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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不在场的证明（人气：590）

神探白马（神探白马）

1 楼：不在场的证明

13年07月30日16点29分

1：

5月27日。
虽然时近中午，但外面的天空却一片阴晦，像极了华天翔此刻的心情。乌云遮住了整个天空，也遮住了华天翔的心。华家的别墅十分空旷，这使得这个三口之家更显冷冷清清。
父亲华国邦和弟弟华天赐正在沙发上边喝工夫茶边聊天，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两人似乎聊得非常愉快，不过华天翔此刻无法融入他们的对话。
他并不是真正的华家人，和华国邦华天赐之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只是华国邦在孤儿院领回来的养子。不过此刻他烦恼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华国邦父子在谈论的话题。
“天赐，你真的想和夏沫交往吗？”华国邦的话清楚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嗯！爸，你该不会要反对我吧？”弟弟回答道。
“她没有亲人，而且又比你大好几岁，到底有什么好的！爸的朋友当中不少家里都有漂亮的女儿，你为什么非得选她呢？”
华国邦语气冷漠，说话间还有意无意地看了华天翔一眼。
“我不管！反正我就喜欢小沫，你不同意也没有用！”华天赐大声地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对于思想古板顽固的父亲，华天赐还有这一招，从小到大百试不爽。
果然，华国邦对儿子的任性无可奈何，只得顺从了他的意思。
“好了好了！你高兴就行。”华国邦讨好地对儿子说道，然后转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华天翔，“天翔，你和夏沫认识的早，多帮你弟弟制造机会。知道吗？”
“我知道了，爸。”
华天翔点下头，他虽然勉强地挤出几分笑容，心脏却麻花般绞成一团，养父的话如同刀子般无情地扎进他的心里。
夏沫和他一样从小生活在孤儿院，两人是青梅竹马。而夏沫也一直占据着他内心最柔软的那个位置，他无数次地梦想着能和她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片屋檐下。可是，养父当年的那句话浇灭了他所有的希望。
——你不要再和那种人走太近了。再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我华家的人了。和那种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野丫头走太近的话，只会丢我的脸！
华天翔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养父当时对他的疾言励色。也就是因为养父的反对，他才不得不抑制住内心的激情，小心地收藏起对夏沫的爱意。虽然还时常和她保有联系，却始终处在适当的距离。
华天赐和夏沫是偶然在华氏集团总公司的楼下遇见的，并且对她一见钟情。如今，父亲面临着和五年前同样的问题，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华天翔内心非常清楚，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是养子——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野种！
当年，当他被华国邦牵着手走出圣弗尔孤儿院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从此可以过上和常人一样幸福美满的生活，他可以坐在父亲的大腿上撒欢，每天醒来就有可口的早餐。可这样做梦般的生活在他到了华家的一年后，随着华天赐的降生而破碎了。华家从此只围绕着这个真正的华家少爷而转动，而华天翔也落到了华家生活圈的边缘，过上了寄人蓠下般被人遗忘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非但没有他走出孤儿院时幻想的那般美好，反而让他痛苦万分。
不知道是在几年前的某一天了，他在公司的一个离职的老员工口中听到，当年华国邦去孤儿院领养他的原因，那并非出于什么爱心善意。而是年过四十仍没有儿女的华国邦，听信一个算命先生的话，说是只要到孤儿院领养一个小孩，就能在第二年生下孩子。果然，在领走了华天翔的第二年后，华太太就生下了一个儿子，欣喜若狂的华国邦还为孩子取名“天赐”。然而华太太因为年纪太大，连亲生儿子还没看到就难产而死。
由此，华天翔才知道自己一直生活在养父厌烦到不含一丝情感的目光下的原因，因为华天赐的来临，他也失去了“作用”。对于生性自私自利的华国邦来说，他已经变成了一件看了就烦却又不能丢弃的东西。尽管他名为“华家大少爷”，也为公司做了不少成绩，却始终都无法得到养父的认可。
“就因为我是领养的，这么多年来就把我当狗一样呼来唤去！”
华天翔越想越不甘心，三年前华国邦立遗嘱的场面又在脑海浮现。三年前，一直心脏不好的华国邦立下了遗嘱，把亲生儿子华天赐列为他名下所有资产的继承人。
“所有财产都给了他也就算了，可你怎么可以偏心到这个地步？如今连小沫也要夺走！”
在内心积淀了多年的不满和怨恨终于在这个时候如火山般喷发而出，多年来所受到的不公平的对待在此刻化成熊熊的怒火，激红了他的双眼。
看着华国邦和华天赐这对父子走出客厅那亲密的背影，华天翔在心里重重地下了决定。
——好吧！你是在6月1日收养我的，那你也在同一天去死吧！

2：

6月1日。
圣弗尔孤儿院是由一位港商捐资兴建的，到现在也有30年的历史了。这几年孤儿院的经营情况并不好，从最近的这5年来已经没再接收新的孤儿了，日常开销也只靠社会上仁人志士的一些微薄捐款。
现在在圣弗尔生活的孤儿有14个，最小的3、4岁，最大的也就12岁。虽说好几年没有“新人”入住，不过因为孩子们年龄还小，也没有一个走出孤儿院，这5年来也一直维持着这个人数。
负责这群孩子的日常生活的院长是个60多岁的退休女老师和两个工作人员。孤儿院虽然地方不大，生活简朴，但对于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来说，已经算得上最好的生活享受了。
华天翔最近这几年都会抽空来圣弗尔看望老院长和这些孩子，到了儿童节这一天，更会为孩子们准备节日礼物，今年也不例外。
看到孩子们拿到礼物时欢天喜地的笑脸，华天翔的心情总算开朗了一些。他回忆起20年前自己也是怀着同样喜悦的心情跟在华国邦的身后走出孤儿院的，现在这些孩子们，是否也和他当年一样满怀憧憬，向往着有一天能够走到外面的世界的呢？
想到养父，华天翔想起今天来这里的第一目的。他跟院长打了声招呼，然后走上2楼，他沿着狭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的一个房间。
这是个10多平方大小的房间，是孤儿院的一个储物房。房间里堆放着不少闲置的简陋的桌椅和杂物，在这些物品的最后面，有一个2米左右高的大玻璃柜子。
玻璃柜有两米高，里面摆满了一个个白色的石膏塑像。其中有以动物为标本的，也有惟妙惟肖的人头塑像。摆在最上面一层的是5个比真人还要大上一点的高鼻子深眼窝的人头塑像，做工简单，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华天翔打开柜门的锁，从5个塑像中拿出一个细细地看着。
这个柜子里的塑像大多数都是夏沫亲手制作并送给他的，她一直都很有这方面的天份，现在也是从事着和雕塑有关的工作，而最上面的这5个塑像则是华天翔自己买来的，每一年给孩子们带来礼物的同时，他也为自己准备了这样一个礼物，而且每一年的石膏像都是相同的，人头石膏像也正是夏沫最初接触到雕塑时他送的礼物。
“现在……”华天翔看着手中的石膏像喃喃地自言自语着，“我已经没有资格再留着这此塑像了。”
今天的阳光十分灿烂，白色的石膏像在透过窗户的夏日的照射下白晃晃地有些耀眼。那两颗空洞的眼睛正对着华天翔的脸，宛如养父华国邦不含一丝情感的眼神。
怨恨的火焰再次在华天翔的心头燃起，他高高地抬起双手，把石膏像狠狠地砸向地面。伴随着一听闷响，石膏塑像瞬间破碎，与此同时，破碎的还有华天翔的人生。

3：

接到报案是在早上的11点06分。住在整个阳城市区最为高档的别墅区的一幢别墅里，发现了别墅主人的尸体。死者是阳城数一数二的私人企业“华氏化工集团”的董事长华国邦，而发现者就是他家的佣人。
当阳城刑侦大队的楚秦队长带队赶到事发地点时，一向狗鼻子般比警察要快上几分的媒体记者已经把华家的别墅围得水泄不通了。当地最大的财团之一的老板的突然去世，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千载难逢的好材料。
华国邦居住的是一幢三层高的别墅，别墅外墙都是用一种色彩鲜红的砖头砌成的，看上去很有档次，二楼和三楼的侧面均开了一个小窗，给人一种仿佛会有个可爱的小公主探出头般的期待。
不过进入了别墅大厅的楚秦却产生了与屋外截然不同的感受。别墅里虽然装修得很是奢华高贵，却显得有些冷清，少了一丝家庭的温馨的感觉。一问佣人才知道，和死者住在一起的只有他的大儿子以及佣人自己。死者的妻子已经死去多年，而小儿子则和未婚妻居住在另一处别墅享受二人世界。
华国邦的尸体就在二楼他的卧室里，因为他一直患有失眠症，虽然整个早上没有看到主人，佣人何妈也没有感到任何异常。在过了11点的时候，做完了早上的工作的何妈上楼准备叫醒主人，在敲门的时候才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她推开房门之后，马上就看到侧躺在床上的尸体了。接着，大儿子在听到何妈的惊叫声后，也从三楼走了下来。
华国邦全身上下只有一处伤口，就在胸口的位置，也是他的致命伤。伤口只有3厘米长，像是被匕首之类的利器刺穿了整个心脏。在现场发现了一把刃长12厘米的带血的片肉刀，经过比对正好和死者的伤口吻合。
死者身上穿着绸缎睡衣，而且从体内检测出安眠药的成分，似乎是在睡梦中被袭击，并且是一击致命。据华国邦大儿子的确认，因为房里没有存放现金，所以除了死者身上的一些金银玉器之外，没有发现有其它财物的损失。警方初步认定，犯人趁着佣人外出而入室抢劫，而华国邦有可能在发现犯人后被他杀死了。

“华国邦的死亡时间是在早上的8点半到10点半这个时段里头。因为何妈是在9点40多分到10点半的时候到市场买菜，而大儿子华天翔一大早就去了郊外的圣弗尔孤儿院，直到快11点的时候才到家。所以，凶手应该就在佣人何妈外出的时候行凶的，不过，法医说行凶时间也有可能再提前一些。怎么样，你有什么看法？”
楚秦一边问着一边从手中的资料抬起头来，当他看到坐在他对面的方舟时，不禁皱起了浓眉。
方舟根本就没有在听他讲话，两人坐在窗边，而方舟就趴在窗沿愣愣地看着楼下发呆。楚秦也好奇地把目光转向楼下，只见下面那条至少有六七十的历史的青石板路上，一对年轻男女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我正在想他们是什么关系。”方舟似乎猜到楚秦心里的疑问，说道。
“他们肯定是情侣了。再说，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你还是赶紧帮我想一想吧，看这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有没有可能存在。”
“不在场证明！”方舟回过头来，楚秦感觉到他的眼睛一亮。
“哦……你是说早上那件杀人案件啊？照片借我看一下好吗？”
楚秦见他终于停止天马行空的想像回到了现实世界，赶紧在LV公文包里掏出几张在凶案现场拍下的照片递给方舟。
和方舟的认识是在两年前，当时如果不是这个自称网络作家的年轻人的及时出现，楚秦也许就成了一宗冤假错案的制造者了。也就在那以后，俩人成了好朋友。方舟虽然自称是网络作家，不过据楚秦所知，认识了他的这两年，方舟好像也只在一些杂志上发表了三四篇短篇小说而已，他那点微薄的稿费，估计还不够他整天在这个城市四处游荡的开销。
他总说要好好静下心来写几篇意义非凡的小说，但楚秦还从没见他有在书桌或电脑前工作超过3个小时的时候。不过，即便方舟缺少毅力，而且有些优柔寡断，但楚秦还是十分信任他，因为方舟是个善于倾听的人，尤其是楚秦每当案件陷入瓶颈的时候，作为倾吐对象的方舟总能一下子就指出问题的症结所在。
今天来找方舟也是这个目的，警方经过了严密调查后发现，最有作案动机的嫌疑人却有着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4：

“据佣人何妈所说，今天一整个早上，除了她外出的那半个小时无法得知之外，其余时间没有任何人进出别墅。所以，作案时间只可能在她外出的时间段里。”楚秦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最有动机的是死者的大儿子，他叫华天翔。可惜他早上在8点半到11点，一直都在距别墅60多公里远的圣弗尔孤儿院里，没有踏出半步。”
“为什么要怀疑他呢？”方舟放下照片，露出平常少见的认真神色。
“华天翔并不是死者的亲生儿子，是死者在20年前从圣弗尔孤儿院领养的。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不过据死者身边人透露，死者原本就是个刻薄自私的人，在有了亲生儿子之后，开始冷落了养子，虽然他为企业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死者却在早已立好的遗嘱中，把所有财产留给了二儿子，也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华天赐。而且，听说华天翔原本和华天赐的未婚妻夏沫是青梅竹马的关系，由于养父的阻止而没能交往下去。后来，二儿子也爱上了夏沫，但偏心的华国邦这次却成全了俩人的交往。我猜想这可能也是华天翔杀死养父的另一个原因吧！”
“有钱人家的关系怎么都这么复杂！不过警方的效率也很快呀！几个小时的时间，居然连20年前的旧事都翻了出来！不过凶手也很有可能是何妈呀，杀了人后再出去，应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吧？”
“虽然有这个可能，不过这些证词大多都是她提供的，如果她是凶手，难道会这么老实？而且，早上菜市场里和何妈接触过的人，都说她跟往日一样有说有笑，她作案的可能几乎为零。”
“也有可能是她的障眼法。”
“你就别和我抬杠了，你明知道凶手不会这么容易被识破的！”
方舟挺直了身子，一脸正色地说道：“你没说错，何妈不可能是凶手。因为……凶案现场可能是在另一个地方。”
他指着照片，继续说道：“伤口是在胸前，而且凶器已经被拔出来了，正常情况下，死者的姿势应该是正面朝上的才对。而华国邦却是侧躺着的，难不成凶手在拔出凶器后，还特意为死者翻了个身？”
“对呀！”楚秦一拍大腿，“如果是意外杀人的话，凶手会立刻离开现场才是。”
“而且，留在现场的血迹好像也有点少了吧。”
“不过，尸体身上淡淡的尸斑和他侧卧的位置吻合，难道凶手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才摆成那个姿势？”
“这可能是一个原因，也说明凶手是个十分谨慎的人。还有一点，死者衣服的背部很干净，没有染上血迹，这可能是凶手担心正面躺着的尸体如果背部没有血迹的话比较会让人起疑，所以才摆了这么一个姿势。这也说明了尸体是被人移动过的，而且移动时，华国邦应该死去不短的时间了。”
“嗯！所以说，还是华天翔最为可疑。”楚秦呼了口气道。
“可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啊！”
“所以今天我就是想问你，他的不在场证明有没有可能伪造的。”说着，楚秦又在皮包里拿出了一份A4纸大小的文件，“华天翔早上的详细行动都在这里，我列出了一份时间图表。”
“哦，你还是那么细心啊！”
方舟不理楚秦的焦急，把文件放在一边，一口气喝掉了放在桌上的大半瓶冰凉的雪碧。也许是喝得太急，接连打了几个响咯。
“你怀疑华天翔，应该不止他有作案动机这么简单吧？”
“他是有两个地方让我很在意的。在我们赶到现场时，华天翔却说了一句话。他说，会不会是入室盗窃，因为被父亲发现，所以杀死了他。一般情况下，要说入室盗窃，通常是看到了凌乱的房间或者发现了财物的丢失。可早上的情况是，房间其实很整齐，而抽屉跟柜子上撬过的痕迹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死者身上也只丢失了一只戒指和钱夹里的一些现金。在佣人报警的时候，警方有交代过他们不要进入现场，所以，华天翔在我们到场时就作了这个假设，让我很在意。一般人应该没有那么敏锐地就能察觉到现场少了那些东西。”
“像他们这种有钱人，如果碰到什么意外一般都会往金钱方面想吧？”方舟挑了挑眉毛，悠闲地把玩着手中的饮料瓶。
“可是，也会有不少仇人吧，而且是出现了死人。”
“也许他是真的一眼就看到抽屉被撬的痕迹和死者丢失了戒指也说不定。总之这方面很难求证，还有另一个地方呢？”
虽然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但方舟还是在心里暗暗称赞楚秦观察得很细致。
“那就是华天翔在进别墅的时候，和佣人打了个招呼。因为他是主动地叫了佣人，所以我怀疑他是故意要引起何妈的注意。那个时候佣人正在别墅侧面的花园浇花打扫，而花园跟别墅大门的距离至少有50米。作为别墅的主人，有必要特意去和那么远又正在工作的佣人打招呼吗？”
“你怀疑的很有道理，就算是换了我这样平易近人的人，应该也会径直地进门才是。那么华天翔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刚才不是说案发现场可能是在另一个地方吗，听了你的推理后，我才想起他这么做的用意。就是利用佣人的眼睛，证明他是一个人进别墅的，没有带上尸体的可能。如果后来被警方问到他是什么时候进门的，而又没有人可以说明，那么他不就显得可疑了吗？”
“可是，那个时候何妈怎么会刚好站在能够看到华天翔的地方呢？她有可能在楼上，也有可能在别墅里呀。”
“何妈说她每天都在从市场回来后就去花园里浇水打理花草的。对了，死者华国邦很喜欢种植一些花草，听说单凭兰花他就种了20多个品种，而且不少还是珍贵品种。唉！有这份雅兴，还不如用在养子身上。”
楚秦用力地抓着后脑勺不屑地说，看来他对华国邦的家庭观念感到十分不满。即使现在怀疑着华天翔，内心仍然替他打抱不平。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的话，那么犯人制造卧室这个现场不就没有意义了吗？他既想让人以为华国邦是在卧室里被杀，又何必要有一个人进去别墅的证明呢？”
“也许他考虑到伪造现场会被识破而留的后路吧。”
方舟没再说话，认真地翻看着刚才被他放在一边的文件。楚秦知道此刻他正在脑海勾勒着案件的脉络，也没敢打扰他，转而看着楼下一派颇具生活趣味的街景。
方舟租住的地方是在阳城市的老市区，这里的房子也都有六七十的的历史了，楼房的建筑和街道的布局，无一不透露出浓浓的岭南风情。这对于方舟来说，无疑是最适合他生活的地方。
“咦……”
也许是太突然，方舟的声音显得有些尖锐，“这里不是写着，华天翔回家时还拉着一个拉杆箱子吗？”
楚秦眨了眨眼，仿佛还没反应过来。他伸长脖子看着方舟手指的地方，“哦，那是华天翔用来装送给孤儿院的礼物的。他回来的时候，箱子是空的。”
“你有看过那个箱子吗？有多大？”
“没看过，佣人说就和一般的旅行箱一样大小。你的意思我知道。不过他不可能用那个箱子来运送死者的，我在孤儿院调查过，华天翔这几年去给孩子们送礼物，都是装在这个箱子里，今天也一样。所以，发完礼物后只剩下这个空箱子。而且他到孤儿院的时候，有人看过他的车子，里面除了这个箱子之外，没有其它东西，更不用说有尸体了。”
楚秦说完，深深地陷进黑色沙发那厚厚的靠背里。对于事先截断了方舟的怀疑，他不禁感到有些得意。
“他也不可能在半路上的某个地方藏起和杀死华国邦，一方面有被发现的危险，另一方面，从北外环高速提供的监控资料来看，他也没有这个时间。”
别墅区和圣弗尔孤儿院刚好就在阳城市的北外环其中的两个出入口旁边。单程的时间大约是半个小时，而且全程都有交警部门的监控头。华天翔是在早上7点58分开车上的高速，而下高速的时间显示是8点30分。而据孤儿院所说，他到的时间则是8点33分。这期间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找一个地方藏起或杀死华国邦。
华天翔离开孤儿院是在10点20分，上高速是10点23分。之后的监控资料也没有意义了，因为已经在死者的死亡时间之外了。
“一点破绽都没有呀！”
方舟合上资料，失望的神色表露无遗。他十指紧扣，扭动腰肢舒服地做了几下伸展运动。
“死亡时间刚好就是他在孤儿院的时间，好像是经过了周密地计算似的。”

5：

6月2日。
案发的第二天早上，苏老师和往常一样在8点的时候就和孤儿院的另外两名管理员忙碌着准备着十几个孩子的早饭。
平常的早餐都是一些面包馒头之类的东西，不过今天苏老师准备改变一下。老是让正在发育的孩子们吃这些能填饱肚子却缺少营养的食物，她自己也感到很内疚。她今天为孩子们准备了一些烤鸡肉和薯条，并且饭后还有深受孩子们欢迎的冰淇淋。
就在她想像着孩子们待会那喜悦的场景时，外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是个二十六七岁左右的男人，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一身运动装的打扮仿佛刚从球场上走来一般。
“您是苏老师吧？我叫方舟，是楚队长叫来的。”
方舟向苏老师递过去一张名片，正是昨天来调查华氏集团董事死亡事件，刑侦大队的那位楚队长的名片。苏老师看着名片，这才想起今天一大早，楚队长就打给她电话，说有一个部下会再来找她了解一下详细情况。
没想到看上去严肃不好相处的楚秦，身边居然有作风这么随意的部下！苏老师心里想着，把方舟带到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也是她住的地方，20多平方的空间，就像一个箱子一样四四方方，和一面帘子相隔的是简陋的桌椅和一个书架，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好像还是华先生的那件案件是吧？”坐下后，苏老师开门见山地说道，“华先生生前给了我们很多的帮助，是个很热心的人，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不幸的事。”
“是啊”方舟深表同情般地叹了口气，“因为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所以只能对死者身边的关系人进行详细地排查。所以，今天还是要问一下华先生昨天来这里的事情。”
“是说天翔吧，那么……要说哪个地方呢？”
“我来问好了。”方舟闭上双眼，思考了几秒钟后注视着苏老师说道，“昨天对楚队长说的，华先生来到这里和离开的时间上，有没有要改动的地方，比如说……会不会记得没有那么准确？”
“没有，我记得很清楚。”苏老师想都没想就肯定地回答。
“这样子，不是我们不相信，因为这个问题很重要。”方舟点头笑了笑。
“天翔来的时候，孩子们都刚好起床，他们每天都是8点半起床集合的，所以那时看到天翔这么早过来，我有看手表，他离开的时候也看了一下。”
苏老师也回以微笑，表示不介意。多年来和孩子们的相处，使她养成了平和可亲的性格。
“在这期间，他有没有离开过呢？”虽然知道这样问有点多余，但方舟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没有，如果要说离开大家视线的，倒是有两次，但只有十来分钟左右，而且都没有出过这个大门。”苏老师摇摇头，不知是否定华天翔有杀人的时机还是表示他没有离开孤儿院。
“这两次他是去做什么了？”
“一次是他把石膏像和箱子放到储物房里，然后把礼物拿下来。还有一次就是送完礼物后，他自己打扫了那个房间。”苏老师回答道，不安地看着方舟。
“华先生每年都会来看望孩子们，并且送他们礼物吗？”
“也不是，只是最近的这五年里。”
“听说夏小姐和他一样，小时候也是住在这里的。”
“嗯。这是那孩子送给我的。”苏老师眉开眼笑地说着，转身在背后那个书架上拿了一个石膏塑像，“收到最多她的塑像的是天翔，全都放在他那个房间里。只可惜昨天他在打扫的时候，一不小心打破了几个。”
“打破？怎么回事？”
其实前面他问的问题在楚秦给他的资料里都作了说明，但华天翔打破塑像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内心深处隐隐地感觉到似乎会有有趣的发现。
“天翔和小沫从小感情就好，俩人也差点走到了一起。小沫一直都在学习雕塑，经常把一些自己认为最好的作品送给天翔，而天翔就把那些塑像放在了他以前住的那个房间。这五年来，他不仅给孩子们带来礼物，自己也每次都会买来一个塑像。昨天打破的就是他买给自己的那五个。”
“看来他和夏小姐关系还很好啊，不过像华先生那样细心的人，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把五个塑像都打破了呢？”方舟信口说道，华天翔长什么样他连见都没见过。
“是啊，不小心打破应该只是他的借口。”苏老师轻蹩眉头，神色有些暗淡，“他是故意要打破的，可能是下定了决心要忘记小沫吧，因为小沫从小就最喜欢那种人头塑像，所以他才会把那五个自己买来的打破了。当时地上都是碎片，如果他是不小心的，应该不会碎得那么厉害才是。”
果然是照顾十几个孩子的孤儿院院长，观察得很细心，方舟听了苏老师的推论后心里想着，不过令他感到不解的是，既然华天翔有打破塑像的准备了，为什么昨天还要再买来一个呢？而且，华天翔为什么是从五年前开始才带礼物给孩子们的，既不是四年，也不是六年？
他在脑海迅速地计算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苏老师手中拿着的石膏塑像，一个猜测在心头一闪而过。
“苏老师，请您告诉我那些打破的塑像是什么样子的，还有，我想看看孩子们昨天收到的礼物。”

6：

方舟开着从楚秦借来的二手奥德赛，以和华天翔昨天一样的时速，从孤儿院外面的北环高速入口开始，在华国邦所居住的别墅区附近下高速，时间刚好是31分钟，和华天翔所说的基本一致。
刚才从孩子们口中得知，华天翔昨天送的礼物和往年有些不同，以前大都是一些玩具或是饰品，而今年则有些单调，每人两本，一律都是图书。不过苏老师说华天翔是考虑到孩子们已经渐渐成长，到了不能再玩玩具的年纪了。苏老师说，华天翔的确是真心地关爱着这些和他有着一样经历的孤儿们。
别墅外仍把守着不少的刑警，而一些耐力过人的媒体记者则守在警力的外围，双方形成对峙的阵势。方舟把车子停在别墅远远的地方，然后步行着来到别墅门外。他的出现仿佛牵动了对峙双方之间形成的那张无形的网，立刻有好几个记者和刑警都注视着他。
还好一个守在门外的刑警认识方舟，知道他和队长的关系，跟方舟打了声招呼后，迅速把他放进了别墅。当大门在方舟背后咣地一声关上的时候，外面已经引起了一阵躁动。
别墅比楚秦的照片里看上去更加漂亮典雅，不过此时这典雅的别墅却因为杀人事件而透着一股阴郁的气氛，楼下似乎来了不少华家的亲朋好友，所有人都穿着色彩灰暗的衣服，表情也呼应般显得十分忧郁。
不过这些人中有多少是真心感到悲怆的就无从得知了，听说华国邦既刻薄又自私，这些人当中应该也有不少吃过华国邦的苦头，就像华天翔那样，说不定他的去世正让某些人开始偷笑呢。
在心里胡思乱想的同时，方舟也来到了别墅侧面的花园里。正如楚秦所说的，从花园的格局和规模，可以看得出华国邦的确在这些花草上花费了不少心思。花园里的色彩可谓是五彩缤纷，单论种在花盆里的，就至少有两三百株，而围在围墙边的，还有许许多多。
处在花园最外圈的是一整排的兰花，当方舟在一盆黄色的墨兰前面停下的时候，刚才替他去叫来佣人何妈的刑警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小个子妇女。
何妈50岁左右，长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虽然看上去干干瘦瘦的，但感觉是个勤劳能干的人。她眼看带她来的刑警转身离开，开始有些手足无措。
“你就是何妈？我是楚队长的朋友，替他问几个问题。”
“嗯，我知道的昨天都和他说了。”何妈双手紧张地扣在一起，低声地回答道。
“昨天在差不多11点的时候，你正在这里打扫是吧？每天都是固定在这个时间的吗，大概都花了多长时间？”
“哦，每天都是在买菜回来后，为这些花草浇水、修剪。一般都是20分钟就可以完成的，不过昨天在围墙边被人扔了一些垃圾，所以比较慢。”
“垃圾？是有人丢进来的吗？”方舟好奇地问，在楚秦的资料里，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是啊，以前倒是没见过，不过昨天可能是哪个调皮的孩子扔进来的，都是一些纸屑和烟头，打扫起来很麻烦的。这些有钱人也真是的，都太没教养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大少爷刚好进门了。”
何妈不满地说着，看样子她应该也受了主人不少的挑剔。听着何妈的讲述，方舟脸上渐渐露出笑意。
“何妈，那些垃圾都丢在哪里，还能拿到吗？”
何妈不解地抬头看着这个行为古怪的年轻人，木然地点点头，“应该还可以，清洁工人都是在每天的早上来收垃圾的，今天可能知道这里出了事，就偷懒没来。我今天也没有时间打扫房间，所以门口那个垃圾桶里的，应该就是昨天花园里的纸屑了。不过……垃圾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谢谢你啦！”方舟兴奋地说道，“我只是想顺便查一下是谁乱扔垃圾。不过，今天我问你的这件事，希望你替我保密，好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神神秘秘的事，他只不过不想让华天翔知道而已。

7：

6月2日，晚上。
楚秦8点不到就赶到方舟租住的那间老房子，虽只8点，老市区已相当安静了，与之相反的，楚秦此时的心情却是万分着急。从十几分钟前，在接到方舟说发现了华天翔可以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方法的那通电话后，他便扔下吃了一半的盒饭，急急忙忙从局里赶了过来。
“喂，是不是发现了华天翔有同犯？”
还没踏进门，楚秦便大声地叫着。一路上他自己也在思索着，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华天翔还有帮凶。
“不是。”方舟平静地回答道，“如果他真的是凶手的话，就是在孤儿院里杀死华国邦的。”
“这怎么可能！先不说孤儿院里会被人发现，那么他要怎么搬运尸体？你可别忘了，他到孤儿院的时候，只是带了一个箱子，直到离开的时候。”
“这就对了，华国邦就是被他藏在箱子里的。”
“可昨天送给孩子们的礼物呢？那可是有28本图书啊，就算把华国邦剁成肉浆，也没办法再装进去了。”
方舟不理会楚秦大声地吼叫，打开放在桌边的一个四方的纸箱，从里面抱出一个白色的石膏人头塑像。石膏像的做工看上去很简单，是那种批量生产的便宜货，塑像高度大约有40厘米，宽度也有30厘米左右，虽然看上去体积不小，但因为是空心的所以份量很轻。
“我有拿给苏老师看过，这个的大小造型和华天翔原来放在孤儿院的那5个塑像是一样的，你看……”说着，方舟把石膏像的底部朝着楚秦，“这里面是空心的，而华天翔昨天送给孩子们的那些图书，就是塞在这样的石膏像里面带进孤儿院的。”
“塞在里面？”楚秦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可是昨天华天翔只带了一个塑像去呀……啊！你是说他从5年前开始，就准备着……”
——每年他也会给自己带来一个石膏像作礼物——苏老师昨天说的话在楚秦耳边再次响起。也许是方舟这个猜测太过大胆，楚秦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应该是这样，早上我看过孩子们的图书，也记下了那28本书的大小尺寸，如果塞进这个石膏像里，刚好可以分成5份。而且，他昨天故意打碎那5个塑像的用意，也正是如此。”
接着，方舟把楚秦昨天调查中所漏掉的有关打破塑像的事对他说了一遍。
“他也许是担心事后被人发现塑像是空心的，没准会联想到什么，虽说玻璃柜子只他有钥匙，别人没法随便打开，但他还是把5个一起摔破了，而且摔得粉碎。苏老师以为他是下定决心要忘记夏沫，其实恰恰相反，那些夏沫送给他的礼物，他却保存得完好无损。”
“这么说来，恐怕华国邦被他下了安眠药，然后被带到孤儿院里才被杀死的，而他那两次十来分钟的离开，其中就有一次是去行凶了。”
楚秦叹了口气，虽然已经接受了方舟的看法，但内心的震惊还未散去，难以置信的神色依然停在他的脸上。
“我问过了华天赐，他父亲是在5 年前答应让他追求夏沫的，而且还让他大哥为他制造机会，华天翔如果是凶手的话，应该就是在那时埋下杀机的。”方舟一边说着，一边低头不知又在纸箱里翻找着什么东西，不一会儿，他欢呼了一声，“哇噢……找到了！”
这纸箱仿佛百宝箱一样，方舟总能拿出让人惊讶的东西，楚秦也伸长脖子，怀着满心地期待紧盯着他的动作。
令他有些失望的是，方舟这次拿出的是一个像他们经常用来装案发现场的物品一样的透明袋子，袋子里是一些纸屑、空水瓶和烟头，好像是从哪个垃圾堆里翻出来一般。
“没错，这是在华国邦门外的垃圾桶里找到的。”方舟笑嘻嘻地看着目瞪口呆的老朋友，看穿他的心事般说道，他很满足看到别人总是对他的举动露出惊讶不已的反应。
“这些垃圾……也和案件有关？”
“你的调查还漏了一点，花园里昨天早上被人扔进了一些垃圾，就是这些。而且，扔这些垃圾的人正是华天翔。”
“他扔这些干什么？”楚秦困惑地抓着脑后，老脸皱成一团。
“他知道何妈每天都会在10点半左右修剪花草，而草地上有纸屑的话也是最难清理的。所以，他一方面是为了保证何妈尽可能地多留在花园里，因为他进门时就可以马上和她打招呼；另一方面，如果把佣人拖延在花园里，他布置现场也就更加安全了。从这些里面应该能够检测出华天翔的痕迹。你看，这此纸屑都是空白的，分明就是故意把它撕碎的。”
“真有你的，不愧是写小说的，想问题的角度就是比别人多呀！不过，就算检测出这是华天翔的东西，还不足成为证据。而且，那个不在场的证明，也是猜测出来的，好像没有什么物证可以证明啊！”
楚秦懊丧地垂下脑袋，整个人仿佛泄气的皮球般缩小了好几分。虽然他完全同意方舟的推理，可如果凭着这些去起诉华天翔的话，非但没能定他的罪，搞不好还会被他起诉诽谤名誉。
方舟没有搭理楚秦的懊恼，悠闲地平躺在沙发上，用事不关己的语气说道：
“证据的话我就没办法了，那好像是你们警察的工作吧。我只是负责想像，证明那个不在场证明有可能是伪造的而已。不过，如果华天翔没有察觉的话，或许还能从他的箱子里找到线索。也可以从那些图书的来源入手，虽然华天翔可能会谎称忘记在哪购买了，但是如果真的是出版了5、6年的图书，也有早已绝版了的可能，毕竟现在对于小孩子的培养和教育方面的辅导书，更新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说完，方舟闭上了眼睛，脑海开始构思下一篇小说的框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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