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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题: 温暖【跪求回复拍砖各种==||....】(人气:3386)
 小吴粗眉的饭团打开小吴的博客
1 楼: 温暖【跪求回复拍砖各种==||...... 10年11月13日21点22分

温暖


 


 



【写在前面】


 


这是我第一篇觉得写得像阿香婆那么废话的文章了,在贴上来之前一直犹豫会不会因为太过慢热和其中一些个人胃口的关系让管理员删帖......但既然贴了,我就会写完的,这点毋庸置疑。 


 


好吧,其实又是一起豪门恩怨。


 


如此狗血,请不喜者慎入。


 


另外,某粗眉君更新时间大致集中于周六晚上或者周日早上,作为淡定无能的高中党表示十二万分的歉意。 


 


希望各位强势围观,指正批评。 


 


以上,谢谢。


 


【第一节 《桃花扇》】 



“还好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莫言正窝在柜台后的一张老藤椅上,懒懒地哼着“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手里的半卷《桃花扇》也就那么随意的搁在月白色锦缎做的百褶裙上。从左手边的一扇小小雕花木窗棂里透进来一些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青花的瓷杯子上;而在瓷杯子的旁边,摆着一瓶喝了一半的清酒。 


 她霎时间竟愣住了。


 这声音莫言实在是很熟悉。简直没有人能比莫言更了解这声音,以及声音的主人。嗓音圆润而醇厚,如一杯泡到好处的碧螺春,清香四溢;正如他的人,温和,正直。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莫言迅速的回忆起有关章治的一切。他的干净的骨节分明的手,颀长而健康的肌体,永远含笑的脸,如沐春风。


 而眼前的章治,朦胧,却是如她想象中的模样地笑着。章治弯下腰,自腥红色的羊毛地毯上拾起黑色的半框眼镜,轻轻地扣在莫言的乌木柜台上,看着莫言摸索着戴好,才不疾不徐的说了第二句话:“还是老样子。” 


 “不错。你也一样。”莫言微微抬眼,扫了一眼清晰的章治,便又埋头从柜台里摸出一只同样的青花瓷的杯子,自顾自地斟满酒,搁在章治的面前,“喝吧。”


 “我真不知道你开的这家店到底是酒吧还是书屋。”章治笑着搬来一张高脚镂花木凳,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时莫言才说:“有什么事?我想你已经很久不与我联络了。” 


 “的确是这样。”章治还是在笑着,从公文包里摸出一沓厚厚的照片,甩在莫言的面前。


 莫言一张张的翻看着。渐渐地她懂了,这是关于一个死人,一具尸体的照片。 


 章治的眼神锋利得像一部精密的仪器,“这是我在城南的一家废弃已久的加工厂里找到的。”


 “是么?那敢情好。”莫言的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角度。对,是愉悦,莫言幸灾乐祸的想着。尽管这个死去的中年男人喉管上插着一把匕首,但丝毫不能引起莫言的怜悯。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他也是这样悲惨的死去的。而现在,逼迫他父亲去死的男人也死了,而且死不瞑目。


 江轼云居然死了。 


 想想就很讽刺。


 江轼云与莫言父亲的恩怨并不是一年两年前的事情,而是二十年前,那是莫言四岁时的事了。自此以后,他发家致富的速度节节攀升,很快跨入了亿万富翁的行列。现在他的身家,早已超过了五亿大关。而他膝下也有三个儿女,生活幸福无忧。这样的人居然死在废弃的工厂,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莫言很想大笑。 


 两年前,莫言的复仇因为章治的察觉而功亏一篑。所幸,这只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不曾告知第三人,甚至江轼云本人对此都一无所知。


 如今,他却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莫言父亲的破产的加工厂里,两眼圆睁。这或许就是报应。 


 然而莫言的喜悦没有持续很久。一个阴谋似乎正在张开。她静静地把照片退了回去,“章治,警方并没有插手,是么?” 


 “正是。我发现的,在征求了江家人的意见后决定秘密的将江轼云的遗体火化。现在大概已经火化完毕了。他们更喜欢就此了结。”章治回答道。 


 “这倒是他们一贯的做法。”莫言不冷不热的嘲讽了一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章治凝视着莫言闪动的黑色双眸,思忖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莫言,我只想问你……”


“不是我。”莫言猜测到了章治的来意,否定的干脆利落。


章治从她的眼里,什么也没看见,除了自己的倒影,敏感而紧张。 


 其实章治自己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紧张。他没有看见两年前他所捕捉到的一切。而潜意识里,章治甚至怀着一种近似于荒唐的心情,不愿揭穿这个凉薄女子的假面。他害怕,对,是害怕,彼时尚且有路可退,如今呢?人已经死了,无路可退。


 她叹了口气,在这令人尴尬的空气里生生撕裂一道口子。“章治,你是不是想说,如果真是我干的,你会宁可罔顾江家人的愿望而将我绳之以法?”莫言特别加重了“绳之以法”这四个字的读音,于她自己于章治都是一种难言的讽刺。


 “我只会劝你远走高飞。”章治喃喃道,摇着新斟的一杯酒,“莫言,你是知道我的为人的。否则,当年......”


 “当年?哦,原来你还记得当年。”莫言只是一脸平静,毫无感情的叙说着这句话。忽而,开口:“若是不了解你,我怎么回落到这步田地?”


 话乍一出口,两人便都陷入了另一次沉默的包围中。莫言和章治都太清楚他们和平分手的真相了。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成为恋人也并不是因为真正的交付真心,他们在那时对彼此都说了同一句话:“我太了解你了。 ” 


 章治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扯出了一个不算优雅的笑:“我当然相信你。可是有一个人不相信。”


 “是江信陵。”莫言直截了当的点出了那人的名字。 


 如果说江家还会有一个人关心江轼云的生死真相,所有人都会想到江信陵,这个江轼云唯一的亲生血脉。


 “不错,正是江大少爷坚持要把这件事与两年前的故事拴在一起的。” 章治摸出香烟盒,抖了半只,想想,却又放了回去。 


 江信陵绝对不是个好主顾,好对手,却绝对是个孝子。耶鲁大学全奖学金得主,商学院硕士,完全不依仗父亲创立的家业,还有他本人,都是媒体津津乐道的内容。江信陵虽然已经年近而立,但仍然没有结婚的迹象,这一半是因为他本人多疑的性格与过于高远的眼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对于他过早去世的母亲的敬仰,让外界的一些流言称他有恋母情节。


 他本人之所以会如此,原因还在他四岁那年带走他母亲钱淑梦的生命以及他的左眼眼球的那场车祸。那次车祸中,小轿车狠狠的撞在了一辆卡车的尾部,坐在驾驶座上的钱淑梦不幸遇难,后座上的江信陵在江轼云的保护下侥幸躲过一劫。这件事被查清是江轼云当年最大的对手雇来的杀手剪断了刹车线导致的。


 也无怪他是怎样尊敬他的父亲了。两年以前,若非是章治的好言劝慰,他绝不肯善罢甘休。


 “那么现在看来,他很快就会追查到我的头上了。”莫言语气肯定,却不似慌张。


 章治点点头,“现在我暂时还瞒着你两年前的故事,但这次江轼云却是死在你家的工厂里的,聪慧之如他,又怎会想不到其中因果?” 


 这点莫言不需要章治提醒。当年与江信陵一同被耶鲁大学全奖录取的四个中国人里,还有一个就是她莫言。这个只有一只眼睛的江信陵似乎真像开了“阴阳眼”一般,洞察世事,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就这一点看来,他比继母带来的那一对“拖油瓶”兄妹——江穆与江怜要高明许多倍。甚至可以这么说,江轼云充其量是一只老狐狸,而江信陵却完全是一匹嗜血的孤狼。 


 “所以呢?你是来劝我逃跑的?”莫言终于笑了。然而这笑却显得极其不自然。


 章治此行的目的正在于此。“言呐,别再坚持了。换个地方生活不好么?我相信,你的户头上绝不会拿不出这样一笔钱的。更何况......”“章治,不用再说了。我决不会离开的,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毕竟你看,江信陵还没有查到我的头上来呢。”


 “等查到就晚了!就算不是你,他也会想方设法的不利于你的。”章治几乎要用他最温柔的语气去和这个二十四岁的女子交流了,然而莫言依旧是不为所动的摇着头。


 “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的勇气来自哪里。”莫言笑着,从柜台后出来。不过,章治听见了机械的摩擦声。 


 莫言坐着的这部藤椅,其实是一张轮椅。而莫言的脚,以一种近似于扭曲的姿势下垂在地面。白绸子的百褶裙,隐隐透出一双无力而纤瘦的腿。 


 章治看着,竟有些不知所措,“这就是你不逃走的理由......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的此时。大概吧。”莫言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要借它代步而已。”


 章治的胸口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那时候,不正是他们分手的时候么?此后,两人再也没有如今天这般面对面的交流,只是逢年过节的发条短信或者邮件问候。那时,莫言从来没有提到自己的腿。


 “这样就皆大欢喜了。”她依旧在笑,伸手揽过酒瓶。然而莫言并没有喝酒。她的眼神锐利的如同一把刚刚磨好的刀子,能够削金如铁,斩玉如泥。章治释怀,这才是他所熟悉的莫言,明慧动人。她解开袖口的一处黑丝带,权当做发绳将散落在肩头的长发束起。


 “请先讲讲案情吧。”莫言端坐起来。


 “上个星期,也就是九月二十四日的早晨,我应约来到江家——那时约莫是八点钟。”章治掏出他从不离身的黑色记事本,翻到了那一天的日程。白纸黑字,清楚地记着约定的时间地点。


 “什么事?这么早要到江家。”


 “我也不清楚,”章治摆手,“江轼云在二十一号的晚上急匆匆的打来电话,只说明二十四日九点前要到江家,有要事相商。听得出来,他的声音极度疲惫,似乎这个决定是经过了漫长而痛苦的抉择后作出的。”


 “我听说江家最近的生意并不如意,有几处大窟窿没填上。”莫言十指对扣。她指的是近来炒的沸沸扬扬的江氏集团高薪雇用的CEO叛逃别家的事情。


 “谁知道呢?”章治继续说着:“可是在我到达江家后,江夫人告诉我,江轼云从二十二日晚上就不见了踪影。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司机王智也连同江轼云最心爱的一辆银色劳斯莱斯失踪了。于是,在借助了一点点手段之后,你懂得,”章治耸耸肩,“调查到了那辆车的GPS所在地,也就是云山。”


 “抱歉打断一下,”莫言清了清喉咙,“那时江家的几兄妹都在干什么?”


 章治摸了摸鼻子,“我没有分身的本事,这得先提醒你。据管家老张和女仆梅梓称,江夫人在我们回来前都一直把自己反锁在自己的房间里。江信陵与江怜并不在府上,他们在到处寻找江轼云的踪迹——是在一起的,可以互作证明。我同江信陵联系时,他正在本市的一家分公司里调查,而真正见到他俩是在下午,我检查完现场之后。”


 他顿了一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至于江穆,我到江家时他并不在家,而且已经一个星期没回家了,据称是在女友赵玉雪的公寓里度过的。等我们回到江家时,江穆也正好回来。他搂着她那个浓妆艳抹的小女友醉醺醺的回了房间,连招呼也没有打。并且,除了江信陵似乎是真的为江轼云的生死担忧外,另外两个子女并不为父亲的不幸而表现出过多的悲痛。”


 “你这么说似乎并不怕揭她的短。”莫言嘻嘻地笑着。


 这当然是有所指的。江轼云的确很看重这个年轻人,并且,江怜是个言出必行的大小姐。在最近的报纸上,还有过他们二人挽手并行的亲密合影。


 “咳。我们再谈谈现场好了,”章治并不愿意纠缠进任何关于绯闻的话题,急忙切回正题道,“我发现工厂并不是第一现场。”他抽出一张照片,是江轼云的尸体。白衬衣,褐色的卡其裤,到处沾着土屑与草根。


 “那么我猜你在云山上应该能找到打斗过的痕迹。”莫言如此定论。


 “答对了一半。”章治笑笑,“我的确在云山上发现了一些痕迹,但是是滚压所致的。”


 “你是说......江轼云是从云山上被推落工厂的?”莫言的眉头微微拧起。


 “大概是这样。工厂的后院正对那条轨迹,我猜他是被杀死后滚落到这工厂的后院,然后又被这凶手拖进工厂内部的。”


 “可这会是谁干的?杀完人后不是应该想着怎样逃跑才对么?”莫言喃喃道。


 “我也很奇怪,而且,那辆暗灰色的劳斯莱斯就停在云山的山脚下的一处树丛里,钥匙还插在车上,就连引擎都没有熄火。车里发现了不明身份的血迹。”


 “这可就更怪了......”莫言摸摸下巴,正想开口说什么,这时候,一阵悦耳的和弦响起。


《Still Water》,著名的克罗地亚人马克西姆演奏的版本。莫言下意识的去掏她的手机,然而却是坐在对面的章治从怀里取出手机,尴尬地朝她笑笑。那款用了很久的诺基亚还是原来的那只,米白的。只是现在又栓上了一颗施华洛世奇限量版的淡紫色水晶心。


 看着章治匆匆忙忙的起身朝门外走去,按下通话键,莫言只听见那端传来的一声亲昵的“Wallens”。她忍不住看着自己的那部手机,还是那时与章治一起买下的,什么装饰也没有的黑色诺基亚。


 盯着挂在墙上的老式挂钟,莫言似乎窥见了一些很远的事务,却又是离自己如此之近。仿佛雾里看花么?如此盘算着时,章治已结束了那通电话,一只脚跨进书店,却带着抱歉的笑意:“莫言,抱歉不能详谈。我得走了。今晚......”


 “我懂。”莫言挂上了一副了然于心的笑容,“毕竟今晚的宴会是你的订婚宴么。”


  “你怎么知道的?”章治不太明白这宴会的内容怎么就忽然被莫言知道。毕竟,在确认了江轼云的死讯后江夫人才临时决定要在宴会上为三个儿女订婚,并且宣布江轼云的遗嘱。莫言若是能获得一些什么信息的话,也与这生活在这座城里的其他人们没什么区别。媒体炒得满城风雨的江轼云的最后晚宴,怎么也联想不到会牵连上三桩婚礼。然而莫言却轻轻巧巧的点破,难道真是因为她和这件事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

 “别这么紧张嘛,”莫言笑笑,“我想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如果你能耐心的等上三十秒钟的话。”


 章治隐约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他的直觉告诉他,莫言信息的来源正是接下来的这通不知何时会打来的电话。于是他们又一次陷入了长久的尴尬。在这种难言的沉默中,只有两人的呼吸彼此交替。


 章治盯着自己的浪琴表,不敢抬头,看着指针绕过了半个圆。也正是这时,安卧在桌上的纯黑诺基亚响起了流水的乐曲。莫言纤颀的手指按下扩音器,于是,一个低沉醇厚却犹如刀锋的声音传出:


 


“莫。”


 



章治终于懂了。无怪莫言了解这一消息,即便是他今日的来意,也因为莫言与这人的关系而变得一钱不值。这声音的主人他实在是很熟悉,这些天来和江氏集团的少东家江信陵打的交道,让章治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这令人过耳难忘的嗓音。


 果然是那匹孤狼。只是,莫言又是以何种面目与这位少爷搭上关系的?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原因而结成了同盟?


 百思不解的章治甚至都忘记了他本应该迅速离去。他只是愣愣的看着那张很有些年头的桌子,一心一意的琢磨着。结束通话的莫言微笑着,她明白这样的困惑从何而来:“你大概还没有认识江信陵的未婚妻吧。”


 章治木讷的点点头。


 “那么。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未来小姑的未来丈夫,”莫言在轮椅上吃吃的笑着,丝毫不顾忌章治复杂的眼神,“在两年前,你的那一席话的确开导了我:父辈的仇恨不要延续到下一代。”



【第一节 《桃花扇》完】


【第二节 《子不语》


 



当江信陵到达莫言这家开在小巷深处的书店时,莫言已经坐在轮椅上,安静而闲适的在门口晒着太阳。书店的门已经用一把黄铜的锁拴上了。


 “莫。”


 他微微地低下头,习惯性的将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细细的缝隙。江信陵俯身,将莫言圈在怀里,然而却在胸口相接的地方保留着有意无意的疏离。莫言蹙眉,“你挡住我的太阳了。”


“是么,”江信陵不以为忤,顺势结束这个礼节性的拥抱,“那我们就走吧,时间并不是很充裕。”


 在江信陵推着莫言的轮椅在这条青石板铺成的路上走着的时候,莫言歪着头,回想着章治和江信陵所给予的两种不同的称谓,只觉得分外有趣。


 曾经,章治用过恋人的絮语呼唤过她的名,“言”“小言”;


 现今,江信陵这个对莫言做过无限亲昵的举动的男人,却始终坚持喊她的姓氏,“莫”。


 当你念叨一个人的名字时,气息中或多或少还会残存着些许的温存;而呼唤一个人的姓氏时,只会拉开距离。


 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因为江信陵想要时刻提醒她,也想提醒他自己,他们二人之间血脉中所含有的不同成分是不会让他们一直在一起并肩行走的。或许某一天,他们就将反目。“没有永恒的朋友与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所以,这才造就了如此“般配”的一对啊。王对王,有时并非死局。凭借着过人的感悟力、在后天的残酷中磨砺起来的莫言,与自小就生活在尔虞我诈的世界里的江信陵的结合,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江信陵搀着莫言上了他的那辆看起来不怎么打眼的本特利,在近距离的接触中,他嗅到了萦绕在莫言袖口残存的一些古龙水的气味。但江信陵甚至没有猜想这气味来源的意图,他看着莫言不施粉黛的脸,说:“今晚化点淡妆吧。”


 “怎么?”莫言挑眉。


 “没什么。”江信陵走到驾驶座,拉开车门。他的声音在引擎的发动声中显得有些隐约不清。


 莫言从观测镜里看着江信陵那只独眼,不冷不淡的说,“你当真不为你的父亲哀悼?”江信陵扭头,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荡漾开狡黠的笑意,“那么你呢?”


于是莫言也笑了,他们实在是太相似了,“好了,是我失言。”


 江信陵转头发动了车。莫言合上眼,在后座昏昏睡去,今晚的宴会定是场恶战,不养精蓄锐如何应付?


 等醒来,车恰好拐进江家的后花园。那里,二十六岁的女仆梅梓面无表情的等着他们的到来。莫言曾经听江信陵轻描淡写的提到过这个女子,还是因为江怜的缘故。


梅梓是江怜的高中同学,家道中落后全靠江家的救济度日,于是又是俗套的剧情:高中毕业后不顾江怜的劝告,梅梓没有去上大学,而是在江家做了贴身的佣人;江怜将她安排在江信陵的身边,打探着关于江信陵的种种。


 现在端详着这个女人,清秀而平庸的相貌,不甚引人注目。眉目间满满的隐忍被她无动于衷的表情所掩盖。莫言想,或许这个家里发生的事情,梅梓才是最清楚的人。


 “带她去卧房吧。把那套衣服换上。”简短的吩咐了两句,江信陵匆匆离去。他也要为晚宴做些准备。


 莫言也任凭着梅梓推着她,穿过一大片有着馥郁香气的玫瑰花园,向着江家人的居所——一栋华美的别墅走去。绕过蜿蜒盘旋的楼梯,看着四周并未变化的摆设,莫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最终梅梓停在了一间客房的门口,她小声的对莫言说:“请允许我为您更衣。”莫言点点头。她一向是不会打扮自己的,如果没有梅梓,想必更麻烦。梅梓轻轻揽起莫言的双臂,在腋下微微用力,就搀起了她。



莫言点点头。她一向是不会打扮自己的,如果没有梅梓,想必更麻烦。


 此时的莫言真真好像一个玩偶,任凭着梅梓替她更衣洗漱。在梅梓不苟言笑的脸上,莫言找不出任何的波澜,仿佛司空见惯了的、本分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她认真的打理着搁在猩红色床罩上、江信陵早已备好的礼服:一条灰色布料银丝滚边的中式百褶裙,一件藕荷色短袖衣衫,外罩与长裙相配的灰色披肩一条,手工刺绣着一条隐隐的龙。


莫言瞥了一眼衣服,眼光又投向别处。如此色泽低调的衣衫,想必也是名家手笔,价格不菲,却很是对莫言的胃口。


 莫言的本性里还藏着一点女孩的天性,自然很喜欢这种“低调的奢华”。


 果不其然。当莫言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时,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脸上绽开了鲜艳的笑容。衣料舒适贴身,裁剪的仿佛量身定制一般,显出莫言的窈窕身形。脸上淡施粉黛,也顿时使莫言沉寂的脸色光亮起来;而盘在脑后的乌黑长发,又恰到好处的衬出她的修长脖颈与胜雪肌肤。


其实她本来就是个美人,只是一贯的将自己藏在壳里,不善打扮罢了。梅梓从首饰盒里取出一副泪滴状的珍珠耳环,莫言指指自己没打耳洞的耳垂,摇了摇手。


 门外这时传来了江信陵的声音,沉闷的有些难以听清:“梅梓,莫小姐还没好么?”“好了,就来。大少爷您稍等。”梅梓一边应着,一边轻柔地替莫言拂去了落在披肩上的一点碎发。


 等房门打开,莫言一眼就看到了和自己穿着相配的西装的江信陵倚在门边。没穿西装外套,很有些上海滩大少爷的气派,江信陵看着莫言,显然很满意的对梅梓笑了笑,示意她先到别处。然后他的眼神又落在了莫言的眼神上。


等梅梓已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江信陵才悠悠的开口问道:“还喜欢吧。”虽然是问句,却用着自负而肯定的陈述句式。


 “那是自然。”莫言微微扬起嘴角。


 “等一会就这样,别苦着脸,”江信陵又挂上了一副见客时才有的温和笑容


“你可是很多人关心的对象。”


 “哼哼。”莫言闷笑一声。


 江信陵又端详了一阵,直到目光落在莫言光洁的脖颈时才蹙了蹙眉,“没准备项链啊。”他从怀里摸出一只蒂凡尼的白色狭长盒子,上面系着宝蓝色的蝴蝶结丝带。盒子里躺着一条同样光洁的珍珠项链,坠子是碎钻镶嵌的十字架。他很珍重的弯下腰,仔细的将它系在莫言的脖子上。莫言感觉到发际处的碎发被江信陵的温热气息一次又一次的掠起。


 “好了吗?”她感觉有点别扭的问着。


 “好了,”江信陵稍稍的移开了脸,正视着莫言的眼睛,蜻蜓点水般地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走吧。”


莫言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想起了《简爱》里关于圣约翰所给予简的那个吻,“世上没有石头吻或者冰吻那样的东西,不然的话,我就要说我这位教师表哥的致意就是属于这一类的。不过也许会有实验性的吻吧,那他的吻就是实验性的吻了。”江信陵的吻也是这样的富于实验性,仿佛莫言是他观测的小白鼠一般。那么,莫言变得更加苍白的脸色,是不是表示她已通过了江信陵的测试?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莫言已经听见了大厅里喧嚣的人声。


两年前的宴会也是如此的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从大厅的二楼俯瞰下去,风光还真是独好。


莫言的嘴角挑起一个讽刺的角度。她看到了楼下的两大漩涡,也看到了端着红酒、身着黑色西装的章治,自然看到了站在章治身边的、一身玫红礼服的江怜。江怜言笑晏晏的挽着章治地胳臂,眉目姣好,每一个角落都闪着富贵的色彩。对,是富贵,而不是高贵。然而站在一旁的章治却只是一味苦笑,敷衍地说着话。


 进入豪门的,都只有苦笑的份吧,莫言想。不管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外界的偏见早已为你染上了不可褪去的庸俗与拜金,越解释反而显得越深。江信陵在之前一直把莫言保护得很好,但今夜过去,有关莫言的一切都将不再是秘密。莫言看过之前那些八卦小报上的故事,关于章治和江怜的,写得相当“精彩”。


 而这时,已有眼尖的瞥见了江信陵和坐在轮椅上的莫言,人群又开始了新的骚动,纷纷向楼梯口涌来。章治抬起头,看那高高在上的二人,竟有种见到君王的威严。虽然现在有美在怀,但看见江莫二人恩爱的模样,还是让他有着些许的辛酸。一仰头,喝干了杯子里如血的液体。


 江怜扯扯章治的衣袖,玉指点向莫言,“那就是大哥要娶的女人么,也不过如此啊。诶,阿志,你认识吗?”


 “啊啊。以前认识的人呢。”章治有些敷衍。


 “那我们打个招呼好吗?”江怜美目流连,煞是惹人怜爱,不顾章治的反应,径自向江信陵所在的方向走去。章治不好异议,只得跟上。这样一来,人潮又一次向着大厅的休息处移动。


 莫言的微笑僵在脸上,倒更显得她高深莫测起来。谈吐有礼,进退有节的她很快在一群太太小姐里激起不绝的称赞。江信陵则一直站在她的身旁不远的地方,应付着各方的问候与恭维。莫言早就猜到了这样的场面,作为江氏集团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候选人,自然是众多人的关心对象。


 在回答了第二十四位小姐关于莫言的身体状况的问题后,莫言看见自己面前的人忽然分开了一条狭窄的道路,透过眼镜她看见江怜袅婷走来,似乎是要与自己打招呼,却又忽的一拐,转向了江信陵,将她骄傲的背影留给莫言。


小孩子的把戏。莫言嗤笑一声,在两年前的接触中她就摸清了这位大小姐对自己的继父的儿子的眷恋之情。


 即使有血缘也阻挡不住么?


 或者说,江信陵越冷淡,江怜就越狂热。


 莫言以为,在潜意识里江怜从未将江信陵当做长兄,而是当做一个可以“攻略”的男人看待。而据她对他的了解,江信陵绝不会有多少耐心留给她,言语中也可能少有温度——但女孩们不是都喜欢这样的男人么?多金,智慧,俊美如天神,残酷如暴君。这样的男人往往能带给她们一种“拯救天使”的错觉,一种高尚的自我牺牲感。更何况这样一个绝妙的对象是自己有名无实的长兄呢?


 江信陵也曾对莫言讲述过江怜的狂热。你真应该看看啊,江怜,莫言想着,那时的江信陵满脸嘲讽的模样。


 莫言注意到章治身边的另一个男人,有着和江怜相似的容颜,挂着玩世不恭的表情,身边也有一个娇小的女子相随。


这是江穆,如果没猜错的话。而那个女子,就应该是章治深恶痛绝的赵玉雪了。他们的身边几乎没有什么簇拥,和章治一样,孤单的在人群之外。也是,酗酒、飙车、不学无术的江穆简直是江信陵的最好对照,就连江怜也因为乖巧可爱而赢得了商界的广泛赞誉,而他在江轼云的那里永远是不能触及的话题。甚至有分析认为,江穆很可能什么也分不到。


 会不会是他恼羞成怒的杀了这个从来没有爱过自己的继父?莫言忽然这样想。她看着江穆的眉眼,又看看春风得意的江信陵,再看看与江信陵并肩而立的江怜,只觉得天旋地转的晕眩。


“我想喝点茶。”梅梓会意的端来一杯龙井,莫言小口地酌饮着,继续应付着似乎无穷无尽的问候与好奇。


 直到大挂钟响了八下。


 之后,老管家浑浊的声音通过墙上的扩音器清晰地传达到了这宅子的每一个角落:“抱歉,夫人请少爷小姐到她的房间,有要事宣布。请各位继续享受今晚的宴席。”


 谁有心思继续享受呢?谜底要解开了吗?偌大的家产即将归于谁手?


 几乎每一个在场的人都怀着一种尊敬的心情为三个风姿各异的青年人让开道路。整个大厅变得如同空寂的坟墓,非常安静。没有人声,也没有觥筹交错的声音,唯有优美的音乐在不合时宜的演奏着。


 “咳。”


 虽然只是极其轻微的一声咳嗽,大厅里的人们却差不多都听见了。这如同一个信号,人们又纷纷开始了絮语,接着,又回到了初始的热闹与喧哗。


 莫言摸着手上的那串开过光的佛珠,目光还停留在江信陵消失的楼梯顶端。她想着这“蝴蝶反应”般的有趣反应,忍不住撇撇嘴角。


刚才发出第一声打破沉寂的咳嗽的人正是莫言。自从父亲自缢后,莫言早已习惯了做这样的“出头鸟”。虽说有句老话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但真正有实力的人是不会畏惧庸人的流言的,更进一步,尼采笔下的“超人”凌驾于他们之上。莫言不清楚江信陵和她本人是否都属于这背负一切、轻视一切的“超人”之中,但她确实清楚,他们于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有着本质的不同。


 果不其然,这声咳嗽的确为莫言引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本是抱着两条玉臂站在章治身边的赵玉雪轻声嗤笑了一声,接着向莫言走去。站在赵玉雪身边的章治并没有试图阻止这场可能发生的闹剧的意思,他端着不知是第几杯的红酒,依旧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看着赵玉雪袅婷的身姿。


他没有任何立场来调解,更何况他自己就已经招惹了太多的是非,毕竟在媒体的眼中,一个“倒插门”的律师女婿,总是比“嫁入豪门”的残疾女子更能引起话题。他当然很累。


 莫言压根就没把这个表情不善的女子放在眼里。现在的她正在想着很久前拥有过的、后来失去的,两年前收获的、最终错过的,现在期待的、依旧回避的事情。它们恍如被时间的洪流卷起的记忆的残余,苦涩的泛上莫言的舌尖。这些回忆同时也是兴奋剂啊。


 赵玉雪的脸色更不好了。本以为这个女人也是江穆身边那些曾经的女人们,经不起挑拨的货色,即便是看见自己走来也会有所反应,不料迎上的,却是莫言那依旧凝重的面色,丝毫不看向自己。她感觉自己的可怜的自尊又一次遭到了践踏,这是她试图掩盖的、反复被践踏的一种自尊——在大多数人眼里,赵玉雪的自尊被称为一种名为“虚荣”的东西。, <, /, P>


 “大嫂是吗,”她强忍住想要破口大骂这个假作正经的女人的愿望,“你是不是不舒服?大哥一定不会太让你失望的。所以,就请你笑一笑,别让这精心准备的宴会变成一桩丧事。”


 “哦。可是你的脸色似乎更不好啊。”莫言弯起眉眼,光华灼人。她看着这个艳若桃李的女子,喷洒着名贵的香水,穿戴着华贵的衣饰,面目中却还是市井的庸俗与斤斤计较,冲动易怒。


莫言并非没有动用过某些不能言说的手段来调查她未来丈夫的亲眷,她也并不是心胸开阔之人,但莫言很清楚“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为了尽早解决眼前的麻烦,莫言直直的点出了要害:“哦,对了。赵小姐,我还不是江家的人,称呼‘大嫂’是不是有些早呢?”


 “你……这……”赵玉雪算是将话中的意思听明白了,意图发作。


 莫言有些无趣的擦拭着搁在桌上的眼镜。


 “在聊些什么呢?”章治看似随意的抽了张椅子坐在莫言和站着的赵玉雪之间,摇晃着见底的酒杯。他发觉了莫言手中的动作,想起以往的经验,终于意识到如果再没有人圆场,莫言很可能采取一些能让赵玉雪从此在社交界中难以立足的手段。


 赵玉雪咬紧银牙,恨恨离去。


 莫言轻轻叹了口气。“章治,这个忙你倒是帮的好。”


 “怎么?还是放她一条生路吧。”章治笑了,微醺的脸上绽开了淡淡的粉色。


 “你喝多了”莫言摇摇头。


 “我没喝多少,”章治摆手,“今天晚上就见分晓了呢。莫言,你不想说些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章治,我们在期待什么,我们自己最清楚不过了,”莫言说到“自己”时,指指自己的心口,“我想,我们的目的都不是那么单纯的。”


 “是啊。”章治把自己深深地陷进椅子中,解开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这时梅梓把泡好的茶摆在章治的手边,又无声无息的离去了。莫言和章治都没有说话,片刻中竟有产生了莫名的静寂。


 章治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对莫言说:“我本以为我很了解你的。”在他自莫言的身边欺身而过时,只听得莫言冷淡的声音:“章治,彼此彼此。”对。彼此彼此。章治自嘲地笑笑。


 这时人群又泛起了一阵不正常的骚动,莫言抬起头,看见那三个或窈窕或颀长的人站在有些隔阂的一楼半的楼梯处。江信陵还是老样子,将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弧线,眼神嘲讽地俯瞰着灯红酒绿的世俗男女们。身后的江穆面色不善,两根手指间还夹着一直未点燃的烟。倒是江怜万分欣喜,笑靥如花的朝着章治点头致意。


 于是周围的人们大抵都猜到了遗产的分配方向。无外乎江信陵独得家产,江怜和江夫人分得残羹剩饭,只有江穆一无所获。


 真可惜,如果能那么轻易的让这三个人露出如此的表情,那他也就不会是江轼云了。莫言也笑了,她猜测的却是江信陵所得的,至多不会超出江家总资产的2/3,而江怜所得的,绝对是三人中最少的那份。


 当江信陵坐回莫言身旁时,老管家的声音再次在广播里响起。


 四周的人们又一次沉浸在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老管家宣布的正是江轼云拟下的那份遗嘱,当然在这之前的是冗长的官样文字,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虔诚的聆听。


 江信陵忍不住轻笑一声,他伏在莫言的耳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觉得这些人是不是很傻?”莫言会意地颔首,同样轻轻在江信陵的耳边回道:“两年前我就充分的体会到了。真是非常的无趣啊。”接着,他们相视一笑,眉眼弯弯,在外人的眼中真是非常“般配”。


 当然,他们旁若无人的笑容在赵玉雪的眼里显得分外的刺眼,她以为江信陵已经将遗产的分配告知了莫言。赵玉雪想试探的问问此刻她正挽着的江穆,然而江穆却是面色阴沉,一张俊脸上阴云密布。他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却丝毫没有掏出打火机的迹象;而且赵玉雪感觉到,隔着薄薄的衬衣,江穆在不住的颤抖。她几乎感到绝望了。偷眼看着周围的人,赵玉雪发觉四面八方的眼神全是讥讽而恶毒的,正如江信陵凉薄的笑容。


 【江家老大真恶毒啊,还有他的未婚妻,那个也挂着同样可恶笑容的瘸子。】


 【我不是那样的人啊,我是因为爱情才和他在一起的啊。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我,对,就是你,看什么看?】


 【阿穆真是不争气,为什么不能讨老头子的欢心呢?同样不是亲生的孩子,江怜凭什么占有那么多的宠爱?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越是这样想着,赵玉雪在江怜眼中的表情就越发扭曲而有趣。她坐在章治的怀里,感觉着身下这个男人试图一本正经而发窘的避开和自己的接触,她就越发的感到愉快,作为人上人的愉快。这样的愉快是为了掩饰什么呢?失落,是失落。拥有了如此优秀的伴侣,为什么还是想要那边的男人,那边只有一只眼的男人?又为什么,一定要章治不可?


 【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哥哥,我们没有任何血缘的,为什么我不能爱他?】


 【我哪点比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要差,那个甚至不会对你笑的女人?】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莫言只是继续把玩着手上的佛珠,她选择忽视许多善意或恶意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听着老管家沉闷的声音:


 “江氏集团旗下15%的股权及其在北京市、上海市及江苏省的全部不动产,由任衡珐及其女江怜继承;”


 “江氏集团在美国境内的全部资产,包括全部上市非上市公司、股份及不动产,由江穆继承;”


 说到这时,周围的人群一片哗然。莫言饶有兴趣的盯着赵玉雪的表情经历了怎样丰富的变化。


 “江氏集团剩余全部资产均由子江信陵继承。”


 然后莫言停止拨动她手中的佛珠。她转过头,朝着江信陵微微一笑,“我猜的怎样?”江信陵亦漾起了温和的笑容,“莫,我想,我是有资格娶你了。


 江怜坐得离他们不远。这句话她听得很清楚,当时的人群还并未将他们团团包围。她牵着章治的手,调笑的在他的面颊上啄了一口,角度则刚好是莫言的视线所及的方向。接着,她耀武扬威的牵着章治的手,走进满眼期待的人群中。


 章治被这意外的亲昵弄得手足无措,他并不喜欢这种大庭广众下的亲热。他被江怜的红唇划过的肌肤,传来尖锐的寒意。章治自然没有多想,江怜的耀武扬威究竟是朝向何人。


 江信陵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在莫言以为他将要离去时,忽听得江信陵说道:“那家伙,和你在一起时也是这么正经?”


 莫言哑然,想了一想,很认真地看着江信陵的眼睛:“我从不会主动挽住他的胳臂。”


 “想来你也是这样。”江信陵丢下这句话,扭头招来梅梓,吩咐将莫言送回她换衣服的那间客房。


 一路上,梅梓依然如同刚见面时的不言不语,莫言并不介意,现在的她最需要的正是一段安静的时间供她思考。


她先是想着江轼云的遗产分配,越发觉得这只老狐狸的高明:这般分派看似公平,实则还是将大半家产留给了唯一的儿子。美国的产业虽看似诱人,但失去了为之遮风避雨的本家,也就什么也不是了。更不用说那形如鸡肋的15%的股权和几套不足挂齿的不动产。


 然而,他如此煞费苦心的划分究竟是想表示什么?这样绝对比例的分派早就在许多人的意料之中,甚至江穆都拥有不小的一份——除非江轼云是想在他死后转移世人对江信陵的关注,以江穆、江怜和江夫人做一个幌子。


 那么这样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是因为父爱么?而他这样的安排与他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莫言越想越乱,她环视着黑魆魆的房间,不见人影。腥红的窗帘隐约透着光,然而却传达不了一丝外来的声音。真像是一间牢房啊,莫言想着。这间牢房是用来束缚她的,最好的地点啊。又或许,这是用来束缚江信陵的牢房?


 江轼云的死,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的。莫言在陷入短暂而深沉的睡眠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即是如此。


 【第二节《子不语》完】 



【第三节《家》,《春秋》】


 “什么?江夫人去世了?”莫言说这话时的确是带着小小的惊异的。她手中那把正抹着黄油的黄油刀怔怔的悬在半空,没有动弹。早餐桌显得有些尴尬的多余。


 “是的。现在大少爷和章律师正在对遗体进行检查,二少爷和三小姐也是刚刚知道的。”梅梓的眼睛有些发红,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莫言还是第一次看见梅梓如此失态的模样,才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可能比江轼云的死更大。


 一夜的时间,江夫人,这位不过四十七岁的江轼云的再婚妻子,就在自己的房中去世。怎么也会让人联想到一些与她昨夜所宣布的事宜有关的不好的事情。比如说,在江夫人死后便能独得家产的江三小姐,江怜。


 “您还要吃吗?”梅梓埋着头提醒道,看起来有些尴尬的拘谨。


 “哦哦,不用了。”莫言连忙摆手。她的食欲完全被江夫人不期而遇的“意外”而破坏了。


 “梅梓,没什么事就先退下吧。”江信陵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莫,有些事我想你得知道。”莫言抬头,看着一脸倦色的江信陵,他显然没有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莫言拉开身边的椅子,“坐。任衡珐的事情对吧。”


 “没错。”江信陵并不意外莫言得知这个消息,也并不恼恨她对他的继母直呼其名,面色淡漠。他的手指交错在一起,“莫,她是自然死亡。这点没有疑问。”


 “你没有认真的检查。”莫言的眼神显然透露着“我不相信”这四个字


 “如果章治这种人犯这种错你还能相信,但是我……”江信陵眨眨眼,“你要相信。”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死因是什么,如果正如你说的,是自然死亡。”莫言依然不相信江信陵有些自负的保证。


 “心脏病突发,时间大概是今晨四时五十分至五时二十分。尸体的任何体征都表现得很清楚,没有人为的迹象,”他舔舔嘴唇,笑着,“连意外的迹象也没有。老人家走得很安详。”


 这种不明意味的笑容大概也只有莫言能附和的笑出来,“自然死亡,看来是毋庸置疑了。不过,你说过,她的心脏病是几年前的意外留下的隐患不是么?”


 江信陵掏出了他的手机,“只是在睡梦中突发的心脏病,恰巧在两班医护人员交接班的时候发作罢了。她按下了呼救铃,但没有引起足够的警示作用。最关键的是,那瓶药。”


 莫言看着江信陵手机里的照片,是那只药瓶,不过落在厚厚的驼绒地毯里,药片散落一地。


 “原来如此。我为你继母的去世感到遗憾,”莫言抿了一口茶,“不过这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吧。”


 “诚然,我既没有损失也没有收益,”江信陵耸耸肩,鹰眸微阖,“小三儿才是直接受益者呢。你是不是应该排除我的嫌疑了?”


 “不错。”莫言赞同的点点头,然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侧过脸看着江信陵:“那么现在,江怜岂不是痛失慈母的悲情女子?作为长兄,现在的你于情于理都应该守护在她的身旁,宽慰她的眼泪啊。”她最后顿了一顿:“你到达我房间的时间,未免也太早了点。”


 江信陵又是一笑,“莫,拜托你别用这么‘文艺’的语气。虽然我是很想宽慰宽慰这位小妹妹,可惜,她现在哭得那么厉害。你知道我最难对付的,就是女人的眼泪了。


 “江穆呢?”莫言又问。


 “他?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这位不成器的弟弟?”江信陵依旧是语气轻松,“他的反应我还不清楚,或许等会问问章治?”


 “哼,”莫言眯起双眼,“不管怎样,我相信他的反应绝对会超出许多人意外的。”


 “当然,如果一切如你所推测的那样,”江信陵整了整衣服,推着莫言的轮椅向客厅的方向走去,“不过我完全相信你所说的每一个字,莫。”


 莫言摆弄着手中的眼镜,以同样莫测的语气感叹着:“我也是这样,Miles。”


 他们在离客厅很远的地方就听见江穆不耐烦的声音:“哭,只知道哭!一点用都没有!该死的大哥在哪里?”接着是管家老张波澜不惊的回答:“大少爷去接莫小姐了,不一会儿就来。”背景音是江怜的啜泣和章治的安慰。


 “你想等一会儿在过去吗?”江信陵小声说。


 “我比较想听听赵小姐的评价呢,”莫言笑着点点头,“对了,有眼药水吗?”江信陵只是配合的停下脚步,嘴角亦挂上期待的笑意,同时掏出怀里的眼药水,替莫言点了几滴,“我就知道我从不做多余的准备”。


 待莫言“准备”完毕,客厅里还在不断传出赵玉雪的高声叫嚣:“……阿穆!那个女人像是会为你母亲感到悲哀的吗?还有你大哥,指不定现在正想着怎么剥夺你的继承权——你们根本不是江家的人啊!”


 “住嘴!”接着莫言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掌掴声。


 江信陵恰到好处的推着莫言出现在客厅的门口。他低头看了一眼莫言,一袭素净的白衣,未经雕饰的面颊上残留着些许泪痕,很好。他也微笑着看向愣住的江穆和正捂着脸试图反击的赵玉雪,继续推着莫言从客厅穿过,“你们似乎对莫的意见很大么。”


 “没,没有……大哥,真是抱歉……”江穆低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


 一旁的赵玉雪冷笑一声:“假模假样的流点眼泪算什么回事啊,莫小姐?”


 莫言的目光停留在赵玉雪有些泛红的面颊,不置一词的抬起衣袖,拭干眼角的泪水。她坐直身体,正视着赵玉雪,“我无意与你争执什么,赵小姐。你不觉得现在谈论这些话题无论是对江三小姐及江二少爷,还是章律师与他,都是相当残忍的吗?”她话锋一转,“而且啊,赵小姐,你不觉得这个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连掩饰也不屑么?”


 赵玉雪下意识地掩住了眼睛,她才发觉原来心里燃烧的这把嫉妒的火焰蒸发了她最后一点伪善的眼泪。江穆愤愤的甩手走开,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好了……小怜,你再哭身体会受不了的……”章治手足无措的安慰在这房间里显得格外明显,伴奏是江怜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她是想等你去安慰呢,江大少爷。”莫言在江信陵手上划着莫尔斯密码。


 “哼。”江信陵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而还是发话了,“江怜,现在我们要商量你母亲的身后事,如果你的情绪还是不能平复的话,章治,”他指着江怜房间的方向,“麻烦你带回去好好安慰。, ”章治尴尬的, 摸摸江怜的头发,“小怜,大哥都说了,你……”


 “不用你管!”江怜嘶哑着嗓子冲章治大吼一声,“唰”的站起身来向自己的房间跑去,重重地从莫言和江信陵中间撞去。


 莫言的轮椅有些不稳的向江信陵躲避的反方向倒下,她吃力的扯着地毯好减缓倒下的速度,然而还是摔倒在地上。追赶而来的章治微微一愣,弯下腰扶起莫言和她的轮椅,小声致歉:“莫言,你还好吧。真抱歉……”


“谢谢。”江信陵此时已经走到了莫言的轮椅旁,衣服有些狼狈的乱,脸色阴鹜的说道,“章治,看着江怜。别让她随便发疯。”


 “抱歉。”章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你怎么样?”江信陵又转过头来询问莫言。“我还好。”莫言掸掉了一点地上的灰尘,语气平和的看着江信陵。她发现赵玉雪早已趁着这阵忙乱不知所踪,不由得轻蔑一笑。


 待江信陵坐定,沉默许久的江穆终于开口。“大哥,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江信陵坐在莫言的身边,正视着江穆。


莫言看到江穆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他的额头不断渗出汗珠,然而现在的室温显然不是很高。


 “我……我想谈谈关于遗产的事。”江穆把头埋在双膝之间,恼怒的揉搓着头发。


 “遗产?你想谈哪方面的,”江信陵皱了皱眉,“要把章治请回来么?”


 “不用,”江穆摇摇头,“我只想问,爸的遗嘱……大哥你之前了解吗?”


“当然不。”江信陵呷了一口红茶,回答的干脆利落。


 莫言也想说这三个字的。江轼云的古怪遗嘱虽然在他俩的意料之中,但其实并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直到遗嘱公布的那晚——而唯一可能提前窥看到遗嘱的,除了刚刚去世的江夫人外,别无他人。收藏遗嘱的保险箱一直存放在主卧的密室里,也就是江夫人的房间。当然,保险箱的密码分成三部分,分别交由三个子女收藏。江信陵的密码,一直是贴身存放的,连洗浴时也不例外。


 “大哥你觉得,小妹会提前知道吗?”江穆犹豫了一阵,还是提出了这个问题。


 江信陵略为坐正,“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我……最近她找过我,说是要商量爸爸的身后事。”江穆很犹豫。


 “那又如何,”莫言微微蹙眉,“身后事……不是很平常么?


 江穆抬眼扫了莫言,深深叹了口气:“她说她知道爸爸给我留了些什么。”


 “你问过是什么了吗?”江信陵语气依旧。


 “问过,”江穆搔搔后脑勺,“可她不说清楚,只是似有若无的暗示爸爸什么也不会留给我。”


 “可遗嘱里的内容显然推翻了她的暗示。”莫言讪笑。


 “可小怜还说过,如果我能把手里的那份密码给她,她就能帮我。我……”江穆把头埋在两腿之间,声音渐低。


 “所以你把密码给江怜了。”江信陵的眉头越发紧皱,“这样的可能也并不是不存在。算了,阿穆,你去看看小赵吧。”


 “大哥……对不起。”江穆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来,一角已经揉皱。


 看着江穆离开了房间,莫言才小声问,“江怜看到了你的那份?”


 “似乎是的。”江信陵苦笑出声,“梅梓之前替我将几套不常用的西服拿去干洗,而那天我恰好把换下来的衬衫搁在西服的旁边。”


 “而密码恰好在衬衫的口袋里。”莫言小声的说。


 江信陵点头,“我离开不过十分钟,回来时也并未太在意。毕竟衬衫还在原来的位置,而密码还在。”


 “到底是什么事耽搁你了?”莫言问道。


 “还能有什么?我听见我的书房里传来巨响,再看却是母亲的那只‘雪梨’把书架弄塌了一角。”江信陵摇摇头。


 “据我所知,‘雪梨’是江怜买来送给江夫人的生日礼物,于她,感情甚笃。”莫言若有所思的坐起身来,嘴角慢慢漾出笑意。


 “如此甚好,”江信陵微微笑着,看不出一点瑕疵,“莫,接下来辛苦你了。”


 “不谢。互相帮助而已。”莫言颔首。


【第三章 《家》,《春秋》完】


【第四节  《被侮辱的与被损害的》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调查。”章治对着会议室里的一干男男女女说道


 “如何见得有此必要?毕竟你不是警察,而是利益相关者。”江穆冷嗤一声。


 章治有意的忽视了这不怎么有好的信号:“很简单。江二少也想知道令尊令堂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而就现在的状况,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报告给警方,我们将江先生的遗体火化的事情必然曝光——而在座的可全都是共犯。”


 赵玉雪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江怜紧紧窝在椅子里,捋着自己的头发,没有说话。


 江信陵沉吟片刻,发问道:“我了解你的意思,章治。但就你看,你打算怎样操作?” 



莫言失笑。江信陵的心里,岂非没有自己的打算?


 章治扯扯嘴角,苦笑道:“我建议,女眷们就留在府中,有张管家和梅梓在,应不会有什么大碍。而江大少爷和江二少爷就与我一同调查吧。”


 “不!阿穆,不要去!”赵玉雪忽然站起来,扯着江穆的衣袖。


 “赵小姐,这只是......”章治尴尬的解释着。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和这个女人废话。



江穆却出乎意料的甩开了赵玉雪。他攥紧了拳头,嘴角有些抽搐。 



“小玉,她是我亲娘!”


 莫言瞥见,江怜看向自己的眼光里似乎多了那么一点恶毒的笑意。她再仔细看去,却只观察到江怜眼底里荡漾的泪水。


“阿穆,这样有意义吗……你回来!”赵玉雪尖利的喊声穿透了整间屋子。莫言皱皱眉。


 然而最先发作的却是江怜,“疯女人,叫什么!”她的嗓子因为刚哭过的缘故有些沙哑,然而大小姐的傲气一点没少。


 管家老张显得有点尴尬,一面为莫言倒上温热的红茶,一面抱歉的笑着。江穆和江信陵、章治刚刚出门,据说是得到了关于司机王智的最新消息。现在,宅子里剩下的仆人只有管家老张和梅梓。就在江信陵离开房间后,梅梓就主动请求带着另两位小姐去了楼上的休息室。


 真是……忠心耿耿啊。莫言搅着红茶,漫不经心的向老张感慨了一句:“真是个多事之秋。”


 “唉,谁说不是呢,”老张深深叹了口气,眉间的皱纹又多了几道,“老爷的遗嘱不过刚刚修改,就出了事;身后事还没着落呢,夫人又……实在是……”


 “遗嘱不就是那一份吗?”莫言并非不知情,只是此时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老张倒有些惊讶:“大少爷没向您提过吗?”


 “我不问家事。”莫言颔首,回答的干脆利落。


 “那就不奇怪了。之前的遗嘱是老爷在两年前那件事发生后定下的,内容我们倒也清楚,大少爷能独得家产。但是,”老张吸了口气,“就在三个月以前,老爷请来了三姑爷所在的律师事务所的所长,两人商量很久之后才分开。之后又找来少爷小姐,告诉他们遗嘱有变,但具体内容却没有说。”


 三个月之前?那不就是江氏集团爆出CEO叛逃消息的时候吗?难道是江轼云的集团已经成了一具有名无实的空壳?那么,他的死或许是他自己所做的决定。自杀?不像。虽然不用谋求保险金,但自杀这一事实显然会让大众感觉到企业的危机,而且——莫言想到江轼云喉管上的匕首——他怎么也不像个大义凛然的人。那个把江轼云从云山上推下去的人,又是谁?


 王智又在哪里? 


莫言握着茶杯的手又紧了些。


 


江信陵此时面对着的,就是王智。


 江风呼啸,龙江浑浊的水滔滔涌过,看起来却是风平浪静。章治的脸色和他的一样,有些惨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章治松了松领带,朝江信陵喊道。


 “我怎么知道,”江信陵眯缝起他完好的右眼,对着章治耸了耸肩,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阿穆,你怎么样了?”


 江穆的反应是一阵激烈的呕吐。


 毕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呐。江信陵把视线收回在眼前的王智上,“章治,怎么样?”


 “死了至少一个星期,”章治抬起头说道,“不过在龙江里泡了这么长时间,死亡时间不经过解剖是不会清楚的。现在勉强可以看清楚他是被勒死的,脖子上有一圈绳索留下的淤紫。哦,对了——”他扬手甩过一部手机。


 “这是他身上的?”江信陵仔细打量着这部浸饱了水的摩托罗拉。手机卡还在,电池肯定是不能用的。


 “嗯。从上衣的内兜里翻出来的。不过王智的钱包不在,车钥匙也不在。”章治站起身来,走到江信陵身边。


 江信陵把手机递给章治,“车钥匙在云山的那辆车上,不用找了。不过这也真奇怪,抢劫不像抢劫,报复不像报复的。章治,我问你,两年前的事,除了你和我,还有谁知道是莫做的手脚?


 章治摇摇头。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确定。在和江怜交往之后,她曾经旁敲侧击过几次莫言的过去,而且章治发现江怜曾经雇佣了私家侦探调查过莫言。不过……以她的水平,不会露出马脚的。再说,江怜的调查仅仅是个小女人的吃醋罢了。不值一提。


然后章治无意间回头,看见江穆惨白着一张脸,倚在车门上。他的眼睛里闪着让章治看不懂的光。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远。


 江穆的牙齿似乎还在打颤:“大哥……王智都死了那么久了,谁还搞得清楚他到底为什么会被人勒死的?我们……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哪儿去?要知道,我根本就不在乎王智是死是活,”江信陵微笑着说,“阿穆啊,今天必须要为父亲的事情做个了断。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杀了父亲,又是谁,杀了夫人吗?章治,我想,我们有必要去拜访那位为我们提供信息的警官先生了。”


 章治默默地走上前,想要搀起江穆,被他狠狠甩开。


 


 



“品酒?现在?”莫言有些惊讶的看着梅梓。一个人在书房看了两个多小时的书后,梅梓的忽然造访让她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是的,就是现在,在地下一层的品酒室里。三小姐和赵小姐已经去了。”梅梓的语气生硬的让人无法拒绝。莫言也的确无法拒绝,因为梅梓没等她回答,就自顾自的推着她的轮椅向外走去。


 鸿门宴啊。莫言暗自叹了口气,合上手里的书。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被侮辱与被损害的》。


 



“梅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莫言忽然开口,在狭窄的走道上,她的声音显得分外清晰。


 梅梓的脚步停下了。她不施粉黛的脸上努力的掩饰着激烈的表情:“莫小姐,知无不答。”


 莫言抬起头,直视着梅梓的眼睛,“你是谁?”


 “我是梅梓,江家的仆人。”梅梓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你是谁的人?”莫言毫不客气的逼问道。


 “您说呢?”梅梓反倒笑了起来,“我的前途是三小姐给的,我自然……是三小姐的人。”


 “这我知道。”


 “愿闻其详。”


 “江大少爷告诉我的。你和江三的深情厚谊,不是常人能比。梅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能在你仇人的家里,一呆就是这么多年?”莫言咧开嘴,笑了。


 梅梓的笑容收敛起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莫小姐。有些话我说不得。唯一能确定的是,我是梅梓,你只用知道这点就行了。”


 “好吧。”莫言耸耸肩,正襟危坐着。梅梓推着轮椅,在螺旋的楼梯上一圈一圈的下行。


 


 


林乾约定的见面地点是龙江边一家即将倒闭的小咖啡店。江穆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江信陵皱皱眉头:“章治,你能肯定林队长是要在这里见面?”虽然在之前与林乾有过接触,都是由章治出面衔接,今天这样直接接触还是头一遭。



“我能肯定。虽然他不是一点爱财,但也是个聪明的人。”章治点点头,随手扯过几张报纸垫在沾了灰的酒吧椅上。



“哟,你们到的还挺准时。”江信陵循声望去,在酒吧内室的门帘处站着一个清瘦的男子,约莫三十岁,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不由想到某种大尾巴的狡猾生物。



这就是林乾,文汉市公安局刑侦科一队队长。他喜欢开好车,喝好酒,和美女打交道,总之喜欢各种需要用一大笔凭他的工资无法负担的事物。林乾和黑白两道都有着说不清楚的联系,然而却从没有被抓住把柄。这次江轼云的后事就是由林乾一手操办的。江信陵并不怕林乾会抓住他的把柄不放。林乾是省外一位遇到过同样遭遇的高级干部介绍的,办事放心。而且林乾开的价并不高,三十五万人民币外加一辆BMW最新款。



林乾胸前挂着一副望远镜,抱着胳膊站着,笑嘻嘻的咧开了一口白牙:“你们要用的仪器我都带过来了。不过得快点,我没太多时间。”



“我知道。”章治揉了揉太阳穴,从西服内袋里摸出一个厚厚的小信封递给林乾。林乾点了点,吹了声口哨,“行,冲着孔方兄的面子,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林队长是个聪明人。”江信陵微笑着说。江穆在他身后站着,还有些颤抖,“林队长,你确定能找到凶手?”



“百分百不敢保证,毕竟杀人的人也有聪明和笨的区别,江二少,”林乾已经坐在吧台里,正把各式一看就很金贵的仪器摆在吧台上,“不过有这些宝贝儿还有江大少和章先生的协助,我想应该是没问题的。”



“不用那么客气。”江信陵轻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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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いたくなんてないから 

何も言えな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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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枫關楓打开关枫的博客
2 楼: Re:温暖【持续不定期更新中....... 10年11月14日08点32分

支持,作者很用心,加油,养肥再看






【追求卓越】
【保持纯真】
【放飞梦想】
——枫月优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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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吴粗眉的饭团打开小吴的博客
3 楼: Re:Re:温暖【持续不定期更新中.... 10年11月14日16点27分

3Q,在下努力码字中。


TAT,高中党的悲哀....


以上,谢谢围观。








争いたくなんてないから 

何も言えな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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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吴粗眉的饭团打开小吴的博客
4 楼: Re:温暖【持续不定期更新中....... 11年01月30日13点52分

球关注啊球关注..写这么多没人拍砖神马的最讨厌了..................






争いたくなんてないから 

何も言えな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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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枫關楓打开关枫的博客
5 楼: Re:Re:温暖【持续不定期更新中.... 11年01月30日14点02分

四百多点击,已经算好了






【追求卓越】
【保持纯真】
【放飞梦想】
——枫月优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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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吴粗眉的饭团打开小吴的博客
6 楼: Re:Re:Re:温暖【持续不定期更... 11年01月30日14点14分

TAT谢谢........






争いたくなんてないから 

何も言えな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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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丿调低丿调打开低丿调的博客
7 楼: Re:温暖【持续不定期更新中....... 11年01月30日14点19分

顶一下。。。








  有
   一种
       沉默
          叫低调   
                                                               吐米克斯——Two M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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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吴粗眉的饭团打开小吴的博客
8 楼: Re:温暖【持续不定期更新中....... 11年02月01日10点41分

喵哈哈==今日又更,欢迎围观~






争いたくなんてないから 

何も言えな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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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小猫花猫打开姚小猫的博客
9 楼: Re:温暖【持续不定期更新中....... 11年02月01日12点15分

我也来支持了~~~楼主要加油把文章更新好,不要留下大坑哦=v=,推门的原创小说版就像月球,神马都没有,就是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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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吴粗眉的饭团打开小吴的博客
10 楼: Re:Re:温暖【持续不定期更新中.... 11年02月01日12点24分

汗==


多谢支持....不过也就是放假这几天可以更.....而且应该是个大坑吧......


我会努力的大人们.....








争いたくなんてないから 

何も言えな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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