明显。你想,是什么大仇让一个女孩子忍心引狼入室去强奸自己的室友呢?即便如你所说,她是和室友相处的不好,但是也不至于到了这样的地步。当然,还可能有着别的原因吧,这个意见我们暂且保留着,回头再看。下面说第二个疑点,就是案发当晚为什么只有田银月一个女孩子在宿舍呢?如果按照你所说的,那么沈芳和徐丽丽不在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可当晚偏偏连经常晚上并不除去的蒋倩也没有留在寝室,我总感觉这里面有些问题,好像是要故意给施暴者留出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实施犯罪一样。”
“那么,你怀疑蒋倩了是么?”冯小玲问。
“不,我没有怀疑她,但也没有排除。不过经过这么一说,第一个问题的第二种解释的可能性大大提高了。我们不妨这样假设,她们三个当中至少有一个人事先参与了这起强奸案的策划,之后把钥匙提供给了施暴者,用以配置钥匙,而她或她们则负责在当晚进行营造一个无人的环境,以有利于施暴者的行径。”
“有道理,可是这么说来,我们还是一头雾水,需要对每个人进行详细的询问以发现破绽,”冯小玲说,“当时没有考虑到,因此询问的都是一些比较基本的,关于案发的小问题。”
“这个先放一放,来研究第三个疑点,我需要案发现场的详细资料了。老方法。” 冯小玲点点头,拿出资料的复印件,随时准备翻看着。
“现场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么?”
“我头疼的就是这个,一般的强奸案线索很多,可这个,偏偏少得可怜。我们甚至连一点精斑都没有找到。”
“床单,被褥,毛巾,枕头,凉席,还有衣物上都搜寻过了?”
“没错,很仔细的查过了,都没有,对了,还有一点很可疑,受害者之前所穿的内裤不见了,卫生巾则丢掷在了地上。”
“被强奸那天处在受害者的经期么?”
“没错,受害者的经期比较规律,当时还在大约第三天。”
“恐怕唯一沾上精斑的内裤被施暴者带走了,”我点点头,“这么说,现场应该遗留有受害者的经血了?都在什么地方有?”
“床单上有,但是并不算多。”
“其他的提取到没有?唾液、毛发之类的?”
“阴毛在受害者的床上有发现,除了她本身的,还有另一种存在,现在还在化验,大概今天下午可以有结果,至于头发,有很多,该局表面判断,应该有三四个人的。不过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据受害者自己称,她与她的那个叫苏恒的男朋友有过性关系,所以那阴毛很可能是苏恒的,而头发的话,我想除了她男朋友的会有之外,还应当有她室友的才对。也就是说,我们很可能什么有用的证据也找不到。”冯小玲摇摇头。
“别灰心,结果还没有呢,我们不要提前泄气了,”我冲她一笑,“说说法医鉴定的结果吧,处女膜破裂情况怎么样?”
“她不是处女,早就是陈旧性破裂了,没记得我刚给你说过她和他男朋友有过关系么?”
“哦,呵呵,”我笑着说,“看我这脑子,忘了,阴道内检验出什么有价值的成分了么?” 冯小玲摇摇头,“没有,我们反复认真的提取了,没有结果。”
“这么说施暴者使用了避孕工具,等等,阴道内容物里有什么成分?”
“除了经血,体液和女性的分泌液之外,还有少许油状物质,具体成分要等下午的报告出来。”冯小玲回答。
“小玲,你想这油状物质会是什么?”
“避孕套外面的那层起润混作用的物质?”
“我觉得也是。你看,有没有这个可能性,我们提取出油状物质来,再和附近可能出售的几种避孕套表面成分做一下比对确定施暴者使用的是什么牌子的,然后从销售情况入手排查呢?”我提出了一种假设,但很快被冯小玲否决了。
“不可能,”她摇摇头说,“本来提取物就很少,而且经过了稀释,况且在和其他液体共存的状态下会发生相互作用,要想真的对比出来实在很困难。再者,虽然强奸案施暴者的流动作案可能性并不大,但是要是通过避孕套逐一排查也是大海捞针一般,况且我找你来就是因为我没有办法去动员那么多人手,一两个还可以,多了就难找了,我是希望你能够帮我,或者说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情况下把这案子破了。”
“我明白了,不过经过你这么一说,我清楚了许多,而且,”我笑着说,“对于这件案子,我想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这么说你有自己的看法了?”冯小玲惊奇地问。
“不能这么说,因为还有好多细节我不清楚,还有好多的人没有出来,在没有掌握足够的资料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的好,你说呢?”我问她。
冯小玲点点头,“也好,等下午的报告结果出来,或许对你会有帮助的。”
“恩,我想也是,”我点头说,“另外,现场和周围有没有卫生纸之类的可疑物品呢?”
“没有,我们检查过了,看来施暴者并没有留下太多。”
“好,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受害者的血、尿、胃内容物你们都提取了吧?”
“是啊,都提取了,结果一样是下午才能拿到。”
“好了,亲爱的警花同志,”我笑着说,“时候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吃完了静待你们的鉴定结果,如何?”
她却白了我一眼,然后笑着说,“就在你家吃吧,尝尝你手艺。”
四,最后的调查
“结果怎么样?”我看到冯小玲放下电话,急忙问。
“案发后,我们除了提取了受害者的血样及毛发外,还对其室友以及她的男友苏恒的一些个人生物检材也做了取样分析,用以排除以便找出不同于他们的痕迹,来确定嫌疑人的身份。但是从鉴定的结果来看,却不容乐观。”冯小玲说。
“说说吧,我想还是会有一定帮助的。”我拿出纸笔,准备做一些简单地记录。
冯小玲点点头,“首先,从受害者的胃内容物和血样分析情况来看,其之前服用过少量的巴比妥类药物,也就是催眠、镇定作用的药物,我想这也解释了当晚为什么田银月喝完咖啡之后依然感到疲乏和困倦,而且之后还会四肢无力。”
“巴比妥类?确认么?”我急忙问。
“确认,这个没有什么疑问。”冯小玲点点头。
“学校现在还是一人一个水瓶,自己打水么?”
“没错,况且女生一般都比较仔细,而且没有男生那么懒,”说着,她冲我一笑,“加之田银月和其他几人的关系不好,所以水瓶混用的可能性不大,我想肯定是之前有人将小剂量的药物撒在了田银月的水瓶里。”
“好,看来越来越清晰了。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男生还是不允许进入女生宿舍大门的吧?那么会不会是从一楼翻进去的,过道与外面之间没有封闭,可以很轻易地翻进去,我上学的时候偷偷出去上网,回来宿舍大门关了,就这么进去的。”
冯小玲看我一眼,“还好意思说呢,不过这个可能性同样不大,因为白天的人活动比较多,想要这样做一定会引起人们注意的,不过如果用上午我们提到的那个‘内线’来解释的话,就顺理成章了。而且,你说的那个方法,用在施暴者夜晚潜入寝室会比较合理。”
我赞赏的点点头,然后继续问:“毛发检材结果呢?”
“头发的所属者有受害人,三个室友以及她的男友,而阴毛除了她的,就是她的男友的了。没有别人的遗留物。”冯小玲努力的说了出来这不争的事实。
“这就怪了,”我用双手揉搓着双脸,仿佛这样会给我灵感一样,突然间,我想到了什么,于是抬头望着她,“小玲,你觉得会不会根本不是一起简单的强奸?”
“什么?你什么意思?不是强奸?”
“我的意思是,既然是这样,事情反而更加清楚了,比如沈芳和徐丽丽因为对田银月的不满,想用某种方式来折磨她,因此当晚沈芳支走了蒋倩,而且之前找机会给田银月下了安眠药,最后,在深夜,徐丽丽进入了寝室,利用假阳具对熟睡中的田银月进行了奸淫,这样以来,事情就都解释清楚了,不是么?”我眼前一亮。
“你说的……的确可以,顺利地解释很多,但是我们还不能轻易下这个结论。第一,那钥匙的事情怎么解释?”冯小玲发问道。
“钥匙,当然要用配的,这样可以制造假象,迷惑外人,造成他人入室强奸的假象。”
“好,那么另一个,也是和第一种肯能性同样会遇到的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没有施暴者的生物检材?除了头发,为什么没有阴毛之类的?”
“第一种可能性中,我们不妨假设这个施暴者是个变态,他实施犯罪之前,就剃光了自己的阴毛,加之变态的恋物癖,而盗走了被害者的内裤,不过这种可能性虽然有,相比第二种的话却小得多。因为如果一个女性去实施这样的事情,那么她根本不必脱下衣物,这样以来,就少了很多种生物性的痕迹,至于避孕套,我想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道具罢了。”
冯小玲似乎也认可了这种观点,她微微一笑,说:“好像是这么回事了,那么我们下一步从哪里入手去寻找证据呢?”
“等等,我想知道你们对于水样做过分析没有?就是水瓶里的?”
“很遗憾,我们当时没有取样,而之后,到现在恐怕也没有提取价值了。”
“别灰心,说不定还有少许残留,你通知你们的人再去一趟吧,我希望可以有有价值的情况,”我顿了顿,“现在只要想办法找出沈芳或者徐丽丽当晚不在场证明里的漏洞就可以使得这件案子明晰起来了。”
“沈芳一晚都和蒋倩在一起,在一家网吧里,而徐丽丽则和她男朋友李爽在外面过夜,据称是一家小旅馆。这个交给我了,两件事情我去核实吧,我想,你该去学校了吧。”
“真聪明,呵呵,没错,我是该去一趟了,为我的推断找点证据去。”
“祝你好运咯,张大法医!”她起身离开时,对我眨了眨眼。
“你也一样。”我诚挚而坚定地点点头。
回到学校,的确,我该用“回到”这个词,毕业后,我很少故地重游了,而这次来,也绝不是为了欣赏那些我所熟悉的花草树木和看望那一届又一届不断成长起来的孩子们,我在工作,虽然不是自己的分内之事,但毕竟它真实的发生在了我的母校中。在我看来,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上还有我自己曾经留下的足迹,还有我那颗曾经壮志凌云而如今却被锈蚀得不堪入目的心灵飘荡在这空气中,我清楚地知道,它的确存在,我嗅得到它的味道。 可我忽略了时间的变化,时间的存在让一切变得既熟悉而又充满了陌生之感,在历史的长河里,虽然这几年并不漫长,但是它的改变足以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拿着小玲给的证件,我顺利地走访了田银月的寝室,但没有见到她,听蒋倩说好像是和柳伟庆一同出去了,听到这些,我倒是很欣慰。而沈芳和徐丽丽这个时候一般是和男朋友出去玩的,所以自然也不在寝室,于是我便和这个叫蒋倩的小姑娘聊了起来。出给我的感觉是成熟,的确,这个女孩子身上有一种成熟的气质,虽然我不清楚它源自于何处,但是明显可以体味到那种成年人的安静,而不是一种浮躁,这使得我们的年龄差距一下子变得小了许多,交谈起来也变得容易了,在她的口中,我知道了许多事情,比如田银月的优秀,沈芳的小气,徐丽丽的爱美,还有她们之间存在的矛盾等等,还知道了原来田银月、沈芳、徐丽丽的男朋友苏恒、张博、李爽是三个关系很好的哥们儿,而苏恒和那个叫做柳伟庆的人还是同宿舍的室友。当谈到田银月和苏恒的关系时,我记得她这样说过,“她和她们不同,她是个天使一般的女孩子,而她们不是。有时候,她们两个(指沈芳和徐丽丽)会谈及性,还会津津乐道地说出和男朋友做爱时的种种趣事,她们不以为耻,但是田银月不会,我记得上个月的月末大约27、8号时候,田银月才和苏恒出去过一次,那次是彻夜未归,至于平时白天怎么样我也不晓得,不过很显然,她没有她们那么放纵自己,我感觉这是她的不同,而且相比之下,我和她的关系还算不错,我认为,如果说在女生里还有个人能算她的好姐妹的话,我应当就是那个人了。”之后,我们又聊了一下这件案子的情况,我道了谢,就离开了这里,因为我想要去见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苏恒。 走到寝室门口,我便听到了里面的一些污言秽语,虽然作为一个过来人,我也知道了这男生寝室的习俗,但是看到年轻人们还这么执着于性及性的炫耀,还是感到略有些遗憾。突然,我听到了一句:“你看,我说到做到了吧,怎么样,我拍的还不错吧。”“切,你小子还真能啊,行,今晚哥哥请你吃饭。”然后就是一阵淫笑。我判断出,屋里有三个人,然后摇了摇头,但还是决定推门进去了,看到我之后,几个小伙子突然停止了笑,一齐看着我,我感到了那眼神里有着很强的排斥。一个小伙子走了过来,头扬了扬,问我:“你干嘛的?找谁啊?”
我压了压火,拿出证件,“我是公安局的,找苏恒了解些关于田银月强奸案的情况。”
“找我了解什么啊,我又不清楚。”小伙子回答。
“你就是苏恒么?”我问。
“你听不出来啊,我就是。”他的表清里写满了不屑。
“走,我们单独谈谈好么?”我进一步问。
他点点头,“行,给你面子。”
说实话,我真想直接上去给他一拳,但我最后还是强压怒火,我真的不明白,像田银月那么好的女孩子为什么会看上这种人,还找他当男朋友,我甚至觉得这样的人主动离开她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问了一些问题,可还是没有什么收获,也的确,他也不会知道太多。无奈,我只好问一些和她相关的事了。
“你觉得你做的对么?这个时候她正需要安慰,身边没有别人,你却又离她而去。”
“你是警察还是我爸啊?管那么多不累啊。”他不屑地说。
“你……”我咬了咬牙。
“怎么?你还想动手打我不成啊?呵呵,告诉你,她让人强奸了我怎么要她?我又不是找不着好的,我以后怎么说得出口啊,我老婆让人家睡过?妈的,弄得全学校都知道了,我苏恒怎么混啊!”他的口其中充满了浮躁。
我攥紧了拳头,但还是忍住了。
“你们以前有过关系么吧,你觉得你这样做……”
他突然发狂地笑了起来,“我说大叔,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找个处男处女就去医院的妇产科吧,刚生下来的都是,这么大岁数没敢过的有几个啊,你当这是什么社会啊,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了吧,谁还会这么要求自己的老婆或者老公啊?你啊,早就跟不上时代变化了。”说着,他拍拍我的肩膀,好像觉得我充满了无知一样。
我什么都没说,看看他,吐了口唾沫,“呸!”。
“哈哈哈……”他笑得更厉害了。
“你和田银月最后发生性关系是在什么时候?”我问。
“很久了吧,她不是太喜欢,我觉得她性冷淡,哈哈……上个月末,我们出去过,不过我很不爽啊,还不如自己出去找个小姐呢。”他眼神里的不屑再次引起了我的怒火。我这次,真的快要控制不住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叫我,“张先生,您来了啊。”
我看看,是柳伟庆走了过来,脸上似乎写满了感激。
“恩,”我点点头,撇开苏恒,走向了他。
“我可以走了吧?”苏恒冲我说了句。
“不送。”我回答道,然后他径直回去了,我则和柳伟庆边走边聊着。
“田银月怎么样了?精神状态还算好吧?”我关切地问。
“真得好好感谢您,要不是您,我真怕再也见不到她的笑容了呢,你们的谈话竟然让她改变了这么多,我真的很感激您,您知道,她对我很重要,无论她遇到什么什么事情,我都会和她在一起,我爱她,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可真的当她受伤时我却感到自己有些手足无措了,不过我会慢慢成长的,我要保护好她,因为,她是我的天使。”柳伟庆坚定的说。
“好样的,小伙子,”我欣慰的说,“你是个好人,银月跟着你没错的。”
“恩,”他深深地点点头,“我希望您能尽快找到罪犯,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去完成的话,只要您说,我一定做到,死也不怕,只要可以还给她一丝安慰也好,求您了。”
“放心,事情就要水落石出了,我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我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从他的身上,我找回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我终于知道了,在这校园里弥漫的气息中,还有一种向上的、积极的精气神在支撑着这一切的存在和发展。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看看,原来是冯小玲打来的,看来,她的调查有些眉目了,于是我很兴奋地接通了电话,但是却听到她说:
“张逸江,我们的推断错了。当晚,她们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五,难以置信的真相
徐丽丽当晚和她的男友李爽两人在ZJ桥下的小旅馆过夜,老板可以证明他们没有在住宿期间离开过,因为他的旅馆晚上12点就锁了门,况且他们住的一楼,有防盗窗,从屋子到外面没有别的出口,如此一来,就排出了徐丽丽的嫌疑。而经过在网吧的调查,蒋倩和沈芳也是一晚上都没有动地方,因此,可以看得出,她们都不是施暴者,那么又回到了那个起点,施暴者仍然是外人,而这时,我们比较一致的观点是:那个外人也是个女性,如此一来,许多事情也很好解释了。可是头发的检验又说明了似乎真的不存在那个人,难道田银月是被神话中所说的神怪强奸的么?当然不是,我们只是还没有找到真像而已。 那么真相究竟是什么呢?晚上,我躺在沙发上思索着,却终究没有找到答案。看着电视机里的人物,我却没有一点精神。这时,门铃响了,原来是冯小玲。
“别太郁闷了,我们还有时间,大不了我们等几天,等人手足了,去排查一下吧。”看到我无精打采的样子,她安慰我说。
我摇摇头,“一定是我忽略了什么细节,我想,既然会有人作为‘内线’,那么这个施暴者就不应该是外人才对,可是究竟是谁呢?而我们又是在哪一个环节出了错误呢?”
“好了好了,先别想了,我看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不过如果晚几天麻烦你的话,我就更不好意思了,呵呵,马上就五一了,你们想去哪里玩啊?”她转移了话题。
“我现在哪有心情玩,”我摇摇头,但好像脑子里却想到了什么。我连忙拿起手机,给柳伟庆发了一条短信,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他才回复我,看到信息,我露出了微笑,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看到我的神情变化,冯小玲担心的走过来。
而这时,我已经又编辑好了一条信息发了回去。
“逸江,你怎么了?没事吧?”她看到我的举动,实在放心不下。
我摇摇头,“没事,但是很难过。”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说:“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吧,我们今晚要忙碌了。”
“什么?难道你已经知道施暴者的身份了么?”
“还不能说确认,不过,我想,只要到时候我的短信铃声会响起的话,那么也就真相大白了,当然,我们最好在那之前赶到学校,因为我们决不能错过那一幕,虽然不是什么精彩的好戏,甚至有些猥琐,但是那毕竟使我们这一天苦苦找寻的真相。”
她没有再问什么,默默地点点头,然后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我。我们又聊了几句,然后各自依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但其实谁也没有睡着,因为,心里七上八下,说不准究竟将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
我看看表,十二点了,学校的夜晚似乎很别致,男生宿舍这个时候几乎和白天一样的火热,很少有几间寝室的灯是熄灭的。而外周则显得安静了许多,只有虫鸣和风吹过时草树的晃动才显得有些生机,这栋宿舍楼便在此刻如同置身于大海中的一艘客轮,载着众多将要到达大洋彼岸去的人们,而我清楚地知道,有些人或许永远也到不了了,因为他们在这艘船上还有自己的预谋,邪恶的罪念萌生着,遮盖了原本纯洁可爱的脸庞,而没有人发现,更没有人去救赎,只有在生命尽头的呼救声中,人们才赊些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在大海中逐渐的沉入,被无边的黑暗吞,之后继续着自己的生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热闹也终归于安静,我看着这逐渐睡去的宿舍,期待着下一秒的到来。身边的冯小玲似乎也因忙碌而太过疲乏了,竟在墙角蜷缩着睡着了,我站起身来,站在她的面前,为她挡住夜晚刮来的凉风。时间还在走着,没有目的可言,但是时间的历经者却在一个一个目标的追寻中真实的存活着,他们抱怨时间抑或赞美时间,可时间从未因为他们的侮辱或是赞美而有些许停歇的意思,依然在前进中不断迈着下一步,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机械的重复着上一秒的事情。
终于,在大约两点四十分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果然是柳伟庆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狼来了。我叫醒了小玲,她也很快警觉起来,随着我一起潜入了宿舍,一个黑影在我们前方时隐时现着,我们降慢了脚步,静待他的到来。
时间过的很慢,滴答滴答,最后,我们的等待终于换来了结果。这时,时间好像又要弥补刚才延缓的过失一般,变得异常迅速,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冯小玲牢牢地抓住了,他身上只穿着一个内裤,在这夜里徘徊着,看起来可笑的场景却蕴含着深重的罪恶。在刚才的搏斗中,掉落于地上的那件女式的内裤,在这个时候,竟成了写满罪恶的罄竹。
“苏恒,你罪有应得!”我指着他的脸大声地说。
苏恒似乎要挣脱反抗,努力的抗拒着冯小玲的压迫,但在这个武术冠军的力量下,他却没有了一点回旋的余地,只是怒吼着“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之类的话。
其实这个时候冯小玲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抓他,这个苏恒怎么会是强奸犯呢?他没有必要去做这样的事啊。
其实在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在最初就排出了他的可能性,而且还做了那个强奸的推断,不过幸好被推翻了,而没有误入歧途。真正让我有这个想法的其实是今晚冯小玲的一句话,就是那句“过几天就要到五一了”,我才注意起日期来,原来今天是29号,也就是说案发当晚实际是28号的凌晨,而据冯小玲之前讲过的,案发时的几天田银月实际上是来了月经,而且她的月经还是比较规律的,这样我自然联想到了月经期间不宜做爱这一点,这就让我想起了苏恒所说上个月末的时候和田银月出去之后发生过性关系的事实,虽然还不足以确认苏恒在撒谎,但是却让我想起了这个在一开始就被我忽略掉的人,其实只要是把他也列入了这个受怀疑人的行列,反而有些事情就更好解释清楚了。比如说毛发,那么留下他的也很正常,生物检材鉴定中本身就是把他当作不被怀疑的对象处理的,因此才会有了此基础以下的推断,但是如果这个环节出现了问题的话,那么我们得出的结论不容乐观也就没有什么可稀奇的了,所以我从这一点入手,开始重新思考了这个案子的始末。假如说苏恒在撒谎,而之前他于田银月根本没有发生过性关系,那么他的浅层次上的动机——性,就已经具备了。而这一点很可能是真的,因为很明显,他似乎并不知道田银月的月经期,否则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时机,而天公不作美的事,近期唯一一次两人在外过夜独处的时候正是在田银月的月经期间,但是苏恒又要以两人发生过关系为由来掩盖自己的罪行,另一方面也不敢把发生关系的时间说在平时,以免引起怀疑。经过这样的思考,我对他的怀疑愈加深重了。
那么我们在一开始排除他的基础是什么呢?是田银月自己的话,那么只要可以求证到这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于是,我给柳伟庆发了短信,希望他能够帮助我找到这件事的真相,因为这个时候,可以让田银月信任的人就是他了。而他回给我的信息上正是写着:田银月没有和苏恒发生过性关系,之前她在说谎。我们暂且不深究究竟是为何要说谎了,因为可以理解,那个精神状态下,一个孤单无助的女生是如何面对的,我想,说到原因,一方面不过是因为男朋友在这个时候抛弃了她,而希望借此获得同情,制造舆论压力;另一方面,如果说没有发生的话,那么她的处女膜陈旧性破裂必定是之前和其他人发生过性关系,我想,恐怕有难言之隐,两种情况综合起来,造成了她说谎的事实。虽然我们在这里分析起来是这样,但在当时这些她肯定不会去盘算,只是潜意识作用的结果罢了,但这也怪不得她,我们对这个女孩子要理解、尊重,况且,我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特别是我想到之前田银月曾洗过澡,如果说那阴毛是苏恒以前留下来的,又怎么没有冲洗掉呢?因此,我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施暴者有极大的可能性就是苏恒。
那么剩下的就是掌握证据了,除了现在已经可以用来作为指正的毛发证据外,还欠缺的是那个丢失的内裤,另外,最好可以发现上面有苏恒的精斑。所以我想到了用某种方法让苏恒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我发给柳伟庆的第二个短信正是关于此事的,一方面,我告诉他让他想办法在不流露让人怀疑的情绪的情况下,想办法告诉苏恒我们要在明天一早搜查他们的寝室,另一方面,让柳伟庆牺牲一晚上的时间不休息,严格观察苏恒的一举一动但不要引起他的发现。之所以一直使用短信联系,也是为了不被苏恒发现,毕竟电话会透露出较多信息。而接下去,计划就实施了起来。可能是由于今天和我的接触也让苏恒感到了一丝危险(虽然那时我没有怀疑他),在柳伟庆的设计下,终于他按捺不住,开始行动了——他要处理掉那个内裤了。在这个地方我还要说明一点,为什么他之前,没有处理呢?这完全是我的猜测,因为,我并没有指望那个内裤上会有精斑存在,而苏恒盗走的原因确实是因为他有恋物癖,因此他不会在之前急于处理,这次不逼他的话,或许他也不会在近期内拿出来。可是毕竟是猜测,因此我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不过最后毕竟是正义的力量感动了上天,一切都顺利的发生了。就在这夜深人静时,苏恒决定趁机会抓紧处理掉最后的证据,于是起身了。这也就回到了柳伟庆给我发短信的时候。一切就是这个样子了。 当我解释清楚后,冯小玲也松了口气,“真有你的啊,看来你的智商一点没减。”
“少夸我,我可是容易骄傲的,”我笑着说,“带他回宿舍给他找件衣服,押回你们局里去吧,事情办完了请我吃宵夜。”
“行啊,请你吃一年都行!”冯小玲“呵呵”地笑着。
“一言为定。”我突然很认真地说。
“美得你,帮我干活,押着。”冯小玲冲我一努嘴。
六,水落石出的悲剧
苏恒被扭送到了公安局之后,对于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而且还说出了一个另人们更为惊骇的事实。不用我说,想必大家也会想得到,那就是深层次的犯罪动机。我不得不说,这是一场悲剧,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苏恒咽了口唾沫,低下了头,“我和李爽、张博他们在一起,没事除了吃喝玩乐就是聊一些关于性的东西,有时候会感觉很兴奋,我们还在一起看些黄碟之类的,也一起出去找过小姐,前一阵子还在市高中门口骚扰过几个女生。但那是几乎只有我们几个才知道的事情,别的人不清楚,在大家面前,我们虽然很傲气,但是我们有傲气的资本,因为在学校,我们三个都是学生会的骨干,而成绩上也没的说,一般人不会比我们优秀,社交方面,我们又和人相处的很好,我想,这也是之所以有那么多女孩子会喜欢我们的缘故吧。可是她们似乎错了,因为我们还不想去恋爱,我们不过是精神空虚,我们想要获得心理和生理上的一种需求而已,说白了,我们谈恋爱的时候只是想着何时才能与对方做爱,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个禽兽,可久而久之,特别是在看到他们两个(指张博、李爽)屡屡得手后,我就更没有了后顾之忧了。沈芳和徐丽丽都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女生,她们的身上有种媚俗的气质,我不喜欢,但是另一方面,对性的需要却让我对她们也有了并非发自内心的向往,这时候,我就更想得到银月了,直到上个月末,我们出去玩的时候,才忍不住要和她发生关系,但是她很严厉地抵抗了我,我当时没有再敢做下一步的行为,之后有过几次尝试,但她的眼神我记得,她很反感,我一方面理解、尊重她,另一方面,我又很希望尽快得到她,我发狂了,想一堆干柴一样的寂寞,可就在这时,有了一把烈火把我点燃了,”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那是一个星期前,我和李爽、张博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他们一直在谈论他们女朋友怎么怎么样,我自然是不怎么高兴,后来酒喝多了,他们就开始数落我的无能,我实在忍受不了,就放下了话,‘一周以后,我一定给你看我的艳照!’,之后,我就像个疯子一样盘算着我的计划,在之后,我找到了张博的女朋友,她爽快的答应了帮我的忙,给银月下点安眠药。于是我在学校的实验室偷了些巴比妥类的安眠、镇静类的药物,并且给了她,之后又让李爽带他的女朋友在我作案的当晚离开那里,而沈芳拉走了蒋倩,并且给我了配好的钥匙,这样,在当晚我翻过一楼的护栏进入了女生宿舍,我想接下去的事情你们就都已经知道了吧,否则也不会去抓我了,很幸运的是,之前竟然没有人深入询问过我,直到今天下午,这位警察,”说着,他看看我,“他去了我那里,其实,他对我教训的一点没错,我其实也在谴责自己的内心,但是,我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了,我又有什么办法挽救自己呢?”他摇摇头,站起身来,看着我,鞠了一躬。
我没有理睬他,也没有为他的这一举动而产生丝毫的动摇。我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而脑子里所想的已经远非这件案子本身那么简单了。
冯小玲从后面跟了上来,“其实,检测结果出来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了,巴比妥类药物与酒精有协同作用,可以促进药物吸收和作用时间,本身那天晚上苏恒要她喝酒就是为了更有效的促进药物的发挥,医学院的学生,他清楚得很。”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吧,证据呢?”我问她。
“正在连夜加紧鉴定呢,不过我劝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因为按照他的说法,上面残留精斑的可能性不大,他使用过避孕套,不知道证据链的构建里会不会因此而略显薄弱。”
我点点头,默默地离开了公安局,回家准备睡觉了。可是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想着太多太多沉重的话题,久久不能安眠,后来冯小玲来过一个电话,我没有接,女朋友在下午发的短信我也一直没有回,我就一个人,静静地躺在了床上,思考着,回忆着这漫长一天里发生的一幕一幕。终于,我睡着了,却深陷在一个噩梦里。
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广阔无边的草原,美丽的花朵树木在风中摇曳着,我在里面不断成长,直到有一天我长大了,离开了,临走时,我仰望着苍茫的天际,那是,天的蓝是纯真的,云的白是无暇的,即使是深邃的夜晚,也有明亮而动人的皎洁月光承载着人们的信念和希望为人们照亮前进道路上的光明。而当我回来的时候,天依然是蓝的,却多了份复杂,云依然是白的,却添了丝污垢,夜晚早已不再属于月光、星辰,而是被黑暗所统治着,为月光下的罪恶做着公开的掩饰,而我想要离开时,这一切却死死地拖住了我双腿。树干变成了无数粗壮的臂膀把我死死的抓紧,勒住我的脖颈,让我感到窒息之余却难以发出一丝的声音。看着草地逐渐变成沼泽,花朵在深渊里凋谢,我却无能为力,最终,我留下了一滴泪,却又很快被风所风干,我知道,使这里不允许我伤心,因为自然的法则已经变更了,我不再有为逝去的时光哀悼的机会。我绝望了,却必须去面对这残酷的现实,而且,别无选择。
我在睡梦中惊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七点了。这时,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小玲告诉我,在内裤上找到了精斑,怀疑是嫌疑人避孕套内精液外溢沾黏上的,而精液的分析结果也显示了苏恒才是真正的犯罪者,之后,警方又逮捕了沈芳,还找到苏恒的几个狐朋狗友进行了一番说教。事情,总算是结束了,可我那颗心却依旧在不安地颤抖着,似乎平静离我还有好远好远一般。
七,我与田银月
案件查了个水落石出,即使是这样的结局让人感到惋惜和愤恨,但对于她毕竟也算是有个交代了,在柳伟庆的帮助下,她也很快恢复了过来,我时常看到他和她在市中心的购物广场买东西的情景,两个人时而偎依,时而打闹,很是幸福甜蜜。
事情过去了大约两周了,突然有一天柳伟庆打电话要请我吃饭,我一再推辞可是盛情难却,于是还是赴宴了。不过柳伟庆却没有来,只有田银月一个人,我才知道,原来是她想和我见面聊聊。话说回来,这个小女生我是很喜欢的,不仅因为她的美丽和气质,还有她因为经历风雨而自然散发出的那种彩虹般绚烂的光洁,一直深深地感染着我的内心。我们要了点东西,就开了谈话,聊了很多哦,关于生命,关于过去、未来。
这一次,她给我的感觉是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了,不但不再沉闷,反而好像比以前她人的描述中更加开朗了许多,相信她也不再那么一如既往的高傲了,我觉察到了,这是一种质的飞跃,是人生境界的一种升华,而这种升华,就像我曾经提到的,时必须历经痛苦才得以掌握的去面对,去看待痛苦的一种方法,必须要亲身经历才可获得,才可以领略到生命带给我们每一个人的震撼。
我记得,那一天,我们一直很开心地聊到了晚上十点多钟的样子,直到女朋友催我快回家的时候,我才看看表发现的确很晚了,本来打算送她回学校去,出饭店门时才发现柳伟庆已经在外面等着来接她了,看着两人骑着单车幸福的远去的背影,我欣慰地笑了。
之后的几个月里我的工作忙得很,因此很少有机会去学校了,也没有怎么看见过他们。记得期间,他们有过一次要请我吃饭,本来说好了要去的,可是由于那天我未来的岳父岳母突然大驾光临而只好作罢了。
休探亲假之前的时候,我去学校办了一个相关的手续,在那里瞥见了田银月和辅导员孙梅在讨论着什么,不过她没有看到我。到现在,我都一直没有再见过她了,说起来,还有些想念了。记得我们吃饭时,她说过这样一句话:“其实,人生充满了光彩之处,只是我们自己蒙上了自己的双眼,在迷茫中碰壁,还要去抱怨世界上没有阳光,而直到有一天有个人帮你摘取了眼上蒙着的这块布,我们才得以发现这其中的奥妙,而那个让我发现奥妙的人就是你,张逸江,谢谢你。”
后记
翻阅起这些记录,我感慨万分。是什么导致了惨剧的发生?又是什么让一群青春年少的孩子们沉溺于对于兽性的追求而失去了本心呢?是社会的影响么?的确,在当今的社会中,的确存在这样的那样的因素在逐渐腐蚀着思想并不成熟的青少年,在他们的世界观、人生观尚未成熟的时候,这些无良因素的介入的确导致了他们心理发展的畸形,而加之社会上此类状况的不断发生,使得其促进了原本处在萌芽状态的犯罪心理,促成了一件又一件案件的发生,这样的案件往往都酿成了无法挽回的人伦悲剧。当然,我们不能忽略了家庭和学校的教育,一方面,家庭教育的引导性是一个未成年人的生理、心理发展历程上所不可缺少的一个重要环节,忽略了这一点或者这一点做的不够好都有可能导致为日后埋下隐患,过多的看重教育过程中孩子的荣誉收入、成绩高低都是片面的,家庭方面给予孩子的自然科学知识毕竟是有限的,那么就应当在德育上多下一些功夫,这样对于自己孩子的健康发展无疑起了维护基础的重大作用。至于学校,中国教育体系的失败我想我不必多说,这个自然有公论,那么就以同苏恒所说的他们三个的情况为例:看上去人品、社交、成绩都相当的优秀。我想这个似乎也已经成为了某些名牌大学的教育目标了,但是我想说的是,真正可以做到么?学校在教育方面所扮演的角色又真正的表演好了么?我想起码通过这个案例来看,是没有的,失败之处绝不亚于中国足球的现状。
以上是社会方面的客观衡量,但是我们都知道,根据哲学原理,影响事物发展变化的原因终究还是内部因素,而且,我们也必须的客观意识到,无论现在的健康成长起来的青少年里还潜在着多少的危机,但起码犯罪的毕竟只是少部分,虽然这犯罪率依旧在不断升高,我们还是要寄希望于他们,毕竟,他们才是祖国的未来,可以说我们为社会发展所做出的每一份贡献,有一部分都是在为他们,也就是在为后人栽树。而他们的内心状况所映射出来的社会现象的不容乐观,的却让当代成年人手心里捏了把汗,于是有了“我们要不要把世界交给‘祖国的花朵’?”的呼声,我想,时代在进步,时间在流逝,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世界终究是要给他们的,我们别无选择,那么我们该做的就是要让这祖国的花朵更加健康的成长,既是为了他们的未来,也是为了社会的未来,毕竟人类要始终走下去,即使很艰难,但那毕竟是生命所赋予我们的使命。
有一位哲人曾经说过,“生命就是一场游戏。”但是这句话却有着不同的理解方式。如果像苏恒那样把上苍赐予我们的生命去尽情地挥霍,把性——这个很纯洁的行为方式当作一种兽欲的释放和压抑精神的解脱,就不仅仅是将生命看作一场游戏那么简单了。我想说的是,生命的确如同一场游戏,但我们必须要用非游戏的认真态度去对待它的点点滴滴,否则,在这场游戏里,我们将会失去玩家的身份,取而代之的将是我们被自己所犯下罪行而培养出的恶魔一次又一次地捉弄。
(全文完,25000字)
[此贴被夜云于2008-11-8 23:58:40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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