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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题: 孤儿(人气:323)
 夜云夜云打开夜云的博客
1 楼: 孤儿 16年02月05日17点46分

声明:本文内容纯属虚构,所涉及人物姓名、地名及单位机构等名称均为创作所需而采用,与现实无关且不含任何影射,请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1

聚光灯下的舞者,总是光彩夺目,然而我却更关心阴影中那个没落的拉幕人。虽然欣羡领奖台上的王者,可我知道,那终不会是我的命运所属,于是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将目光移向那些在人群中放眼望去并不突出却依然特别的个体,或者干脆说,我是在找自己的影子。而故事的开始,也便是源于这样一次找寻与关注。

时间要退回到2008年,那时我还在芜湖读着大学,学的是法医专业。秋日的某一天,在学院的安排下,我们一行学生来到了一所公立孤儿院做爱心公益活动。或许你已经熟知甚至厌倦了这种流程化的活动,比如本着一张死鱼脸故作笑容、像个白痴一样地参与小朋友的游戏或是在赠予礼物时不厌其烦地听着孩子嘴里发出的、被老师教过多遍的感激之语等等,这次也不例外。在几乎所有人忙着在院子里跳皮筋的时候,我坐在一旁的秋千上,默默地点燃了一支烟,静静看着这一切。不知为什么,我竟在这叫做孤儿院的地方找到了一丝归属感。

就在我以为只有我一人静享孤独的时候,我竟从窗户瞥见教室里仍然有一个男孩子。他大约七八岁的样子,坐在教室的一个角落里,手里的画笔还在画着什么。由于距离太远,我看不清画上的内容,但却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的那份认真。也许是没有完成作业吧,我想。在黑板上的题目“想象中的家”这堂绘画课的题目也使我的想法得到了印证。不知怎么的,我竟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或许他并不会为没能早点出来做游戏而感到悲伤,甚至可能从一开始他就希望用作业这个借口把自己一个人留在教室里。我承认,如果换做是我,一定是这样的。无论如何,我想见见他。

“那个孩子,他叫什么名字?”我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孤儿院的一位女老师。

“徐天昊。”这位女老师年岁并不大,但是当回答我的问题时,她的脸上却露出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愁容,虽是一闪而过,却被我捕捉到了。

“他是怎么来这的呢?”我装作随便问问的态度。

“四年前,被父母丢了。”这位女老师显然并不太愿意回答我的问题,说完她便匆忙转身离开了,仿佛是怕我哪怕再多一个问题似的。

抱着深重的好奇心,我踏进了教室,眼睛一直注视着这个叫徐天昊的小男孩。然而令我失望的是,他似乎并没有注意我的到来,甚至我故意放重脚步,都丝毫没有让他停下涂画来看我一眼。直至走到近前,他才抬头瞟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画着。

那是乡村中的一间砖瓦平房,打着补丁的窗户让它显得有些破旧了,屋外是一颗枯树,没有一片叶子,树下一只黑色的狗在向天上咆哮着,原来那飞着一只乌鸦,而乌鸦的背景,则是夕阳西下。我看着这幅画,惊叹于这个七岁孩子的想象力,同时又感到一丝不安。

当我瞥了一眼其他孩子们桌上的图画时,我确认老师没有要求孩子们必须画些什么景物,于是我更加不安了。这幅画似乎太过缺乏生机了,尤其对这个年龄的孩子而言。难道他经历过什么不可言喻的痛苦吗?联想到刚才门口女老师的态度,难道是这个孩子在这里受到了什么委屈吗?此外,我更惊奇孩子的画笔下飞翔的小鸟为什么是一只乌鸦,而这只乌鸦的形象,绝非卡通,倒更像是把一只真乌鸦的模样直接印上去的,而更让人脊背发凉的是它还有一只红红的大眼睛。

长久以来,乌鸦一直代表着死亡与不幸。即便在北欧神话中它是奥丁的神鸟,但在现代人的解读里,他却似乎摆脱不了不祥之物的命运。实际上,我是喜欢乌鸦的,因为乌鸦是所有鸟类中智商最高的动物,它们不但是一夫一妻制忠贞爱情的代表,更是少有的懂得反哺的鸟类。

“很漂亮的乌鸦。”我对他说。

似乎这句话触动了他,他竟停下笔,对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们都不喜欢我画它。”他笑着说,似乎还带着点气愤。

忽然间,我觉得也许之前是我多想了,这个孩子只是有点自闭,或者仅仅是有点与众不同而已,可他毕竟就是个小孩子。然而,他接下去的一句话,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人死的时候,它们会来啄他的肉。”他的脸上继续保持着刚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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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楼: Re:孤儿 16年02月05日17点47分

1.2

“四年前的一个早上,他就站在我们孤儿院的门口,门卫发现了以后就把他领了进来,以往弃婴的事倒是偶尔会有,但是那时候他已经三岁了,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后来无论我们怎么问,他都闭口不说关于父母的事,只告诉了我们名字和年龄。”孤儿院的王院长如是说。也正是他,在我想继续和天昊做进一步交谈的时候,走进教室打断了我。虽然我一再表示我只是希望和这个孩子聊聊天,但最终王院长还是以各种理由把我请出了教室。唯一庆幸的是,他并没有反对我在离开前为天昊的画作拍了一张照片做留念。

此时,我正在孤儿院王院长的办公室里,同在的还有组织这次活动的学院老师宋玉强。宋老师跟我的关系一直不错,对于我入学以来种种“离经叛道”的行为也并不强加指责,不过对于我这次不和大家保持一致而是“单独行动”还是象征性地作了批评。另外,在听完我对刚才事情的叙述之后,他似乎也对这个特别的孩子有了浓厚的兴趣。

“那之后在寻找孩子父母方面,有什么进展吗?”宋玉强问,“一个三岁的孩子该是有些记忆的,后来他也没有再说关于父母的事情吗?”

“不瞒你说,”王院长欲言又止,但最后仿佛下了很大勇气一般,还是决定告诉我们什么,“我们不是执法机构,也没太多的社会资源,一直就搁置了。孩子一被问到家里的事就什么都不说了,后来也就没有老师再问了。除此之外,这个孩子还有些问题。”

“自闭么?”我趁着打铁地问到,然而我可以肯定的是,问题远不止自闭这么简单。

“对,对,是有些自闭,院里的小孩多少都有些心理问题。”王院长的语气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似乎生怕我看出点其他问题,“其实也没那么严重,长大了可能就好了。”最后这句更有点自圆其说的味道。

我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太多的回答,于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目光却在不经意间落在了办公桌上的一叠纸上。那是小孩子画的画,而且应该就是徐天昊的画,因为每一张几乎都和刚才我在教室里看到一模一样!当然,也有细细的不同之处,这几幅画,乌鸦的眼睛并不是鲜红色的,有的是深褐色,有的已经近乎黑色了。

我没经过王院长的许可,便拿了起来,王院长明显想要制止我,但似乎碍于什么,他并没有作为,只是冲着宋玉强和我笑了笑,“小天昊总是喜欢画这样的画,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看少儿节目看多了吧。”

“宋老师,”我对宋玉强挤了一下眼,“这画真的不错,很特别,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用作这次活动总结的附图,您看呢?”

“王院长,如果您不介意,就送给我们一张吧,您刚才也说天昊画了不少呢。”宋玉强对王院长说。

“这,好吧,没问题,只是我觉得这画有点缺乏活力了。而且……”王院长似乎在找理由。

“没关系,千篇一律有时候也不好嘛,谢谢您。”我及时打断了他。

寒暄几句以后,我拿着手里的画和宋玉强走出了办公室,并在下楼时提起了在教室门口碰到女老师的事和王院长刚才不自然的表情。宋玉强虽然也表示怀疑,但是最后还是以老师的口吻说了句,“你总是想太多了,这里的孩子跟你们在家庭环境里成长起来的肯定不一样。”

我并没有过多理会他,脑子里依然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在这个孤儿院里,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秘密,而解开秘密的钥匙,一定在天昊身上。

再一次经过教室门口,我向里面望了望,发现天昊已经不在那了。倒是有几个小孩子围着天昊的课桌,还在大声叫着什么。直到走近,我才发现原来他们在撕毁天昊刚刚画完的画,因为此时,一个包含着乌鸦形象的残片正落在我的脚边。

“你们为什么要撕人家的画?”我尽量克制自己的怒火,不和小孩子发脾气。

“他是个怪物!”“他晚上不睡觉!”“他不是好孩子!”“晚上我们睡着了他会偷我们的糖吃!”我听到了许多不同的回答。正在疑惑的时候,我听到站在门口的宋玉强和王院长打起了招呼,宋玉强故意抬高的声音明显是在提醒我“有人来了,赶快走吧。”

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我结束了今天的活动,和老师、同学一起回了学校。可是晚上却一直辗转反侧,思考着白天发生的事。有奇怪的表现的天昊,门口慌张的老师,试图掩饰什么的王院长,撕毁画作的小朋友们,我试图找到一种解释把这些串联起来,但最终还是失败了。我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知从哪开始。慢慢地,我感到了一种迷茫甚至抑郁。

凌晨三点,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试图将这种感受抒发在网上,或许同时能得到更多人的建议。那时候,有一个叫做“Secret”的论坛,是个比较小众化的社区,传说里面有各行各业的高人,偶尔还能见到许多不知是吹牛还是确有其事的帖子,内容总能让人大跌眼镜。我一直在论坛里潜水,偶尔回复几个帖子,这是我第一次发帖。我把今天发生的事,包括每一个细节和拍下来的画都发了出来。说实话,这可能会有点不尊重当事人,但是此刻,那种不安与迷茫让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由于是凌晨,几乎没有人在线,所以发完帖子后我便关电脑睡了。但就在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条短信,发信人的号码并不是个正常的手机号码,而是以“+190”开头的一个类似于虚拟软件产生的随机号码。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我知道画里的地方在哪。中午12点,滨江公园门口见,如果你信得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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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楼: Re:孤儿 16年02月05日17点48分

1.3

芜湖是一个依江而建的城市,四季分明,风景秀美。去年才刚刚建成的滨江公园不但依附着江边的天然景观,更是用一系列建筑诠释着这座城市独有的魅力,耸立的钟楼、古色的水塔,吸引了大批城市人来到这里游玩、拍照。公园门口不时有很多人进进出出,我仔细观察着,留意着每个瞥向我的目光,然而久久没有什么收获。

令自己惊奇的是,我并没有一丝焦虑或者不安,即便我知道无论发短信的那个人是否有恶意,他(或者她)一定不是个简单的家伙。虽然在上网时,我并没有刻意保护自己隐私的习惯,但是仅仅通过“Secret”的帖子找到我的联系方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以肯定的是,对方至少是个电脑高手。

十二时的钟声响起,我环顾四周,但却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就在我失落的时候,一架叠好的纸飞机轻轻飘落在脚边。我下意识地朝着它飞来的方向望去,却没有发现它的主人。我将纸飞机拾起来,发现被折叠的部分有一幅扭曲的简笔画,画的是钟楼。

但直到踏上钟楼第二级台阶,我才意识到一丝恐慌。文学作品和影视剧里这样类似的“接头”倒是看了不少,但如果不是自己碰上这样的事,谁也无法体会那种紧张,尤其是在根本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有那么一瞬间,我想也许我会碰上个杀人犯或者变态之类的,把我的器官拿去卖钱也有可能,但是却又找不到任何佐证。在好奇心与恐慌的斗争中,我看到了钟楼二层的一个人影。

他的形象和影视剧中的神秘人物大相径庭,只是一个身高只有160cm干瘦的中年男人,感觉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swlysh?”他问到,swlysh是我的在“Secret”的网名。

我点点头,“你是发给我消息的那个人?你说你知道那幅画是画的什么地方?”

这个小个子男人摆手示意我停止说话,仿佛对于我的连续发问很不满。“听着,你根本没搞清楚什么事!”小个子男人低声说,“我没有义务也没有时间回答你的那些问题!”说着,他不安地原本狭小的空间里焦急地踱步。

按照以往的脾气,我多半会直接走了,但冥冥中仿佛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能离开。

“你们总是想得太简单!”小个子男人近乎低声咆哮着,一边手时不时砸着钟楼的墙体。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我面前的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就在我实在压抑不住,想要继续发问时,小个子男人突然恢复了正常,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信封,交到了我的手里,“你要的答案就在里面,但要看你能找到多少了。”说完,他便下楼了,只剩下我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

原本是想弄清楚些事情,结果却是更加迷茫了,这个小个子男人究竟是谁?他说的太简单到底是什么事?也许会如他所说,答案都在信封里,也许他需要用这种特别的方式才能够向我解释这一切。但不论如何,经历这样的事,让我有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一路上我像守护某种宝贝一样守护着这封信,生怕会有人突然把它抢走了。直到回到寝室,我才打开那个信封,里面一共有三样东西:一张纸片,一张照片,一封信。

纸片是很普通的便签纸,纸片上写着一个电子邮箱地址,从后缀看,这并不是我们平日熟悉的邮箱类型,如果让我判断,一定是某种匿名邮箱。

相比之下,照片的内容倒是让我吃了一惊:夕阳的余晖散落在乡村的一间破烂不堪的平房上,旁边一颗枯树在夕阳映衬下更显死寂,而天空中飞翔着一只近乎纯黑的乌鸦。的确和天昊的那幅画很像,如果说天昊是根据这幅景象才画出来的,我一点都不会怀疑。照片的背后用铅笔书写了一个地址:芜湖市江陵镇驿锦村220户。

最后的那封信是用电脑打出来的,实际上没有太多有助于解释我疑惑的内容,开始是说他看过我曾经写过的几篇推理悬疑小说,也关注了我不少社交软件,认为我是个有良知和好奇心的人,所以即便他告诉我这个秘密,也不担心我会做什么不利于他的事,然而接下去的话语中也没有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秘密。反倒是信的最后几行,让我感到极度不安,那里罗列着我父母的姓名和工作单位、家庭住址,还有一些我曾经做过的甚至父母都不知道的事情。结束语只有一句:“不要让第二个人看这些东西。我知道你的全部。别做傻事。”

仿佛是受到了巨大的威胁,我的心变得极度不舒服。也许我不该去见这个人,也许我不该发那个帖子,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好奇心那么重。此刻唯一让我信服的事,无论这件事的背后有什么,都像小个子男人说的那样,我想得太简单了。虽然我大可以神经大条地把这看作是一场恶作剧,但这并不能让我此刻轻松起来。当然,实际上我也并没有被威胁去做什么,如果我放下这一切不去管,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风险,只要我对这些内容守口如瓶就好了,装作这两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那还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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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楼: Re:孤儿 16年02月05日17点49分

1.4

大嘴乌鸦,又叫巨嘴鸦,雌雄同形同色,通身漆黑,嘴粗大,嘴峰弯曲,额头特别突出,这一点是辨识本物种的重要依据。大嘴乌鸦是杂食性鸟类,对生活环境不挑剔,无论山区平原均可见到,喜结群活动于城市、郊区等适宜的环境。主要分布于亚洲东部地区,中国全境可见。

之前从来没有留意过乌鸦的细节,原来各个亚种之间竟是各有特色的。我对着百度到的信息和图片,端详着眼前的这个物种,不禁感叹。无论是在描述还是描绘时,人们总是习惯性地抓住物体的特征,例如熊猫的黑眼圈、长颈鹿的长脖子、犀牛的大角等等。因此,再一次看到天昊画的那幅画中乌鸦的时候,我才发现它的额头确实要突出许多。

此刻,我正站在那副画的前面,芜湖市江陵镇驿锦村220户的门口。除了那只黑色的小狗以外,画中的元素都齐聚在此。我开始相信天昊之所以画出这幅画绝不是什么心理的孤独所导致的,而这应该是他曾经熟悉甚至生活过的地方。同时,我也意识到,这是我发布帖子之后的第一个黄昏,小个子男人给我的照片一定是之前的某天拍摄的,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由我发布的那幅画的线索才找到这个地方的,而是原本就知道有这个地方存在,甚至早就亲眼看到过天昊的画,或者说,他已经关注天昊很久了……

然而至今我的各种疑惑并未得到解答,反而是引入了更多的疑问,以至于我有点迷乱了。“你要的答案就在里面,但要看你能找到多少了。”这句话时而回荡在耳畔,或许我继续深挖下去,一定能得到真相。

从房屋的破败程度看这里至少有一两年没有人居住过了,门上挂着生锈的铁锁,我只好从破碎的窗户向里张望,但空旷的房间里除了一些废弃的扫帚和簸箕之外几乎空无一物,就连墙上也没有任何遗留的贴纸或挂饰,看来从这间房子入手搜寻线索的希望破灭了。我把视线转向村里,希望能从村民口中得到些有用的东西,经过两个小时的努力,我终于知道了关于这间房屋的一些信息:这曾经是一对夫妻的家,男的叫徐刚,是本村人,家里的独子,父母过世得早,一直靠着村里乡亲的帮助生活,十二年前,娶了外地务工的女人王玉琴为妻,七年前生下了一个小男孩,取名叫徐天昊,从此一家人相依为命,直到四年前到外地打工去了就再也没回来过。但当谈到他们为什么突然离开的原因时,村里人好像商量过似的,全都含糊其辞,说不清楚。

即便如此,我还是有所收获的,起码现在几乎可以百分百的肯定这里就是天昊的家。但既然小个子男人早就知道,为什么没有帮助天昊寻找父母呢?或是他已经找过,因为某种原因未果?另外,还有一点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对夫妻是结婚五年之后才有的天昊,在这里的农村,算是相当晚的了,那么既然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孩子,为什么在孩子三岁时候又离他而去,亦或是孩子自己走失了?那他为什么又会出现在孤儿院的门口呢?

天色已黑,带着这些疑问,我准备先离开村子,回去再细细思索。就在我快要走到村口的时候,突然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冲到我面前,“你在打听徐天昊?”

我点点头。

“你有没有十块钱?”小男孩坏笑着说。

我想都没想,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了他。

小男孩很郑重地接了过去,好像是诚信商家一般开始交换他知道的信息。“徐刚的老婆有病,是在医院手术以后才有的娃,就是徐天昊,但是徐天昊也有病,”小男孩环顾四周,确认无人之后才叫我把耳朵凑过去,小声地说,“村里太爷说,他让野鬼附身了。”

听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你看见过什么?”我并不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但也并不相信乡村一些迷信的说法,不过在这秋日的夜晚四下无人的村口,我还是感觉到了些凉意。

“没,不过我晚上听到过声音,我家就住他家隔壁。晚上经常听到他家有动静,还有徐刚和他老婆吵架,好像因为徐天昊晚上从来不睡觉,还把家里东西砸了。”

我忽然想起了孤儿院孩子们在撕天昊画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正在我要继续发问的时候,村里传来大人的一声呼唤,这个小男孩顺着声音的方向便飞奔走了。

我决定先离开这里,如果有可能的话,明天再去见一下天昊。如果说孤儿院的老师和院长一直在回避什么,那一定是天昊的病。只有从天昊那里入手,我才能找到关键,也许正是这个病让父母抛弃了他,正是这个病让孤儿院的老师惊慌失措,也许这个病可以解答的问题还有许多许多。

突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宋玉强的来电。

“有些事,我想你可能想知道。昨天我们去的那家孤儿院,有一个亲子结对的项目,就是说社会上的爱心人士和孤儿院的孩子结成对,每周抽出一半天时间到孤儿院陪孩子,我的邻居正好就参与了这个项目。今天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跟他聊起了徐天昊的事,他告诉我就在今天下午他去孤儿院的时候,亲眼看到徐天昊被人领养走了。”

听到这里,我愣住了。

“你们总是想得太简单!”小个子男人的声音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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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 Re:孤儿 16年02月05日17点50分

1.5

事件的偶然性与必然性总是相伴的,无数小概率事件连接在一起时,我们总是习惯性称之为奇迹。然而我却无法用这个词来定义现在的境遇,假若让我放宽心去做些推论的话,只有一种可能性,徐天昊是因为得了某种病而他的父母无钱医治才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的,院方的态度只是为了保护孩子的隐私,而天昊被领养的事实无非是碰巧被我赶上了,至于那个小个子男人只不过在故弄玄虚而已,甚至他背后只是存在一个熟识我的人,所以才知道关于我的那些事。不过,恐怕我只能把这种推论当作自己惧怕未知的一种心理安慰了。即便是此刻有一把枪抵在我的头上,我也绝不可能用这种解释来麻痹自己。可悲的是,我也并没有证据来推翻这些。

思考着这矛盾的问题时,我已经敲响了芜湖市南雨小区里一户人家的门。一小时前,我忍不住给小个子男人留给我的邮箱发了一封邮件,很快,我的手机就又一次收到了陌生号码的短信:我们需要面谈。接下来便是一个地址。我并非那种轻信别人的人,但在对未知的好奇上,我又是无畏的,或者说是易受欺骗的。在面对未知结果时,我往往选择跟随自己的判断,并不是因为我相信自己的运气有多好,但至少,有些事,我知道如果不去做,便一定会后悔。

开门的正是小个子男人,他神情慌张地确认我没有被什么人跟踪后,首肯我进入了房间。房间与正常人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脏乱差的程度比较高,除此之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房间中那台电脑,因为在上面连接着太多我不太熟识的机器,就在我想要继续观察的时候,小个子男人示意我坐下,并指着茶几上的一个档案袋,让我打开它。

“听着,接下去我要讲的话可能你并不相信,但是在我讲完之前,不要打断我,”小个子男人看我无动于衷,便主动拿过档案袋,并把它拆开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不能保证我可以回答你的全部问题,但我讲完这些事,你应该就明白得差不多了。”

“我叫郑宇,当然,这是个假名,不过你可以这么称呼我。三年前,我在一家叫鑫慈安瑞的医药科技研发公司上班,负责公司产品的推广。由于我在电脑方面的专长,我经常做一些黑入公司系统的事,这是不合法的,但我并无恶意,更多只是一种习惯和好奇。但是就在一天下午,我突然发现了系统内一个隐藏的区域,如果不是拥有很高的技术,这种区域都是难以创建的,因为它的存储模式和以往的文件有极大不同,想进入当然就更难,可最终,我还是进去了。起初,我以为不过是公司老板们的一些私人账目或者行贿证据之类,但是里面的东西却比我想象得复杂得多。总的来说,除了一些表面用来掩饰的无关内容,这个区域里主要存储了一个科研计划的真实内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个计划是表面存在,甚至是拿到了国家自然基金立项的,有200多万的科研经费用以运作,但实际上,这个项目的研究内容却和立项项目书中描述的大相径庭。”

说到这里,郑宇拿出档案袋里的几份文件,里面有一份国家自然基金项目书,另外,还有一份研究计划,凭我学医的基础,我能得到的信息是这是一份涉及试管婴儿和胚胎移植的项目书,但研究计划的内容却更多是是关于基因的,当然在学术上二者也是有相关关系的,所以我并不感到惊奇。然而,随着我继续翻阅计划书的内容,我逐渐发现里面确实有很多特别的字眼,比如基因改造、胚胎实验这样的词语就不断出现在文中,虽然还不能下什么结论,但至少我能够判断,郑宇的说法并不是没有根据的。

“你知道‘Modafinil(莫达非尼)’吗?”郑宇突然问道。

我点点头。Modafinil是一种中枢神经兴奋剂,在越战时期,美国曾用它在美军士兵身上实验,以期制造“不眠勇士”,简单来说,就是不睡觉而依然不会罹患疾病的士兵,同时期的实验还有包括电刺激及切除部分脑皮层,然而后期参与实验的士兵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副作用,如幻觉及生理疲倦等。

“天昊被实验了这种物质?”我突然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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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 Re:孤儿 16年02月05日17点51分

1.6

面对我的猜测,郑宇却摇摇头,“不止是药物干预这么简单了,因为后期的副作用,很多越战士兵都饱受副作用的侵扰,有些出现了抑郁或躁狂症,更严重的出现了自残行为,有的甚至精神失常,还有用自己的鲜血在墙上书写很多无意义内容的案例。于是这项研究便逐渐从公众视线中淡出了,但是自始至终并未停止过。80年代以后,DNA双螺旋结构被发现,人们开始关注于DNA和基因诊疗时,这项计划又被某些人拿到了办公桌上。”

郑宇打开那份研究计划书,示意我去看几个关于实验原理的标题,“从此,基因改造的计划被提上日程。”说完,郑宇又将计划书翻到后面,指着几个段落,继续说,“唯一我没有弄明白的事情就在这里,计划书中列举了几个实验具体开展的机构,但是都是用字母替代的,然而我搜遍了服务器也没能发现什么端倪,唯一的解释是,这些字母所替代的机构,只有少数核心人物知道。”说完,他又拿出一些类似于会议日程表之类的材料。

“于是我换了一种思路,我推断这个项目是公司负责人直接参与的,那么,不妨我就从他的社交出发,我查了自项目开始以来,这个老板参与的每次公开的医药界的各种会议,发现几乎每隔一个月,他至少都会去参加一次这样的会议,然而这些会议本身几乎都是例行的医药界关系交流会,却并没有实质的科研交流,就在每次的与会人员列表中,我发现了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最高,而且每次都和我们公司的老板是同时出现。”郑宇指向日程表中一个叫做黄阅涛的人。

“这个黄阅涛,表面上的身份是某个科研机构的专家,他从事着许多医院药物临床试验的项目,另外,也是最能引起我注意的一点。在全国六个地市的某些医院,他同时推行了一个项目,试管婴儿、胚胎移植。项目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免费为贫困患者提供医疗援助,同时,作为回报,项目要求跟踪观察试管婴儿成长过程中的各项指标,以科学研究的名义。”这时,郑宇从档案袋里拿出几张相片,“你要有心理准备,在看这些之前。”

然而并未等我准备好,郑宇就把这些照片摆在了我的面前,这倒真是让我吓了一跳。这五张相片似乎都是一个人,从三岁时至十几岁不等的样子,最令我惊奇的地方是,这些照片中的人,和徐天昊几乎一模一样!然而,天昊却只有七岁而已!

“这不是多胞胎或者一个人,”郑宇否定了我的第一印象,“这五个孩子来自于五个不同地方,唯一的相似点是父母都因为某种疾病而出现了生育困难的情况,而且家庭情况都不太好,最终接受了黄阅涛的研究项目,而有了自己的孩子。或者说,仅仅是有了孩子。天昊的家庭就是这种情况,他的母亲有不孕症,家里又没有多少钱,所以最后接受了这个所谓的帮助。简单来说,被移植的胚胎来源是一样的,拥有同样的基因构成,但却和被试父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母亲肚子里怀着的,是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孩子!如果不是我刻意搜集这些资料,恐怕这些人永远不会产生交集,对于他们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跟他们一模一样的人存在,但自己却永远不知道。”我承认,郑宇的话让我感到了不安,假如真的如此,这家医药公司正在进行的实验的确是违反人伦的。

之后的一年我因为个人原因离开了那家公司,但是我并没有放弃去查证这些事,因此才有了这些资料。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这项基因改造计划的弊端开始显现出来,很多被跟踪的孩子开始显露出类似于越战士兵的精神症状,甚至成了家庭的负担,最大的这个孩子,“郑宇指着照片里十几岁的一个孩子,“叫翟墨,十三岁时因为抑郁症自杀了,这恐怕是我获取的资料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孩子了,而其他的,也从两三岁开始便出现异于常人的症状,除了睡眠缺乏,幻觉和自残行为是最多见的。而天昊是我现在唯一关注的孩子,直到昨天。”

我似乎产生了一种负罪感,仿佛是我的出现影响到了郑宇长久以来所坚持的事情,甚至给整个事情的发展带来了麻烦。

郑宇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你不必自责。说实话,在你发帖的时候,我有一种轻松的感觉,这么多年,终于能够和人说说这些秘密了。一个人保守秘密是很难的,尤其在他知道即便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的时候。”说到这里,他欣慰地笑了。

“其实,虽然我能够获得你的个人信息,但是我并不想威胁你什么。我只是害怕。因为我清楚我所面对的已经不再那么简单。从他们带走天昊的事,我知道我肯定早就已经被他们‘关注’上了,甚至你也是。所以,在我们还没有危险之前,我希望你能知道我所知道的事情。你可能已经感觉到,在我面前的绝不只是一家医药公司这么简单,所以我并不期望你能接替我继续调查下去,我只是不想如果我哪天离开了,会把这个秘密一并带走。”

郑宇的眼神透露出一丝失落感,仿佛他就要不久于人事了。

“不会的,”我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现在,我们该从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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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 Re:孤儿 16年02月05日17点52分

1.7

当一个人自认为做好了某件事情的准备时,他脑子里想得多半是让这事赶快发生吧。我想,当他们自以为将徐天昊转移,并且没有遗留下任何线索时,最希望的就是让郑宇或者我出现在孤儿院,看到我们一无所获的样子,他们一定会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或许,去孤儿院的确不会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但郑宇却决定反其道而行之,去迎合他们,一方面他不敢再有什么其他行为以免激怒对方,另一方面也许真的会有遗留的线索被我们发现。所以,重返孤儿院最起码是安全和无害的。

郑宇却并没有露面,用他的话说,我出面的风险会小一些。虽然很可能我和郑宇的两次会面都已经被知晓了,但至少我没有他知道得那么多、那么深入。我决定承担这个风险。

再一次见到王院长的时候,他满面赔笑地迎接了我,我似乎看到了他僵硬笑容背后的如释重负。院方根据规定,拒绝向我透露天昊领养人的信息,也许我能够通过其他渠道获取,但至少目前是难有进展的。

“哎,真是不巧,”我装作很懊悔的样子,“那天我看到天昊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孩很可爱,这不,还专门买了些东西来给他,”我的手里拿着提前准备的水果和一些文具,毕竟,我是要为重返这里找些理由的,“您拿去吧,给有需要的孩子。”

王院长一面称谢,一面从我手中接过东西,看到他眼角的笑纹,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或者说只是因为被什么人“关照”过了,所以不敢说什么,毕竟人是自私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拿自己既有的生活和事业去跟那些你明知不可能敌过的人抗争。

“天昊的画您还保留着吗?”我想也许从天昊留在孤儿院的东西中能够找到些什么。

“临走的时候,他都带走了。我也觉得画得不错,真该留下几张。”王院长懊恼的说。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各怀鬼胎地寒暄了许久后,我提出想在孤儿院随便转转,毕竟已经来了,可以顺便关心下其他的小朋友。王院长提出让一个姓秦的女老师陪着我,我没有拒绝。当秦老师出现时,我发现原来她就是那天我在教室门口碰到的神色慌张的人,此刻,那种慌张突然又浮上了脸庞,但是一瞬间后,便被微笑取代了。

“秦老师,孩子们平时都住哪?”我不想气氛变得太尴尬。

“我带你去转转吧,”秦老师热情地说,并示意我向教室后面的一栋楼走去。

因为拨款有限,孤儿院的建设条件称不上太好,像天昊这样年岁的孩子有七八个,都住在一间三十平米的房间内。进入房间,我便看到了一张已经叠得非常整齐的床,床上一尘不染,也不像其他的铺位上有毛绒玩具和连环画。

“这是天昊的以前的床位吗?”我没等秦老师回答,便走了过去。

“是啊。”秦老师并没有阻拦我的意思,实际上,我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突然说,“想起来那边有个孩子的手受伤了,我得过去拿创可贴,你先自己在这待一会儿,我十分钟就回来。”

天赐良机,我之前还在盘算着有什么方法可以把王院长派来的探子支开,好让我在天昊的房间里调查一下线索。确认秦老师已经走远后,我逐个检查着其他小朋友的床铺,搜寻是否有和天昊相关的东西,但是却什么都没找到。最后,失落的我坐在了天昊的床上,漫无目的地翻了翻被子和枕头,即便我知道这里一定被收拾的很干净了。就在我几乎失去所有希望的时候,一个小东西从掀开的枕头下面掉到了地上。

是一根针,很平常的一根针,也许只是天昊在孤儿院做劳动课时候留下的,或许没什么价值。然而,在秦老师推门进来的一刹那,我还是下意识地把它放到了自己口袋里。

“我该回去了。”我礼貌地说,并准备起身离开房间。

“昨天天昊走的时候,也带走了不少之前的照片,如果你想做个留念的话,我手机里还有一张,我发给你吧。”秦老师说。

我将手机号码告诉了她,接着她发了一条彩信给我。照片上天昊在微笑着,我突然想起教室里天昊跟我聊天时的笑容,却觉得似乎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回到宿舍后,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想要和郑宇说说孤儿院的情况。在离开郑宇住处之前,他教会了我使用一种浏览器,这种浏览器甚至比IE还要古老许多,目的在于可以保护个人的隐私,隐藏真实的IP地址,而且还可以访问到一些平时无法访问的网站,比如某些私密的聊天室。而这正是我能够和郑宇交流的地方。

郑宇在聊天室的网名叫做“Memory(记忆)”,我点击了私密聊天,并问他在不在,但是等了快半个小时也没有收到回复,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发现郑宇的网名变了,成了一长串的数字19345800238。一定是因为网络缓存的问题刚才没有刷新出来,否则郑宇一定是在线的,假如他在,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呢?

我没有弄懂这串数字的含义,直到我看到这个聊天室页面的地址栏,也许这个数字代表的是某个页面的链接?我尝试在这个数字串中加入点号来分隔,并将其输入地址栏,终于,在第十次尝试后,我打开了一个页面。页面很简洁,似乎是一种类似于网络存储工具的页面。上面写着“Memory’s files(记忆的档案)”,页面中部有一个压缩文件夹的图标,文件名是“Pandora(潘多拉)”,接着是一个下载按钮。

我想都没想,便点击了下载,却发现需要下载密码。我尝试了一切和郑宇有关的信息,名字的汉语拼音、网名、甚至刚才那串数字,却发现都不对。或许我该问问郑宇不曾透露过,但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一定是郑宇故意留给我的东西,而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当面问他密码了。我脑子飞快地思考着任何可能被郑宇作为密码的信息。

突然,我似乎发现了新大陆般,在键盘上敲下了这个单词:Modafinil(莫达非尼)。

文件开始下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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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楼: Re:孤儿 16年02月05日17点53分

1.8

文件解压之后,自动弹出了一个对话框:使用另一台电脑打开它,并确保这台电脑永远不会连接上网络!!!

这里面的内容的秘密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恰好我还有一台废弃的老式IBM,自带3.5mm软盘读取的那种老古董。十分钟后,我将文件转移到这台IBM里,选择了打开。这个文件解压后大约有16G,里面有十多个文件夹,分别写着各种标题,有邪教、外星人、人体实验、灵异事件等等。我的目光落在那个人体实验的文件夹上,打开以后,却是更多的小文件夹,不同的是这次没有标题,只有010203……这些数字。于是我随机打开了标号为03的文件夹,里面的文件包括文档、照片还有些短视频。鼠标定格在名为“莫达非尼-后遗症”的文档上。

文档的内容有数十页,包括八个被美国实验这种药物的士兵资料,除了简单的介绍外,文档具体列举了这些士兵回国后出现的各种后遗症以及最后的死亡经过。就像郑宇说过的那样,第三个案例中名叫托波斯的士兵,出现了用刀划破手指并在家里的墙上写血书的情况,内容多半是些刺眼的词语,诸如痛苦、死亡、毁灭。诸如此类的内容还有很多,我虽然有兴趣把它一一读完,但此刻心却平静不下来。

郑宇此刻怎么样了?我有种冲动想去之前他的住处一探究竟,但或许太危险了。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之所以这样说并非在安慰自己,而是的确如此,一方面他的经验比我丰富得多,遇到情况应该会有能力克服,另一方面,如果他都克服不了,那么我去了几乎更是白白送死。况且,摆在眼前的事实告诉我,无论他怎么样了,他是希望我知道些事情的,或许希望我能继续他一直在坚持的某种“事业”。这些文件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以至于我怀疑郑宇早在调查他所在医药公司的基因实验之前就已经掌握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相比之下,倒是我应该考虑考虑自己该做些什么。假如说真的要继续郑宇所做的事,我不能总是依靠他的指引,毕竟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我才只有不到二十岁,几乎和其他同龄人一样从小学读到了大学,一路上虽然也有磕绊,但总算是顺利,没有富足的社会经验和精深的专业知识,而我却似乎要开始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甚至在此之前,我都没来得及准备。我想到这里,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来。

然而,这一切,不就是我这个离经叛道的人一直以来想要的吗?我必须继续下去!

我开始从今天下午的事入手,自己分析所经历的一切。似乎看起来秦老师一切都和王院长是“统一”的,但不得不说她突然离开天昊房间的事让我感到意外,假如她是故意的留给我空间让我去调查什么,那么就解释的通了,她要了我的手机号码给我发送天昊的照片也许也只是个借口,她是希望告诉我些什么,让我联系她。但经历了天昊的失踪和郑宇的下落不明后,我真的不敢轻易去尝试。那么从她说的话入手,会不会有什么暗示呢?她几乎没有说太多有实际意义的话,不过倒是有句话令我注意,她离开时说“有个孩子的手受伤了”,假使这只是她离开的借口,那为什么要编造这个理由?

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思绪都只是猜测,我站在宿舍阳台的门口,把手插在口袋里,漫无目的看着远方,叹了口气。突然,我摸到了什么,没错,是那根针。一种想法突然涌上心头。

按照郑宇的说法,被进行了基因改造实验的孩子在幼儿时期变出现了类似于美军士兵后遗症行为表现,那么天昊也一定有过,所以孤儿院的孩子才会讨厌他,秦老师在教室门口才会因不愿过多谈论而慌张,王院长才会轻描淡写得拿自闭症来搪塞。那么天昊的行为表现除了睡眠缺失和半夜偷东西之类的,会不会有正如我刚才看到的士兵出现的自残行为呢?孤儿院小孩一般很难接触到刀这种锋利的东西,也许,这根劳动课上用过的针就是天昊自残的工具!秦老师的那句话在暗示我,天昊的自残行为就是用针扎伤手吗?如果是,那么天昊有没有作出一些书写什么文字的事情呢?或许,他还小,还不认得那么多字,那么他能够用来表达的方式一定是画画!

在我拿出从王院长那里拿到的画,来对比手机中曾经拍到的那幅时,突然愣住了。法医学的课堂上,曾经讲过,血液自流出后,受到阳光和空气的影响,会逐渐由鲜红色变为红褐色,最后会变成褐色以及灰褐色。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每一幅画中乌鸦的眼睛颜色会有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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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 Re:孤儿 16年02月05日17点54分

1.9

孤儿院中天昊的异常行为、掉落的针、那副画中的血迹加上郑宇提供给我的资料,这几乎是一条完整的证据链了,除了匪夷所思和无人相信之外。我并不打算用这些来证明什么,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证明给谁看。你的对手有多么强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对手是谁。这个令人惊骇的研究项目背后,就仅仅是一家医药公司那么简单吗?答案不言而喻。那么是美国制造“不眠勇士”的延续吗?我不清楚,但无论幕后的策划者是何许人也,他多半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从另一个角度切入,这个项目是如何瞒天过海拿到政府的批文和资助的?是有人在做这家公司的强力后盾,还是有相关人员也参与到了这项研究中?也许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也许根本这个公司只是奉命而为而已……我不敢想下去。

但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拿到这根本不能证明什么的证据,我必须把这血迹拿去做DNA分析,这是证明基因改造实验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但我该相信谁,谁又能在看到这分析结果后相信我所经历的一切呢?也许我应该像郑宇相信我一样,去相信别人,虽然这有些冒险,但是至少,我不会让秘密随我而去。如果这个别人存在的话,我想,一定是宋玉强了。我几乎可以想象他拿到分析结果后的惊愕表情,但在此之前,我并不打算告诉给他什么。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天昊的DNA分析没有问题,那么我会让这一切像笑话一样终结。

宋玉强的惊愕在我把这幅画拿给他的时候就出现了,当他得知这画中乌鸦的眼睛是天昊的血画成时,他显得十分迷惑,但他似乎知道我不会轻易透露出什么,所以还是答应帮我这个忙,用实验室的设备帮我完成DNA分析并且对他人保密,条件是结果拿到的时候我会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答应了,剩下的,只有等待。

按照实验分析进度,需要两天的时间才会有完整的结果,但是第二天上午就可以看到初步的分析,他答应初步结果一出来就通知我。第二天早上,我很早便起了床,一上午都在心神不安地看书,等待着宋玉强的来电,但是直到中午吃饭时候,手机一直静默着。实在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态,吃过午饭我就立刻来到了法医学院宋玉强的实验室。

我并没有听到想象中机器运转的声音。

“宋老师,有结果了吗?”我不安地问道。

“什么结果?”宋玉强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声音冷冰冰的,“你今天没课?”

“没,”我似乎预感到了些事情,“天昊的血迹DNA分析结果,出来了吗?”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宋玉强冷漠地看着我,好像他根本不曾听说过天昊这个名字一般。

“你……”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上去抽他两个耳光,但是我冷静了下来,也许是他说话不方便?也许他受到了什么人的威胁?我选择了转身离开,抽个机会再跟他接触。

“学好你的专业知识,别总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是临走时宋玉强送给我的话。

我并没有郑宇那么好的运气,遇到一个勇于或者说傻得可以去这些事的人,虽然某种程度上宋玉强也确实在保护我(因为他完全可以等我说出全部的事以后再背叛我),恐怕是为了避免我被什么人抓到更多的把柄吧。但终归证据还是丢失了,天昊这件事也许只能在此画上句号。我想过通过关系将领养他的人挖出来,但是在看了郑宇给我的资料后,我放弃了,那个叫翟墨的孩子,就是在郑宇快要接近真相时自杀的,或者说不知怎么就死了。在我拥有十足的把我之前,我不该去触碰这条红线,也许,这样,这个孩子还能够活下去,虽然他并不快乐。

芜湖市南雨小区,我还是鼓起勇气来到了这里,几天以来的失落感,让我多少变得抑郁了,有那么一刹那,我倒是希望来此寻找郑宇时会碰上些什么神秘的人,把我抓起来,或者直接枪毙掉也好,至少,让我不至于活在迷茫中。

敲门许久,才有一个中年男人打开门,“你找谁?”

“郑宇是住这吗?”我问道。

“郑宇是谁?你找错地方了。”中年男人很不耐烦地把门关上了。

我突然意识到了,郑宇说过,这是个假名,我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也许那个中年男人在守株待兔,也许郑宇在无形之中又帮我逃过了一劫。我不该来这里,起码郑宇不会希望我来这里,虽然看起来我是找错人了,但天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因此就盯上我,或许他们从我发帖子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盯上我了吧,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起《1984》中那句经典的话:老大哥在看着你。

事情告一段落后,我也开始恢复了正常的学习生活,郑宇留给我的文件夹也被尘封在那台IBM中。有那么一段日子,我差不多已经把这些事都忘了。直到有一天晚上,我接到一个一个女人来电。

“你好,我是秦冰,我们在孤儿院见过面。”

 

(此文小说《审判》的第一篇,待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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