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色黑夜（歌特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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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宿光馆的故事之《Ｘ》靓丽完全版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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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年06月24日12点49分 |
《 Ｘ 》
壹》夜 窗
她掌中托着一根从丈夫内衣领口找到的女人长发，眉心紧蹙,面现苍白。整个人陷在沙发里任由夜风吹拂，淡青色的窗帘象蝙蝠翅膀般起伏不定，客厅的大落地窗一开一合吱吱嘎嘎。屋里没有灯光，只有几缕银灰的月色斜射进来，她上身融化在暗影中，惟独那双修长白皙的美腿泛着玉脂般的光点。
背后一个黑影蹑手蹑脚一步步慢慢逼近她。地板异样的响动并未让她察觉到死神的利爪几乎已经触到细嫩的脖颈……身子一震,她眼中的世界迅速蒙上了一层黑幕，意识在旋转，眼皮重如铅。
男人嘴角叼着烟，双腿沉重，懒惰地向家的方向蹭着。立在潮湿晦暗的巷子口他刹住了脚步，像窃贼似的偷偷地盯着不远处自家的窗户。“她在家干什么呢？……”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他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结婚四年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一年多了。
空气中浮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湿冷中杂着些许青苔的馨气。
脚下碾灭的是第四个烟头，他心里依然做着徒劳的斗争。只有烟头的火星在黑暗的深巷中一亮一暗，一只猫叫了一声从头顶的墙沿蹿了过去，他抬头望了一眼重新把视线集中在先前的位置。第五支烟刚吸了三口，猛地从口中掉落在地上—雾气中自家的窗户上影绰绰的浮现出一个成年男人的投影，只是一闪便不见了！他拽下眼镜在袖口使劲蹭了蹭，又捅上了鼻梁，他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窗子，屏息凝神心脏紧缩。“那人是谁？莫非她……？！”五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再出现。
在男人眼里方歆简直是一个天使与魔鬼的绝妙混合体。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既拥有天使所有美好的形式而又不象她们那么不食人间烟火；既摒弃了悲俗感而又溶入与前两者完全不同的某些魔鬼特质—这就是她，一个完美得几乎无法用现有语言准确形容出来的女人。她，２８岁，头顶重量学位；旗舰巨业的导航者。事业与生活分领风骚。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唯在丈夫面前尽现女性风流，热情似火纵似狐花。这样一个女人究竟是怎样炼出来的？！
贰》重 构
李谨打开门回手反锁紧，手中抄起衣帽架旁的挑衣杆慢慢向卧式走去。没有灯，脚下地板的嘎吱声搅得心里异常兴奋。
粉色吊灯点亮的瞬间，妻子和陌生男人的裸体涨满瞳仁。他头脑中勾勒着想象的画面，还有两步就跨进的卧室外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明厅沙发的地板上泛着刺眼的光，一只昔日无法再熟悉的纤纤玉手瘫软在地。铁杆跌落，他愕立在那，镜片镀上了一层亮膜。片刻，僵硬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室内灯火通明。与先前２０多分钟判若两地，满目狼籍。尸体为主的凌乱构图甚是协调。他打开电脑查看妻子的电子信箱。
箭头点下的是一封今晚２０：０２收到的未阅读置顶邮件。标题《内详》，发件人匿名。附件打开，白屏正中跳出一枚由１０开始飞速倒计时的炸弹。爆炸后，屏幕一震碎片四射。裂口处蹿出一个身披黑袍手握长镰的死神。它抬起右手竖起中指做了一个既用力又恶毒的手势。音箱中传出阴森恐怖的笑。眼前的形象让他心里不由得浮现出“流氓死神”的称谓。
“按着以往的习惯每个晚饭后她一定会处理当天的邮件，可今天邮箱里８封邮件都没打开……从时间推断，在２０：００以后她应该是在做自认为比工作更重要的事情，以至于没有吃晚饭的迹象。就尸体位置和情况来看，死前她很可能面向观景阳台坐在沙发上，把后背完全交给了凶手。凶手身手敏捷，毫不费力的攀越护栏蹿进室内。经过实验身高至少１.８米才可以办到。他跨进厨房，穿过中厅，来到她背后……
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在椅背的外衣兜里掏出一只唇膏。来到尸体跟前，手在颤抖，眼睛奕奕放光。伏下身，他的手背柔惜地抚摩着这块不再鲜活的白玉。手在抖，尸体被触到的地方也在震颤。慢慢打开唇膏，他细致冷静地在尸体凝脂般的腹部描绘起抽象的“流氓死神”，“画笔”留下妖艳、晶莹的轨迹。男人全神贯注的表情仿佛是沉溺于用鼠标在电脑上设计美丽的标志。
完美的图案和不忍入目的尸体下身渐渐被血的色调统一融和在一起。
叁》虐 咒
公元１８８８年，大洋彼岸阴冷的英国伦敦上空笼罩着浓烈的血雾。８月３１日至１１月９日间东区白教堂附近接连发生了５起以上惨绝人寰的妓女剖腹支解杀人事件。而这一系列连环杀人案的制造者却像异空间来客一般在大雾中蒸发了。这就是刑案史上震惊且困扰世界长达一个多世纪的“开膛手杰克”血咒。
然而这个可怕的魔鬼却好象跨过时空的轮回，又出现在了公元２００７年Ｋ市的夜幕之下。
近３个月时间内，相继有５名年轻女性被极端残忍地杀死于家中。杀人手法皆为被害人下身遭到令人发指的暴虐，以及遗留在其腹部类似古代蛊毒诅咒的怪异图案。一时间Ｋ市人心惶惶，环境动荡。恰逢此时一本名为《我是掏尸手Ｘ》的惊悚小说的出版无异于在巨浪滔天的太平洋上又扔了一颗威力十足的原子弹。这股冲击波席卷全国，震撼海外。
午后的阳光从高窗射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旧书与皮革封面特有的淡淡霉味。轮椅上的他靠在角落里，眯着眼睛，手上端着小说，很是惬意。树墩上的咖啡杯冒着袅袅热气。
“空吾！玄丞来电话找你，听语气又是遇到难题了。”悠然从门口伸进头来，朝他笑了笑。
“喂，是我。媒体对这个案子的关注程度真是‘盛况空前’啊！对，我在看那本书呢。觉得这书比案子本身更具真实感呐！好，１０分钟后见。”他转动轮椅进了书房。
子空吾，２４岁的青年。从１２岁起得了种致使下身瘫痪的罕见绝症算起已在轮椅上又度过了１２载青春。他在老城区一幢中华巴洛克式老宅开了个铺面，名曰“宿光馆”。仅有１５平米的里间，满满装了一屋子神秘小说。这里既是书斋又是他组建的“汉·唐推理俱乐部”的所在。３０平的外间才是他售贩侦推小说谋食的营生。刚刚打电话来的市局刑警队长玄丞即是俱乐部成员。
“大队长，你这是怎么了？”玄丞虽然戴着大墨镜，脸上那副焦灼落魄的表情还是露了出来。“空吾，玄丞到了。快出来吧！”青年鼻梁上架着样式前卫的太阳镜转出了轮椅。
“坐，悠然帮我给他倒杯茶。”他指了指吧台旁的藤椅。
“不用了小悠，还是我请你喝吧！”玄丞急不可耐，伸手推起轮椅就往外走。悠然跟了出来。
扶起墙边的山地车，他回头问，“能跟上吗？”青年笑笑，就怕把你落在后面啦！”
空吾坐下的轮椅造型奇特。轮子好象两架竖立的螺纹状飞碟，光滑坚实的合金外壳和粗旷的螺丝严丝合缝，在阳光下烁烁生辉。拳头粗细的轮胎精准地嵌在里面。海蓝色的椅子好象一个切去１/４的圆球。与身体接触的一侧向内凹陷成适合人体曲线的Ｓ形。左肩上方垂着一条粗厚的安全带。扶手有过臂宽窄，前端近掌处均有内嵌滑盖，里面分布着大小不等、多色触摸按钮以及８＊５公分液晶屏幕。
玄丞飞身上车，向前射了出去。“晚上也许我不回来，没事就早点关门吧！”他见车出了街口才嘱咐道。悠然没说什么，点点头。他不慌不忙地按下按钮，追了上去。
午后３点的阳光斜射在门首，前方的半条街浸在阴凉里。她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古典怀旧的意境中。回到屋里她在书架上也抽出了那本新书。
肆》棘 麻
他手里拿着厚厚一打现场照片，眉头紧锁，面现苍白。瞳仁里跳动着火焰，斗志与兴奋瞬间窜到了顶点。
猛灌了一通凉水，玄丞长出了一口气，在一旁偷偷地观察着空吾的表情。此刻他又看到了那种面对巨大挑战时显现的自信。瞄准时间他连忙说道：“这案子的影响你也知道。省市最高领导亲自督战，公安部限期破案。离最后期限只剩半个月啦！今天凌晨又发生了一起相似的杀人案。目前为止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再有人被杀我可怎么办呐？我都要疯了！”玄丞手抓头发猛摇着头，好象要把这千斤重担甩下去似的。
空吾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把所有照片平铺在桌面上。在众多照片间搜索，试图从这些表面的恐怖下找出些许蛛丝马迹。
“玄队长，据你所知道的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搜集到吗？！死者的社会关系你都挖掘了吗？我倒一直认为‘没有发现本身就是新发现’！”
门一开，玄丞的徒弟王海龙探进身来，“队长，听说你回来了外面的记者嚷着要采访你，他们是冲早上的案子来的。”
“滚—把他们都轰走！”他暴跳如雷，抓起桌边烟缸猛摔在地上。海龙愣了片刻，随后整整衣领走了出去。
他瘫坐在软椅上，双手捂脸，肘支膝盖沙哑的说：“空吾你也看见了吧？如果不是事逢绝地我是不会轻易麻烦你的。”
青年在众多照片中抽出一张，放在眼前凝视了很久。他习惯性的抚弄着颌下俏皮的三角短髯，头脑飞速旋转。突然开口了，“这就是今早的死者吧？”
心乱如麻的的队长被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迟愣了，“是……是啊！你怎么知……？”
空吾接着说：“你看过Ｇ·Ｋ切斯特顿写的《断剑的标志》吗？文中布郎神父提出了一个经典的问题：‘聪明人会将一片树叶藏在什么地方而不易被发现？’答案是—树林里！而我想说的是，这片企图被藏起来的树叶决不可能和其它所有的叶子中的一片完全相同—这就像人的指纹ＤＮＡ之类。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可以把这些树叶分门别类，相似的分在一组，差别大的单独挑出来。只要你具备足够的细心和去伪存真的洞察力这一切并不很难。”
坐在对面的玄丞大瞪着双眼，似懂非懂，急噪得很。
Ｋ城的初夏史上少有的炙热，窗外不远的“中央大厦”看起来都是歪歪扭扭的。
“死者都是什么职业？”
玄丞来到跟前，从桌上挑出４张照片逐一介绍：“第一个‘马颜玉’，２０岁，‘巢安’旅馆服务员；尚可花，２５岁，鲜花店老板；安凤梅２２岁，‘台陆’商贸集团文秘；刘放，２１岁，师范大学学生。还有就是今早的死者‘方歆’，２８岁，‘亚威’跨国贸易集团总裁。”
托着下巴，他歪着头略想了想。“有趣的职业！”
“有什么奇怪的吗？”玄丞随口问了一句。“我刚才在想她们都会和男性接触啊……”“那有什么奇怪的，世上除了女人就是男人，还会有什么？”
“好了，接着说说社会关系吧！”
“马颜玉嘛，很简单。农村出来姑娘，１８岁来Ｋ市打工至今，在饭店和ＫＴＶ都是服务员。人际关系不错，未和人交恶。照片你也看啦，活着的时候是个漂亮人。最让我无法解释的是，她的模样年龄至今没交男朋友。调查中了解到曾经也有过几个小伙子追她，其中还有个本市的，她都拒绝了。有一件事更是奇怪，案发前三天，也就是４月１日，她突然从和五个姐妹合租３年的廉价出租屋搬走了。室友问她去哪，她只是甜甜的一笑什么话也没留就走了，第二天就辞了工作。”
青年慢抚长鬓，直勾勾地看着他。“继续！”
“第二个死者尚可花，本市人，父母早亡。人长得就像店名‘蓉莲’一样，面似芙蓉身似莲，可惜了！三年前和前夫离婚后至今独居，没孩子。也未查出和谁有死恨；安凤梅，Ｒ市来Ｋ打工者。也是个美人坯，追求者甚多，都被拒绝。曾声称自己逃婚到此，感情受挫不愿接受男性。可到老家查访根本就无此事。两年来一直在‘台陆’工作，入职到案发前两个月住在单位宿舍，随后搬进‘清水阁’一套３０多平米的新房；说起刘放很有意思，父母都在国外，独居。在全校男生眼里她称得起是朵完美的校花，开始追求者趋之若骛，后来又势如退潮。这是为什么呢？就因为自己高高在上，对接近的男生一概冷嘲热讽、奚落戏耍。常说什么‘不象男人啦！’什么‘拿不到台面啦！’之类的恶语。弄到最后还是个孤支花。你要想说这可能就是谋杀动机所在，我可以用调查事实完全否定。还有就是方歆……”
“她们的通讯查出异常了吗？”他向前探身抢问道。
“……没……目前还没有！”玄丞措手不及，还想接着上面的内容继续说却又被打断了。
空吾拍着大腿，“我记得雕塑艺术大师罗丹说过，‘世界上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这句话放在眼前就应该是‘案件并不缺少线索，而是缺少整合线索的头脑。’才对！我的大队长，其实你手里已经掌握有相当的线索了。走吧！我试着帮你去找出那片藏在森林里的树叶。”
“你等等，……之前我们也抓了三个嫌疑人……不过他们充其量只具备一件案子的作案时间，无法证明他们任何一个是连环杀手啊！……”玄丞跟在轮椅后连忙表白。
伍》火 眼
时间已经是１８：００过后。天空像一张古旧泛黄的宣纸高高在上，日落处片片红霞，像是血色颜料妙笔点染，氤氲渗化，变化微妙。
一道墙分开了两重世界，墙里富丽堂皇别墅林立；墙外旧砖陈瓦平房成排。迎着夕阳两个人立在巷口，身后两条长长的投影刺向巷子深处。眼前这堵墙的后面就是方歆被杀的现场。
“老玄，现在给我说说这桩案子吧！”子空吾眯着眼睛，挺直脊背，既像欣赏美景又像准备听故事的样子。
“今早１１０指挥中心５：２０分接到报案，道里区阿波罗别墅园发生一起恶性谋杀案，报案者是死者的丈夫李谨……”
“刑案史证明，夫妻间有人被杀，另一个一向逃不了列入重大嫌疑对象的命运。”青年向后仰着头，似自言自语又似话外有音。
“我们也是这样。经过讯问李谨连同四起命案发生时间都有不在场证明。可是这证明还有待考证……这人真是弄不明白啊！自己老婆无论姿色、工作还是地位样样都是十全十美，万里挑一。可他怎么这些时间都和一个叫‘容媚颜’的有夫之妇混在一起呢？那女人我们也见过了，相貌平平但很有风韵，的确是那种容易让男人失足的类型。”
“哦，有意思！他的社会背景呢？”空吾瞳仁里闪着金光。
“他和方歆结婚四年。婚前的两年由女方家投资１２０万，自筹１０万创办了‘鲲鹏志’广告公司。这个公司你了解吗？在全市乃至全国都是广告界的一个奇迹，许多经典成功案例被多所知名大学广告设计专业列为研究课题。比如……”
“老兄，你忘了吗？在我面前讲这些可就是你‘班门弄斧’了。”青年笑得很绅士。但他的确是忘记了，旁边这位就是在广告设计界素有‘鬼才’之称的子空吾啊！
“因为案情特殊，我们安排了专人还在现场搜寻证物。李谨也被告之在得到警方通知才可以回家。咱们这就进现场吧！”
“玄队长，来得正好，有新发现！”刚一进门，宋法医就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来。在门口空吾就注意到有两辆取证现场车（特案组建）停在树阴下。周围聚了二、三十个围观的群众和十几个记者。足可见这一连串杀人案“魅力”之大。
话音未落玄丞的眼睛里就燃起了兴奋的火焰，脸上一副急切得要吃人的样子。“在１０分钟前我们在死者的头发里发现了一根发质截然不同的女人头发。小李正在车里检验……”
“会不会是李谨和容媚颜合谋杀了方歆呢？目的是为了霸占巨额家产。这样一来他可能就是我们苦寻不到的连环杀人魔喽！看来我之前怀疑的不在场证明还是对的……对，对，这样就都解释通了！……至于之前四个死者看样子应该是骗色劫财痛下杀手。这个衣冠禽兽，不，是禽兽不如！如果不是这件案子及时发生还真逮不到他的尾巴呢！”他沉溺于自己编织的逻辑链条里，拿起手机。“海龙吗？你去把容媚颜带到局里给她做个ＤＮＡ比对。再尽快给我查查李谨是否与前四个死者有工作或私人上的来往。”
借着他们说话的间隙他推动轮椅在现场转了一圈。随后疑惑地盯着宋法医，“确实只有‘一根’头发吗？”
“那还有错？只有一根。我们在现场一整天，几乎要把地皮都重翻了，到目前仅有这点新发现。”
“喂，老马啊？你带小牛给我２４小时盯着李谨的行踪。”
“这样下结论未免有些草率吧？”青年嘴角挂着诡笑。“只有一根头发，你不觉得很说明问题吗？即使这根头发就是容媚颜的那又怎么样？人每天正常新陈代谢所掉的头发都远超出数倍。如你所说如果她和李谨共同杀害了方歆，想必现场会有一番激烈的争斗。女人间搏斗脱落的头发就会更多吧？既然那根头发混在死者的发丛里，我更倾向于那是她发现丈夫出轨的证据。由于凶手作案时的狂暴动作带动了周围空气大幅流动，致使这根轻飘飘的头发落杂在死者头下的发丛里。”
“队长。”小李法医手拿一打检验报告跨进门来。“死者方歆腹部怪异图案的成分化验结果出来了！与前四名受害者用鲜血画成的符号完全不同。这种‘颜料’是一种高级口红唇膏之类的物质，从颜色和晶莹程度来看应该是……”他故意收住了口。那种急于知道真相的心情被调动得愈加难耐。他诡精地眨眨眼睛看着一立一坐的两个人。玄丞往下咽着口水，虎眼紧盯着对方的嘴唇。子空吾好象事不关己的样子，索性右手不知在兜里摆弄着什么。“快说呀！你小子找打。”小李向后一退，“我确定那是Ｒ品牌最新推出的一款水晶星莹唇膏！”
“这也能验出来？！”青年手支下巴，歪头看着他。
“其实也没什么。就因为这款新产品一星期前我被女朋友宰了３８０块，所以我十分了解。不过最难以置信的是，如此高档的化妆品中铅等几种重金属含量居然严重超标！”他边挠头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你说什么？在房子里有没有找到那支唇膏！……噢，那倒没有。”
青年陷入了沉思，随即由上衣口袋里慢吞吞的掏出一个与众不同的魔方。表面看起来像是古老石制的，但在他把玩间并未显露出该有的沉重感。最另人称奇的是小方块的数量远远超出常识的渺小数字。上面刻满了天干、地支、五行、八卦之类的玄妙符字。玄丞低头看着他指间转动的魔方居然没有再追问什么，反而自己也静下心来在头脑中分析起诡谲的案情。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之前的经验告诉他，只有在青年陷入迷雾时才会有如此举动。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空吾终于抬起了头，手里仍然摆弄着它。“对门锁没有遭到破坏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大块头猛地回过神来，一脸愕然。“……他开自己家的门还用破坏！用钥匙开门后他蹑手蹑脚在各个房间寻找目标。然后发动了突然袭击……得手后又伪装现场给人造成入室抢劫杀人的假象，最后和容媚颜一起编造不在场证明，企图蒙混过关。”
“既然你认定他是连环杀人魔，他又何必画蛇添足地伪装抢劫呢？”玄丞满面通红，一时语塞。“唇膏的问题又如何解释？暴露这么明显的杀人动机可不是一个拥有千万产业聪明人该有的作为，那种积累慢性中毒的方式我认为才是李谨的杰作，那他为什么也把唇膏画成诅咒的图案呢？你注意到这房子的窗户了吗？一楼和二楼的六扇窗上只有小孩才可能钻入的通气口，惟独案发现场和与之相对的厨房阳台拉门能完全打开。既然凶手Ｘ先生没有走门，那他一定是攀越阳台进入的。鉴证小组在那发现可疑指纹了或痕迹了吗？没有！那就证明李谨有意抹除了它们。死亡推定时间是在２４：００—２：００之间，能做到这点而不被随时可能出现的‘夜猫子’们怀疑也只有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没错，他在伪装！把一个近似的凶案装扮成与之前四起几乎完全相同的现场。目的又是什么呢？抑或是要保护什么呢？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不过我相信他的确不是那个凶残无比的掏尸手。”
“我累了，送我回去吧！”青年边推轮椅边回头催促呆立冥想在那的玄丞。的确不早了，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２０：００整。
夜已完全墨染开来，盘月虽大，黯然无光。好象一只明亮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薄翳。
两人刚走出大门，突然从暗影里涨潮似的拥上来一圈人。领头的是一个少年搀扶的老太太，她气势汹汹，正言历色的质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能抓住凶手啊？这都多长时间了？我孙女都吓出病来啦！……”闪光灯齐下处，大块头被困在当中。
空吾见势不好，调轮就走。他回头望着淹没在人群中的玄丞一阵苦笑。
“凶手既然不是李谨另有其人，那人又会是谁呢？那个该死的‘Ｘ’究竟藏在哪呢？……李谨会不会为了混淆视听故意不走门而从窗户跳进来呢？这样那只唇膏就又无法解释了！……”玄队长这一夜又失眠了。
陆》诡 衅
清晨，青年被透过窗帘的阳光烤醒。额头一层汗珠，他伸伸懒腰坐了起来。放在床边的“机械骨”被熟练的套在腿外围，戴上两只手套，银灰色左手的食指与中指抵住黑色右手平伸开的手掌，动作由弯曲变得竖直。说也奇怪！瘫痪的双腿也被慢慢代动得站了起来。这神奇的器械是一个月前俱乐部４号成员苑离特意为他量身研制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可以说已经得心应手了。
门没关，隔壁房间的悠然听见声音敲过门探进身来。“起来了，我去准备早饭。”她穿着一件精致花边的粉色薄睡衣，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像一朵淡雅的梅花，美极了！
打开收音机，一曲舒缓、轻灵的音乐在房中扩散开来。他打开窗，一团团柳絮像躲在窗外偷听秘密的孩子似的拥了进来。艳阳中下着“雪”……
“据省气象台发布的天气预报，Ｋ市白天晴，４—５级西南风，最高气温２８℃。夜间晴，３—４级西南风，最低气温２０℃。预计未来３天将回复升温，幅度可达５—７℃，望各有关部门做好防暑、放火准备……”
“不好啦！危险—，２８度开始就是性侵害案件的高峰点。如果不快点了结，后果是可想而知的。”听到这他的眉头绞成了锁，头脑中又浮现出梦里发生在昨晚的那件事：
走出别墅区，空吾仍然停在先前的巷口，观察着变得晦暗的那栋小楼。他想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使自己觉得不舒服，此刻脑中显现的是一幅金黄色调的内部开始涌现出大量黑蚂蚁而腐烂的超现实画面。
“怪啊！怎么又多了一个喜欢看那的呢？我就不明白到底有啥好看的……”背后一个衰老无力的声音低声自语。扎着围裙的老太太怀里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猫，头不觉的颤动着。
“大娘，你说‘又一个’是什么意思？”
“……啊，是这么回事。就是你现在呆的这块地啊，晚些时候总有个男的喜欢站这朝你看的楼看，一看时候就不短，那一地烟头啊足能有一盒烟。我养了二十多只流浪猫，不是这只上房了，就是那只没影了，总得出来找。碰着那人前后能有一年了，不过我从来都绕着他走，感觉好象不正常。这不，昨晚他还在这来着……”
“看看吧，挑战书！偷偷放在局门口的。”２０分钟后，他推开吃剩的绿豆糕，拿起玄丞扔在桌上的大信封。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牛皮纸信封。正中的位置贴着一条裁切整齐的白纸，上面用打印机打着“致奔忙的玄队”的黑体字。没有邮票，没有邮编，再无特别之处。抽出信瓤，一张极平常的Ａ４复印纸，偏上的位置规整的贴着一张印刷精美的画。画面整体为淡蓝色，一条斜线由左上至右下。切去头脚的裸女倒在那，血流进旁边梯形的池子里。远处平缓的地平线有一颗被砍下的男人头颅视向观者，一具驴子干尸躺在下侧。署名的位置赫然打印着“友：Ｘ敬上”。
“这狂妄的混蛋太嚣张了！”以为自己是谁？开膛手杰克？还是把我们当成苏格兰场的白痴了？……”桌子被玄丞拍得山响。
揭开画的一角，青年仔细观察着。“这种厚度的纸还印刷得这么好，应该出自一本不太贵的文艺类杂志。再看看胶粘的背面，太好了！是那幅创作于青年时期叫做《画室中的自画像》的作品。没错，这就是《艺海拾珍》纪念西班牙超现实主义绘画大师达利诞辰１００周年的特刊。胶涂得真细致，而且黏性极强。瞧这礼貌的署名……一定出自喜爱西洋美术的知识人士之手！”青年兴奋得像在演讲。
“怎么样？我就知道李谨逃不了干系！”
“不不不……你让海龙顺便帮我查一下‘鲲鹏’的经济情况。”他一脸疑惑的看着空吾。“你知道这幅画的含义吗？这是达利第一幅‘超现实主义’画作，名字叫《血比蜜甜》，含义嘛就是‘母亲是血；姑娘是蜜。儿子只喜欢蜜却不知血比蜜甜。’就目前掌握的情况丝毫看不出于这含义有关联的地方。我倒觉得这画所表现出的‘冷静恐怖’的精髓与某些凶犯的心境颇为吻合。”
“某些？！什么意思……”没等他问完空吾就下了送客令，“今天我还有事就不陪了，有新线索电话联系。”
手机又响了。李谨接起电话。“喂，哥们你这是犯啥事了？警察把电话都打我这来啦……”已经有五个人询问此事，放下电话他坐立不安。感觉像是一把大铁铐掐在脖子上，呼吸困难，越扣越紧，几欲窒息。
下午，轮椅跨进‘世纪广场’的大门，来到Ｒ品牌化妆品专柜前。
“您好先生，请问您需要买点什么？”售货小姐笑容可掬，彬彬有礼。
“这就您自己吗？”
“不，我们是两个人倒班。您有事吗？”
“是这样的。贵品牌最近不是新推出一款星莹唇膏吗？前些天姐夫给我姐买了一支，姐姐很高兴。闲谈时他和我说这的售货小姐不但漂亮，而且服务周到细致，让人觉得宾至如归。所以我想知道那天是不是您在这，我也想买一支同样的送给女朋友。”空吾连忙掏出一张现场随手拿来的照片给对方辨认。
小姐歪头略想了想，“是他啊！我记得……”
一天的工夫总算没白费！
沉寂的午夜，电话铃声陡然响起。空吾惊醒过来，心脏猛跳，抓起了话筒。
“中山花园”内万籁俱静，鳞次栉比的高层住宅楼像黑笋丛一般直刺星空。一排排暗淡低矮的夜灯掩映着为数不多无心睡眠的窗户。
男人的穿戴与相貌并未引起小区保安的怀疑。宽宽的脑门和金丝眼镜在黑暗中闪着光。他不停的抽着烟，来回踱步，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一扇挂着粉窗帘的窗户。他抓耳挠腮，看样子有好几次想径直上楼却又退回了原地。为什么呢？因为弄不准那家的主人究竟在不在家？据他了解主人是出了名的游夜族，从来没有２：００前睡过觉。既然不睡觉一定有亮光，现在窗户却是黑的。可能出去了？不对啊！挂上粉窗帘证明她在家，这是当初他们约定的。奇怪！男人躲在松树后照例用新号码按下了主人的电话。嘟……嘟……嘟……，原本盼望着的娇甜声音始终没有传来，无人接听。他的行动好象故意避人似的，左顾右盼显得鬼鬼祟祟。这一切被不远处一位过分警觉的居民绘声绘色的报告给了１１０。
男人被带到了附近的派出所。１５分钟后玄丞、子空吾以及记录员小良也一同迈进了审讯室。
翻阅着先前的记录，大队长心里一阵喜悦，似乎看到了久违的曙光。但依然一脸肃然，目光像透着寒气的利刃鹰视着面前臃肿的中年人。
“你叫胡为金？来Ｋ市投资房地产生意，香港胡氏企业的总裁。没错吧？”
对方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你和刘放小姐是什么关系？”四只眼睛紧盯着对方。
“……朋友关系啦。”他仰了一下头。
“是普通朋友还是亲密朋友？”桌子一拍，虎目圆睁，玄丞站了起来。“朋友……朋友有半夜鬼鬼祟祟在人家楼下图谋不轨的吗？朋友有偷偷摸摸给人家打电话的吗？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
“阿ｓｉｒ你小声一点，我的心脏不好的啦。”胖子一身冷汗，垂下死鱼眼呆望着自己锃亮的皮鞋。接着很不情愿的说：“你们也可以看出来，她就是你们所说的‘二奶’啦。“
“胡先生，你们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嘛！连警方都没发现你的存在啊？”空吾压抑着内心的厌恶感，阴冷地看着他。
“古人说的好嘛：‘小心驶得万年船’啦……”男人刚想恬不知耻的继续炫耀一番，看到青年的眼神又咽了回去。”其实是这个样子的啦。我们这些港台客商在内地和总部来回跑，一出去就很长时间，难免寂寞嘛！总不能带着老婆吧，何况老婆又……我们在外面忙，她们在家里闹。很难搞的啦！派很多侦探过内地来，所以我们行动很小心啦。电话也经常换……”
青年和玄丞耳语了几句后后者正正警帽坐直上身：“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和刘放是否一起出现在什么公共场合过？”
胡为金抱着头想了很长时间终于开口了：“那好象是……”
柒》夏 血
冰雪闻名的Ｋ城，冬长夏短。啤酒年销量更是仅次于德国慕尼黑，露天啤酒吧遍布大街小巷，此时又进入了消夏“灌溉”期。
空吾与玄丞坐在角落里，对饮着黑扎啤。傍晚的广场上人满为患，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漫着酒花的香味。
“查得怎么样了？”
“就快了。”
悠扬的萨克斯烘托着惬意与舒适。青年面色红润，兴味盎然。玄丞也显得放松了不少。前者话锋一转接着说：“照片带来了吗？很好……你觉得这是什么？”他从中抽出４张推到了对方眼前。
“……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不是‘咒’吗！”玄丞看着腹部画着怪异图案的照片很是诧异。
“咒？咒是什么？咒只不过是心理暗示、精神毒药和巧合的总合。再说透了就是‘知道’，施法者想让你知道些什么，不想让你知道些什么。”他呷了口酒，嘴边还沾着白沫。又抽出４张头部照片：“那些图案和它们又是什么关系？”
“……我想不出来……该不会是想让咱们认为是鬼神乱力所为吧？”这种想法自己都觉得可笑。
“说实话我们的‘Ｘ’先生这个想法还是很有意思的。他的目的是转移视线，固定范围！”青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大的记事本，撕下了一页。食指蘸了滴酒点在白纸中心。他似乎并不急于说明而是指着一位衣着暴露正走向吧台的美女说：“看见了吗？告诉我你在欣赏这尤物时的视觉流向。”
“……先是一个极短的整体印象……然后是脸，胸……”
“看我这里。”玄队长意犹未尽的转回头。“看到什么啦？”
“这不是一张白纸吗？”空吾把手里的纸转了过来。“现在呢？”
他目瞪口呆。因为自己的视线几乎没有流动，像箭一样径直的钉在了黑点上。
“是不是像箭一样？”青年一口气喝干剩下的酒，自信的笑着。“这就是人的视觉流向。先上后下，先左后右，先整体后具体。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它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寻找可以刺激起兴趣的点。如果我把这个点直接放在眼前，视线就会像恶虎扑食一样直奔主题。
玄丞直勾勾的盯着他，不停的向下咽着口水，好象很渴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抓起杯，一饮而尽。
“说到咱们的案子，你在现场看到尸体的时候最先注意的是什么地方？一定是被破坏的下身。因为它明显异于别处，所以引起了视兴奋。刺激过后人们会按步骤例行检查。这时就遇到了Ｘ设置的一堵弹簧墙！当你把视线由下向上移动时就被弹了回来。为什么呢？因为先前的刺激点不需要思考一看就知道是事情发展的最后结果。而那些圆形、旋转抽象的图案，大脑一时间不能分析出其中的含义，自然就在意识里烙下了一个不解的疑点，便顺利地影响了思维和视觉的灵敏度。那效果不逊于你难逃过龙卷风的旋涡。向吧台又叫了两杯酒后他接着说：“断路接下来的方向只有上下两种。下边的腿和脚既然没有特殊之处，那他的目的一定在于掩盖上半身的某些特殊之处。是什么呢？我最终锁定了头发！４名死者的发型都十分前卫时尚，即使有洗过的迹象仍然可以看出刚做过不久。你可能想问，如果把她们弄成无头尸不是可以更好的增加侦破难度吗？我一直认为‘做的越多，留下的线索越多。’何况在当代完全灭尸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存在于社会中，而社会就像一个盘根错节、纵横交错的链网。你拨弄了哪一块骨牌都会一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真那么做的话，也许他早就暴露身份了！”
两人碰了一下杯。玄丞的手机响了。
“队长，你之前吩咐的情况没有查到。但‘鲲鹏’的经济情况倒查清楚了！近１年时间中其投资的３个项目全部失败，损失了７００多万……”
晚上９：００。二人准时在别墅里见到了李谨。昔日精明强干的他两颊深陷，目光阴沉，脸上挂着一层晦暗。身上还是那件紫红色的Ｔ恤。
“今晚两位有何贵干？明说吧！”他低着头，声音低沉、阴冷。
“我们想知道真相！”空吾双臂沉稳地放在扶手上，直视着他。
半分钟后。“真相！什么真相？你们看到的都是真相！”男人的嘴角带着轻蔑的笑。
“你想看看杀手锏吗？那样可没你什么好果子吃！”玄丞的吼叫震得楼内嗡嗡响。
“悉听尊便。”他一副顽抗到底的样子。
青年叹了口气，拿出个小纸片。２００７年６月１４日，星期五，下午１５：１６分，商品名称：Ｒ水晶星莹液体唇膏（香雪红），数量：１支，消费金额：３８０ＲＭＢ，付费方式：刷卡，卡号：＊＊＊＊＊……”
“我不明白，这能证明什么？它现在在哪？”
“在你老婆的尸体上！而且里面包着你的‘心意’。”空吾边说边推动轮椅，来到他的沙发后。男人心里一颤，手心渗出了冷汗，表面仍然强装镇静。“你在胡说什么？你说我杀死了方歆！”
“我说过你是杀人凶手吗？我只是说出真相！”
“我没什么可说的，一切都是你们的编造！如果没有其它事我请你们出去。”男人刚站起半身，一把被按了下去。
“李先生，我知道那支唇膏一定找不到了。”子空吾慢条斯理地说，迅尔加快语速。“可你背后的红色怎么解释？”
男人眼前一花，好象下起了细细的雪。案发当晚，他在用唇膏伪装诅咒图案时，窗外飘进来几团柳絮，正好落在凄眼艳的红色上。他很随便的用手指捏起来，又很随便的一弹，于是这两小团沾着唇膏的白东西恰好落在了左背的衣服纤维上。
门铃响后，李谨开门让进两位来客。门廊很黑，借着幽蓝的月色走在他身后的空吾似乎被他背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住了目光。模模糊糊的两个小点，在单纯的蓝色中闪着点点荧光。
男人什么也不说，手撑膝盖呼呼喘着粗气。
“还用我再提醒你吗？……好吧！大约在一年半之前你开始陆续投资新项目，但又相继失败前后损失了大约７００多万。”他看着他，对方虽然抱着头但明显在仔细聆听。“你应该就是在第一次失败后不久认识了有夫之妇容媚颜吧？……最令我感兴趣的一点莫过于是你和死者结婚四年仍然没有孩子这见事，经过调查我终于明白了！……”
“我是想杀死她，但下不了手。我怕身败名裂，重又回到起点的穷小子！”男人抬起了头，双眼充满血丝，像是一只精疲力竭的困兽。“我在心里斗争了一年多，最后决定的手法仍然是不易被觉察的积累中毒。其实我并不希望她死，即使把她变成没有意识的植物人我仍然爱着她！可事情是这样的莫测，偏偏有人在我之前下手了……他既然帮了我，我也不希望他被抓住……”
“我很同情你。有这样一个十全十美、万中挑一的女强人做老婆，身为丈夫的确处境很难。但我并不苟同你的做法。”玄丞眼中稍纵即逝的温情又回到了职业的冷酷上。
“他说的没错！”李谨眼角噙着泪花，望向青年。“人前风光无限的我，其实在家里是方歆，不，是整个方氏家族遥控下的一个傀儡，除了事业上开始时的成功我没有任何男人的自尊。甚至在床上我都是个弱者。年轻时对富贵的痴迷，使我不择手段的抓住了它。本以为这是棵可以攀上云端的参天大树，可没想到竟然是棵吞噬人最宝贵财富的食人树。”
接下来的谈话中男人还原了当晚和青年推断几乎一致的现场。其中更是包括了那封奇怪的电子邮件。
捌》擒 魔
经过技术处的分析和他们的走访追查仍然没有找到那个寄件人。奔波了一天的玄丞瘫在冷清的家里。即使是这样的结果他还是很高兴，是空吾把原地转圈的他引了出来，并指明了揭开谜团的方向。晚上８：００，半睡半醒间他被窗外不断的喧闹声拉回了现实。睁开眼，他猛的想起今天是１８号，端午节的前夜。节日欢乐的气氛似乎让人们淡忘了潜伏在黑暗中的恐怖。他穿上衣服，去了夜市。只是一个人的生活他也不想弄得死气沉沉。
与此同时。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一家叫做“鹤羽轩”的日式发型设计中心门庭若市。
“快看啊！今天晚报上说掏尸杀人魔的嫌疑犯被抓住了！”四个刚坐下来的迎宾小姐争抢起来。
此话一出，无论店内忙碌不堪的发型师，还是那些非富既贵、不闻世事的顾客都炸开了锅。
同在店内，一位瘦高颓废的年轻美发师却无动于衷，仍旧专心致致的做着手下一位漂亮姑娘的头发。
“这位兄弟，拜托。好不好搞快一点啦？都两个小时啦，我爸爸还在酒店等我们一道过去吃饭啦！”一旁等待的男朋友坐在轮椅上很是焦躁。米字头巾，夏威夷衫，耐克鞋，外加一口港味普通话无不给人一种纨绔子弟之感。
１０分钟后，发型终于做完了！从座位到门口的这段距离，所有顾客与为她们服务的发行师完全被女孩吸引了，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赞叹声。“这哪是凡界的造物，分明是时尚的天使！”
年轻发型师把客人送到了门口，躬身道别。望着“天使”推动轮椅淹没在踏青的人潮中，他的眼神忧郁中带着厌恶。短暂的接触中，他感到女孩似乎很健谈。但碍于男友的坐视，她总是画刚开个头又吞了回去。一个本地“天使“，一个南方“瘫子”，极不协调的结合。
男人被四周满目东倒西歪的药瓶、烟盒和酒罐包围着。躺在磨得黑亮的床上，他昏昏欲睡。汤药、香烟、酒精和汗酸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像是一种特效的麻醉剂。他眼前白茫茫的，渐渐清晰起来：
画面出现的是７年前一个炎热的下午。崎岖的盘山路上一辆红色的出租车颠簸前行。司机旁的座位上坐着大学二年级的殷正，后排座位上是他的女朋友。炙热的阳光烤着右侧光秃秃的山石，热浪像洪水一样冲击着车内的三个人。收音机里的音乐和男生不断的笑话似乎并未让人难耐，山边一块块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向后退去。崖下刚刚闪现的小河上闪着片片鳞光。前路转角的地方驶来了一辆长途面包车，两者越来越近。突然，一块裸露铁皮的广告牌射来刺眼的强光，司机一声尖叫，手离开了方向盘。眼前一片黑暗……
女孩二顾“鹤羽轩”是在第三天的傍晚，这次是她一个人。说是要为今晚的高级聚会换一个庄重的发型。
“男朋友没来？”
“他还有别的事。”
发型师很高兴。１０分钟后他试探着问题：“你是本地人，他是香港人怎么认识的？”
“……我是他父亲本市分公司的雇员。”这个问题似乎让女孩很自卑。
又过了一会。“你看上他什么了？”
“谁？”对方明知故问。“噢，贾新啊！……你认为呢？”
问题虽然被女孩推了回来，但他心里已经有了数。
殷正和容媚颜分居快两年了，但他们并没有离婚。各自在自己的生活轨迹上运行，没有交集。对于有男性残疾的前者也心甘情愿的接受这种不为人知的平衡。后者和李谨搞到一起大约是在一年前，这事他好象并不知道。
夜。轻轻的敲门声—三长两短。没有灯，门一开，一个细长的黑影敏捷的闪了进来。他一把把女孩压在了墙边，随脚蹬上了门。他们彼此感觉到对方躁动的气息。“你终于来啦！”女孩轻柔地说。他把食指放在嘴上，示意她不要讲话。环视黑暗中的四周，的确很安静，静得不像在人口千万的大都市。他很满意，回过头的刹那表情却慕地变了。黑暗中他的双眼闪着蓝光，眉宇间隆起鼓胀的疙瘩，森白整齐的牙齿从嘴角露了出来。随着面部这一系列急变，一块白手帕捂在了女孩嘴上。女孩的身体沿着墙滑了下去，他俯身试图扯开衣服。一件东西从他的后裤袋里重重地掉在了地上，闪着金属特有的青白色冷光。
云蒙住了月亮，室内更加黑暗了。
又一个怪异的黑影不知从哪以迅雷之势猛的蹿到了男人眼前。手指在灰、黑两色间灵跃，一只健硕的铁腿腾空而起，正中前者下颌。两人几乎同时倒地。灯光照如白昼，玄丞和王海龙从里屋像两只恶虎一样扑向男人。
窗外警笛响成了海洋。
玖》歧 路
媒体沸腾了，Ｋ市沸腾了，所有的一切沸腾了！这两天玄丞很忙，他正忙于审讯杀人魔，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和子空吾分享这重大胜利的喜悦。
第四天傍晚他终于登门了。经过救治悠然的身体早在两天前就已康复如初，可青年一直守在身边把她按在床上不让她下地。店面几天都挂着休息牌。空吾拉过她的手，把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塞在手里。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支价格不菲的顶级唇膏。“生日快乐！”—的确，今天正是悠然的２４岁生日。门一开，玄丞走了进来。
“我来得好象不是时候啊！”他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的说。一屁股坐在了床地面的藤椅上。
悠然不好意思的坐了起来。
“开玩笑啦！你还是赶快躺下吧！不然过后有人要跟我算帐啦！”
“玄大队长可是无事不登门啊！直说吧！”青年看着他。
“这次可是大功一件啊！五案齐破，太痛快啦！……可唯一一点不尽人意的是那小子一言不发，死不开口！摆着一副‘反正是被你们抓住了，随便！’的架势。人证、物证俱在，零口供他也活不了！”
“你不觉得‘方歆’那件案子还有很多疑点吗？”空吾蹙起眉头，手抚着颌下的三角胡。
“你是说凶手还令有其人？怎么可能！”
“方歆和‘鹤羽轩’有关系吗？”
“我派人拿照片去店里问过。有两个迎宾记得她来过两次，而且每次都是一个人开着红色法拉利去的。”
“奇怪啊！那尸体和前四起案子的确很像，但为什么腹部没有图案呢？还有那封挑战书……。”
“也许他在行凶过程中被什么干扰了，所以没来得及画。我再回去试试，等撬开了他的嘴就明白了。”说这些话时，他眼睛里始终闪着兴奋的光。
谈话到此为止。玄丞把事先放在走廊的水果蔬菜拾了起来，说是要今天在这显显厨艺。
晚饭进行到大约２２：００。锅包肉、糖醋鱼、地三鲜和水果沙拉四样菜消灭一空。他们喝着啤酒，说笑着。
玄丞接起一个电话，脸色骤变，径直冲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悠然从报箱中抽出报纸。浏览间，一张照片让她顿时愣住了。照片上的男人黑衣黑裤，头戴一顶早年间老艺术家们青眯的红色‘蘑菇’帽。一张坑坑洼洼的长脸。小圆眼，蒜头鼻，肥厚饿嘴角后露出一排黄牙。面上挂着一副琢磨不透的笑容。
《＜我是掏尸手Ｘ＞神秘作者，逝方得见》一行大号粗体字赚足了读者的眼球。正文如下：
日前，爆炸性畅销书《Ｘ》的神秘作者始终未曾露面，一时间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甚至一度有人认为他就是社会上那个令人发指的变态杀人狂，根据是其作品细节描写同鲜为人知的现实情况几乎如出一辙。此外，心理、过程描写尤其令人深信。另据“笔造文艺出版社”某负责人称，前日已于作者提前签定了《Ｘ》一书下部的买断权，首付稿费１０万元。预计１５天后结稿，２０天后正式发行上市。据１１０指挥中心获悉，昨晚２１：３０分接到群众报案。警方及时赶到现场勘察，事后查明死者正是《Ｘ》一书作者……
不知什么时候，空吾控制着机械腿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她背后，他透过肩膀也在看着这篇报道。然而前者却由现实联想起一件事：
男人慕名而来。他在小街口下了出租车，徒步走在面包石路面上觉得心情舒畅。来到‘宿光馆’神秘推理小说店门首，他驻足观赏。一块漆成墨绿色的木板上凹刻着橘黄色的隶书店名。门左边巴洛克风格的高拱窗上方镶着同样颜色的雨搭，其上点缀着“指纹、放大镜和烟斗”三种咖啡色图形。门右边的墙上挂着一块不大的铜牌，福尔摩斯头像的外形不难显示它传达的信息。“汉·唐推理文学俱乐部”的字样更是最好的注释。男人微笑着走进门。天然木质中混着油墨的香味迎面而来，这气味使人变得贪婪，甚至不想离去。没有顾客，吧台内扎着墨绿围裙的漂亮姑娘正向他微笑，“欢迎光临！”背着手环视四周后，他的确觉得这是个爱推理小说人的天堂。屋子正中一棵茂盛的大树，围成圆柱的书架组成了它的干。仔细一看，上面摆满了自己写的书，他喜形于色。抽出一本，他并不翻阅，只是坐在树墩上端详起对面好象印加金字塔形的有趣书柜。那柜子左中右各有仅能容纳一人上下的台阶，琳琅满目的港台版也是层层向上，蔚为壮观。“先生，那本书你喜欢吗？”男人从陶醉与赞叹中醒过来，差点随手扫翻花瓶中的百合花。“我是要买下它，但小姐能先借我纸笔一用吗？”他低头略想了想，奋笔急书，随后把那两页纸放进了内兜。付款后，脚步轻盈地走了。
“怎么了？”
背后突然有人问话悠然吓了一跳。
“你认识报纸上的人？”空吾看着她。
“还记得我第二次去‘鹤羽轩’的那天吗？这个人来过……”
“这么说来，绝非偶然，男人的死似乎和前案有关系！”青年托着下巴，自言自语。
１６：４０。
“真是按倒葫芦，瓢又起啊！”玄丞一脸苦瓜相。
“是《Ｘ》作者那案子吧？”
“你都知道了？！”他抓着青年的手，眼睛放光。
“他是怎么死的？”空吾不动声色的问。
“被人用电线由后面勒死的。死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最令我奇怪的是，凶手虽然在被害人死后翻遍了他的口袋，但钱包里的大钞和手上的金戒指都没带走。他想要什么呢？”
“你不觉得他被害的时间很奇怪吗？他早没事，晚没事，却恰恰刚签了下部书稿的合同就被人杀了！”
“你是说凶手是冲书来的？”玄丞惊愕不已。
“准确的说可能是冲未面市的内容来的！想想上部书，一个虚构的故事竟然能写到给人感觉是亲身经历的程度，的确是高人！当然了，现实和想象决不可能完全重叠。他书中多起命案的凶手看样子应该是一个人，最讽刺的是他偏偏没把自己算进死人里去，和现实就并不吻合。看上部结尾的情节发展，下部应该披露出凶手的成长背景了。莫非和凶手身份有关！即将发生而又未发生的事对心里有鬼的人确是一种痛苦的折磨，所以他们草木皆兵，潜在着惊人的毁灭力。当前最主要的是弄明白下部书里到底想写什么？”
“你又在怀疑凶手另有其人！而且和发型师的案子有联系对不对？”
青年停下手中摆弄的魔方，表情严峻的盯着他。“你觉得凶手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我敢断定没有！”
“为什么这么肯定？”
“如果他顺利地找到了，也不会临走前在尸体上又吐口水又踢两脚了！”他被自己的话逗笑了，但笑得很压抑。
“我很奇怪！凶手究竟是怎么在这个人口千万的大城市中找到这个神出鬼没的文人的。手段比嗅觉灵敏的狗仔队还绝。还有就是他为何会选择在偏僻的小巷下手，而不选择在别处。他就那么确定他会把写作提纲带在身上？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就是凶手一直在跟踪被害人，而且掌握了他的习惯。”
树杈间一只肥蛾撞进了网，大蜘蛛慢慢逼近。
拾》暗 果
第二天Ｋ市第一大报刊载了这样一则广告：
重金续写 慰灵传承
《我是掏尸手Ｘ》一书作者家属为告慰逝者，完成遗愿，愿将版权买断费１０万元，外加酬劳费２万元，共计１２万元人民币征寻下部书稿续写者。条件如下：
１.严格遵循遗留提纲续写。可适当发挥想象，但不可喧宾夺主，主要人物、地点、事件等要素要突出。
２.写手、作家、文学爱好者均可参加。尤其欢迎恐怖、惊悚类强项者。
３.有一定数量平面媒体发表作品
４.依照合同预定日期（１５天）结稿
有意者请于见报后第二天９：００—１６：００携带身份证及相关证明详谈。
联系电话：１５９＊＊＊＊……
Ｔ超市门口拉起一条醒目的横幅。遮阳棚下坐着几个服装统一工作人员模样的人，他们有的伏案记录，有的注视着来往的人流。顾客们呢？对这种司空见惯泛滥成灾的活动模式似乎没有多大兴趣。
刚打发走一个手续齐全的中年人，男人和青年小声说起话来。
“那小子撑不住了，终于招了！你猜怎么回事？这穷小子为了和女朋友以后的生活好不容易筹钱去了日本学习形象设计，一去就是两年。等回来后找不到人了。他女朋友父母早亡，就一个人，唯一和她亲近的只有一个表姐，他就去问。表姐告诉他说女朋友和一个南方大老板走了，这一听好象疯了似的，心里一直想着报复、杀人。可是回到家来，他缺钱少房不得不先找份工作糊口。由于手艺高超就在‘鹤羽轩’蛰伏下来。那个店你也看出来了，是专门给有钱人和傍有钱人的人服务的。接触的人群正好给他迁怒泄愤创造了便利条件。其实这是一个十足的悲剧。他的女友年、并不是和南方老板跑了，而是在他回国的半年前死于一场意外事故。当时姑娘并没有马上死，在弥留之际和身边表姐说不想让男朋友知道她死得很丑。因为他们在离别之前曾经约定过，他会让她一辈子都做他美丽的新娘。于是表姐遵守了表妹的遗愿而在情急之下说了慌。”
后者对这番话好象并不感兴趣，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时间已经是１５：４８分，他可能不会来啦！看样子还得想别……”心里正想着，一个留着长发，戴墨镜的年轻男人把一打崭新的出版物放在桌子上。
“您看我能参加吗？”
“欢迎，请您先填一张简历表。”青年看样子好象是无精打采，但他在偷偷的观察着来者正在写字的手。“请问，这些书都是您写的吗？了不起！那您平常写书是习惯用电脑还是习惯写字呢？哦，像您这样传统的作家现在真的不多了！”
男人的手很细嫩，一看就知道是个脑力劳动者，只是有两点瑕疵破坏了这双完美的艺术品。他左手无名指指甲稍下的位置留着一道近乎直线的伤疤，甚至右侧末尾的位置波及到了旁边的中指。然而右手的问题却无伤大雅，只是在拇指和中指第一关节的内侧残留着淡淡的一层不知何物的红色印记。
“能让我欣赏一下您这灵巧的手吗？”话虽这么短，但青年却径直甚至有点粗暴的抓起了对方的右手。“先生，你在撒谎！你根本就不是作家，也不是用手写了这些东西！”
男人愣住了，随后拼命想往回撤手。“你干什么？胡说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四个彪形大汉挡在了他背后。
“常年用笔写字的人，尤其像你所说写过如此海量字数的人。他们的右手中指的第一指关节内侧经过笔杆长年累月的摩擦不可能像你一样光滑，甚至可以看出内凹变形才对，而你却恰恰相反。如果我没说错，你左手的伤疤应该是在用直尺、壁纸刀划割时留下的吧？右手拇指、中指以及食指毫不明显的红色印记应该是ＰＯＰ麦克笔墨水不易洗净的结果。你的职业应该是一名美工！”
“杂志找到了吗？噢，少了目录的第９页。对，对，就是《画室中的自画像》和《血比蜜甜》。”玄丞如获至宝高兴得像个孩子。“光凭这两点还不能确定他就是凶手！”“对了，还要把现场提取到的无主指纹比对一下。”他又拨起了电话。
容媚颜站在男人的旁边，而他手上此时戴着冰冷的手铐。一盏炙热的锥形大吊灯悬在头顶，光柱四周尽是黑暗。他们的对面坐着玄丞、子空吾和准备记录的王海龙。
“容女士，我们应你丈夫的要求请你来旁听。请你不要害怕！何况你也是本案的当事人之一。”女人一脸苍白不敢正视青年的眼睛。“在此之前，我还想和你说几句题外话。你和李先生这段不道德的感情给大家带来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此时也应该醒悟了！人的幸福和满足都是在比较中得到的。李谨之前所以选择你是因为方歆的存在，现在她死了，我相信他对你……”
“不要说了！……其实他昨天就提出分手了。”她摇着头，手抓着头发。
“玄警官，我有个请求。”殷正面向女人，“媚颜，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名字。”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女人泪如泉涌，发疯似的摇着他的肩膀，被拉开了。
“好了，说正题吧！殷正你对方歆一案还有什么疑义吗？如果我没说错，你杀方歆是因为他的丈夫李谨抢了你的老婆，所以你要报复。对不对？”玄丞一脸严肃的盯着对方。
“在《Ｘ》一书的上部，有一段关于主人公车祸后失去记忆的描写，我想应该和这个有关系吧？”
沉没中好象被人戳到了心上，男人猛地抬头看着青年的眼睛。
“７年前的那场车祸在那书上重现了！我不知道作者当时是否真的在现场。唯一不同的是我没有失忆，但我从此失去了做男人的权利。”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像是昔日的伤疤重又被撕开般痛苦。“在上部书中那男人没有点明坐在后排的女人究竟是谁。但我知道，下部一定会说明的。从陷入黑暗那刻起，我的命运改变了。她是我的初恋，也是我作为男人的最后回忆。在大学相恋两年，把一切美好都给了她。愚蠢的认为她也会像我爱她那样爱我，然而我错了！当我躺在医院睁开眼的时候，我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她对我说，‘咱们分手吧！……’在我一再追问下，终于明白了！她和我这个平凡人交往这么久的根本目的就是得到了在别的男人身上得不到的强悍本能。她毅然决然的走了，消失在人海中，再也找不到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白痴，甚至不曾知道她家的住址……真是天意弄人！７年后的一个晚上，在网络上我遇到了‘花心玫瑰’。一段时间的文字交流，单方视频出现的竟然是她！她不知是，居然还放肆的出言挑逗。我当时的感受想必你们也能想像到。别的男人渴望的话题，在我眼里是在心上撩拨的刀子。男人可以没有钱，没有地位，但当他与生俱来的雄性本能都被践踏侮辱的时候，另一种嗜杀的本性就会极度膨胀。”
“请你不要激动，我能想象你的心情。我还有两个问题不明白。案发前那个奇怪的电子邮件是你发的吗？还有就是你又是如何找到《Ｘ》作者的呢？”
“我想让那女人尝尝恐怖逼近的滋味！在网吧用假身份注册了新用户，随手发了邮件，现在看来有点孩子气。动手前的一刹那，我还有那么短暂的一瞬心软过。”男人嘴角挂着苦涩的笑。“至于找那男人嘛！我分析了他的心理，也是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试试。像他这种喜欢在风口浪尖出风头，表演欲极强的人，心理有异于常人，就像那位西班牙画家达利一样的偏执狂。我游走于各个大小书店之间，等待他的出现。结果他真的现身了。”
玄丞依旧一脸严肃。“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那封挑战书是什么用意？蔑视警方吗？”
“女人没有了头和脚就是没有了思维与行动。只剩下手与躯干，无益于说明了惟独本能与欲望的存在。男人失去了思考，只剩下了行动的本能—这就是那幅画告诉你们的。如愿以偿，我的内心很是矛盾，既希望你们找到我，又不想末日来得那么快。……痛苦终于结束了！”殷正的一席话顿时令黑暗的空间充满了悲凉。
这个男人的遭遇使青年想起了自己。抚摸着桌子的双腿，他的心里升腾起一股酸苦的滋味。
第二天的傍晚。依然那个广场，依然那个角落，桌面上摆着牛肉干和鱿鱼丝，两个人对饮着。
“这是我到目前为止侦办得最不容易的一个大案。我心里明白功劳是你的。现在能讲讲你究竟是怎么在乱麻里找到方向的吗？”
“不要这么说。其实社会现实和推理小说的世界有很大不同。自由侦探并不像想象的那样神通广大，而且可以说能力还很有限；警方也并非描写的那么无能，而是担当着直接打击罪恶的重任。两者联合起来，优势互补，力量才能最大化。说到底，警方的作用是终结犯罪；私人侦探某些时候需要起到畅解心结的作用。经历本案所看到、听到的，无论李谨、发型师还是殷正他们中的哪一个都不是天生的罪犯，而都是在所处环境的长期挤压下心理产生了扭曲。如果他们有一个及时排解的出口或是一个可以倾听理解的人，我想世界上将会减少很多罪恶。”
“初涉此案时，我就在想死者众多有没有趁乱起意模仿杀人存在的可能。杀一个人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恨意只有在积累到一定程度而又恰好遇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才会暴露。而且有这种耐力的人都不希望在干掉对方的同时也牺牲自己。我先看到的是照片，而不是直接面对尸体所以我很快在照片中找到了异常，前四名死者发型一致较新，后者却很自然。加上你介绍她们职业与生活背景的差异之大都更令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接下来遇到了诅咒图案的问题，五名死者都有类似的特征使我对前面的结论产生了疑问。莫非都是一人所为？那图案又是什么作用呢？联想到头发的问题，我终于明白了这是在掩饰凶手的身份，可这样一来和第一个杀人凶手另有其人的想法又互相矛盾。这时，小李法医关于唇膏的发现顺利解决了疑惑。最有趣的是，前后事件的糅合组成了这起‘三步伪装双重杀人案’。第一步伪装也是第一重杀人，由发型师接连杀死四名女性而在社会大众意识中埋下了现场固定特征而完成；第二步伪装与杀人，由殷正强烈报复，现场类似而非故意伪装组成；最后的伪装，由李谨复杂的心情利用第一步现场特征常识有意补充完成。伪装毕竟是伪装，再修饰也不可能如一气呵成的犯罪完全。做的越多，留下的越多。接下来最主要的就是找出深藏在最后，利用时机不想牺牲自己的凶手了。那封挑战书无意中显示了他的职业习惯，之后为了保住下部书稿可能虚构出的身份再次杀人，他终于又出场了！之后警方并未找到线索给他创造了潜藏的条件，我正是利用了他急于毁掉‘身份’的心理弱点和甘冒危险的行为方式诱捕了他。这冥冥中环环相扣，光怪陆离的安排组成了……我……我应该叫它‘Ｘ’案件。”
“……为什么叫‘Ｘ’？”
“这案件的形态极像字母‘Ｘ’。左边的两个顶点，上面是李谨，下面是方歆；右边是殷正和容媚颜，中间的交汇点恰好是发型师案件。这种社会关系隐藏连线形成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是个明知错误（×）但无法预知（Ｘ）的结局。”
[此贴被血色黑夜于2007-7-29 11:32:10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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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目录：
《推理世界》13年10B《今昔龙何在》
——第二届华文推理大赛019号参赛作品
《推理世界》12年4A《跳魔名曰不知道》
《推理世界》12年3B《蛛网密室的疑难》
《超好看》 11年12辑《三界神妖异兽通缉TOP10》
《推理世界》10年12B《泰坦尼克漂流瓶》
《推理世界》10年7A《飞头解体风之翼》
《推理世界》09年12A《ABC咖啡馆奇案》
《最悬疑》 09年5月《蜃幻之绘》
09年7月《天眼环形链》
《推理世界》08年3月A《布郎神父的挑战》
《推理志》 08年5月《角落里的魔物》
08年8月《面具下的风景》
精彩尽在★歌特黑夜的超现实迷宫★—http://blog.sina.com.cn/heiye007
东北重推理基地Q群：6308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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