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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题: 推理小说:汤泉山庄的辅助线(已完成)(人气:7112)
 言桄Carbuncle
1 楼: 推理小说:汤泉山庄的辅助线(已完成)... 07年02月15日09点5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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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谜电
  
  妻子在厨房做饭,我正捧着一本厚厚的汉魏六朝的诗选看,这时候电话铃突然急促的一阵狂响,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接了起来。
  
  “喂!我看报纸广告上说,你这里提供侦询服务?”一个特别焦虑的女声传了过来。
  
  “是的。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那你就是侦探吧?”
  
  “你可以这么说,我们只是提供这类事情的疑难咨询的。”
  
  “是这样的,我怀疑我丈夫有外遇……”
  
  我打断她的话说:“对不起,我们不提供这项服务,你如果需要的话,找那些婚情调查公司吧!”
  
  我“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冲着在厨房里面忙活的妻子喊:“又一个找你调查丈夫外遇的!”
  
  妻子在厨房里面咯咯笑道:“哈哈,一开始登广告嘛,总会被误会的!我就纳闷,那么豆腐块大的一个广告,居然有这么多电话打进来。现在人的婚姻状况堪忧啊。”
  
  “可是咱们明明在广告上写的是疑案咨询,他们怎么也不仔细阅览一下就病急乱投医啊!”
  
  妻子端着一盘菜出来,放在餐桌上,说:“谁跟你一样天天看书,一本书看十几遍的?就知道阅览,阅览!人家哪有那么多闲工夫——一会儿你刷碗啊!”
  
  我轻声嘟哝道:“最厌恶刷碗,早知道我就做饭了。”
  
  电话铃又疯狂的响了起来。
  
  
  我没好气的走上前去,一把抄起电话,果然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听起来有些遥远、飘忽和拖沓。
  
  “喂,你好,你们是提供疑案咨询的吧?”
  
  “是啊!”
  
  “是这样的,我怀疑……”
  
  我皱起了眉头,准备等她一提起她丈夫这两个字就挂断电话,但是这个女人说话真的很慢,我不得不耐心一些。
  
  “我怀疑,你知道的,我是汤泉山庄董事长殷子安的秘书,我总怀疑,我们老板陷进了一个罗网之中……有人想谋害他?”
  
  “什么?”我精神一振,急忙问:“你这样说可有依据?”
  
  “最近发生过好几次事故了。昨晚殷总开车在回山庄的路上就被一辆很破的农用车别了一下,差点被挤到路底下去,路底下就是山崖,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还有呢?”
  
  “前些日子开董事会的时候,殷总座位上的一盏挂灯忽然掉了下来,幸亏殷总那天有事情迟到了,而那盏灯安装的那么结实,怎么会掉下来呢?”
  
  “你们殷总没有怀疑么?没有请警方调查么?”
  
  “当然怀疑了,但是这种莫须有的怀疑没有办法请警方调查啊。说实在话,事故是事故,但是又没有伤到谁。我们是从报纸上面看到你们的广告的,觉得你们与那些别的私人侦探公司不同,所以殷总才派我联系你们的。”
  
  “我们还不算是公司,我们只是提供私人咨询。”
  
  “嗯,很好的。此外——”
  
  “你稍等,你可以直接对我们的专家说。”我捂紧话筒,朝妻子喊道:“沈专家,有正儿八百的业务了!”
  
  妻子不急不忙的从厨房出来,拿着毛巾擦把手,说:“你帮我看着菜点,在锅里呢!”
  我抓住机会急忙说:“那我就不刷碗了啊——”
  
  妻子给我一个耳光道:“什么时候了,还讨价还价?!拿过电话来!”
  
  我把电话递给了她,她接过来“喂”了一声,奇怪的看我一眼道:“怎么挂了?来电显示呢?”
  
  我看了电话上的屏幕一眼,茫然的说:“估计对方设置的主叫隐藏,你看,上面只显示着‘私人号码’四个字。”
  
  
  我们俩个边吃饭,我边把刚才接电话的情况跟妻子复述了一遍,然后说:“会不会是别人的恶作剧?故意捣乱的?”
  
  妻子笑着说:“这个好检验,一会儿你刷碗,我就给你看看我怎么solve this little case的。”

我的好奇心被激发了起来,只好接受了城下之盟。
  
  
  我刷过碗,看见妻子坐在电脑前,回头看到我说:“汤泉山庄的董事长果然叫殷子安,你看,这是他们山庄的网站。”
  
  妻子找到网站上的一个电话打了过去,按开免提,接线员还没有来得及问候她就直截了当的问道:
  
  “喂,你好!我是市局的,我想问一下,你们董事长殷子安的车是不是昨晚遭遇事故了?”
  “啊——这个,您稍等,我帮您了解一下。”
  
  过了好长时间,接线员才拿起话筒说:“是的,昨晚上被一辆农用车刮蹭了。”
  
  “给我接一下你们殷总的电话。”妻子用十分严肃的命令口吻说道。
  
  少许,有人接起了电话,这次是一个男声。
  
  “您好!”
  
  “您好!”妻子继续用严肃的语气问,“您是殷总么?”
  
  “哦,不是,我是他的秘书,您有事么?”
  
  妻子皱起眉头,意味深长的和我对视了一下,继续单刀直入的问:“他到底有几个秘书?”
  
  电话那头呵呵笑了:“只有我这一个——请问您有事么?”
  
  “是这样的,嗯。”妻子拿起了官腔,“我是市局的,想了解一下你们殷总昨晚事故的情况,这里面关系很大,请务必让你们殷总接一下电话。”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很快就客气的说:“您稍等。”
  
  一片空白的声音,估计这个秘书去请示他的老板了。妻子朝我调皮的努努鼻子,我低声感叹道:“层层关卡。”
  
  秘书回到了电话旁,很客气的说:“您好,我马上给您转过去。”
  
  
  一个饱含惰性的声音,懒洋洋的说道:“您好。”
  
  “请问是殷总么?”
  
  “是的,您哪位?”
  
  “殷总您好,我们有几件事情想询问你一下,第一,您是不是昨晚遭遇交通事故了。”
  
  那个迷茫的声音说:“对的,晚上被一辆农用车刮蹭了一下,它径直逃逸了。”
  
  “您的车有大碍么?为什么当时没有追那辆肇事车?”
  
  “呵呵,肯定是当地山民的车,他们挣不了多少钱,怕赔钱吧。我后面一追他肯定会紧张,晚上山路有危险。”
  
  “好的,我们记下了。第二,您最近是不是遇到了别的事故,比如吊灯忽然坠地等等?此外,还有其他的奇怪的事情么?”
  
  “哦,一周之前的那件事情啊?那个吊灯是新安的,工人是几个新手,估计手艺不精,已经辞退他们了。别的事情?——哦,前几天山庄路上有根电线断了落在地上,我正好晚上散步经过那里发现,叫人修好了——这不算事故吧?您到底是?——”
  
  我看到妻子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了,她很简捷的说道:“第三,您今天是否托您的女秘书给一个侦探公司打电话,请求他们帮助您查清这些频发事故之后的原因呢?”
  
  “我?没有啊!我没有这种怀疑!这么大个山庄遇到一些事情很正常的对不对?再说,事有天定,因果呼应对不对?人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的。况且,我只有一个秘书,他是男的。”
  妻子正声说道:“实不相瞒,殷总,我们就是那个冒称您女秘书的人找到的侦询人,我们有电话录音为证。我相信事情不会像您想的那么简单,所以我们想去您的山庄度几天假如何?不是想让您出调查费,度假费用由我们承担。这样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可以预防一下,不知道可以么?我们不是骗子,您可以咨询市局的刑侦处了解我的情况。”
  
  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呵呵笑了:“是别人故意编排的恶作剧吧?不过,你们能够拐弯抹角的直接找到我也不容易——我退隐已经好久了哈哈。况且,来我们山庄的客人我都欢迎!既然这样,度假的钱由我出了!谁叫有人直接恶作剧您的头上了呢!咱们这样认识也是因缘,对不对?随时欢迎你们来!你们一共几个人?”
  
  妻子也笑着说:“那就谢谢殷总了,我叫沈谕,是疑案顾问。还有我的先生,言桄,写东西的。”
  
  “写作的?欢迎欢迎!呵呵,我也喜欢文学!到了直接找我吧!别把我当老板看,我现在就是挂个名字,实际的事务早就不操心喽!在这么枯寂的冬天,多两个年轻的朋友幸甚啊!再见,到山庄报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妻子挂断电话,对我说:“你不觉得他遇到的事故有些频繁了么?而且都是一旦不测就能致命的事故?”
  
  我点点头,说:“这么说,我们有机会去温泉山庄度假了?”
  
  妻子点点头,忽然看了看来电显示屏,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林瑛,你能帮我查查12点45分是什么号码给我打的电话么?她用的是主叫隐藏。”
  林瑛笑道:“我这个刑侦处长成了给你们跑龙套的了。”
  
  过了半个小时,林瑛打来电话,说:“我让电信部门查了,那个号码是22390021,地点是在延庆县的汤泉山庄度假村!哎?是不是有什么大案,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联系我啊!”


[此贴被言桄于2007-2-15 10:16:3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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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桄Carbuncle
2 楼: Re:汤泉山庄的辅助线(已完成) 07年02月15日09点58分


二、山庄
  
  冬天北方的田野如同黑白电影一样,深灰和浅灰的色调充斥着天地之间。在这种枯寂的氛围下,即使开车转入大山之间,也感受不到一丝跳跃的色彩。唯有高山凝立,悬崖逼仄,加上那天神秘来电的衬托,我的心里不禁有些紧张,有些压抑。
  
  汤泉山庄坐落在一个谷地里,周围都被高山隔断,在京郊的各个度假村来说,也不啻于是一个远离尘嚣的净土。一条狭窄的盘山公路曲曲折折的绕向远方,大概殷子安那天遭遇事故的地方,就在这条公路上。
  
  由于不是周末和假期,来这里度假的人不多,上了盘山公路,一路上有种人迹罕至的意味。妻子坐在车的后座,拿着一张延庆县的地图细细一边细细察看,一边注视着公路两旁的地形和情况。当开到一个路弯的时候,她忽然叫我靠边停了下来。
  
  我们走下车,一股冷风迎面而来,周围童山环伺,不禁想起来王维“寒山天仗里,温谷幔城中”的句子。
  
  妻子指着路边显然是被新近刮蹭的防护栏说:“这会不会是殷子安那天晚上出事故的地方?”
  
  我们查看了一下,果然有急刹车轮胎蹭在路上的黑印,看样子明显是被从路上硬生生的靠挤过来的。
  
  妻子取了摩擦在防护栏上的一些黑色的车漆,放在一个信封里。然后取出地图,对照着这个位置分析了一下,说:“这附近并没有什么村落,农用车哪里来的?奇怪……”
  
  我问:“你奇怪哪里来的农用车么?”
  
  妻子摇摇头,喃喃自语道:“不止这个,为什么是速度很慢的农用车?还有,为什么他们不追肇事车辆?——咱们继续走吧”
  
  
  拐过这个路弯,便是下坡路,山势在这一面陡然变缓,除了这条公路之外,居然还多出了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向山下延伸下去。
  
  妻子拊掌笑道:“我明白了,农用车再拐过这个路弯之后,可以立刻走这条崎岖的土路逃走,这么复杂的路况,加上又是夜里,没有几个人愿意追的。这个小的疑点解决了,但是我相信大的帷幕要徐徐拉开了!因为在这里设置这样一个事故,我想绝对不会是巧合,危险的路段,便利的逃逸条件,完全可能是预谋,你意识到了么?预谋!哎——你在想什么?”
  
  我愣了一下,说:“我在想王维的一首诗:‘山寂寂兮无人,又苍苍兮多木。群龙兮满朝,君何为兮空谷?’。”
  
  妻子愤慨的拍着车座道:“跟你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哎,我在查案子呢啊!”
  
  我哈哈笑道:“有你这个专家查案子,我着急什么,反正我就是个跑龙套的。不过我的脑子不是你所谓的摄像机么?我现在也想开了,可不能跟华生啊,黑斯廷斯啊他们一样,自己没有天赋还喜欢动脑子遐想,最后被福尔摩斯和波洛耻笑。我就安安心心当你的探子啊,DV啊,书记员啊,秘书啊什么的罢了!——反正你有什么想法有从来不对我说。”
  
  妻子冲着后视镜白我一眼,笑道:“你少不满,你就是懒得动脑子,不要赖到本专家头上来啊。”
  
  
  汤泉山庄就在这条公路的尽头,恢宏的古典大门牌楼,虽然多年营业还是粉刷一新的建筑,昭示着这个度假村的经营业绩。
  
  我们到了山庄的主楼接待大厅,报上名字,服务员立刻找来一名穿戴的整整齐齐,高大帅气的小伙子向我们致意道:“沈小姐,言先生,我们殷总在他的文杏馆中等你们,请随我来。”
  
  “文杏馆”是王维的辋川别业中的一景,忽然发现山庄的介绍中,许多景点都是用《辋川集》中的名字命名,想起来殷子安所说的他也喜欢文学的话,我不禁窃喜。
  
  这一切当然逃不过身边那只狡猾的狐狸的眼睛,妻子看我一眼,问:“你怎么这么高兴?”
  
  我得意地说:“遇到知音了,哎,跟你说你也不懂,哎。”
  
  妻子咯咯的笑了。
  
  
  我们坐上车,沿着园中的小路向里面走去,我忽然指着窗外高高架起的轨道问:“你们山庄里面还有轻轨车?”
  
  开车的司机笑着说:“我们山庄很大的,原来用的电瓶游览车,这条小轻轨是去年建的。一共有9个站。建好后既方便了游览,也成为了山庄的一个景观啊!”
  
  妻子点点头说:“不错。”
  
  
  文杏馆是山庄最里面的一座中式宅第,一条河水把它和山庄的游览区隔开,只通过一座汉白玉的石桥相连。桥前立着一块“私人住宅,非请勿入”的牌子,过了桥是一座敞开着的朱漆大门,两个保安站在门前。
  
  司机老王卖瓜似的说:“这宅子气派吧?晚上大红门一关,与世隔绝!”
  
  妻子淡淡的说:“不错。”
  
  
  开进大门,停好车,我们被引进大厅。刚进门,一个花白头发,方正面孔,目光闲散的中年人便走上前来,我明白了他就是这里的老板——殷子安。
  
  一番握手寒暄之后,宾主落座,早就有保姆奉上茶来。妻子却不待喝茶,便直接问道:“殷先生,你可知道22390021这个号码?就是山庄的号,那天我所接的神秘电话就是这个号码打过来的。”
  
  殷子安眉头顿时拧成一簇,然后吩咐旁边的一个擦桌子的小保姆道:“小云,把陈秘书给我找来。”
  
  那个小保姆答应了一声,直接往里面去了。
  
  我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子有一股不卑不亢的劲儿。
  
  
  陈秘书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梳着一个亮亮的背头,脸似乎有些发福,油头粉面的,眼睛总是在转来转去,反正不是一眼看上去就会招人喜欢的那种。
  
  殷子安有些愠怒的问他:“小陈,6号那天中午——对不起,沈小姐,是几点?”
  
  妻子清晰地说道:“大概12点45分左右。”

“对,就是这个时间,有没有人用过我台球室中的那个电话?”
  
  陈秘书想了半天,摇摇头说:“当时您在书房看书,我在书房外面的秘书室里面。台球室那边,我真的不知道,或许老魏知道。”
  
  殷子安点点头,冲着陈秘书挥挥手道:“那你去把老魏请来。”
  
  我边喝着茶,便打量着屋子,这里布置的豪华而又不失朴素,正想说些什么,忽然看见一个面目狰狞的人走了过来,把我着实吓了一跳。
  
  说他面目狰狞一点都不为过,左脸上一道伤疤从眼下斜到了嘴角,这道伤疤使他的整个面孔完全变形。他蓬乱的头发,逼人的眼神,魁梧的身材,完全像一只关在笼中但是野性未驯的猛兽。此外,他左面的袖筒是空荡荡的。
  
  我偷偷看看妻子,她倒是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
  
  殷子安看到老魏,脸上全然没有那种对陈秘书那种居高临下的神情,而是伸出手来示意老魏坐下。
  
  老魏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殷子安又问他关于电话的问题。
  
  老魏的发音有些瓮声瓮气的,我怀疑这也跟那条伤疤有关。
  
  “那天?我想想,台球室的门是打开着的,那个屋子朝向不好,每天中午趁着暖和都会打开通通风——那个电话是新装的,平时放在那里也没有人怎么用的。但是,我确实没有注意到谁进去了,除了打开窗子通风的保姆。”
  
  殷子安刚要再问,那个在旁边继续擦桌子,叫做小云的保姆站起身来,平静的说道:“台球室那边一直是我照看的,按照老规矩,11点半开的门。然后我就去做其他事情了,直到1点半才回去把门关上。”
  
  妻子说:“我可不可以去看看?”
  
  殷子安笑道:“当然可以!可能是一个恶作剧吧!我估计是哪个保姆干的,老魏,她们的工资按时发了没有?最近有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老魏摇摇头说:“我不会做亏待别人的事情的。”
  
  
  小云领着我们从会客室往东,穿过一条两边有几间屋子的走廊,便是一个小厅,绕过小厅的屏风,便是台球室了。我们走进台球室,这里面的空气果真不好,有些闷人。
  
  殷子安笑着说:“这是设计的一个败笔啊,所以一直没有怎么利用。最近来了两个朋友住在山庄,偶尔过来玩玩,才安上一个电话的。但是,据我所知,其实也没有人用过它。”
  
  妻子走到电话旁边,那是一个黑色西门子的商务电话,她戴上手套,仔细察看了一下,然后问:“小云,这电话你每天都擦么?”
  
  小云点点头说:“当然,我的份内工作。”
  
  妻子盯着电话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忽然回头诡异的笑了一下,说:“擦得好干净。小云,你是否可以给我演示一下你怎么擦电话的。”
  
  小云奇怪的看了妻子一眼,走上前去,先是拿起话筒,仔细拂拭了一遍,又把话机本身,包括按键、甚至按键之间的凹隙都毫微不剩的擦了一遍,然后退后,示意已经擦好。
  
  妻子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我们满屋人都惊讶的看着她。
  
  妻子看着小云说:“你确实是个做事认真的孩子!连这样一个无人用的电话都擦拭的如此细心。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果真是纤尘不染——但是有一个地方你没有擦到,你们来看,这条连接主机和话筒的螺旋话线上面落满了尘土,但是在离话线的两个水晶头近的地方,都留下了有人捏攥过的痕迹!现在我想问一下,那天的那个时候,在这座宅院的屋子里面,都有些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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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桄Carbuncle
3 楼: Re:Re:汤泉山庄的辅助线(已完成... 07年02月15日09点59分


三、人物
  
  我和妻子住进了殷子安安排的一处山庄别墅里面,我特意看了看这个别墅区的名字:漆园。正是《辋川集》中“古人非傲吏,自阙经世务。偶寄一微官,婆娑数枝树”中的意境,园中多树,虽是冷槁的冬天,但走在通往别墅的小路上别有一番风味。
  
  放好东西后,妻子把她的笔记本掏了出来,问我:“刚才跟他们谈的具体内容,你这个录音机都记得?”
  
  “当然,我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名声可是你吹嘘出来的。”
  
  妻子扬了扬她的笔记本说:“那我们就对一下彼此掌握的情况,也给你点启发,别又说我把什么事情都瞒着你,给你点阳光,看看你能不能灿烂哈哈。”
  
  我兴趣大增,道:“这才像话,最讨厌你把一点小事情都故意捂着,神神秘秘的样子。”
  妻子笑道:“废话少说,咱们一点点来。你先说,咱们接到神秘电话的那天中午,文杏馆里面到底有几个人?他们都在干什么?”
  
  “据老魏和陈秘书说,那个时候在宅院里面的人,除了他俩还有殷子安、三个保姆之外,还有殷子安高中的同学,现在是个画家,他叫秦枰,他来山庄写生已经一个多月了。闲的时候便经常去老同学家转转,聊聊天,打打球什么的。那个时间。据老魏说,他和殷子安的另一个朋友,旅行社的胡老板正在另一间娱乐室里面打沙壶球。”
  
  “胡老板的旅行社和汤泉山庄有着生意上的合作关系,他这次来这里,一是来度假,二是想和山庄谈谈进一步合作的事情。”
  
  “老魏说自己当时在自己的房间,也就是会客厅西边的那一侧,而殷子安与陈秘书在二楼的书房,这是已知的。”
  
  “至于三个保姆,有两个她们互相作证在二楼打扫房间。只有那个小云,没有人看到过她,但是她说自己在一楼西侧的棋牌室那边擦桌子。”
  
  
  妻子闭着眼睛听我说完,说:“今天咱们转了一圈儿,你还记得那个屋子的构造么?”
  我想了想说:“进了大门是屏风,屏风后面就是会客厅,会客厅东西北各有三条走廊,北面的走廊通向一个餐室,厨房也在那边。东边的那条走廊两侧是两间客房,尽头是一个小厅,小厅的东边,隔着一个折角屏风就是台球室,厅的南侧是沙壶球室。而因为折角屏风挡着的缘故,在沙壶球室的人,如果不是走出门外的话,是不可能看到有人从台球室进出的。”
  
  “西走廊两边的屋子,南侧一间是管家老魏居住的,北侧是一间锁着的空房间。走廊尽头的小厅被隔断成两部分,南边的一部分有两间屋子,一间是棋牌室,一间是一个淋浴室,连着外面的石砌温泉池;北边一部分是四间屋子,大的一间是工具间,其他三间是三个保姆居住的地方。”
  
  “这是一楼的大致情况,二楼的布局跟一楼一致,一楼会客厅有条大楼梯通向二楼,东西两侧也是各有四间屋子,其中东侧的两间屋子是殷子安的卧室,西侧的两间是他夫人,现在山庄总经理巫铧用的,但是据说她太忙,很少到这边来。只不过两个小厅的位置变成了两个大屋子,东边的一个是殷子安的书房,带有一个秘书室,西边的那间大屋子是一个陈列室,放着许多古董。这两个地方都有一个小楼梯和楼下相连,从楼梯可以直接下到一楼的小厅。”
  
  “那,你有什么怀疑么?”妻子故意使劲眨着眼看我。
  
“你想把我晃晕啊!”我瞪她一眼,“肯定是其中的一个保姆做的,因为打电话的是个女人,那声音绝对不是男人装出来的。”
  
  “那是哪个呢?”妻子呵呵笑着。
  
  “那个小云是不是值得怀疑?她没有见证人。”
  
  “我有别的怀疑的地方,不只是人,我最奇怪的是,为什么那个人打电话时候,握电话的姿势那么奇怪,你打电话的时候,用手按住电话线根部的地方么?还有一点,我当着他们的面没有说,那就是我在拿起话筒观察的时候,闻到了话筒对讲的地方有一些气味。这气味真的让我很彷徨,很迷惑……”
  
  “什么气味?”我一头雾水的看着妻子。
  
  “哈哈,保密!已经提醒你够多的线索了。”
  
  “故伎重演!”我咬牙切齿地说。
  
  这时候房间的电话响了,陈秘书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言先生,我们殷总请您和夫人去椒园这边,他要请您二位吃饭。”
  
  
  椒园是山庄的宴会楼,我和妻子穿上大衣,向那边走去。我四处观望,只见这个山庄果然坐落在一个四面环山的谷中,苍冷的大山绕在周围,借着山后的余晖,更加显得东面的山坡愈发阴郁。
  
  妻子忽然拽拽我的袖子,指指不远处一个满头长发,身材瘦削,正坐在小凳子上,抱着画夹子,对着一棵栾树素描的人说:“那是不是所说的秦画家,走,过去看看。”
  
  看见我们过来,秦枰停下了飞快的用铅笔打出树线条的手,诧异的问道:“你们是?”
  
  妻子笑了:“您是秦先生吧?我们也是殷总的客人,久仰您的大名,今日得见,真是幸会啊!”
  
  秦枰显得十分腼腆,脸涨得通红,喃喃道:“都是虚名,都是虚名,二位是?”
  
  我赶紧上前说:“我叫言桄,这是我的妻子,沈谕。秦先生,您在写生?”
  
  秦枰赶紧站起来,跟我们握手:“我只不过想练练手,哎,想画一幅冬天大山的油画,但是一直找不到感觉。”
  
  “冬天的色彩最简单,但是最不好把握了。秦先生,您画的树枝干的风格很像卡米尔-柯罗啊!”
  
  秦枰有点激动地说:“我小时候就是学的他的风格,喜欢巴比松派的画法!您看过我的画吧?都是大自然写生,我为画一幅画曾经蛰居山村几个月——幸亏这个老同学给我提供了这么好的一个环境,不过还真是,艺术非得在磨难中才能诞生。在山村啃着凉窝头能画出好画来,在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心思全被分散了。”
  
  “哈哈哈哈……”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声从背后传来。
  
  我们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脸长得像四喜丸子,肚子打前锋,身子作后盾的人,叼着一支雪茄,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他用眼睛仔细打量了我们一眼,说:“你们就是殷老板请来的侦探吧?调查的怎么样了?哈哈!”
  
  “侦探?”秦枰忽然看着我们,眼光有些不自然的虚闪着。
  
  “对不起,你是谁?还有,我们目前,只是在度假。我们没有调查谁,除非有人心里有鬼怕被别人调查。”妻子不软不硬的回答道。
  
  秦枰拉着那个胖子,怯生生地问:“胡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我才意识到了胖子就是旅行社的胡老板,他刚被妻子的话噎了回去,憋得圆脸越发呈现出四喜丸子的颜色,我自恨自己不是秦枰那样的画家,捕捉到这种珍贵的色彩太困难了。
  
  
  妻子挽着我,看着指示路牌,甩下头上冒着热气的四喜丸子,朝椒园的方向走去。
  
  忽然,我呆住了,我看到了一位天使,真的是天使。她从枯寂的树丛中走来,微笑着走来,低着头,轻盈的朝我们的方向走来。完美的体态,完美的面庞,完美的气质,完美的微笑——就像月中的神灵一样,泽彩辉映,风度倾人。我似乎被狄安娜的毒箭射中,木然伫立在那里,目光随着蠕动在她象牙般的脸颊上黄昏的色彩移动着——我第一次看到了天使一样美丽的女子,我自恨自己不是秦枰那样的画家,能够为她画出一个最美丽的光环……
  
  “啪”的一声,妻子的手打在我头上,我吓了一跳,自己虚幻出来的那个光环如同被摔的玻璃一样在我眼前碎裂开了,耳边响起了妻子的怒吼:“注意点!我可在你身边呢!”


[此贴被言桄于2007-2-15 13:34:35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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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桄Carbuncle
4 楼: Re:Re:Re:汤泉山庄的辅助线(... 07年02月15日10点00分


四、夜宴
  
  晚宴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小聚会,我们到的时候,席上已经坐了三个人,殷子安坐在主座上,旁边分别是一个面目凶悍,目光如炬的中年女人,她的鼻子和她的身材一样矮短。另一边还有一个长相白净,文质彬彬,穿的整整齐齐,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见我们进来,殷子安热情的站起来给我们让座,那个女人却只是吝惜得不得了的,如同蜻蜓着水般的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一直用白眼看着我们,仿佛尽得阮步兵“善为青白眼”的真髓。白净男人倒是很客气,主动走上前来和我们握手,还双手递上名片。我看了一下,只见上面印着“高树”两个字,旁边便是“汤泉山庄副总经理”的title。
  
  妻子笑道:“可惜我们两个无名小辈,还不值得印制名片,失礼失礼!”
  
  殷子安也呵呵笑着说:“高经理是我们山庄的帅才,将来我和夫人——”我正在担心她的眼睛会不会生白内障的那个女人又轻轻的点点头,说:“我是山庄的总经理,巫铧,殷子安是我的先生。”
  
  殷子安用饱含着温存的眼神看了他凶悍的妻子一眼,然后继续说:“将来我和我的夫人退居二线,享受生活的时候,就都靠高经理一手操持了。其实我现在也算是归隐了呵呵,除非大事情,一般的事务都已经劳累我的夫人了。”
  
  巫铧挤出一个体贴的笑容,在我看来她还是板着脸好看些,我在想下午遇到的那个女子,真是天使,下凡的天使啊。
  
  高树急忙站起身来,满脸挤满了笑纹的向殷子安致敬道:“哪里哪里,我的一点成绩都是殷总栽培的结果。山庄没有了我可以,没有了殷总可是万万不行啊!自从殷总说要退居二线后,我每天都寝食难安,深深觉得根本没有能力管好这个山庄!所以我还是恳求殷总再度出山,山庄离不开你啊!”
  
  殷子安挥挥手说:“我是决定慢慢交权退隐了,像我这个年纪,思想也跟不上时代咯。所以,山庄的事务还得最终拜托高经理了。我呢,本来就是江湖散人的个性,现在这种半官半隐的生活正是我追求的。我想,这一点可能言先生体会更深些。”
  
  我笑着说:“实不相瞒,我也是王维的仰慕者。我看这里到处都用辋川集中的诗名作景点,已经知道殷先生和我有同样仰慕的对象了。”
  
  殷子安懒洋洋的目光顿时有了神,忍不住鼓掌道:“难怪和言先生一见面就有故交之感!原来都是辋川门下哈哈!来,我敬言先生一杯,说一句什么呢?‘世事本如梦,狂来或自歌’如何?”

我也举杯相敬道:“‘问年松树老,有地竹林多’,哈哈,幸会幸会。”
  
  高树急忙又一次的站起身来,拉着我的手道:“老弟,我们殷总终于找到知音了!我们这些市井中人,哪里能有殷总的胸怀和素养?殷总,恭喜恭喜啊!”
  
  妻子偷偷乜斜着眼,调皮的冲我笑了笑。
  
  巫铧冷冰冰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和殷子安的熟识立刻打破了餐桌上的坚冰局面,气氛似乎一下子活跃了起来,大家频频举杯。高树也把大部分时间和精力花在跟我套近乎上了,我看出来这个人拍马屁真的有一套。
  
  餐桌上的菜,很有殷子安的风格,其中没有奢侈的龙虾鱼翅之类,倒多是山中的珍馐野味,我们吃得很是安逸。
  
  正在觥筹交错之间,忽然包厅的门被打开,厅里原本有些昏暗的光线一下好像被什么映亮了似的,我循影望去,推门而入的竟然是那位刚才邂逅的天使一般的人物!
  
  妻子暗地里使劲拧我一把,低声说:“别给我出洋相啊!”
  
  我赶紧收敛住自己惊愕的神态,却看见高树笑意盈盈的站起来,走上前去把天使领过来给我介绍道:“这是我的未婚妻,澹台靖宣,宣儿,这位是言先生,这是他的夫人沈小姐。”
  
  好久没有听到人先介绍我后介绍妻子了,况且还是在这位绝世美貌的女子面前,我不禁有些激动。
  
  澹台靖宣似乎认出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我点头示意道:“你们好!以后就叫我澹台吧,我也是山庄的员工,是医疗室的主任。大家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不过,我还是希望不要找我们医务室的好,呵呵。”
  
  妻子倒大方的伸出手去,说道:“澹台,你好!刚才我先生还在路上夸你漂亮呢!”
  
  我红着脸道:“我哪里说过——”
  
  巫铧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揶揄道:“可别小看我们澹台,人家可是协和医院的高材生来着!也是千方百计请来的!别的度假村,游客都避着医务室。可我们山庄,但凡去过医务室的,回去都得想方设法装病再去,恨不能在那里住院才好!”
  
  殷子安也哈哈大笑:“幸亏高经理抢得快,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啊!”
  
  妻子呵呵笑道:“正好我们家言桄也有点感冒,明天那就要去叨扰澹台小姐了。”
  
  我被妻子讥讽的满脸通红。
  
  大家吃完饭,服务生又上来一个大果盘,和每人一碗精致的冰淇淋。我们说说笑笑,很晚方才散去。
  
  
  我和妻子在园里散了散步方回去,刚一进住处门口,妻子就一个箭步上千揪住我耳朵,笑着问:“你现在还记不记得你姓什么了?”
  
  “你别误会!我完全是抱着一种审美的态度去看那个澹台靖宣的,美学、艺术,知道吧?”
  “艺术个头!”妻子笑着说,“我看你有点走火入魔!晚上只许想案子和我,记住了!发现你有不轨的念头再收拾你!”
  
  我恭顺道:“老婆大人的话,敢不从命?”
  
  妻子打了个呵欠说:“今天晚餐时候,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哪里奇怪?”
  
  妻子刚要张口,忽然电话铃大作,她赶紧抓起来,只听了两句便皱起眉头,放下电话说道:“赶快去文杏馆!老魏打来电话说,殷子安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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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 Re:Re:Re:Re:汤泉山庄的辅... 07年02月15日10点01分


五、毒蕈
  
  
  我们到达的时候,巫铧、高树、老魏和陈秘书都在屋内,澹台带着几个护士早就守候在那里了。殷子安刚刚打了镇静剂,正在睡觉,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尽是虚汗,手上还打上了点滴。
  
  看到我们过来,澹台关切的问:“你们两个可有不好的反应?比如,腹痛,呕吐感,等等?”
  
  我和妻子对视了一眼,然后摇摇头。妻子说:“我本来不爱吃菌类,这次也没有吃,自然没有事情。”
  
  巫铧皱着眉头说:“我肚子好像也有一些不舒服,隐隐发胀的感觉,就在这个部位——只是刚才吐得我胃里更难受。”
  
  高树道:“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幸亏刚才和巫总都服了呕吐剂,我想已经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我似乎也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腹部有异样的感觉,便对澹台说了,澹台皱着眉头说:“你最好也服一点呕吐剂,把胃中的物体吐出来。”
  
  我点点头,澹台从她的医用手提箱中拿出一小瓶口服液递给我,说:“服了这个,然后去卫生间。”
  
  我用吸管把那支口服液喝了下去,顿时一股怪味从喉咙里涌了出来,我急忙向卫生间跑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我赶紧对着马桶,还来不及调整呼吸,就一阵狂呕起来。
  
  胃被颠覆的感觉真的很痛苦,我只觉得自己像被人用力扣进筐内的篮球一样,整个身体都在抛掷中颤抖,我的眼睛被迸出来的泪水模糊了。
  
  忽然我感觉到背后有轻轻的拍抚,温柔的好似春天毛茸茸的柳枝嫂在脸上的感觉,我惊愕的转过身来,原来是澹台在后面轻轻给我捶着背。
  
  “好些了么?没事,暂时难受点,吐干净了就不怕了。”
  
  我自恨自己竟然在丑态尽露的时候面对这么美的女子,所以一个劲儿摆着手让她出去,澹台一边呵呵笑着,一边继续给我捶着背说:“没关系,做大夫的每天要面对各种病人,我们都习惯了。”
  
  我只觉得自己呕吐牵动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这辈子最恶心的面孔居然被美女看到,心里正尴尬,忽然看到妻子站在卫生间门口,笑呵呵的看着。
  
  我心里一阵紧张,又激发了一阵狂呕。
  
  妻子笑着走过来,对澹台说:“我最了解我们家言桄了,澹台小姐,你这么捶没有效果,我来。”
  我连忙摆手,妻子却笑嘻嘻的迎上来,只听到“咚咚”两声,震得我后背发颤,一阵猛咳,呕吐早被砸得飞到爪哇国去了。
  
  妻子得意的对澹台说:“看,好了吧?哦,澹台小姐,还有情况需要向你了解,我们去会客厅吧。”

澹台目瞪口呆的看着妻子。
  
  
  我漱了口,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走进客厅,只见妻子、澹台、巫铧、高树、老魏还有陈秘书都坐在沙发上。大家都沉默着,澹台拉着高树的手,高树则不时的扶一下自己的眼镜,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老魏低着头,闷声抽着烟,但是我看到他经常停下来使劲咬着过滤嘴分,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陈秘书不停的搓着手,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巫铧则频繁担心的朝屋子的方向看看,似乎在担心自己先生的病情。
  
  妻子终于打破了沉默:“澹台小姐,殷先生的中毒,究竟是什么原因。”
  
  澹台微笑了一下,坐正了说道:“看他的临床,中的的确是菌类的毒,而且是一种剧毒的菌类——白毒伞,这次幸亏发作的快,预防的及时,救护的到位,所以,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相信休息两天就会好,一周之后就能够完全康复。另外,我已经派人去检查那些剩菜了,可惜的是餐厅已经清洗了。”
  
  妻子又问:“这种毒最快多长时间发作?”
  
  “两小时之后吧,所以可以判定是吃饭时候吃的,离发作正好两个小时多一些。”
  
  陈秘书插话道:“我已经监督着我们的食品检验人员仔细清查了一下采购的几样野生山菌,确实发现了一些毒菌,我们已经把它们全部挑捡出来了。”
  
  澹台点点头说:“那些菜中误放了毒菇是肯定的,因为你们几个也有反应。”
  
  妻子问:“那怎么中毒的程度不一呢?”
  
  “那是可能你们没有吃到毒菇,只是沾染上了一些毒菇的汤,而殷总恰恰吃到了那根毒菇。”
  
  高树忽然说:“这件事情大家最好不要传出去,对山庄声誉有影响。言先生,沈小姐,这种事情确实是我们的疏忽,但不会经常发生的,我们山庄的食品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巫铧也说:“高经理说的对,陈秘书,你通知一下,所有的山菌菜品都一律停售。还有,食品检验的负责人是谁,该承担什么责任承担什么责任,决不能姑息。”
  
  妻子转向老魏道:“殷先生回来后都做了些什么?有什么人来过?何时发觉中毒的?”
  
  老魏用把烟用力摁灭在烟灰缸里,我看到他有些没有手臂的袖筒颤动着,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
  
  “昨天没有人来,只有老殷一个人回来,看样子很高兴似的。他先休息了一下,然后大概是开心吧,居然跑去做了近一个小时健身器材。之后他便去书房看书,没有多久我就听他喊人。见他捂着肚子叫疼,就赶紧叫来了澹台他们,然后小巫和高经理也赶来了。”
  
  我纳闷老魏居然能这么随便的称呼殷子安和巫铧,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寻常。
  
  “唉,最近老殷迷上了吃野蘑菇,说营养价值丰富,其实呢,我看就是怕死。那时候枪林弹雨都不怕,现在反倒担心起来了。”
  
  高树有些反感的看了老魏一眼,巫铧则依然冷淡的低着头,不发一言。
  
  我觉得老魏的话有些过火,便开玩笑说:“我还以为是为了请我们特意准备的菜肴呢,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呵呵。”
  
  老魏看我一眼,冷笑道:“这种晚饭每天都吃的。”
  
  高树赶紧打圆场道:“是是,巫总和我每天晚饭上都要跟殷总汇报工作。不过今天晚上,殷总是特意叫来了你们二位。”
  
  老魏又冷笑一声:“不是专门请的你们。”
  
  我被老魏的快人快语堵得不尴不尬,妻子忽然站起来问道:“这顿晚饭不是特意为我们准备的?”
  
  高树刚要开口,老魏早占了先机,说道:“当然不是,他每天都在那里吃饭!”
  
  妻子高兴的拍了一下手说:“哈哈!这样我就明白了!老魏,你告诉我,殷先生回来之后,可又吃了或者喝了什么东西?”
  
  我们都被妻子爆发的喜悦情绪吓住了,都呆呆的看着她,只有老魏还算冷静,喃喃的说:“跟平常一样,他回来先去书房喝了杯茶解酒,然后服了一小瓶蜂胶口服液,说什么保健的。”
  
  妻子兴高采烈的拉起老魏道:“可还有剩余的茶根和口服液剩余的瓶子?快领我去!”
  
  老魏点点头说:“没有注意,应该还在书房的垃圾桶里,出了这事,还没有来得及打扫。”

妻子闻了闻剩余的茶根,摇摇头,又从垃圾桶里面捡起了那个还插着吸管,刚扔掉不久的口服液瓶子,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了一遍,然后神秘的一笑道:“澹台,你看这是什么?”
  
  我们围了过去,只见在放大镜的显示之下,瓶的金属密封口侧面又一个细微的被刺穿的小孔。
  
  妻子轻轻的拨开金属封皮,只见下面橡胶密封套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孔。
  
  “这瓶口服液被做过手脚了!我怀疑这才是殷先生中毒的原因,而你们,只是知道他中毒之后才有微弱的感觉,这只不过是一种心理作用罢了!我一直怀疑,为什么只有殷先生中毒,为什么你们,包括言桄却没有事情,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腹痛只是心理作用么?因为,我刚才在骗你们,其实,我也吃了那些蘑菇!但是你看,我完全没有什么不良感觉!你们所感觉到的腹痛,只是心里假象而已。”
  
  澹台皱着眉头说:“可是白毒伞不会发作这么快的……”
  
  “运动!因为殷先生运动了!运动会加速血液循环和毒素吸收。老魏,谢谢你!原来我认为事情有些不可思议,是因为做手脚的人根本想不到殷先生那天会宴请我们,而且特意吃山珍野味。你的话让我明白了,原来这是殷先生的习惯,做手脚的人了解他的习惯,所以在蜂胶里面偷偷注射上了蘑菇毒素。而那些剩菜又会很快被处理掉,如果再在仓储的蘑菇里面掺上几株毒苗,检查的人很容易就会判定是食物中毒。加上你说殷先生不同寻常的做了一些锻炼,我立刻就想到了这样能使毒提前发作。所以才问你他吃了什么东西,果真这瓶口服液瓶子上面出现了疑点。澹台,我敢肯定,这里面会发现你所说的毒素的。这不是食物中毒,这是——蓄意谋杀!”
  
  我们都惊在那里,妻子笑了一下,对老魏说道:“现在要做的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报警!”
  
  老魏急忙拿起电话,拨通了说道:“镇派出所么?你知道的,我是老魏,我们怀疑,是,怀疑有人搞谋杀,你们能不能来一下!”
  
  他挂断电话道:“他们马上赶来!”
  
  妻子笑着问道:“这盒蜂胶是什么时候开始喝的,好像没有只喝了4瓶的样子。”
  
  澹台上前道:“是我亲自给殷总拿来的,四天之前吧,他最近一个月一直服用这个,感觉不错。”
  
  妻子转身,问老魏道:“那么,在这四天之内,都有谁进入过这个书房呢?”
  
  老魏想了想,说:“客人来了有时候会直接到这里等着老殷,我回忆一下,有秦画家,有胡老板,当然,我、小陈都进去过。哦,对了,还有负责打扫这间屋子的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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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 Re:Re:Re:Re:Re:汤泉山... 07年02月15日10点04分


六、老魏

  林瑛挂断手机,对我和妻子说:“检验过了,那支口服液瓶中的剩余物,果真含有毒伞盖的成分。”
  
  “而且,”林瑛继续说,“我所奇怪的是,投毒者为什么要选择盒口服液的第四支,而不选择开封处的第一支下毒。要知道,这种事情拖得越长,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
  
  “恰恰相反,”妻子笑道:“这样更能掩饰投毒者的身份,如果他投毒的当天就出现中毒事件,人们就很容易联想到他的所作所为。而延后几天,中间出现的新的琐事和其他情况会模糊人们的印象。况且,这个投毒的方法十分巧妙——这是用一个小型注射器注入的,哪里有这种小型注射器呢?我想这个问题还得从言桄的心仪对象那里问起。”
  
  我正坐在那里,试图在混混沌沌中寻找一个让自己思想可以依存的陆地,妻子的揶揄把我重新带入到更深的混沌之中,我懊恼的说:“什么时候了?你又挤兑我。”
  
  林瑛笑道:“看来你又做了亏心事吧?哈哈!不过,我们在口服液的外包装上,还有那个剩余的瓶子表面采集到了一些指纹,我已经叫警员们收集涉事人员的指纹了,相信结果一会儿就会出来。”
  
  妻子点点头说:“虽然我可以断定,一个用这么细腻的方法投毒的人,绝对不会疏忽到把自己的指纹留下的程度,但是多问任何一个问题,都会对案情的揭露有所裨益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有几个问题想先问问老魏。”
  
  
  老魏走了进来,明显可以看出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他憔悴了许多,而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侧着身子坐下,用自己的仅存的右手从口袋里面夹出一根烟来点上,看了我们一眼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妻子笑了一下,说:“老魏,这件事情现在比较明显了,一定有人在背后想施害殷先生,所以我们必须要深入调查一下。我请你来有两个目的,一是希望你能照看好现在还在恢复期的殷先生,务必保护他的安全,另外就是想问问,殷先生为什么最近迷上了吃野山菌,是谁建议的么?”
  
  老魏吸了两口烟,说:“老殷和我是对越反击战的老战友了,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当年他入伍晚,我是他的班长,打仗时也一直帮助他这个新兵蛋子。后来,有一次我们班路上遭遇了埋伏,除了我和老殷,其他的战友们全部牺牲了。我也受了重伤,这条胳膊被炸断了,是老殷不顾生命危险背着我走了三十多里找到了部队,这样才保住了我的一条命。复员我就回了老家,和老殷断了联系,后来他千方百计又找到了我。看我一个人困难,又把我接到了这里。你们这些不用嘱咐,老殷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不会看着任何人对他不利的。”

“大概人发了财,对自己的命也就娇贵了起来吧!老殷现在可不同咯。一天到晚研究什么养生、保健啊,又何必呢?阎王叫你三更死,谁能拖拉到天明?枪林弹雨都过来了,有什么可怕的!吃蘑菇的事情也是他某一天要求的,说能抗癌、提高身体素质。谁跟他提的建议呢?是那个澹台靖宣吧,有这种养生的事情他都向她商量,她也没少出馊点子。”
  
  妻子看着我怪笑一下,继续问道:“你那会说过,这些天进过书房的,除了你们这
  些山庄的员工外,还有秦画家和胡老板,我想问一下他们来找殷先生做什么?”
  
  “秦画家是来画景儿的,他和老殷、还有小巫他们两个是中学同学,其实呢,也是我邀请他来的——老殷他们两口子很怪,也不要孩子,现在也不住在一起,二年前也不知道为什么吵过一架,从那次就生分了。老殷从那之后就把事情托给小巫管了,自己只管些大事,他盖了这处院子,从那以后,以他的话说,就是隐居了。秦画家以前也常来看看,这个人不错,虽然不爱说,但是人挺实诚的。老殷有什么话也经常跟他商量,我觉得他们两口子照这么下去也不是方法,所以想请秦画家来,跟他们两口子谈谈,早点和解算了,夫妻有什么隔夜仇呢?”
  
  “姓胡的是个小人,我这个人说话就是直,我就是看不起他。他那副德行,觉得不如自己的人就狗眼看人底,遇到厉害的人就摇尾巴。老殷也烦他,他还不识青白眼,一天到晚往文杏馆跑。”
  
  “他为什么总去找殷子安?”林瑛问。
  
  “哈哈,一开始也不是去找老殷的,最早他找的是小巫,好像谈什么合作的事情。他觉得老殷退居二线了,就立刻不搭理他了,使劲儿拍小巫的马屁。后来怎么样?发现事情还是得老殷拿主意,马上就奴颜婢膝的跑过来,天天跟苍蝇一样围着他转。”
  
  “那老殷的态度呢?”
  
  “老殷根本不想跟他合作,他十分清楚姓胡的为人,前两天刚拒绝了他,我看到姓胡的气乎乎的出来。”
  
  妻子一直在想着什么,这时候忽然开口问道:“澹台这个人呢?当时是谁把她招进来的?她到这边来的多么?”
  
  “说实在话,那个丫头脾气秉性人品什么的都不错。可以我就从来不喜欢医生,我的胳膊就是他们给截断的——当然他们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可是我还是打心眼里不喜欢他们,这大概是你们所说的‘阴影’吧。”
  
  “说实在话,原来我们的医务室主任是挺不错的一个人,里面雇的也大多是一些退休的大夫。可是后来小巫接手之后,说要搞什么年轻化——笑话!谁不知道老医生才值钱呢?——就把原来的人都辞了,找了一群什么高材生的,澹台就是其中好像最厉害的吧,听说还出国深造过。她来了之后,小高就盯上她了,现在终于追到手了。”
  
  “澹台常到文杏馆来么?”
  
  “常来,老殷好打听个养生啊什么的,听说这小丫头就是专门研究这方面的,所以两人经常商量这个啊那个的,搞得老殷过一段时间就换一种吃法,劳民伤财!”
  
  “那——”妻子停顿了一下才说,“高树不介意她和殷先生经常一起么?”
  
  “哈哈,很难说,小高这个人,大概你们也看出来了,属猴子的,一心想顺竿往上爬。不过,我相信老殷是个老实人,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高树常去找澹台么?”
  
  “不太常去,他俩好像都很忙,但有时候他也去找她,搞不懂他们两个,若即若离的样子,我觉得他们不像处对象——也许是我的观念掉队了。”
  
  妻子点了点头,对林瑛半开玩笑的说:“领导同志,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林瑛笑着摇摇头。
  
  老魏刚刚出去,一个警察就走了进来,向林瑛耳语了几句,我看她的脸渐渐露出了笑容。
  妻子看了一眼,笑着问:“是不是指纹的事情有着落了?”
  
  “逃不过你的眼睛,指纹测定出来了,那上面的指纹是胡老板和小云的!不过,还有一点发现,我也学学卖乖,等会儿再给你一个惊喜!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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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 Re:Re:Re:Re:Re:Re:... 07年02月15日10点05分


七、分歧
  
  胡老板低着他那张四喜丸子脸,点头哈腰的走了进来,先是朝着我们每个人鞠上一躬,然后不停的说:“领导们辛苦了,领导们辛苦了!”
  
  妻子笑道:“胡老板,那天你见到我们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有眼不识泰山,敢情您老人家是领导,我狗眼,狗眼。”
  
  我觉得自己将近呕吐,这种人怎么混成老板的。
  
  林瑛也厌恶的看着他,冷冷的说:“你先坐那边吧,我们是跟你了解一些情况的。”
  
  胡老板赶紧又站起身来,说:“愿意效劳,愿意效劳。”
  
  林瑛挥挥手说:“你坐下说。我们想问问你,听说你是来这里和殷子安商量生意的,是这样的么?”
  
  胡老板点点头道:“是的是的,我是来和殷总谈合作的,我正准备搞一个大有潜力的项目,但是缺钱啊,所以想找殷总投些资。”
  
  “殷子安的态度如何?”
  
  “当然很高兴了,他正在考虑!唉,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
  
  “可我们听说你一开始找的是巫铧谈的合作吧?”
  
  “这——啊哈哈,当然,哪能那么容易找到殷总的!唉,其实吧,虽然现在殷总号称退休了,事情由巫总做主了,但是实事还是殷总掌握着呢!嘿,老殷这个人,心里面有主意着呢!其实本来,这个山庄一开始,主要是巫铧投资的,但老殷真有本事,愣是一点一点的,通过什么改制啦,什么上市啦,把股份慢慢拿到了自己手里。现在听说他的控股超过一半了,他不做主,哪个做主?”
  
  “唉,但是再聪明的人也有失手的时候啊,你看看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高树,现在不就……”
  
  林瑛清了清嗓子道:“你继续说。”
  
  胡老板看他卖关子的伎俩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免有些失落,喃喃道:“我是说,高树现在不也不和他一心了么?”
  
  妻子冷笑了一下,笑道:“你不必卖关子,我们又不是没有掌握情况,包括你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把自己所知道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否则你会知道后果。高树不就是和巫铧有一些关系么?我们早就搞清了,我想你最好直说。”
  
  我和林瑛都吃惊的看着妻子,妻子捂着嘴跟我耳语道:“其实那天我就发现了,高树总是拍殷子安的马屁,却毫不顾忌他的另一个顶头上司就坐在身边。以他这种连你的马屁都能照顾到的人,怎么会做出如此疏忽?他越显得和巫铧疏远,就越显得他们紧密。”
  
  我忍不住没有笑出声来,胡老板看我们暗自交流意见,信心一下子被击垮了,他掏出纸巾来,擦着头上的汗说:“是是,我一定老实说。其实我这次来,也是为了看看山庄的形势。我早就听说巫高两个人合伙搞掉老殷了,我居然还信以为真!我这个猪头,怎么就不想想老殷是那么容易搞掉的么?手上有控股权,手下的中基层的人都是他一手提拔的,他们两个人要夺权,那岂不是空中楼阁?”
  
  妻子忽然问:“你是什么时候得知这个消息的呢?巫高两个人又是什么时候有在一起的迹象的呢?”
  
  胡老板继续擦汗道:“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对事情都特别敏感的,我在山庄里面也认识不少人,他们今年就跟我透露说,巫高两个人关系不正常,还说老殷越来越不爱出门了。我料想可能机会来了,就跑过来探听情况,谁知道还是老样子,唉!”
  
  “殷子安不同意跟你合作吧?”
  
  “是啊,本来有一个房产项目,就缺钱拿地了,眼睁睁看着大把的银子不能赚,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跟小高一说,他立刻就心动了,可是他们也做不了主,有什么用?”
  林瑛问道:“他们的关系到了什么地步?”
  
  胡老板嘿嘿笑了两声,道:“不知道,反正老殷和小巫分居了……”
  
  “他们两个做不了主么?具体体现在什么方面?”
  
  “他们只能管一些行政上的琐事,但是像经营理念啊,投资啊,工作规划啊,甚至连人事变动什么的,都由老殷说了算。”
  
  妻子喝口水,看了胡老板一眼,问:“但是澹台不就是巫铧推荐的么?医务室的人员不也是她一手更换的么?”
  胡老板摇摇头说:“我也不明白,老殷本来对医务室是极其看重的,他相信那些老中医。”
  
  “那为什么巫高之间又不明朗的关系,高树还跟澹台订婚了呢?”
  
  “哈哈,美女哪个男人不喜欢?何况还能拿她做挡箭牌,掩饰巫高二人的关系!本来嘛,巫手中控制着一些股份,但是以她的性格又不能得到人心,高树呢,会笼络人心,但是手中无权。我本来挺看好他们两个的组合的,谁知道还是打不过老殷这只老油条。”
  
  妻子看看林瑛,林瑛忽然问道:“我们在殷子安喝的口服液上,发现了你的指纹,你能解释原因么?”
  
  胡老板头上的汗“啪哒啪哒”的落了下来,他擦着汗说:“当时收集指纹时,我就想到了,我这个人总爱偷偷翻看别人的东西,在书房等老殷的时候。我的手从来不闲着,摸着看那的,我真的可能拿到了,但只是拿起来看看,没有别的意思啊,领导们,你们给我作证啊……”
  
  妻子摇摇头,林瑛抬抬手说:“你先回去吧,以后有什么事情会叫你的。”
  
  胡老板一个劲儿作着揖的退出去了,林瑛回头看看我们,笑道:“他应该没有说谎,他的指纹只在外包装上——我想案情有眉目了。”
  
  妻子冲她做个鬼脸道:“你认识事情如此简单么?”
  
  林瑛哈哈大笑:“这次我有九成的把握,很明显了,知道巫高二人有合谋之后,关系很明显了,动机也能够推想出来。”
  
  “对啊!”我恍然大悟道:“殷子安现在是巫高两个人最大的障碍啊,如果他不在了,他们二人很自然的就掌握了权力,如果他们之间有感情的话,也能顺利成章,光明正大了。我早就发现了,现在调查丈夫外遇的那么多,没想到遇到一个妻子外遇的……”
  
  妻子苦笑了一下,道:“我承认你们所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虽然自己说不上来——可是既然我感觉出来了,就有我如此推断的理由,我相信我自己。现在我还有两个问题:第一,究竟是谁给我打的匿名电话?第二,殷子安和澹台的关系真得那么简单么?”
  
  林瑛笑了:“你们把广告登哪里了?招来这么多事端,我就纳闷,那个打匿名电话的人怎么就找到真佛了呢?哈哈!”
  
  “《购物橱窗》这本杂志啊,”我不满的说,“跟一堆乱七八糟的小广告在一起,有卖隐形耳机的,有卖监视监听装置的,有国外的‘克莱登’大学招生的——反正污七八糟,什么都有!这还是托人才给登的,没办法,我们又办不下正式执照来!”
  
  “其实要复杂也容易啊!”我想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殷子安因为高树和自己妻子一起而产生报复的心理,所以他也和澹台不断来往,毕竟澹台是高的未婚妻嘛!”
  
  林瑛笑道:“这样吧,我、你,还有言桄,咱们三个投一次票,看看真理最后会是在多数人手里面,还是在少数人手里面。同意我的嫌疑对象的,举手。”
  
  我左右看着她们两个,林瑛放下独自举起的手,笑笑道:“同意另有隐情的,举手。”
  我和妻子同时抬起手来,我嗫嚅道:“虽然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还是情愿相信自己的老婆。”
  
  妻子使劲握住了我的手。
  
  林瑛笑了:“好吧,谁输了谁请吃水煮鱼啊!”

小云走了进来,跟平常一样,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俞小云,你能不能介绍一下你自己的情况。”林瑛问。
  
  “我么?这里的保姆,干了快一年了。”
  
  “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我是承德雕鹗堡的,住在山上的村子里,我爹早死翘翘了,娘前年也死了。我外出打工,离着这里近,方便,就来了。我家里面没有人了。”
  
  “其他亲戚呢?”
  
  “我说过我家里没有人了,我们家是从外地迁去的。”
  
  “哪里?”
  
  “不知道,我娘没有跟我说过,我也懒得打听。”
  
  林瑛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合作,才换了个话题问:“你是否常在殷子安的身边?他的事情你了解多少?比如和夫人的不愉快,或者其他的,等等。”
  
  小云瞪了她一眼,道:“我是保姆,做的是自己该做的家务,又不是秘书,天天跟殷总一起。还有,我不是那种喜欢偷偷摸摸打听事情的女人。”
  
  林瑛看了妻子一眼,忽然问道:“澹台靖宣是否常来找殷总,你知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如何?”
  
  小云冷笑道:“我哪里知道他们鬼鬼祟祟的在搞什么!殷总好像对她特别体贴爱护,娇生惯养的样子,我讨厌那个女人的扭捏作态!十分讨厌!”
  
  林瑛猛然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大声道:“俞小云!我们已经在殷子安服用的口服液的外包装和里面剩余的瓶子里面,都发现了你的指纹!而且,我们还查出来,一瓶蜂胶口服液的标签是后粘贴上去的,而这个被掉包的蜂胶竟然换成了一瓶藿香正气水!最重要的是,这个上面也有你的指纹!请你老实交待这些情况背后的原委!”
  
  小云愣住了,然而她却陡的站起来,大声喊道:“是的!是我弄的!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不能毒死他!但是,我是不会告诉你们原因的,你们——逮捕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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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楼: Re:Re:Re:Re:Re:Re:... 07年02月15日10点06分


八、画家
  
  小云被两个警察带下去的时候,她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居然脸上还有一丝冷笑。
  
  我看见妻子沉思着望着她,拉她一下说:“你在想什么?她应该没事吧?”
  
  妻子蹙着眉,似乎还在冥想之中:“你有没有觉得,她长得很眼熟?”
  
  我仔细盯着小云——被山上的太阳晒得褐红的面庞,黑亮的眸子,温柔的脸型,确实,她能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我就是不能想到究竟像谁。
  
  
  小云带走了,林瑛却怅然的看着妻子。
  
  妻子笑了:“你对巫高二人的怀疑是不是动摇了。”
  
  林瑛摇摇头说:“那还是我所认为最大的可能,不过,小云这件事情把我彻底搞糊涂了,她为什么这么恨殷子安?为什么殷子安还留这么危险的人在身边?是他自己不知道,还有他知道但是不得不将她留着?”
  
  妻子咬着嘴唇,似乎刚刚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因为她突然笑了:“我忽然从小云身上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事情,十分有趣,哈哈!你等着!对了,我还得请你林处长帮忙,帮我查几个人的历史。”
  
  我和林瑛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
  
  
  妻子似乎一直处在一种比较得意的状态中,她每每在这种情况下就会漠视自己周围的环境——包括我。下午她就直接过林瑛那边去了,直到傍晚也没有回来。
  
  我一个人闷坐在屋子中,虽然窗外是一片惨黄的竹林,但是我此时没有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的兴致,因为我脑子中不断浮现出小云的面孔,那回眸冷笑的面孔,像谁呢?像谁呢?
  
  我本来和林瑛一样,认为事情变得十分简单了,巫铧和高树这两个人有着充分的动机去谋害殷子安,而且从上几次的殷子安遇险的情况,尤其对他晚间散步遇到高压线垂地来看,密谋加害他的人,必定对他的生活习惯十分熟悉。但是,让我不明白的是,无论是老魏还是陈秘书还是保姆们都证明巫高两个人这几天之内从来没有进入过书房,那么,那支毒菇针是怎么注入的呢?
  
  妻子对澹台的关注忽然给了我启发,澹台?澹台?莫非是她,她在给殷子安的口服液中下了毒?但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那瓶藿香正气水是谁放的,从上面有小云的指纹来看,应该就是就是她,可是她又为什么放上一瓶藿香水?如果她如此恨殷子安的话,应该放上一瓶毒药才对啊?毒药有没有可能是她放的呢?很有可能!因为她每天打扫屋子,有足够的机会——但是如果是她放毒的话,为什么那瓶毒药上面没有她的指纹,反而在后面的另一瓶藿香水上有?
  
  小云——澹台——澹台——小云,我的脑子费劲的转动着。
  
  我看看窗外,忽然发现老魏正朝着华子冈的方向走去。华子冈是一个人工堆土而成的假山,越过华子冈那边便是巫铧所住的竹里馆。
  
  巫铧——高树——澹台,我默默的念着这几个名字。
  
  猛然间我醒悟了,哈哈,我醒悟了,因为当把这些名字放在一起的时候,我忽然想到妻子问过的一句话“高树是不是经常去找澹台”!
  
  下毒的为什么不是高树呢?不一定要在书房下毒啊!在那些口服液拿到殷子安那里去之前,完全可以就在医务室中下毒的啊!我终于也明白了高树亲近澹台的原因了,因为这给他的投毒创造了机会!
  
  我激动的跳了起来,我迫不及待的穿上大衣,我要去找妻子,告诉我的发现,因为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发现!
  
  电话铃这时候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我有些愠脑的抓起电话。
  
  “喂,是言先生么?我是秦枰,唉,现在有没有时间呢?想约你来泡泡温泉,我还有——有一些话想跟人说说。”
  
  我犹豫了一下,究竟是去跟妻子邀功,还是和秦枰谈谈了解一些情况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好的,我马上去栾家濑那边。”
  
  
  所谓的栾家濑,就是温泉流水积成的一个水带,我走过水上的小桥,来到了秦枰告诉我的别墅旁。
  
  秦枰别墅附带的温泉池中早就防好了水,我看他在氤氲的热气中闭目养神。
  
  秦枰看到我,赶紧说:“你来了?换衣服吧!在这里疏散一下身骨,能觉得思想也能轻松起来!一直想请你来,唉,谁想到出了这么事情。难道静谧的世界只有图画中有?言,听你以前的话,你对柯罗也有所了解?”
  
  “看过一些他的画,喜欢那种纯怀旧风景的感觉,我觉得自己的欣赏水平还不能达到了解印象派之后画家的程度。”
  
  “你最喜欢他的哪幅画?”
  
  “《孟特方丹的回忆》吧,我想。那充满了雾气的画面,湖水映着树的影子,仿佛回忆从其中正在慢慢挥发出来似的。”
  
  “我喜欢他的《阵风》,那种原野中的动感,那孤独行走的女子,唉,我画的树总是达不到他那种简洁的线条,我画的总是太复杂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攒足够的钱,在法国创立一家自己的画室。说实在话,我在欧洲许多国家办过画展,但是仍然想像巴比松派的那些画家一样,能够走到法兰西的森林中去,去画那些大树,画那些树隙中透下的阳光,太美了……”
  
  “我今天找你来,是觉得有些事情不能不说了。”秦枰依旧带着他的忧郁的眼神,顾望着周围的一切,“老殷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我想我一直隐瞒着的一些情况或许对你们有所益处。”
  
  我点点头说:“了解的情况越多,我们掌握的程度也变越深。”
  
  秦枰叹口气道:“我和老殷,还有巫铧,是中学同学。我和老殷的关系,是铁哥们儿,瓷实,呵呵。虽然他好多做法我实在不敢苟同,但是只要他用到我,我也会尽力帮他,无论是对,还是错……”
  
  “你们大概不知道吧?其实,在巫铧之前,老殷曾经热恋过,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是我俩下乡时候认识的,她真得很美,就像水仙花一样,人们都跟她叫兰。她只有父亲还健在,但是偏瘫在炕上,我和老殷那时候住得离她家近,经常去帮助她。一来二去,她和老殷就好上了。”
  
  “可是后来,知青返乡的时候,我们要回城,所以他们俩不得不分别。当时我还记得,老殷走得时候,两个人抱头痛哭,老殷本来许诺要接兰进城。可是他们两个人的性格太不一般了,老殷是那种上进心太强的人。进城之后,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也把自己的承诺抛到了脑后。后来呢,中学时候一直暗恋他的巫铧找到了他,巫家当时是市里的一个领导。借助巫家的势力,他很快就建立了自己的事业,可是兰……”
  
  借着黄昏的余晖,我依稀看到了秦枰眼角的泪水,我不禁问:“那兰呢?”
  
  “老殷不是那种能够完全忘却过去的人,他曾经托我去探望兰一次,也送她一些东西。那次我看到她瘦削了整整一圈,她虽然不说什么,但是我看到她日渐绝望的心情……”
  
  “我们走后第二年,我听说兰的父亲去世的消息,当我再去探望兰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村里了。村民说她是一个晚上忽然走的,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漂泊何处。说实在话,我和老殷一直在不断找她,但是从来没有任何音信。”
  
  “两年前,不知道怎么巫铧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和老殷大闹一场,两个人就分居了。我觉得可能是他们没有孩子的原因,所以两个人感情一直没有胶结的状态,老殷似乎不能生育……”
  
  “所以,巫铧和高树才在一起构陷老殷?”我忽然问道。
  
  秦枰惊讶的看着我,喃喃的说:“怎么,你们也知道了……”
  
  
  从秦枰那里回来,我不禁有些得意,哈哈,我想我和林瑛的判断是对的,巫对殷确实有所忌恨,所以她的动机更加明显了。不仅仅是经济上的夺权,还有感情上的报复啊!
  
  我在屋里激动的起来坐下,准备等着妻子回来把这些好消息告诉她,但是过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有敲门的声音,我准备给她发个短信询问一下。
  
  电话铃不合时宜的又响了,我没有好气的接了起来,里面传来老魏的声音:“喂,是小言么?是这样的,嗯,我想请你们俩口子过来一下,我有事情想跟你们说,我发现了一些东西——”
  
  我忽然发现自己今天的运气如此之好,于是精神又重新振作了起来,马上答应道:“好的!我马上过去!”
  
  
  由于殷子安已经被接到了市内的医院救治,老魏得以清闲的住在一层的房间里。我走进文杏馆的时候,觉得今天这里实在是清静,忽然想起来,每次来都看到擦东西的小云也被警察带走了。
  
  我敲了敲老魏的门,门是虚掩的,但是里面没有人回应。
  
  我忍不住推开了门,里面的情景让我惊呆了,老魏坐在沙发里,头歪倒在前面的茶几上,前倾的身躯碰到了几上的杯盏,茶水洒满了几面,流到了下方的地毯上,而老魏的嘴角流出的血已经略微凝固了。
  
  我摸摸老魏的鼻孔,已经没有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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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 Re:Re:Re:Re:Re:Re:... 07年02月15日10点07分


九、日记
  
  
  由于殷子安病情恶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所以他被送到医院之后,加上老魏的心思也比较烦乱,文杏馆也不再像原来的时候戒备森严,而且保姆们也被巫铧抽调到山庄中去当服务员了,门前原来的保安也被调到了别处执勤。尤其是从下午到晚上,门口根本就没有人看守,而楼上。所以究竟在这段时间内谁进入了文杏馆,根本无人知晓。
  
  老魏趴着的茶几上有两个茶杯,一个已经倒满了水,另一个被老魏碰到,水流了一地。经初步化验,他的茶内均含有大量乌头碱的成分,从老魏的表情来看,应该是立刻中毒致死的。
  
  老魏的死亡时间在晚上七点到八点半之间,鉴于他在八点一刻左右还给我打过电话,所以时间基本可以缩短到八点一刻到八点半之间。令人奇怪的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房间的暖气都已经关闭,而且似乎屋内比外面更加寒冷。
  
  林瑛在空调下面仔细检查着说:“空调下面有好多纤维状的陈灰,估计空调开过。”
  
  妻子拿起沙发上的一个擦得干干净净的空调遥控器说:“应该是的,空调应该很长时间不用了吧,可是这个遥控器为什么这么干净?”
  
  林瑛点点头说:“看来屋子里面这么冷是有原因的,我怀疑老魏死亡后,空调的冷气被开过。”
  
  妻子表示赞同她的观点,又从老魏身下的沙发上捡起一支圆珠笔端详着。
  
  一个检查现场的警员忽然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绿色封皮的本子说:“林处,你看看,这上面有好多字。”
  
  林瑛接过本子翻了一下,冲着我和妻子说:“你们也来看看,这好像是一本简单的日记。”
  我们拿过来,翻开一看,只见这是一本如同工作日志的东西,只不过上面每一页的日期都是自己写的。在上面一行的日期下面,大多是这样一些话:
  
  “晚上又看到巫高一起溜达。”
  “从报纸上邮买迷彩服,收到。”
  “从报纸上订小天线,收到。”
  “报纸上买的东西,邮寄的包裹收到。”
  “老殷情绪不好,疑心是对巫高有所知情。我请画家来跟他解闷。”
  ……
  
  日记的内容大致就是这一年对巫高两人的跟踪记录,了无新意,唯一奇怪的一点是,这本没一天间断的日记在12月16日那天停止了一天。
  
  妻子拿着日记本,反复察看了一会儿,说:“这一页被撕掉了,你们看,这一页的装订线明显松弛了很多,而且上面还有沾着的残纸。”
  
  林瑛看了一眼,说:“没错,我想这一页上面必定有凶手害怕的信息。而且,你看最后一页,上面写上了今天的日期,但是为什么没有记载?是不是没有来得及写?哦?昨天的他是这样写的——‘收拾屋子,很奇怪。’——怪哉!收拾什么屋子,又奇怪在什么地方。”
  妻子没有回答,因为她在沉思。
  
  林瑛对自己手下的警员说:“你们去把所有相关的人都找来——巫铧和高树、画家、胡老板、陈秘书,还有那个澹台——这种毒药很可能是从她的医务室偷出来的。”
  
  
  妻子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些,她站在一边,戴着手套正拿着橱柜上的一排茶杯看了一会儿,又翻动着堆在墙角的一堆报纸,然手抽出了一张仔细浏览着。
  
  林瑛对妻子说:“老魏记录了太多巫高二人的秘密,被杀人灭口也是有可能的。”
  
  妻子这才从自己的冥想中抽身出来,用开玩笑的语气对林瑛说:“我的好林处长,我一直觉得这个案子的情况比较复杂,犯罪者的智商那是相当——的高。而我破那些暴力的案子不如你,但是破这种缜密的案子还是可以的,因为我的脑子,比较有跳跃性。”
  
  “那你说说,你发现了什么疑点?”林瑛就坡下驴,用激将法逗妻子。
  
  妻子咯咯笑道:“第一,言桄说老魏给他打电话,说有事情跟他谈谈,但是言桄到达之前,那个投毒的凶手(如果有的话),肯定也到了老魏那里。如果老魏是邀请了言桄和凶手两个人的话,那么桌子上就应该有三个杯子,但是为什么桌子上只有两个?”
  
  “那也有可能是另外一个人不速而至啊。”我说。
  
  妻子笑道:“我们可以看看茶壶,加上杯中的水,基本上是满着的。而且从茶叶浸泡的情况来看,这是一壶新泡的茶。如果这壶茶是给凶手准备的,老魏因为知道你肯定会来,现在又没有保姆伺候,所以应该刷三个杯子;如果这壶茶是给言桄准备的,凶手忽然来访,老魏也应该再给他刷一个杯子。但是你们看看,橱柜上面的这些杯子尘封已久,而老魏又只有一只手,所以等言桄来了再费劲儿、耽误时间的去刷另一个杯子——言桄说了,老魏打电话的时候,是很急迫的。所以,你们看,这作为第一个疑点,没有问题吧?”
  
  林瑛点点头笑道:“确实比较可疑。”
  
  妻子接着说:“再有就是这个笔记本,就最后一天的日期已经写好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老魏正在写今天所发现的事情(因为他在给言桄的电话中说他发现了事情,想对他说)。看老魏写日记的风格来看,每天只写一两句话,应该不用费什么力气,照理来说,写下了日期之后,就能很快写下面的话了。没有写的原因,只能是有什么突发的事情,或者有人突然拜访打断了。如果这样的话,他应该立刻把本子藏在最近的地方。就发现的情况来看,如果本子在书桌的抽屉中发现,那么他当时就应该在书桌上记日记的,但是书桌前并没有椅子,而且在沙发上又发现了这支笔。所以我推断,老魏当时写字的地点,不是在书桌上,而是坐在沙发上,伏在茶几上写的。而这个本子跑到书桌抽屉中去,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被凶手放进去的,所以,它已然经过了凶手的手!”
  
  林瑛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那被撕去的一页纸,是不是凶手做的?”
  
  妻子点点头说:“应该不是老魏,但是我发现一个情况,那页缺失日记的日期,正是我们接到匿名电话的日期!你们说,有趣不有趣?”

林瑛忽然粲然道:“我对跟你的打赌的把握似乎减弱了几分,难道是这页日记记录了什么对凶手不利的事情?”
  
  妻子摇着头说:“通本日记都是记得两件事,一件是看到巫高二人的事,另一件是报纸购物的事。中间有什么值得引起凶手警惕的情况呢?如果有的话,如果是老魏发现了凶手的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调查他为什么之后的日记没有记载呢?而且,为什么凶手延宕到现在才动手?莫非是刚刚发现?如果他发现的话,前来拜访老魏,老魏必然有所警惕,以他的力气和军人的经历,不可能让他得逞。所以,我怀疑那页纸上所记载的,是另一种情况。”
  
  “那是什么呢?”我忙不迭的问。
  
  妻子指了指空调,说:“凶手之所以把这个屋子搞得这么冷,表面看来,是为了冷却尸体的温度,把谋杀时间推前,使我们判断有误,从而给凶手找到不在场的时间证据,对不对?”
  
  林瑛点点头说:“对,依照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凶手是在老魏打电话和言桄到来之间的十五分钟内动手的。他把室内温度控低,是为了加快尸体的僵化度,从而使我们推断老魏是十五分钟之前死的。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老魏在他来之前就给言桄打电话了,所以他自以为聪明的伎俩就被我们识破了。”
  
  妻子笑了:“把室内温度调如此之低,明眼人一眼就能识破凶手的手段?从现场来看,凶手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居然能抓住机会给老魏下毒,而且把指纹都清理干净,把日记本放置起来,他留下本子自然有他的目的,所以他舍不得全部带走,而是撕去了其中的一页。然后他没有发现老魏衣服下面的那支笔,这支笔让他犯了我上面所说的第一个错误。再细心的凶手,在仓促的时间内,和谋杀的压力下,都会犯一些马虎的错误,但是把屋内温度做的如此之低,这种如此容易被识破的伎俩是不是有些太过于糊涂了么?所以我怀疑,凶手做这么明显的事情,肯定有其他目的,但具体是什么目的,我现在还没有想出来。”
  
  
  这时候,一个警员进来,说陈秘书已经来了。
  
  老魏的尸体已被移走,我们坐在这间房中,看着陈秘书满怀心事的走了进来。
  陈秘书原来光亮的背头这几天黯淡了许多,他脸色也有些苍白,眼皮还有一些浮肿,一看就是失眠过多的原因,而现在满脸忧心忡忡的样子更加深了他的憔悴。
  
  “自从殷总搬到市里的医院之后,我就被巫总调到康乐宫那边做经理助理了。唉,其实我时刻为殷总的健康担心着,唉!”
  
  林瑛问道:“陈秘书,我想问一下,今天八点一刻到八点半之间,你在哪里?”
  
  陈秘书流着汗说:“我当时在山庄里面散步,不过,我真的没有进文杏馆的,请你们不要怀疑我!”
  
  林瑛冲着妻子暗笑一下,然后继续问:“我们不会牵连无辜的人的。你可有见证人?”
  
  陈秘书擦着汗说:“我当时确实是想到文杏馆看看,现在也没有保姆了,我每天都去打扫一下他的办公室,等殷总回来用。结果我走到半路上,就看见——”
  
  林瑛问:“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高总从文杏馆里面匆匆跑了出来,我当时吓了一跳,急忙躲到了旁边的树后。”
  “那时候是几点?”
  
  “我一般是八点半之前去,那天去得早一些,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就特意看了一下表,是八点二十分。”
  虽然有录音机开着,但是林瑛仍然用手飞快的记着什么,我知道这是她一贯的激动表现。作为一个年龄不大但是经验老道的警察,林瑛的不露声色是我很佩服的。
  林瑛吩咐警员道:“你们快去把高树找来,控制住,不要让他跑了!”
  
  
  警员们急忙跑了出去,一直沉默的妻子忽然问道:“陈秘书,请你看看,老魏的这间屋子,可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
  
  陈秘书环视一番,先是摇了摇头,忽然指着一个摆在桌子上的像框道:“这张相片,这个像框本来是殷总屋里的!但是怎么到这里来了?!”
  
  妻子拿过像框来,那里面的相片确实是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军装,扎着麻花辫子的女孩,很有气质的样子。这是一个杨木雕刻的像框,很是简陋,她翻过来,念着后面的诗句说:“淼淼寒流广,苍苍秋雨晦。君问终南山,心知白云外。这一看就是自己用刀子刻上的——言桄,你可知道这首诗?”
  
  我得意道:“那是当然,这首诗是王维写的。当时他的好友裴迪在辋口遇到了秋雨,所以给王维写诗问道‘积雨晦空曲,平沙灭浮彩。辋水去悠悠,南山复何在?’,王维就答了这首诗。”
  
  妻子忽然问道:“你们还记不记得秦画家所说的,殷子安有过一个恋人?”
  
  陈秘书点点头说:“那殷总经常拿出来看,但是从来不把它放在外面,都是小心的藏在抽屉里。”
  
  妻子拿着像框左看右看,忽然她动手将它拆开,拿出里面一个纸包来,她展开看了一眼,递给我们说:“你们看,这里面包着的,是一个婴儿的黑白照片!而且,这张纸上写着一首诗,正好是言桄方才提到的裴迪的那首!陈秘书,这绝对不是殷子安的笔迹吧?这么娟秀的字,像是一个女人写的。”
  
  陈秘书看看道:“确实不是殷总的字迹。”
  妻子笑着说:“但是这些字和像框上面所刻的字,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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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楼: Re:Re:Re:Re:Re:Re:... 07年02月15日10点08分


十、时间
  
  像框上婴儿照片的发现,使我们陷入了矛盾之中,不是说殷子安有生育障碍么?但是孩子又是谁的?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婴儿肯定是画家所说的“兰”的孩子。但是如果孩子不是殷子安的,他又何必将照片藏在这么重要的地方?
  
  妻子端详着照片,过了一会儿,忽然把照片上面那个女子的辫子用手挡住,问我们道:“你们看看,这脸型,这眼睛,究竟像谁?”
  
  林瑛激动的站起来喊道:“是像澹台!澹台!”
  
  妻子得意的咯咯笑着,我纳闷的喃喃道:“那么秦画家所说的,殷子安有生育障碍的话——”
  
  妻子笑道:“那就要当面问问他了。”
  
  这时候一个警员走了进来,说:“林处,秦枰和胡老板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再也没有如此配合的了哈哈。”
  
  林瑛看看表说:“都十点了,看来我们今天要挑灯夜战了。那就先请画家进来吧!”
  
  
  秦枰眉头紧锁的冲了进来,上来就问:“听说老魏出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干的?”
  
  “你先不要激动,请坐下,我们一点点说。”林瑛示意他坐下。
  
  秦枰的眼神更加忧郁了,他叹口气,坐在了沙发上,然后说:“老魏,是个好人啊!他对老殷真是忠心耿耿。”
  
  林瑛慢慢说道:“秦先生,你先喝口水?是这样的,老魏被人谋杀了。我们正在调查情况,请你配合我们,回答一些问题。”
  
  秦枰点点头说:“有什么事情,你们尽管问,老魏是我最敬佩的人之一,我一定会帮助你们的。”
  
  “请你说一下,八点一刻到八点半钟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妻子忽然插话道:“最好把七点到八点半钟的情况都说一下。”
  
  我们在场的人都一愣,林瑛却会意的点点头。
  
  秦枰摸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让我想想——”他看我一眼说,“6点到7点的时候,我和言先生在一起来着……”
  
  妻子点点头,说:“言桄把情况都跟我们说过了。”
  
  “嗯,七点钟的时候,我自己吃了些东西,然后画了点素描,练练手,然后就去康乐宫了,到那里的时候,才八点左右。”
  
  “我看到老胡和陈秘书在打保龄,也参与了一会儿。不过小陈很快就离开了,我和老胡打了半个小时,也便一道回别墅了。”
  
  “也就是说你回去的时候大概是在八点半?”
  
  秦枰点点头。
  
  林瑛忽然问:“秦先生,我们听言桄说,你对他说过殷子安下乡时的感情纠葛,还说他有生育障碍?”
  
  秦枰不自然了起来:“是的。”
  
  “但是,我们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有一个女儿!”
  
  秦枰满脸不安道:“你们怎么知道的?——的确,兰是怀上了他的孩子,不过,她在生育之前就从村子搬走了,后来一直没有找到过她,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老殷之所以总说自己不生育的问题,是因为巫铧的问题!”
  
  林瑛道:“秦先生,请你不要再为朋友讳言了好不好?请把一切实情都告诉我们,否则,你也看到了,可能会有更多的人遭遇不幸。”
  
  秦枰叹口气说:“老殷一开始根本就不喜欢巫铧,说实在话,他看上的是她家的钱和实力,巫铧从小就是那种以势凌人的人,我们都不喜欢这个丑女人——他们之间没有孩子,也是因为巫铧自己没有生育能力。但老殷真是个好人,他一直说是自己的问题,以此来安慰巫铧。可是巫铧在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老殷的情史之后,大闹一场之后,还给老殷戴绿帽子……”
  
  “你说的是高树?”
  
  “对,一个小人,被老殷一手提拔起来,居然反咬一口。”
  
  妻子忽然说:“秦先生,我看过你的画,你在蓬皮杜艺术中心办过一次画展,好像很轰动的。”
  
  秦枰脸红了,羞涩的说:“哪里哪里,我一直在学习。如果没有其他要问的话,我先回去了,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叫我帮忙。”
  
  
  胡老板这次完全没有上次那么猥琐,四喜丸子脸上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我?5点半到7点跟几个老板一起吃饭,吃过之后就去打保龄了,先是跟一个老板打,后来跟小陈打,后来画家来了有一起打了一会儿。我状态出奇的好哈哈,小陈本来就不行,画家这个高手昨天也不是我的对手,打了一会儿就灰心丧气了,然后他就要回家,我也累了,又跟他顺路,就一起回去了。”
  
  妻子问道:“那段时间你们一直在一起么?”
  
  “当然!除了上厕所之外啊!怎么?你们又怀疑我?康乐宫离文杏馆走路得20分钟呢!就是趁上厕所的机会跑过去行凶都来不及!你们知道,山庄里面又不让游客开车!”
  
  妻子笑了:“胡老板,我们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如果你一直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的话,我们更不会怀疑你。”
  
  胡老板一边嘟哝着一边出去了。

林瑛对妻子说:“澹台也来了,叫她进来问问吧,我很关心她的身份,还有那些毒药的来源。”
  
  澹台一副素净的打扮,更显出她的迷人风采。她的脸上虽然有一些慌张,但是总起来说,理性和沉静还是占据了主流。
  
  她甫一坐下,林瑛就依旧问她在7点到8点半这段时间做什么。
  
  澹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今天本来不是我值班的,我下午一直在康乐宫做瑜伽来着。头七点的时候,高树给我打电话,说一起吃饭,我就去了。饭后我们又去华子冈散步,后来高树忽然问我时间,我很少带表,便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八点半了。高树便说他还有些事情,我俩就分开了,我回医务室询问医护人员今天的工作情况,后来,就被你们找来了。听说老魏出事了,是么?”
  
  林瑛和我们面面相觑,诧异道:“你跟高树从七点一直呆到了八点半,没有分开?”
  
  澹台纳闷的看着我们,说:“对呀。”
  
  妻子问:“澹台小姐,你的手机现在几点了?”
  
  澹台掏出来,看了一眼道:“现在是十一点多一点儿。”
  
  妻子笑了:“你的手机上的时间快了半个小时。这就对了,因为在实际时间八点二十的时候,有人看到过高树从文杏馆匆匆出来。”
  
  澹台打了一个寒颤似的站起来,大声喊:“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你先冷静一下,我们现在只是调查,我想实情会被揭开的。”林瑛说,“我想问一下,谁有机会动你的手机?还有,你的医务室有乌头碱么?除尼之外,有谁能够拿到这种毒药。”
  澹台的美丽仿佛刹那间凋零一样,她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不停的说:“莫非真的是他么?我不相信,不相信……高树确实动过我的手机——我们有这种剧毒的药,但是这些危险的药品都放在一个安全配药室里面,钥匙只有我一个人有……”
  
  “那是不是就证明只有你一个进去过?”
  
  澹台惭愧的脸红了:“有时候高树找我,碰到我在那里面配药的时候,我也会让他进来……”
  
  林瑛忽然拿出那张麻花辫子女子的黑白照片问道:“你认识她么?”
  
  澹台盯着看了一下,失声道:“你们,你们怎么会有——”
  
  “你母亲的照片?对么?”林瑛笑道。
  
  澹台坐在沙发上叹口气呆呆的说:“是的,我是她的女儿,我的爸爸,是殷子安。”
  
  “澹台小姐,我想问一下,你真的是留学生么?”妻子问道。
  
  澹台很生气的看着妻子说:“当然,我是巴黎六大医学院毕业的。我小时候一直跟妈妈漂泊,后来一个好心人把我们带到了国外,资助我上的大学,后来我又到协和来学习,碰巧这个山庄招人,我就来应聘了。结果选中之后,我发现父亲一直注意我,当时以为我不怀好意,后来他看到了妈妈给我的玉佩,呶,就是这个!他便说出了我的母亲的名字,我很惊讶,我们这才相认!但是爸爸一直不让我把这件事情对外宣扬,大概是怕巫总那个人吧,总觉得她很狠辣的。”
  
  林瑛不管妻子再问什么了,她径直站了起来,叫来警员道:“快点,封锁山庄出口,不能让高树出去!还有,一定要找到高树——为什么巫铧还没有找到?她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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