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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题: 【连载】莫妮卡·费特《神秘失踪者》更新16楼(人气:4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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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连载】莫妮卡·费特《神秘失踪者》更... 12年05月05日22点0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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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标题: 莫妮卡心理惊悚系列小说
  原作名: Der Mädchenmaler
  作者: 莫妮卡·费特
  译者: 黄华丹
  出版社: 湖北少儿出版社
  出版年: 2012-2
  页数: 328
  定价: 25.00元
  装帧: 平装
  ISBN: 9787535364227


 


  德国女作家莫妮卡·费特2005年作品,莫妮卡心理惊悚系列的第二作,由德国兰登书屋出版。
  少女伊尔卡突然消无声息地失踪了。她谜一般的身世,令警方的调查也陷入了困境。她的朋友洁蒂开始依靠自己的力量,追踪伊尔卡的蛛丝马迹。
  一位年轻画家近年来声名鹊起、成就斐然。洁蒂发现,他最富盛名的画作中出现的,全是同一个女孩,而这女孩竟和伊尔卡惊人地相似。他和伊尔卡到底有怎样神秘的关联?随着调查的深入,洁蒂不知不觉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伊尔卡过去的黑暗一章也渐渐浮出了水面……


  莫妮卡心理惊悚系列
  《神秘失踪者》


  致谢


  感谢英格·迈耶·迪特里希,感谢她的苏格兰蚊子、银鸟和在瑞士的几次冬日里的拜访,感谢她的1738465通电话。最重要的是,虽然我们相隔甚远,她却一直支持着我。
  感谢汉内洛尔·迪尔克斯,感谢她在多马根和朗根费尔德的辛苦奔走,感谢她的薰衣草香皂和中国面条,感谢她在几年前决定去参加一场她根本不想参加的聚会。
  感谢玛丽泽·阿洛尔德,感谢她在路德维希港与我一起漫步、交流思想。那是我们在一次朗诵会旅途上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也是后来遇到白马王子的地方。
  感谢那些画家们,感谢他们的画一直陪伴在我的生命中,感谢那些在他们的画室中度过的时光。
  感谢我的父亲,感谢他和我就艺术与生活所展开的那些讨论。
  感谢我的母亲,感谢她给了我一个充满故事的童年。
  感谢我的丈夫和儿子,感谢他们给了我生命中其他的一切。


  莫妮卡·费特



  致中国读者


  每一本书结束的时候,作者都不得不与他的那些人物道别,而这又总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当我写完《草莓采摘者》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不想和他们分开。他们已经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中。我想和他们再多待些日子,多了解他们一些。
  《神秘失踪者》就这样诞生了。
  再次见到他们感觉真是好极了:洁蒂?魏因加特纳,警长, 伊慕可?塔尔海姆,那些猫咪们……还有那些熟悉的地方,我早已将它们视为自己的居所:布鲁尔,老磨坊,警署。
  而在这熟悉的背景下展开新一轮的犯罪,也为我添了一些顽皮的乐趣……
  那么,下面就是这个新的故事了。阅读愉快!


  莫妮卡·费特


[此贴被老蔡于2012-5-16 20:24:30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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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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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楼: Re:【连载】莫妮卡·费特《神秘失踪... 12年05月05日22点01分

  1
  灰色的奔驰车悄无声息地缓缓滑近,终于停在了昏暗的晨光中。这时才刚过八点,迷蒙的雾气萦绕着路灯,停泊着的车子都结了冻。能够想象,屋顶和树枝上必也是覆了一层清霜。
  透着灯光的窗子犹如昏黄的眼眸,而那目光,冷漠而疏离。
  有狗的吠声,从半开在寒气中的车库大门传出广播的声音,一扇门吱呀合上,远处有救护车、警车抑或消防车的信号声。烟雾刚飘出烟囱便沉沉地凝在了屋顶。这将会是艰难而沉重的一天。
  没有人注意到这辆灰色的奔驰。谁也没有发现,车里还安坐着一个男人,他正专注地盯着其中的一间房子。他就那样寂静而阴沉地躲在暗色的车窗后,雕塑般纹丝不动。因为没有人注意,他又好似并不存在于这世上。


  伊尔卡终于睡足了。重感冒的双胞胎今天睡得很好,而前一晚,由于他们两人交替的咳嗽声,她完全没有合眼。瞥了一眼窗外,伊尔卡还是决定穿她那件厚厚的高领毛衣。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穿着它的日子总显得特别美好。有时她甚至以为,那毛衣上还存留着母亲常用的那种香水的味道。但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也许,玛莱阿姨是对的,她总说伊尔卡想象力太过旺盛。
  毛衣是锈红色的,和伊尔卡暗红的发色非常相配。母亲总爱叫她“秋天的女孩”,伊尔卡觉得这名字美极了,还有她自己,至少有时她确实觉得自己挺漂亮的。但一切都变了,“秋天的女孩”早已成了回忆,而回忆,是伊尔卡心中不忍触碰的疼痛。
  关灯前,伊尔卡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一切都很正常。日记本藏得很好,周围并没有什么能引起别人兴趣的东西。
  伊尔卡下了楼,玛莱阿姨正对着吃剩下的早餐看报纸,双胞胎已经上学去了。玛莱阿姨就像铁打的一样坚强,即便重感冒也只肯休息两天,病一好她就又去忙这忙那了。唉,算了吧,谁都拿她没有办法。
  “我得出去了。”
  伊尔卡迅速套上一件羔羊皮外套,那是她从一家二手商店用低廉的价格买到的,既保暖又合身。
  “你就不吃早饭了吗?”
  有时玛莱阿姨的语气总带着这么一种抱怨的意味,就好像别人做一件事或者不做一件事都是故意为了跟她作对似的。从这点来说,她也是个霸道又什么都爱过问的女人,病痛似乎和她很不般配。
  “快迟到了,我带一点吧。”
  伊尔卡望着水果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把两根香蕉塞进了背包中,出门前还不忘在玛莱阿姨脸颊上留下一个告别的吻。
  “哦,孩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玛莱阿姨环住伊尔卡关切地望着她,目光中满是疑惑。
  “我傍晚回来,”伊尔卡说,“一言为定!”
  玛莱阿姨笑着看她出门。在伊尔卡眼里,那笑容却像是针刺,她总以为,那就是母亲,依然那样微笑着坐在桌边。
  该死的想象力!她围好围巾。是的,我该好好踏实地生活了,不要再老想着那些早就过去的事,不要再想那些不可能的事了。
  她走过还未经打扫的门廊,又一次意识到,她是多么热爱这座房子。它并不特别漂亮,也没有其他什么特别之处,不能算是超现代风格,也不是那么古老,老到藏满了神秘的往事。它只是一座普通的房子,和周围那些建筑一样并无特色。但在这里,她能感到家的温暖,这使得它成了她独一无二的依赖。这是她的家,它随时都会接纳她、保护她,这难道不是一座房子该具备的特质吗?宁静、守护以及安谧,这难道不是她一直所渴望的吗?在这里,她能得到所有这一切;在这里,她感到安心。从来如此,未曾变过。
  伊尔卡关上门,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狗吠声似乎在传达对她的承诺。她几乎就要相信,生活是多么的美好。


  车窗蒙上了一层水汽,这样很好,可以避开那些好奇窥探的眼光。卢本小心地用手抹去挡风玻璃上的雾气,这时,他看到了她。他屏息凑向前去。
  她美极了,即便离得这么远也仍然无法让人忽略这点。她的脸在路灯下闪着柔和的光芒,头发隐藏在一顶羊绒帽下(她是无意的,他知道)。他更喜欢她任那一头秀发垂到肩上。她的头发异常美丽,有着一种毫不张扬却又无法抑制的光华。
  卢本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她要选择这样的生活:狭小、毫无特色的居民楼,周围相伴的依然是同样的房屋,矗立在街道边就像串绳上廉价的玻璃珠子;而它们狭长的园子里,只有蓝白色的太阳灯发出清冷的光笼罩着刚经过修剪的灌木。到底为什么她会甘心与窗前挽起的纱帘为伍?为什么她会愿意整天面对那些拘谨排列的黑色、黄色、蓝色的垃圾桶?这儿所有的人和事都循规蹈矩,更不用说那只礼貌而又徒劳地敲着门想要进去的花猫了。她为什么不在别处找一个更能理解她的家呢?
  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是那个建筑师。还有时间,他现在不想被打扰,任何人都不行。他关掉了手机。当他缅怀光阴、沉浸在这样的心绪中时,任何声响都是一种干扰。
  伊尔卡从车库中推出自行车。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翻过屋顶落在光秃秃的树枝间,光照下她显得娇小而又怅然。当她从他身边骑过时,他转过脸去,一颗心似乎快要跳出了喉咙。
  他闭上眼睛,渐渐恢复了平静。他不会跟踪她,他从不这样做。他已经能够做到不放任自己的感情肆虐,他必须控制自己保持冷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又继续盯着她住的房子看了一会儿,十七号,伊尔卡最喜欢的数字。但当然,这只是巧合,尽管她很可能会把这看成是命运的安排。她很愿意相信命运、星象以及所有神秘的力量。
  厨房的窗后有一个身影在动,卢本咬紧了牙关,他的手紧紧抓着方向盘。不,不行,他不能失控,他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他的感情已经为他找了太多的麻烦,他决不允许再发生那样的事。
  伊尔卡,他只能想她,其他的都不行。
  他干瘦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他戴好眼镜,开车时他得戴着它。伊尔卡,他爱她的名字,令人欣慰的是,至少它还陪伴着他。那个晚上,当她从他身边消失、投身于这个市侩的梦魇时,她带走了他的一切,除了她的名字。
  她在这儿过的是怎样的生活?错误和谎言。这甚至不能算是生活,因为这不是她真正该有的生活。她不可能开心,她只是在假装罢了。
  是否有人发现,她是个骗子?当人们站在她的面前望着她的眼睛时,是否有人察觉到这点?或者,那些认识她的人真的相信她吗?
  所有人都无条件地相信伊尔卡,一直都是这样,包括他自己。只有到了最后,怀疑才会突然现身。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早已无力改变一切。
  他从车门的隔层里拿出抹布擦去挡风玻璃上的水汽,然后发动了马达。车子慢慢驶离,直到下一个昏暗的角落。他会纠正他的错误,这样的情况以后再也不可能发生了。


  我把书都收进背包里,最后又环顾了一下厨房:所有的电器都已经关了,窗户也锁着,为什么我却还没有出门?
  不知为何,这个冬天我似乎突然失去了活力,好像所有的动作都变慢了,虽然不能说是慢镜头般,却也相去不远了。所有的事都变得很艰难,我甚至必须刻意抬起脚来走路才能避免一直蹭着路面前进。
  我睡过了头,起床后又觉得恶心、头晕。淋浴时我得靠在墙上,否则就有可能摔倒。
  或许我是得了低血压吧。但也许,我的痛苦只是来自于我的不幸罢了。我陷入爱河然后又尝到失去的苦涩,这让我体味到从未有过的深切的孤独。
  不,不!我再也不要想那些事!我也不能。当时我病了好几个星期,那么艰难才一步步恢复过来,我再也不能回到那样的状态,再也不能像那样心如死灰!当时多亏了家人和朋友耐心的劝慰与照顾,我才能挺过来。
  母亲和梅勒一直在我身边,是她们一直在保护着我。当然,外婆也给了我很多的帮助,她给我带来好多书和CD,为我朗诵,还和我一起听歌;有时,她甚至会陪我坐着和我一起发呆。
  那段时间,我也更加信任母亲的男朋友帝罗了。
  “因为你好像变了。”我是这样对他说的。
  他摇摇头,并用他特有的帝罗式微笑对着我,眼睛微微眯起,唇角的形状近乎嘲讽就像母亲说的那样,典型的心理学家式的微笑。
  “不,”他说,“其实是你变了。”
  也许我们大家都变了吧。经历过所有这些可怕的事之后,每个人都变了。
  我的朋友卡萝被谋杀了,我却在那场犯罪中恋爱了。是梅勒用她的固执挽救了我。
  官方的报纸上就有那件事的报道,每个看到它的人都会惊讶地合不上嘴。那已不再仅仅是卡萝、梅勒或者我的故事了,一夜之间它似乎成了所有人的事,甚至大街上的行人都在谈论它,一如谈论其他的事。
  不!不要再想了!
  有时我只能把所有关于那件事的记忆硬生生地挤走,把我的脑袋清空,不让一点点会让我不安的想法进来,只有那样我才能坚持下来。
  我似乎不该把一切都看得太严重了。但有些日子本就很不正常,早上刚开始似乎就已经注定是错的了。今天,就是这样的一天。
  门外的冷空气扑面而来。我决定去取车,它的样子像是整晚都停在冰库里,这意味着至少得五分钟我才可能把它发动起来,而这,更无法让我高兴起来。
  圣诞节时外婆送给我的腕套已经湿透了,而一半的挡风玻璃也仍然覆盖着冰层。我感到四肢无力,算了,我还是回去吧。
  “窝囊废,”心里那个令人厌烦的责备声又出来了,每次当我开始自怜的时候它就会来报到,“难道你在床上躲得还不够久吗?”
  是啊,已经过去好几个星期了。我才刚开始试着回到生活中来。
  也许我的虚弱并不一定代表着我又回到那时的痛苦中去了,可能我只是感冒了才会觉得双腿发软。又或者,只是因为我没吃早饭?我并不是那种空腹喝一杯咖啡冲出家门、然后凭着它的余力就能精神一天的人。我需要能够给人能量的芬兰薄脆面包、奶酪和茶,我尤其需要它们来提神。
  车里和外面一样冷,我总是这么觉得。口中呼出的是白气,方向盘冷得像冰雕。
  “拜托,动啊!”我一面咒骂一面试着发动马达,第五次时终于成功了。我系上安全带驶出了车库。
  我打开收音机并把暖气开到最高档。肩膀有些痉挛,我几乎无法自由地活动,脖子上有种针扎般的疼痛感,生生地一直蔓延到头部。
  天色灰蒙蒙的,天空正以不易觉察的速度渐渐变亮,逆光中层叠漫长的树枝宛如暗色的剪影。一切都美极了。
  如果全速撞上一棵树的话,应该会死得很快吧?还能感觉到疼痛吗?或者根本就来不及?也会有一个光影前来接我吗?
  卡萝。
  不,我不能这样想,我得控制住自己。我已经和死亡共度太多的时光了。
  卡萝,你现在在哪里?你过得好吗?
  我还是调转了头,我的精力不足以支撑我在学校度过一整个漫长的上午。我需要休息,我得睡一觉,这样才能摆脱这些从那时起便一直折磨着我的想法。
  那时,一切都结束了。


  卢本和建筑师约好了地点,正驱车前去。在没有和他商量过之前,她不能做出任何重要的决定,他花了不少的精力才让她学会了这点。起初她总摆出一副成功女性的派头,不肯和他讨论工作的进度,但后来,他总算让她明白了是他在为她买单。钱总是让人无可驳斥的。如果他什么都没有那该怎么办?他打了个寒颤,马上把暖气调高了一档他将没有这辆车,没有他所寄身的房子,也不可能展开他的整个计划。有时他禁不住想跪下来感谢上帝让他拥有了一切尤其是他的天赋和伴他青云直上的好运。
  当然他最要感谢的还是那些富商们,他们对他的画充满了兴趣,总是在旧作还没有干透的时候就已经买走了他的新作。卢本?赫尔姆巴赫是所有人的偶像,即便是他随手扔出一团废纸也会让他们感激不尽。
  虽然他很少露面,但人们并不因此对他有什么非议,相反,他的神秘使得所有关于他的传说显得更加精彩而诱人。
  人们对他的崇拜近乎疯狂:最近甚至有一位企业家的妻子提出要用重金买他的调色板,还有人把他用过的画笔拿回家去当作艺术品好好保存了起来。
  卢本想起他的那些同行们,那些几乎都得用另一份工作来支持自己所坚持的绘画梦的人,他们总在四处奔走,寻找一家肯展出他们作品的画廊。
  和那些在艺术高校深造多年的同行不同,卢本完全是自学成才的。尽管他曾师从埃米尔?格罗萨科和伊丽莎白?施瓦纳,但他们也只是在私下教他而已。卢本拿不出任何的证书,也没有参加过任何考试,他有的只是他的天赋。
  他并没有为成功花费太多心思,一切都显得那么顺其自然;在考虑到是否该去求学深造前,他就已经是一名极受欢迎的画家了。
  绘画就是他全部的生命,或者说,几乎是吧。如果还有什么缺憾能让他无法真正感到幸福的话,那就是伊尔卡,那个他深爱的女孩,他的女孩。


  看到她停好自行车时,麦克的心跳疯狂地加快了,自从第一眼见到伊尔卡,他就爱上了她。那时她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不知道该怎么去音乐教室,他帮了她。
  那一刻,她的声音闪电般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并从此在他的心底扎根下来。他再也无法离开她了。
  他并不仅爱她的声音,他也爱她的微笑。她总是笑得那么腼腆。只为能一直看到她的笑脸,他什么都愿意去做。他爱她的一切,她微笑时唇角的细纹,她如星光般灿烂的棕色眼眸,她纤长的双手,当然还有她的秀发,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头发。
  “嗨!”伊尔卡踮起脚尖在他脸颊留下浅浅的一吻。
  麦克多想把她拉到身边,摘下她的帽子,让那柔软而芬芳的秀发垂落下来。但他只是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嗨!”
  “最近怎样?”她摘下帽子,摇头让头发散开。
  “我今天下午约了去看一下房子。”
  “太棒了!”她兴奋地望着他,抓住了他的手臂。
  “但这还并不能说明什么,”他不爱把希望寄托在这样尚无着落的事上,“她们对我说我并不是唯一被邀请去看房子的。我总觉得奇怪,为什么两个女孩要找一个男孩子和她们合租呢?你难道不觉得这很罕见吗?”
  “为什么呢?”伊尔卡挽起他的胳膊,“她们又不是要建立什么教会,她们只是要租个房子出去嘛。”
  麦克觉得似乎所有人都在看他,他知道,那些男孩都嫉妒他,他们都恨不得能取代他站在她的身边。他无法猜测的是伊尔卡对他的心意,他平淡无奇,从不敢奢求伊尔卡也会对他有特殊的好感。
  “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为什么不呢?伊尔卡有种不可思议的自然散发的魅力,或许他也能因此而增色不少呢。
  “反正我也不会插嘴的。”
  麦克笑了,揽了揽她的肩膀,说:“你当然可以一起去啦,而且,你尽管放心地发表意见吧。也许你能给我带来好运呢,说不定她们就比较喜欢把房子租给有女朋友的人呢。”
  “但也有可能正好相反呢。”
  “我愿意冒这个险。”
  很快他们便到了教室。第二节课,数学。伊尔卡的脸上写满了专注,似乎她的活泼早和她的外套、帽子一起留在了外面的衣帽钩上。她学习很认真,麦克总觉得其中一定有些原因,具体是什么却又无从知晓。
  其实他对伊尔卡了解很少,她三年前才来到这个学校,背景几乎一片空白。她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遇难,从那时起她便和阿姨住在一起,而这,便已是他所知道的关于她的全部了。
  她从不讲她的过去,只偶尔几次麦克从她口中得到过一些信息。似乎每当他试图跨近她的禁地时,她便会拉下帷幕,闭口不谈。
  麦克紧张地翻开数学课本,他渴望下午的拜访,同时却又有些担心。中学生合租在布鲁尔还并不常见,但愿他会喜欢那房子,但愿他能和那两个女孩相处愉快。
  那份合租广告看来非常冷漠,事实上,那上面几乎什么都没写。“寻找合租伙伴。”然后就什么都没了。电话里和他联系的是一个叫梅勒的女孩,她也并不善谈。他知道的只是现在有两个女孩一起住着,她们都是埃里希?凯斯特纳文理高中的学生,而且她们明确表示要找一名男租客。
  这让他很迷惑,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又无权怀疑。他找出租房已经很久了,他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而且,她们肯定会告诉他原因的。
  他弯下身,想和伊尔卡约个时间,却发现她正目光呆滞地望着自己。那是他一直害怕的眼神,这样的她让他觉得遥不可及。
  他小心地碰了碰她的手臂。她像是被突然惊醒般,思绪又回到了眼前。她看着他,像是渐渐回想起他来,笑了。
  麦克竭力挤出一个同样的笑容,而内心只想大喊。他不想自私,不想绞尽脑汁去猜测她的想法,但在他心中翻涌令他不得安生的,正是阴暗丑陋的自私。对此,他却无能为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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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楼: 【连载】莫妮卡·费特《神秘失踪者》更... 12年05月05日22点02分


  2
  伊慕可?塔尔海姆叠好毛衣,然后把它们放进行李箱中。她讨厌整理行李,讨厌告别,讨厌离开,尤其让她讨厌的是必须得离家去别的地方。这次显得尤其艰难,洁蒂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这种时候她一个人肯定应付不了。
  “瞎说,”当她和帝罗商量的时候,他说,“你得对你女儿有信心,她是个坚强的孩子,她会证明给你和全世界看的。”
  “她差点被谋杀了,帝罗!”
  他搂住她的肩膀深情地望着她说:“有那么多关心她的人在呢,没有人能对她怎样的。”
  “这是那件事……那件事以来的第一次巡回朗诵会……”她环住了帝罗的脖子。
  “我知道。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照顾洁蒂的,好吗?你可以安心地去工作,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而她知道,即便是为了他她也不愿离开,在巡回朗诵会的路上她将是孤身一人,寂寞而遥远。
  她放弃了热裤和袜子,又从柜子里拿出几条羊毛围巾。天气渐渐转冷,她得多带些保暖的衣物。
  埃德加和莫莉已经躲了起来。它们总觉得整理行李就意味着驾车出行,而开车出门就一定是去见兽医或者是其他什么它们不喜欢的地方。为此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把它们寄放到猫咪收容所去了,确切地说是从她发现贝格豪森太太不仅是一位打扫房子的好帮手、还是热情的宠物之友开始的。
  几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上帝让这位好心的太太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对此她一直感激不尽。老旧的磨坊已经被改造得天堂般美丽,但长时间无人居住会令它显得尤其孤寂。而现在,伊慕可不在时,贝格豪森太太每天都会过来两次,早上把百叶窗拉开,晚上再关上,然后喂猫,为花草浇水,把邮件分类放好,有时也会接听电话。贝格豪森太太就是伊慕可的母亲常说的那种珍珠般珍贵的朋友。
  洁蒂和帝罗也有磨坊的钥匙,他们都答应会不时过来照看一下。似乎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顶多也就是她刚开始的小说又不得不暂时停笔,但为什么总有种令人煎熬的不适困扰着她呢?
  她早就知道,她不能放任自己身体的信号不管。从很多年前开始就一直有某种声音陪伴着她,提醒她注意可能出现的危险。当然那并不是真的声音,甚至也不是她脑中响起的声音,只是一种诸如害怕、头疼、不安之类的感觉。她往往不能当时就明白那些信号所指示的方向,总是在事情过后才能联想起来,但如果关系到洁蒂的安危,她很少出错。
  她的孩子太不幸了。是否不幸的人又会招来更多的不幸?她怎么能在洁蒂精神状态最差的时候留下她一个人呢?
  她又叠好一条牛仔裤,然后放下手中的活儿拿起话筒。她暗暗祈祷,希望没有人接,那样她就不必再举棋不定了。这时女孩们应该都在上课吧,她们正在紧张地准备毕业考。
  “洁蒂?魏因加特纳。”
  伊慕可的书上用的一直是她女孩时的名字,离婚后,更是又正式用回了她自己的姓。至于洁蒂仍用着她父亲的姓也并不令她烦扰,只是有时听到它会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你在家?”
  她本不想这样说,那听起来充满了责备的意味。
  “我觉得不太舒服。”
  洁蒂并不是那种无病呻吟的人,很多时候她都只是默默地忍受着。如果她没去学校,那就一定是有原因的。
  “现在呢?好点了吗?”
  “我睡了一会儿。”
  “很抱歉,我把你吵醒了吧?”
  “其实没有,我本来就该醒了,而且我也不想一整天都待在床上,”她停顿了一下,“你呢,怎么打电话来了?你今天不是该出发了吗?”
  “本来是的,但我在想,也许我更应该待在家里,不管怎样有太多事需要操心了。”
  “换句话说是因为我吗?”
  “洁蒂,你的状况还不稳定,你需要……”
  “妈妈,你别太担心我了!”
  “但是,我并没有过分地……”
  “我知道,妈妈。我只是有时偶尔会有些小小的沮丧,根本不值一提。我不想你总是太顾虑我的感受。”
  “顾虑?我并没有……”
  “你有的,妈妈,我也很感激。但是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了,现在我应该自己坚强起来,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去哪儿?伊慕可咽下了这些问题。
  “你真的想好了吗,洁蒂?”
  “我有你的手机号,还有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长长的一串宾馆和组织人的名单,都有电话和地址,我能发生什么事呢?”
  “你真的会在需要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吗?”
  “是的,妈妈,就这么说定了!神圣的誓言,如果违背,天打雷劈!”
  洁蒂孩子气的誓言,伊慕可禁不住笑了。
  “好。那我现在继续收拾了,待会儿路上我会再给你电话。”
  “好的,”洁蒂舒了口气,“祝你旅途愉快。”
  伊慕可若有所思地把电话放回床上,又从衣柜中拿出一件夹克衫,走到窗前。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笼罩在冬天的萧肃中,鸟停在围栏上似乎被冻坏了。不知何时它来到伊慕可的庄园,并在此安顿了下来,它的存在让伊慕可安慰不少。
  它是她的守护者,只要它在,她和她所爱的一切就都会好好的。她一直深信。
  鸟向她转过头,似是听到了她的心声。
  “请照顾好我的女儿。”她小声地向它祈求,然后转身回到了行李箱旁。


  卢本在一家汽车餐馆前停了下来,他还没吃早饭,现在饿得已经有些胃疼了。这家餐馆看着并不怎样,但难道有谁能找到好一点的汽车餐厅吗?一切都很现代,高大的窗子总是木质的框和透明的玻璃,却丝毫没有人气。
  厨房中食物的气味萦绕在大厅上空,和餐桌上弥漫的烟味混合在一起,几乎让卢本觉得透不过气来。他要了一块奶酪面包和一杯咖啡便去结账。柜台前的女孩正坐着和顾客聊天,咧嘴笑的时候可以看出她少了颗门牙。但他依然觉得她很漂亮,尤其是她的微笑。
  他找到一个靠窗的位子开始吃东西。面包竟然非常新鲜,一口下去便咔哧裂开,碎屑四溅。卢本呷了一口咖啡,察觉到了心中那几乎带了些邪恶的快感,他突然想拥抱这整个世界了,从那一直在聊天的收银员到邻桌的商人,他们的面容不再有任何差异,而声音则都充满了不可抵抗的魔力。
  “你做到了。”他笑了。
  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努力寻找,他终于找到了。他一直和五个房产经纪人保持着联系,第一次见面时他都会给他们看那张照片,每个人都会抬起头来问他:“你想找的房子和这个得有多像呢?”
  “越像越好。”他总这样回答。
  他们都觉得他要找到那样的一座房子希望渺茫。有些甚至建议他还不如直接照着原有的房子重新造一座,那样会更方便些,而且很可能还更便宜。
  事实上,一个很有名的经纪人手上就有那样一套房子,但是新的,而他所要的必须是一座旧房子,必须有人曾在里面住过并留下了生活的痕迹,就像时间在老人脸上刻下岁月的沧桑。卢本需要的不只是装个样子而已,他要的是真实的再现。
  “不,”他用轻蔑的口气说,“我可不是那种会去复制一座房子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买原来的那座呢?”也有一个经纪人指着他的照片问过。
  “它早就不存在了。”他只是含糊地回答了一句。他不能透露太多,每说错一个字都会留下线索,而这些线索最终都会指向他。“坦白说,”他又补充道,看得出来,这个经纪人是个把坦率看得极为重要的人,“坦白说,我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太多愁善感了。我总是想重新找回那些失去的东西,你懂吗?”
  卢本并不需要找到的房子真的和父母的那座老房子一模一样,它只需要基本相像就可以了。它得有同样的灵魂,给人同样的感觉,但不能同样有过去的岁月梦魇般的纠缠。
  然后他看到了它,几乎一切都和他记忆中的画面相吻合。实在是太神奇了,他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他找到它了,终于。
  卢本打断思绪,又回到了现实中。他观察着其他桌边的人们,他们都行走在路上,有着自己的目标,就像蚂蚁一样,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拖着他们的负担又造起容身的房屋,永无止境而又不知疲倦。
  他起身出门,并没有吃完面前的食物。他还得在高速公路上再开一段时间。
  主干道上堵满了车,尾气就像弥漫在路面上的浓雾。卢本打开收音机,调到平时喜欢的频道听上几分钟,便又不耐烦地把它关了。有些日子他喜欢听着音乐开车,那样他会比较容易忍受红灯和堵车,但又有些时候开车以及与其相关的一切都会像地狱般令他煎熬。
  今天就是这样的日子,堵车几乎扯碎了他的神经,掌心也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瞄准机会拐到了辅路上,一直开出几公里之后才觉得如释重负。
  卢本喜欢在开车时令思绪任意蔓延。这是一种很好的思考方式,轻松愉快,没有后果。他无需对自己的想法作出评判,不用觉得羞愧也不必有所顾忌,此时的思绪是完全自由的。
  路上他几乎不需要担心什么,他的车子装了导航系统,从屏幕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行车路线,而且会有一个好听的女声提醒他该在哪里转弯。声音有些冷漠,正合他的审美,但她并不会知道他的感受,她只需把他安全舒适地带到目的地就可以了。
  卢本在一条土路上停了下来。他下车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环顾四周。旷野一片寂寥,似乎快要下雪了。太阳试图奋力穿透云层,却很快又被淹没,天空变得愈发阴沉。
  卢本喜欢这样的景色,丘陵起伏,地域辽阔;不像那些狭窄、令人不安的山谷,在那样的地方,他几乎无法呼吸,而且总会想起维亚玛拉峡谷,小时候他从父母的书柜里偷偷找到那本书读过。
  父母所有的书都是不允许他们碰的,但卢本将它们看完了,一本不剩。为此,他对那些从未听说过的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陷入了某种似乎有悖常理的情绪中,对此他无法控制,感到陌生和害怕,却又因此而莫名地兴奋。
  直到今天,他还能清楚地记起自己在冬天里看那本书时的情景。时间是那么地漫长,天空总是阴沉着脸,从早到晚都飘着毛毛细雨,路面上已经凝结成冰的雪开始融化。那个冬天早已融入了书中。
  那只是所有被禁看的书中普通的一本,却是卢本唯一深深记得的一本。他开始注意自己违背父母禁令时的那种感觉,倾听自己的心声,向自己提出问题。不知从何时起,维亚玛拉峡谷就成了他自己生活的写照:狭隘,阴暗,冷漠。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今天也只能忍受那些宽广、自由的风景的原因吧,就像眼前的风景。他笑了,现在的他完全有理由憧憬未来,带着欣喜。他终于在天际看到了光明。


  和母亲打完电话后,我很快又睡着了。有时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会那么能睡。但其实我也知道,我的床早已经变成了我逃避现实的地方,只有在这里我才觉得安心,只有在床上我才能忘了时间。
  但噩梦总不肯轻易罢休,当我醒来时衣服早已被汗浸湿,心怦怦跳得厉害,梦中自己的叫喊声还回荡在耳边。我害怕这样的梦,从那时起它们就一直纠缠着我,不管白天还是夜晚。
  它们到处埋伏,只要我稍不留心就会把我击倒。它们可能藏在房间的阴影中,躲在墙角边,或者就在小巷的尽头;它们甚至躲在书中,每个笑容、每一句话里都藏着它们的身影。有时我甚至都感觉不到现实世界了,直到一声巨响或者身体的触碰将我惊醒。
  最糟糕的是我感到自己的心中好像缺了一块。我真的不想再让自己这样下去。梅勒一直试图分散我的注意力,我试着和她一起去参加动物保护者的聚会,陪她一起去看电影,甚至不时和她一起去田野上跑步。但这些也并没有让我觉得充实。曾经装满了爱的地方,曾经满满的都是温柔与期盼,现在,我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我套上运动服走进厨房,也许咖啡能让我好过点吧。猫咪们不断蹭着我的腿,它们好像总也吃不饱的样子。自从梅勒和她的伙伴们把它们从实验室中解救出来后,它们已经由原本战战兢兢、瘦削丑陋的样子变成了现在光亮、充满自信的样子,毛发闪闪发光,眼睛也是清澈明亮。
  我们已经习惯了有它们陪伴的日子,我实在无法想象,如果哪天失去了它们我的生活将会怎样。我打开一瓶饲料给唐娜和朱尔逊分别倒上一碗,虽然它们早准备好了和姐妹分享自己的食物,但唐娜吃得实在太快了,朱尔逊似乎从来没有吃饱过。
  压缩咖啡机发出刺耳的尖叫,两只小猫现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声音,它们不再慌张地四处躲藏,只安然地继续享用着它们的食物。
  咖啡的香气飘进鼻中,我终于彻底清醒了。我把椅子拉到窗前,边悠闲地喝着咖啡边望向窗外。
  街上的人们行色匆匆,好像这样就可以赶走寒冷似的。我却似乎还能感受到夏天的余热。我总是对已经过去的时间没有概念,我觉得自己好像整整几个月都爬行在狭长而昏暗的过道里,两边都是紧闭的房门。
  也许我该穿戴好然后把房间整理一下了,下午会有个叫麦克的人过来看房。我不想让他看到我们糟糕混乱的生活。
  我们本不想改变卡萝房中的任何东西,但她父母过来把东西都拿走了。在她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和她断绝了关系,她的死也没有改变这点。最后他们还毁了她留给我们的东西。
  空荡荡的房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们,卡萝已经不在了。我们一直关着房门,但那只令情况更加糟糕,它无情地逼着我们面对这个事实,门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像卡萝从来没有在那里生活过一样。
  后来,有一天母亲说:“我想卡萝应该更希望有人能住进她的房间里吧,她一定希望你们想起她是带着微笑的,而不是悲伤。”
  梅勒和我望着彼此,我们都知道,她是对的。但我们无法说服自己去找一个新的女孩来一起生活。
  “因为你们会把每个女孩都和卡萝进行比较。”母亲说。
  这也是对的。于是我们想到,可以不把房子租给一个女孩,而是一个特别的男孩,一个跟我们合得来的男孩。虽然我们也并不知道,这个人该是什么样子。
  “那就等着惊喜吧,”母亲说,“别再胡思乱想,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她们一直幸福快乐地生活到生命的尽头,如果她们没有死,那么她们今天也一定还快乐地生活着。”
  每次我们一贴出广告电话就会被打爆,我们已经和三个男孩约好了来看房子。这个麦克是第一个,我们约在四点。现在还有点时间可以让我把房间稍微收拾一下。
  “现在开始吧,”我对自己说,“该结束这混乱的生活了。”我的声音惊醒了角落里的猫咪,它们正在安静地梳理自己的毛发。
  我能感觉到自己脑中对这个麦克有着模糊隐约的兴趣,我试着想象他的模样。也许他会为我们的生活带来一点新鲜空气吧?这也并不是一个坏主意,尽管……又或者我是否对一个陌生人寄予了太高的期望?


  【未完待续】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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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之门 老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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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妮卡莫妮卡
4 楼: Re:【连载】莫妮卡·费特《神秘失踪... 12年05月07日15点05分

这本还有点小纠结滴....






最深情的依恋,遭遇最沉痛的背弃;最绝望的爱恋,衍生出最疯狂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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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蔡老蔡打开老蔡的博客
5 楼: 【连载】莫妮卡·费特《神秘失踪者》更... 12年05月07日20点12分

  3
  女建筑师拉起百叶窗,细碎的阳光便透过玻璃洒满了房间。地面上还四处堆放着一些物件,零落的家具被遗忘在房间的角落,可以看出房子先前的主人是仓促间离开的。
  房间里铺了木质的地板,早已被岁月磨得暗淡无光,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开裂。卢本希望它们还可以修复,因为老旧的地板可以为房间营造出非常怀旧的氛围。原有的窗户是新艺术时期的风格,每次看到它们卢本都会心跳加速。有些玻璃因年久而黯淡了,但她已经找来了一位玻璃工人,可以把它们磨亮些;有些则只能直接换新的了。卢本已经说过,要让这座房子尽可能地接近原样,钱不是问题。这自然使整件事容易很多。
  “我们得把百叶窗换了,”女建筑师在他身后轻声说,“这整个系统都已经太老了。”
  她并不是他喜欢的那类女人:着裤装,头发平滑地梳在脑后,干练锐利;暗红色的双唇,脸上打了浓重的粉底,眉毛干净整齐;背个皱巴巴的肩包,手机就放在外层,随手可以拿到。但她很好,踏实能干,他早已调查过她的背景。
  他走进厨房。地毯上黑白棋盘状的纹样,那扇通向花园的侧门,还有涂成灰色的墙壁,每次走进这里他都会心潮澎湃。他叹口气,靠到墙上,闭上眼睛,回忆又浮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夏天,他们正在桌前享用晚餐,花园里夕阳依然绚丽。大门敞开着,鸟儿的啁啾不时传进屋来。伊尔卡穿着一件裁剪合身的蓝色连衣裙(他爱极了那条裙子),她脖子上的银色项链(那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衬得她的皮肤愈加白嫩。伊尔卡十四岁了,出落得越发美丽,他真想一直一直为她作画。
  父亲正在读报,苍蝇嗡嗡地在窗前盘旋,母亲正讲着些什么,毫不介意是否有人认真在听。
  伊尔卡捋起额前的一缕头发,她的脸因为暑热而微微涨红。卢本突然感到一种不可抑制的欲望,他想吻她。他拿起杯子递到嘴边,这时,她望向了他。
  她的目光是那么平静,平静得让他的心微微疼痛。卢本什么也没喝便放下了杯子,却突然又抓起盘子上锋利的餐刀狠狠切向自己的左掌。
  伊尔卡因为惊恐而睁大了双眼,母亲还在继续讲话,她什么都没有发现。卢本双唇贴住伤口啜吸着血液,双眼依然紧盯着伊尔卡。
  她也死死地盯住他,目光中令人心悸的平静早已消失。卢本看到她藏在桌下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您不舒服吗?”
  卢本注意到女建筑师关切的眼神,她的手正扶着他的手臂。他笑不出来,但终于他还是成功了。
  “没事,最近压力有点大。”
  她触电般拿开了放在他胳膊上的手,许是因为他的话语太过生硬。他讨厌别人靠近他,大街上崇拜地望着他的羞涩女孩,画展上那些自以为是、迫切地想引起他注意的女人们,他都不喜欢。她们怎么就不能明白这点呢?
  “这个房间得保持它原来的样子。”他说,在厨房中央慢慢转了一圈。
  “好的,我也这么认为。”
  他们的关系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可以互相取笑,却又只与现实的利益相关。她是他请来修整这座房子的建筑师,他对她别无所求。
  他又看了一下其他的房间,一如以往,却还是越看越难以平复心中的激动。这就是他花了那么长时间寻找的房子,和他记忆中的那座房子多么相似啊。他又跨上楼梯想再去阁楼看看,心跳得阵阵疼痛,他几乎能听到它强健的扑通声。


  伊慕可?塔尔海姆已经第三次被堵死在路上了,该死的。在经过两千米的走走停停后,她终于决定不再白白地生气了,堵车时也可以干些其他的事。有人选择观察周围的环境,有人对不同汽车的牌子和型号饶有兴致,也有人听收音机,或者就干脆只是想些事情。
  在公路上蜗牛般向前爬行时,她已经构思好了整个小说的框架。火车上并不适合创作,因为总有一些噪音会源源不断地灌进她的耳中,但在汽车上不会有人来打扰她,没有手机铃声,没有笔记本发出的尖利噪音,也没有人会把他靠窗的座位当成自己的办公室般肆无忌惮。
  事实上她并不急,她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花在路上。她最终还是会打开宾馆的房门,享用她的晚餐,和当地的负责人通一会儿电话,然后捧一本书爬到床上去这是治疗思乡病最好的办法。
  也许她还会给洁蒂打个电话,又或者也许还是不打比较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洁蒂是对的,她确实有点像过分操心的老母鸡了,作为母亲,她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总把一切想得过于糟糕的念头呢?等女儿长到五十岁吗?她又不是去周游世界了,任何时候她们都还是可以联系到的啊,只要有什么事她都可以马上赶回去,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理智告诉她自己表现得有些孩子气了,情感却并不这么认为。
  “如果你不想走就待在家里别走,”她母亲这样说,她总是干脆而直接,永远不会像她那样顾虑重重,“你的钱已经够多了,没有人逼你去参加这次朗诵会。”
  那她又为什么不肯放弃这次朗诵会呢?
  因为巡回朗诵会的两面性吧。一方面那意味着一个人在宾馆房间里的寂寞与煎熬,意味着不断变换地点又不断地遗忘,还有在各种各样的环境下和人群的交流;另一方面则是在现场朗诵时的愉悦,令她陶醉的出场那一刻,能让她浮想联翩的各种对话,以及长长的几个小时和她的读者近距离的接触。
  但最糟糕的是孤单,可同时它又深深吸引着伊慕可,她需要它。和在磨坊里的独处完全不同,巡回途中的孤独才是完整的。她不会真正受到打扰,即便必须与人交流,也只是一些短暂的片段,很快她就又可以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去。
  这样的寂寞总逼着伊慕可面对她心中不愿触碰的东西,对此,她现在也不想多加思考。她打开收音机,调到了一个正在放送音乐的频道,手指随着音乐轻轻打起了节拍。一切都很正常,她毫无理由担心。


  麦克轻轻环住她,透过冬天的厚外套,伊尔卡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她喜欢这温暖,喜欢他的身体,也喜欢他身上的气味。麦克是唯一一个被允许进入她内心的人,只是她依然小心翼翼,通向她内心的大门只开了小小一道缝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又无情地将它关闭。她认识麦克已经整整三年,却从未放下过戒备。
  她并不是不相信他,正好相反,他是她最信任的人。她只是不习惯,每一次触碰、每一次坦率的对话都会让她感到害怕。
  麦克尊重她,允许她不谈论自己的往事,即便有时察觉到了异样也不会说些什么。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总在身边,而且会不顾一切为她提供庇护。虽然伊尔卡和麦克是情侣,却仍然没有人能真正靠近她。
  情侣。她有时会自言自语,充满遐想。也许有天他们会成为真正的一对吧,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也许吧,她却总无法相信真的会有那么一天。
  她很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麦克摘下自己的围巾给她,她抬起头望着他,想笑,却看到他眼中满满的关怀。她低下头,感到一阵悲伤,如果,如果她只会令他不幸呢?


  他当然未曾在这些房间中生活过,它们在这儿融成一个巨大的空间,这是别人的房子。但如果不过分注意细节的话,卢本还是能说服自己,他是在这里度过了他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而他那时的诸多感受似乎还都粘附在墙上:不安、失望、快乐、爱憎以及厌恶。
  还有恐惧。他似乎还能听到父亲愤怒的吼叫和母亲无助的哭泣,还能感觉到狠狠落在身上的拳头;邻居的闲言碎语也不肯罢休,源源不断地灌进他们的房间。他根本无法摒除那些声音,即便捂住耳朵,它们仍阴魂不散般回荡在房中。
  他儿时的卧室里有一扇连通门,两面都贴了墙纸,卢本讨厌那扇门。他觉得,真正的门必须是所有人都能一眼认出的。而那扇门,却像是十八世纪的小说中所描绘的那样,隐蔽在偷会情人的贵妇人的房中,总显得狡猾而下流。他的感情却从不是那样,它们……
  卢本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建筑师正在小心地观察他。他在眼前摆了摆手,好似要挥散往事的云烟,然后转向了楼梯。
  “我还想在园子里走一会儿。”他说。
  三千平方米。方圆数里之内都不再有其他的房子,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花园里有个很大的池塘,树木繁茂,草坪已经荒废了,圆石桌前立着一条长椅,裂缝中布满了苔藓和斑驳的铜绿,上面则堆积着干枯的落叶。
  “这可真像个童话世界,”女建筑师环顾四周,“现在这个神奇的花园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位仙女了,”当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连忙又补充道,“或者魔法师。”
  卢本笑笑,他看到她脸红了。
  “是的,”他从肩上拂下沾染的木屑,“那样这里的一切就完美了。”
  对他的举动,她只紧张地咧嘴笑笑。他们又慢慢踱回屋去。
  他跟着她进到地下室中,他对所看到的一切非常满意。工作进展得很快,墙面和天花板也已经焕然一新,接下来只要再贴上一层装饰物就可以了。瓷砖已经堆放在走廊上,浴室用白色,厨房则是浅灰色,卢本打算用彩色的马赛克作为点缀。
  一开始女建筑师就提出了这个尖锐的问题,为什么要对地下室进行隔音的设计。
  “我爱打鼓。”卢本这么说。他早就猜到了这个问题,而她也接受了这个回答。
  此后谁也没再提起这个话题。至于为什么要在地下也配置浴室和厨房,卢本解释说他很可能会招待一些长期的客人。“到那时,”他说,“我们可不想挤得到处都没法下脚。”
  幸好她不是那种“十万个为什么”型的女人,如果她废话太多,他应该早在第一个星期就把她解雇了。但她工作起来确实很出色,懂得如何合理地掌握进度和安排工匠,也能很好地监督工程的质量。
  地面上的工作也同样进展顺利:电线和水管已经换成了新的;房间的布局经过了重新设计,经过多次粉刷,早已斑斑驳驳的房门也已焕然一新;原本破败的浴室则变成了色彩与光影完美融合的艺术品。现在,只要再改造一下窗户和地板就大功告成了。
  房子的外观几乎没做什么改变,除了不得不整修的屋顶和紧贴着餐厅的暖房。按照卢本的要求,暖房完全是由木材和玻璃建成的。
  “不错。”卢本赞许地点了点头。他明显看到女建筑师眼中抑制不住的喜悦。
  她比他大三四岁,正如她曾说过的那样,她是完全自由的。她说过,她的工作就是她的全部,除此之外她别无所求。这段时间里,卢本也知道一些她的事情,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是一名很好的倾听者。他一直热衷于收集各种各样的故事,也爱记录不同的表情,因为每一个表情后面都隐藏着一个故事,每一道褶皱、每一条细微的纹路都在述说着不同的心声。
  孩提时的卢本就已经迷上了人物素描,那时的他就已经能读到人们背后隐藏的故事,即便是索然无味的面容,他也能为它配上一段精彩的情节。
  他望着女建筑师,罕见地,他完全没有画她的欲望,他对她没有丝毫兴趣。也许他可以像毕加索画多拉?玛尔那样来画她,抽象而冷漠,但他还是没有兴致。
  他从她的眼中可以看出,她喜欢他。他有些恼火,感情会令他们的交往变得复杂,他想要的只是一份协议,然后各取所需。如此才不会有多余的欲求。
  随它去吧,很快工程就该结束了,到时所有的问题也就自然解决了。像是为了表明态度,他看了看表,耸耸肩,似乎是得去赴另一个约会般如释重负地钻进了车中。现在他可不想惹什么麻烦。


  麦克望着骑车离开的伊尔卡,抬起胳膊向她挥手,虽然她并不可能再回过头来。他要是能租到那间房该多好啊!只属于他和伊尔卡两人的小空间,也许,那样的话就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他一直渴望着成年的那天,到时他就可以真正掌控自己的生命了,不必再承受家庭的压力,无需再有争吵,不再有谎言,也不必再小心翼翼、躲躲藏藏。
  他的父母已经离婚多年,他和母亲一起生活。他可怜她被欺骗、被抛弃的女人,除了儿子她已一无所有。他曾努力填补她的空白,但失败了,她索取得越来越多,终于让他不堪重负。
  她并不是没有结识其他的男人。她一个个地带他们回家,以至于麦克常常不得不和一个胡子拉碴的陌生男人共进早餐,却从看不到任何真正的希望。
  这个太粗俗了,那个缺乏魅力,她总能找到各种借口否定他们。而一旦没了这些追随者,她又会努力去找个新的。她不要爱情,不要所谓的幸福。也许,她只是害怕再次被伤害吧。
  “唯一不会离开你的就只有孩子。”她这样对女友们说。她会定期和她们喝喝咖啡,随便聊些闲言碎语,有时和这拨,有时又和另外一拨。就算麦克近在身边,而且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她也从不在乎。
  “麦克真是个好孩子呢。”她的女友们说。
  “别人可都羡慕不来啊。”她们又说。
  麦克看到母亲点头,也许还会落下两行泪来,而这得取决于她喝了多少利口酒。酒喝得越多,她就越爱麦克,当然也会越发自怜。
  女友们一走出家门,她便会开始哀嚎。此时的麦克,出于责任,便只得好言安慰他醉醺醺的母亲。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会去看那个房子,只要那些女孩愿意,不管它有多么糟糕他都会租下。对他来说,即便墙纸已经剥落,地毯皱皱巴巴,即便房间潮湿而阴冷,甚至长满了霉斑,他都不介意。重要的是,他可以锁上房门,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放他母亲进去。
  麦克不觉加快了脚步,他不想再多等哪怕一秒。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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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 【连载】莫妮卡·费特《神秘失踪者》更... 12年05月07日20点13分

  4
  伊尔卡停好车并把它锁在路灯柱上,犹豫着打开了那扇小门。现在还有机会反悔,她还可以跨上她的自行车毫不犹豫地离开这里,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来找拉娜?恩格勒,因为她喜欢这所房子。白色低矮的木质栅栏后矗立着的黄色木屋,散发着法国南部的浪漫风情。现在你还只能想象它的魅力,但不久,你就会看到绵长的小道上挤满了金银花、成攒的风信子、勿忘我和连翘,然后,是尽情绽放的玫瑰、铃兰、密蒙花和锦葵。伊尔卡经常站在那里,看着成群的蝴蝶陶醉在满地的花海中,她会深情地吸一口浓郁的花香,想象着未来的某天如果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一座房子该有多好。
  当她的思绪还沉浸在夏日的炎热中时似乎耳畔还满是小鸟的啁啾,草丛里充斥着各种昆虫的嗡嗡声她感到了脸上刀割般凛冽的寒冷。够了,别再异想天开了,面对现实吧。她终于鼓起勇气按响了门铃。
  拉娜?恩格勒亲自开的门,她一笑,眼角就挤出了无数的小细纹。她把伊尔卡的外套挂到彩色的衣柜里,便径自走进了另一个房间,房间的墙上嵌了两扇高而狭长的窗户,只透进些许一月里惨淡的日光。
  伊尔卡好奇地观察着这个房间。浅色的书架,塞着满满当当的书,一直延伸到天花板;软木柜精致而老旧;两扇窗户间是一张书桌,前后都摆着一把蓝色的皮质沙发;地板上铺的是向日葵色的地毯,墙上绘满了抽象的图形。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薰衣草的香味,那是伊尔卡偶尔也会使用的一种精油。
  “随便坐吧。”拉娜?恩格勒指着其中一张沙发,自己则在另一边坐下。
  伊尔卡顺从地坐下,背包紧紧抱在胸前。横在中间的书桌让她稍稍放松了些,它给了她想要的距离。和陌生人交往时,太过近距离的接触总会令她不安。
  “能为您做些什么吗?”拉娜?恩格勒问。
  伊尔卡又一次觉得她的名字真是令人惊奇。拉娜这个名字如此美丽,却竟然配了那样的一个姓,伊尔卡觉得光是念出那个音就会让她喉咙噎住了。同样,她觉得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不配她的名字。
  拉娜?恩格勒是个高大的女人,满头的黑色短发整齐却不对称。她的右腕上戴了许多木质的细手镯,稍一摆动就会发出连串的碰撞声;长长的指甲涂成了珍珠色,左手的中指上还戴了一枚晃眼的大银戒;脖子上则是一串珊瑚制成的项链。
  伊尔卡只远远地见过拉娜?恩格勒,现在从近处看她就更不像《日瓦戈医生》中温柔美丽的朱莉?克里斯蒂了。
  “我并不是自愿来的。”伊尔卡回答说。
  拉娜?恩格勒皱起了眉头,拉了拉她的衣领。黑色连衣裙紧紧地裹着她丰腴的身体,几乎可以看到她四分之一的胸部白得惊人,好似从未在空气中暴露过。
  她怎么可以在工作的时候穿这样毫不掩饰身体曲线的衣服?难道她不该表现得专业点吗,像房间里的家具那样?难道她不该是能用短短的几句话就让她的病人忘了窘迫的吗?
  “我阿姨一直坚持我该接受一些治疗。”伊尔卡解释说。她总忍不住盯着她的胸脯,看起来是那么柔软,让人安心。
  “这可不是个好的开始,”拉娜?恩格勒围上一条罂粟红色的围巾,“如果不是你自愿的话我也帮不了你。”
  伊尔卡不知道这样的治疗是否真能帮她,而更让她怀疑的是,拉娜?恩格勒这样的女人会是她的那个拯救者。女人们总是很在意她们的外表,她为什么就不能先把自己打理一下呢?
  围巾在阳光下像是一朵早早开放的巨大花朵,倒是为这个阴沉的日子增添了些许暖意。伊尔卡突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同时也为自己之前的偏见感到羞愧。虽然还是怀疑,但她对拉娜?恩格勒产生了一种亏欠的感觉,而且,她也不想再什么都没试就逃跑了。
  “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她说。
  “很好,我们来试试吧,”拉娜?恩格勒玩弄着手中的水晶球,柚子般大,更像是单纯的装饰品,而不是传说中可以用来预言的魔法水晶球,“那么我们就互相称呼名字吧,我挺喜欢这种美国人的方式,而且,它确实更容易引起本能的认同。你觉得呢?”
  伊尔卡不知道这算什么。本能的认同?她甚至本能地觉得这个词有些可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我叫拉娜。”
  伊尔卡对拉娜笑了笑,她答应了玛莱阿姨认真地接受这次治疗,而且她也打算遵守她的诺言。“伊尔卡。”她说。
  “好极了,伊尔卡,”拉娜也同样地一笑,“那么我们开始吧。”


  伊尔卡很可能是又把手机落在什么地方了,所以没有听到铃声,对这种东西她总不那么在意。而这也是麦克爱她的一个原因她只是活在当下,不会去想过去和将来的事。她极其珍惜眼前的生活,甚至于对其他的事情都漠不关心,对此,他印象深刻。该笑的时候她就尽情地笑,吃饭的时候就专心地吃饭,思念的时候就完全沉浸在想念中,不管做什么她都非常专注。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同时散发出一种坚定,让他也觉到一种安心。
  这就是他需要的,因为对伊尔卡的爱,他渐渐丢失了自己的安全感。他有数不清的问题,却无法找到一个答案。他对那个女孩的了解少得可怜,而她竟还是他的女友。她对她的过去守口如瓶,几乎从未对他透露过只言片语,仿佛她从未有过童年一般。
  他被一种莫名的嫉妒折磨着,他嫉妒她那从未接纳过他的过去,也许他将永远无法真正走进她的生活。甚至对她现在的生活他也并不知情。现在她在哪儿?是在她的房间,还是在路上?是一个人,还是和其他人在一起?作为男朋友,难道他不该知道这些吗?
  事后她总会有个无伤大雅的借口:她去买东西了;和玛莱阿姨一起坐在厨房聊天,不小心忘了时间;去看她的朋友夏莉了;去图书馆还书了;和双胞胎一起去游泳了。
  而每次,她都会忘带手机。一旦看到他眼神中的责备,她就会吻他:“我可不想随时随地都能被别人找到,你懂吗?”
  不!他多想大声地呐喊,他想狠狠摇醒她。不!因为我想随时随地都能找到你!你是我一直找寻的女孩,我爱你!而且这爱永远都还不够,不管给你多少的爱我都依然觉得太少!但他从没真正说出过这些话,这样热情的表白会让他觉得有些尴尬。又或许,他其实害怕这样的表白会带来一场灾难,害怕即便说错一个字也会将伊尔卡从他的生命中赶走。
  直到现在他才开始考虑,为什么他要给她打电话。他们已经约好了时间,他三点半去接她,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难道他想控制她吗?
  他又一次选择了她的号码,却终于还是悻悻地放弃了。不单是受挫,他还觉得担心。自从认识伊尔卡以来,他就一直为她担心,尽管似乎并没有什么必要。


  每天清晨她都会在树林里跑一个小时,树林就在花园边上,她喜欢在这里跑步。林子里充满了各种声音,清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鸟儿拍打着翅膀,细小的昆虫嗡嗡飞过低矮的灌木。
  有时则是一片寂静。
  伊尔卡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皮肤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半小时后,她便不再觉得累了,步伐也轻快许多。她很开心,几乎想落下泪来。
  她总跑同一条路线,同样的景物让她觉得安心。每次都陪她跑步的狗一直跟在她的身边,直到那个老地方,它用它冻得冰冷的鼻子碰碰她的身体,然后喘着粗气跑回家去。
  伊尔卡一个人继续向前跑着。在一片小小的空地上,她找到了休息的地方,就躺下来任温暖的草坪将她包裹,她闭上了眼睛。
  眼前洒下一片阴影,不用睁眼她也知道,是卢本站在她的身边。她继续闭着双眼,向他伸出手去。


  “伊尔卡?”
  伊尔卡疲惫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现实中。她小声说了句“抱歉”,而拉娜只是摆摆手,并不介意。她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她的病人会不时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她并不觉得不安,甚至毫不惊讶。
  “你想说说吗?”
  伊尔卡摇了摇头。不,她绝不会向别人谈论那些往事,没有人知道,也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些事。但她在这个房间能坚持多久,对着那专注的双眼却丝毫不透露她的秘密?
  “好吧,”拉娜站起身来陪她走到门廊,“那今天就到这吧,咱们周五再见,怎么样?”
  伊尔卡点头。她终于熬过了这一个小时,没有变成颤抖而哀戚的倾诉者。释然的感觉令她全身轻松许多。
  拉娜帮她拿下外套并道了再见。她的双手温暖而干燥,伊尔卡的则汗湿而冰凉。她匆匆逃离了那座房子。
  外面的冷空气阵阵扑上脸来,伊尔卡站了一会儿,享受着这清冽的空气,然后解开自行车上的锁链跨上了座椅。她真的熬过这段时间了,玛莱阿姨会满意的。
  但这只是个开始。她还得再来,一周接着一周接着一周!她连忙赶走这恼人的想法,今天是今天,周五还远着呢。她真的不能再想了,于是轻轻哼起歌来。


  梅勒在厨房里晃来晃去,一会儿在菩提干枯的树叶上戳几个洞,一会儿用湿抹布擦擦窗台,一会儿又把给猫喂食的小碗拿去洗个干净。
  “坐下,梅勒!你晃得我头疼。”
  “不,我没法停下来。”
  “你当然可以,快过来。”我给她拉了一把椅子。
  梅勒终于坐了下来,但很快又站起身来。“不行,我快要疯了。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让我们等这么久!”
  “才十分钟呢,梅勒,他还没有让我们等太久。”
  “真的吗?”她又坐到了椅子上,看着我,“洁蒂,我受不了这样。这个房间是卡萝的,一直是,不管……”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我站起来,在她的椅子边蹲下,将她拉近身边。她靠着我的肩膀任我轻抚她的头发,有她在我也好受了许多。她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陪在身边,这份情谊我永远都无法偿还。
  她的泪水沾湿了我的毛衣和脖子。我们应该会给那个麦克留下难忘的印象吧:梅勒红肿的眼睛和那张哭丧的脸,而我则是悲伤的神情,肩膀上还有大片的泪痕。
  “她肯定不希望我们一直活在她的阴影里,”我说,“她一定希望她在我们的记忆里是一直快乐的,她一定希望我们能够过得开心,因为只有这样,她也才会开心,你明白吗?”
  梅勒点点头,又抽噎了一阵才终于抬起头来,找出一块手帕,大声地擤去鼻涕,然后侧着脑袋半张着嘴看我。
  “你说得对,洁蒂,虽然我并不完全明白。我得喝一杯咖啡了,你呢?”
  我终于放下心来去做咖啡。压缩咖啡机是那时搬进这座房子时母亲送的最好的礼物,我们可以用它做特浓咖啡和卡布奇诺(一种有着厚厚奶层的咖啡),我想没有一家咖啡馆能比这台机器做得更好了。
  “或许他很好相处呢,”梅勒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就是那样的。”
  “卡萝会为我们找到最合适的人。”我把第一杯咖啡递给她。
  “一定会的,”梅勒喝了一口,“天啊,这是烫的!”
  我们都不相信有天堂(或者地狱),但有时我们确实感到,卡萝似乎就在我们身边。梅勒花了很长时间钻研死亡这个话题,看了许多这方面的书,她相信,死去的人会经历几个不同的精神时期,直到最终变成了纯粹的灵魂。而在第一个阶段,他们还是会和人间、和那些生前曾陪伴他们的人保持紧密的联系。
  我端着咖啡和梅勒一起坐到桌边,我们都沉默了,各人想着自己的心事。当门铃突然响起的时候,我吓得碰翻了杯子,梅勒则连忙咽下口中的咖啡。
  “怎么办?”梅勒慌张地说,“如果他不能接受我们现在的样子……那就让他见鬼去吧!反正肯定还会有其他懂得珍惜这个房间的人。”她起身前去开门。


  为他开门的女孩头发染成了鲜艳的红色,但显然是她自己剪的,因为它就像一头乱草。她的笑容有些勉强,同时掩饰不住的是她对他好奇的观察。
  “请进吧,”她说,“我叫梅勒。”
  麦克表现得有些木讷,而且似乎他还太过陶醉于这僵硬了。要是他戴了顶帽子该多好啊,那样他就可以像美国那些古老的黑白片中的嫌疑犯一样,摘下帽子,然后把它紧捏在手中来舒缓自己紧张的神经。但他也只能在脑中想想罢了,希望能安然熬过这次会面。
  “你好。”他说,礼貌地向梅勒伸出手去。
  她的握手很沉稳,他并不意外,从她电话中的声音就可以听出,她是那种清楚自己需要什么的人。
  “这是我的朋友洁蒂。”
  梅勒身后的女孩对他报以同样的微笑,含蓄而拘谨。他们就像互相对峙的两条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彼此谨慎地试探着,直到窥得对方的心思。
  麦克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洁蒂。她瘦长的脸苍白而严肃,眼睛显得异常的大,身材修长而纤弱。但她似乎并没有生病,也许只是太累了吧,或者可能刚病过一场。
  “我是麦克。”他说,只是为了不至于冷场。
  当他把外套挂到衣柜中时,看到从其中一扇敞开的门后偷偷钻出两个猫脑袋。
  “那是唐娜和朱尔逊,”梅勒解释说,“希望你对猫不过敏。”
  麦克摇了摇头。
  “因为我们一直会收养一些小动物,”梅勒说,“一个容易过敏的人住在这儿的话就太糟糕了。”
  “动物保护者吗?”麦克问。
  梅勒点点头,显然她现在还不想透露太多。
  她们把他带到了一个有些杂乱却不乏舒适的厨房。窗台上放着盆栽,墙上贴满了各种图画、明信片以及诗歌,柜子占据了一整面墙,上面胡乱摆着一套餐具,还有调料碟和茶叶罐。
  麦克很快就喜欢上了这里。这和他母亲那个似乎经过高度抛光的厨房完全不同那儿从不允许乱放东西,母亲每天都会精心擦拭每一扇柜子门、每一个抽屉拉手,若非必要绝不会有人在里面多待一秒。
  第二次走过门廊的时候,麦克注意到了墙上拼贴的照片。他认出了梅勒和洁蒂,但上面还有另外一个女孩,黑色短发,娇小得宛如孩童,她的微笑充满了生命的喜悦,几乎能够感染所有看到它的人。
  “这是卡萝,”洁蒂在他身后说,“她……她……”她哽咽了。
  “去世了。”梅勒说。
  麦克向她们转过身去。梅勒正用双臂拢着洁蒂的肩膀,洁蒂的眼中蓄满了泪水,梅勒则紧紧抿着双唇,苍白而倔强。
  “你必须知道这个事实,”她说,“因为那是卡萝曾经住过的房间……”
  她无法继续讲完了。他这是遇到了什么状况啊?他多想伊尔卡这时能在身边,这样的情况下他需要她的支持。他去接她的时候,伊尔卡却并不在家,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遭到遗弃的傻瓜。
  “这是卫生间。”梅勒松开洁蒂,打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房门。
  麦克一眼看到的是由平底锅、小煮锅和各种牙膏管组成的大杂烩,还有装在细长瓶子里的沐浴乳和香水。小碗里躺着蒙满了灰尘的唇膏、眼线笔和睫毛膏。窗台上堆着许多蜡烛,一张矮凳上放着一台小小的收音机。
  门后贴着许多纸条,上面写了各种信息、引语和问题。“上帝从何时开始变得沉默?”麦克默念着,“童话令人恶心。”还有“应该尊敬父母,但当他们打你时也应该反抗”。
  “你当然也可以写点东西贴在这儿,”梅勒说,“当然,”她用双手比划了一下,指着这整个房间,“我们会帮你在这儿整理出一块够你用的地方。”
  麦克似乎看到了他和伊尔卡一起躺在浴缸中,水面上飘满了绵软的泡沫,所有的蜡烛都散发着温馨的光芒,光影交织映在墙上欢欣起舞,伊尔卡湿润的头发如海藻般贴在他的皮肤上……
  “这就是那个房间了。”
  梅勒的话打断了他的美梦,其实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再看房间了,他知道自己很想住下来。这是个简单的房间,狭小而空无,可以由窗户越过后院看到其他房子的背面;墙上贴了粗纤维墙纸,刷成白色;地板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泽,虽然麦克并不是什么天才木匠,却依然有种想把地板打磨一下的冲动,然后再上点蜡就可以放心地赤脚在上面行走了。他向那两个女孩转过来。
  “我很乐意租下来。”他说。
  此时她们才觉得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身体也终于不再那么僵硬,脸上微微绽出些笑容。她们互相看了一眼。
  “那就过来厨房吧,”洁蒂说,“我们还有很多事得说清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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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之门 老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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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 【连载】莫妮卡·费特《神秘失踪者》 12年05月09日19点47分

  5
  伊尔卡不知道自己现在到了哪里,布鲁尔和它附近的地形她都非常熟悉,但一旦越过那个范围她便无法认路了。当时她只匆匆跨上了车,然后就凭着感觉在前进,丝毫没有注意到方向。
  她放任脑中的各种思绪,并不刻意抓住其中一种,也不驱逐任何想法。她必须在回到玛莱阿姨和双胞胎身边时结束内心的翻涌。
  她想起一个场景,那是她一次散步时在池塘边看到的:两个小女孩正在专注地把捡到的石子放进她们的小沙桶中,每捡起一块新的又都会仔细看上好久,然后欢笑着向对方展示自己的收获;她们就那样嬉闹着一直向前走去,不时仍弯下腰捡起新的石子。
  伊尔卡会心地笑了,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常常搜罗的那些小玩意:鸽子羽毛,陶瓷碎片,甚至还有蜗牛壳。不,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回忆是危险的,而且充满了伤痛。
  她想:我再也不会允许疼痛就那样肆无忌惮地闯入我的生活了,那样的时光已经过去,它们已经被我抛在了身后,再没有什么理由能够让我揭开那层面纱,没有!
  她的生活现在才真正开始,活在当下的每时每刻,这样很好,其余的她什么都不要。她为什么会向玛莱阿姨屈服?她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将她好不容易才找回的一丝平和又推回悬崖边上?去接受心理治疗!竟然还天真地相信,她可以在那个女人面前做一场戏,然后毫发无伤地撤出那恼人的回忆!
  她低估了拉娜?恩格勒,她被她那笨拙的身躯、友善的声音和无害的手镯碰撞声欺骗了;她被那房间漂亮的摆设和多彩的墙壁分散了注意力,在那一刻竟然忘记了语言的力量可以是多么强大(多么具有破坏性)。
  她竟然相信,她可以去到那儿,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并控制整个局面,她错得多么离谱。拉娜珍珠色的指甲、整齐的短发、她的饰品和她那罂粟红色的围巾都只是用来转移她注意力的道具罢了。可怜的鱼儿只看到了虫饵,却没有看到背后那致命的钓钩。
  那么如果她再也不去了呢?没有人能强迫她,即便玛莱阿姨也不行。她什么事都要管,而且总爱把人们当作棋子移来移去,按照她觉得最好的方式。但难道我们自己不知道怎样才是最好的吗?
  她突然听到了急促的喘气声,当意识到那是自己发出的时,她吓了一跳。她感觉到了自己背上和脖子上的汗水,手指已经在寒风中冻得通红,她感觉糟透了。身体有些难受,喉咙也干得发涩,她多想面前能有一杯水,还要一个温暖的房间,还有麦克,她可以靠在他的肩上……
  麦克!天啊,她竟然忘掉了和他的约定!
  伊尔卡下车环顾四周:那些房子,那些路,她全都不认识。她该往哪个方向走才能回家?她的双手颤抖了,呼吸变得短而急促,她感到体内的血糖也下降了,膝盖有些发软。终于,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
  她抽噎着想从背包中翻出一张纸巾,嘴唇却止不住地颤抖。千万不要慌!一定不能失去理智!
  谁要是失去了理智,就只能任人摆布了,他们可以对他为所欲为,他将再也无法掌握自己。他会吞下他们的药片,接受他们的针剂,而剩下的日子便只剩了惶惶。他甚至不会再懂得擦去嘴角的涎水,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她终于找到了纸巾,已经用过多次,纸张也已干硬。她擦掉眼泪,深深地吸一口气并强迫自己慢慢呼气。一,二,三,一,二,三,然后擤去鼻涕,幸好还有这皱巴巴的纸巾可以用。
  不要想得太严重了,她安慰自己,别见风就是雨,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你只不过忘记了一场约会,这样的事每天都发生在成千上万人身上呢,这又不是世界末日。
  但她并不是忘记了一场无关紧要的约会,那是和麦克的约会啊!那不一样!而且这并不是那种能够弥补的约会,他想带她一起去看房子的,那对他是多么重要。
  该死,她为什么又没带手机?惊恐再一次攫住了她的心脏。她四下张望,终于看到了一位老人正在自家门前扫地。她松了口气,连忙迎上前去,也许他知道回布鲁尔的路。


  她的咖啡机非常方便,只要在喷嘴下放好杯子,一按按钮,咖啡机就会迅速地磨好豆子并以高压挤入热水,出来的就是覆着厚厚奶沫的美味咖啡了。
  “这是我母亲送的,”洁蒂说,又递给他第二杯咖啡,“我们自己可买不起这么贵的东西。”
  现在麦克终于搞清楚了所有的关系。那件事当时曾引起过很大的轰动,所有的报纸都在报道,广播里,甚至电视上都是相关的新闻。布鲁尔的一个女孩被谋杀了,而她的朋友则公开向谋杀者发起了挑战。
  其中一个女孩是侦探小说家伊慕可?塔尔海姆的女儿,而被谋杀的那个女孩就叫卡萝。
  “不管怎样,我们总是得告诉你那件事的。”梅勒盯着他的双眼说。
  麦克疑惑地看着她,难道她能读懂他的心思?
  “当你把各种疑惑综合起来的时候,这只是个时间问题,”她说,“只不过比我预料的来得快了些。”
  然后她们轮流着向他讲述了所有的故事,当一个人哽咽得无法继续时,另一个就接上继续讲。越是听到后面,他就越是同情她们。联系她们彼此的,是一种经受住了考验的友谊,他似乎能亲身体会到她们之间的那种感情。
  时间过得飞快,天已经黑了。最重要的部分讲完了,现在只还剩下一些常规性的东西需要约定。还有……
  “我有女朋友,”麦克说,他停顿了一下,“你们应该不会反对吧?”
  “这儿看起来难道像修道院吗?”梅勒笑了,“你肯定不知道这儿曾来过多少男孩子了。”
  “那你女朋友呢?”洁蒂问,“你搬来和两个女孩一起住她不介意吗?”
  麦克摇了摇头。“很遗憾,她一点都不会吃醋。”
  “别这么说,”梅勒突然严肃地插入进来,“嫉妒只会坏事。”
  “我都快饿死了,”洁蒂说,“你们呢?”
  直到这时,麦克才意识到他的胃早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他点头。
  “我们请你吃饭吧,”洁蒂说,“就当是庆祝这一天。披萨怎么样?”
  很快他们就已经坐在了克劳迪欧披萨店,专门供应披萨的小店,只有几张小桌。克劳迪欧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似乎他们是他最尊贵的客人,而这个披萨小站则是豪华的美食殿堂。
  洁蒂凑近麦克。“他对梅勒有意思,”她轻声说,“有时他迷人极了,但有时又太能吃醋了,一会儿把她捧在手里,一会儿又肆意地贬低她。”
  “你别信她,就当我什么都没听见。”梅勒看着克劳迪欧,他正自如地穿梭在餐桌间,散发着他特有的魅力。她撅起嘴表示不屑,眼睛却闪闪发亮。“洁蒂说得对,我可真希望能摆脱他。”


  卢本喜欢在暗夜里驾车。当他行进在田间小路时,探照灯孤单的光影浸没在周遭一片漆黑中,他觉得好像整个世界都隐去了。而小镇上则又是另一番景象,那儿有路灯,有房屋,还有窗户里透出的灯光,但没有人,似乎他们都因他而藏了起来。
  城市里则是如白昼般光亮,各色的霓虹灯不断亮起,又在人们察觉前暗了下去;到处都是散步的人群,在橱窗前流连驻足;也有人在赶路,不知要去往何处,只默默地在寒风中前行。
  卢本热爱乡村,也热爱城市。他总希望能了解所有的事物,一样都不落下,希望所有的印象都能留在脑中,成为他永不枯竭的创作源泉。
  他渴望人群,渴望所有的事物,以及他们在他心中唤起的知觉。古老的石阶上残破的台级令他兴奋不已,看到墙上攀援的野葡萄藤,他会觉得手痒难耐。他总得不断克制自己才不至于在路上唐突地拦下一位老人,或者是一个有着玛利亚般圣洁面容的女孩,为他们作画。
  他在酒吧和咖啡馆待了好几个小时,听别人讲话,观察他们的面容,放任思绪随心而行。他由看到的人、听到的声音以及支离的对话片断构想出他们的故事,却遗憾自己没有编织文字的天赋。文字能比色彩更好地描述一个故事吗?
  画面只能记录某一瞬间,但那整个故事又包含在了这短暂的一刻中,这就是艺术。
  卢本知道他的局限,认识到这点对他来说非常不易。有时他站在博物馆中近乎完美的画作前,心情忽起忽落。什么时候他才能画出这样的作品无可挑剔的真正的艺术品?
  他得继续努力。他突然迫不及待想回去了,他必须马上开始作画。他竟然浪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一笔都没画。
  “但我看到伊尔卡了,”他喃喃道,“还有那座房子。”
  他觉得喉咙有些发紧,一股无法抑制的悸动涌上心来。他的双手开始颤动,汗水也浸湿了衣衫。只有画画时他才能和自己、和这个世界保持和谐。


  “头再偏过去一点,对,很好。”
  阳光透过窗户,带着彩色玻璃的余辉洒在伊尔卡身上,为她洁白的肌肤染上了一层彩色的光晕,柔美的秀发熠熠生光,她像是静坐在水中,恬美如海的女儿。
  “不要动哦,就这样。”
  但这对她来说似乎很难:她总不住地转头,看一眼他,又看看天空,或者观察躺在门槛上的小狗。她可真让人崩溃。
  家里只有他们俩父母去参加了一个不知名的聚会,不到午夜是不会回来的他们可以独享家里所有这些又大又漂亮的房间,还有这一片阳光的海洋。
  当然他又开始画伊尔卡了。
  “卢,我饿了。”
  只有她可以这样称呼他,他只允许她这样叫。
  “快了,再等一会会。”
  她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这样都过去不止两个小时了。
  “有那么多女孩愿意给你当模特,站着,坐着,或者躺着也行,”她咯咯地笑了,“你为什么就不从她们中挑一个呢?”
  “她们和你不一样。”
  伊尔卡打了个哈欠,她已经又换过一次姿势了。
  “那倒是,她们可以一动不动地照你要求的那样待上好久,嗯,好几个小时。”
  “手臂稍微高点,来,乖!”
  伊尔卡伸了个懒腰,暗红色的沙发衬得她的皮肤宛如光洁的汉白玉。春天才刚开始,阳光还没来得及把伊尔卡晒黑。
  “伊尔卡,拜托了!”
  伊尔卡站起身来向他走去,在他面前投下一抹淡淡的阴影。她从他手中拿走了颜料和笔,然后弯下身去吻他。
  “我们先吃点东西吧,卢。”
  他推开椅子跟她进了厨房。她披上浴袍,然后又套上一双袜子,这时卢本才意识到,今天其实很冷。
  “你冷吗?”
  她放好水,又从橱柜中拿出一把面条,走过身边时在他鼻尖上轻轻一吻。
  “才发现呢!”
  “我错了,我真是个笨蛋,”他快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冰冷的手,“十足的傻瓜,无情的魔鬼……”
  “你就是你,”她又紧了紧浴袍,“现在快帮我做饭吧。”


  那时他总画她,他看不够她的模样,每次她身上都会有些不同的东西让他惊喜:某条他不曾发现过的线条,某个她从未有过的举动,光影在她皮肤上的跃动,她扎起头发的模样,还有她使用的香水。所有这一切都在变动,伊尔卡就是一个深谙变化之道的艺术家,而且所有的变化都发自内心,在她身上从看不到肤浅与造作。
  伊尔卡是卢本认识的最自然的人,她似乎完全不懂伪装,小时候就经常因为不会撒谎而受到惩罚。她所有的情绪都表露无遗,那洁白的肌肤更是藏不住任何的秘密:当伊尔卡高兴、生气时,马上就会有红晕爬上她的脸颊,在她发怒、激动或者感到尴尬时也不例外。卢本总担心父母会因此看出他们兄妹间的关系,但奇怪的是,在这方面他们似乎出奇地迟钝。
  从一开始,卢本就把所有关于伊尔卡的画都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储藏室没有经过改建的部分从没有人去过,他在那找了一个角落,揭下墙纸,自己打造了一个小小的储物间,除了他似乎不会有人知道那个地方。
  房子是父母从别人手中买下的,所以根本就没有确切的建筑图纸。储藏室里落满了灰尘,还有随处可见的蛛网,是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当卢本和伊尔卡不想被别人找到的时候就会躲到那里。它有点像一座废弃的教堂,阳光透过窄小、灰暗的天窗被拉得狭长,落到地面后又投在对面的墙上,光影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变换,那也是他们作画的模特。
  空气非常干燥,夏天总是充满了灰尘,酷热难耐,冬天虽然冷却也干净许多。伊尔卡会不时拿块湿布擦下地板,但也只是在最深处他们藏身的地方。他们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
  有时他们会靠在墙上聊天,有时又只是沉默地对视,或者酝酿一些不切实际的计划。
  就是在这个储藏室,在他们的秘密魔法基地,卢本找到了违禁的快感;在这里,他知道了伊尔卡也有同样的感觉;也是在这儿,他向她敞开了心扉。
  有时,卢本会陷入对那个地方的思念无法自拔。而现在,他又找到它了,或者说快要找到了,他得加快进度。路灯的阴影从他身边掠过,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再次开上了高速公路。


  老人确实能帮伊尔卡找到回家的路,虽然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惊慌,但还是想尽了办法安慰伊尔卡。
  “每个人都会遇到这种事。”他边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臂,边用那特有的缓慢而平静的声音说。他的双手宽大而有力,显然经过了艰苦劳动的历练,伊尔卡非常惊讶,这样的一双手竟然也能如此温柔。“每个人,”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不能慌了神。”
  伊尔卡已经好久没听到有人这样讲话了,或许这种表达方式正在渐渐消失吧,又或者只有一些老人还在用着这样的表达方式,想到此,伊尔卡又觉得心中一阵悲伤。这可难倒了这位老人,为了让伊尔卡高兴起来,他只能不断给她讲那些迷路人的故事。
  她向他表示了感谢,然后向家骑去。还没等她把钥匙插入锁眼,玛莱阿姨就打开了大门。
  “哦,孩子!我可担心死了!你去哪儿了?麦克来找过你,可怜的孩子,他不安极了。哦,看看你那苍白的样子!发生什么了?”
  她是个好人,她所想要的也只是一切都好罢了。但对伊尔卡来说,她的话就像是致命的武器。
  “我只是走错路了,”伊尔卡说,边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走错路了?”玛莱阿姨拉过她被冻得青紫的双手小心地搓着,“在这么小的地方?”
  “如果你走错方向的话,它就一点都不小了,”伊尔卡抽出手,想去厨房沏一杯茶,“我边想事情边骑车,然后等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认识路了。”
  玛莱阿姨这才满意。伊尔卡又汇报了一下在拉娜?恩格勒处的情况,然后双胞胎就冲了进来,厨房里顿时充满了他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今年夏天他们就十二岁了,现在正兴奋地讨论着到时该怎么庆祝呢。
  十二岁是一个神奇的年龄,从那时起你便不再是孩子了,虽然你还并不知道生命会把你带向何方,自己又是否会喜欢那里。
  “等我长大了,”李奥说,他不喜欢老谈论一个话题,“我要给自己买一辆奔驰。”
  “那你得有很多钱。”玛莱阿姨叹了口气,一如所有那些早已埋葬了梦想的人。
  “我更想要一辆摩托车,”蕾娜挑衅地瞥了她的兄弟一眼,“而不是那样庸俗的破车。”
  “今天早上我看到了一辆……”李奥似乎没有听到蕾娜的反对,眼神变得异常热切,“那可是辆Hammer① !”
  “我先走了你们不介意吧?”伊尔卡喝完茶、吃了两个小面包后,突然觉得累极了,她把餐具放进洗碗机中,“我还要给麦克打个电话,然后就得睡了。”
  “去吧,”玛莱阿姨说,“代我向麦克问好。”
  “最真诚的祝福。”蕾娜轻声说,转开了眼睛。她偷偷地喜欢着麦克,尽管她自认为藏得很好,但伊尔卡早就看出了端倪。
  走上楼梯时,伊尔卡又产生了那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出现过了,就像那次她不小心被关在实验室时的感觉,总好像有个看不到的人影站在她的身后。
  “乱想,”她喃喃道,“这样下去我又该看到幽灵了。”
  她把电话拿进房间,躺到床上拨通了麦克的号码。但接听的是他的母亲,足足用了一刻钟抱怨她儿子总在外面,不知道回家。
  伊尔卡又打了麦克的手机,关机,这可以是好事,却也可以是不好的预兆。也许他租到了那个房间,正和女孩们坐下来商量细节呢?但也有可能她们拒绝了他,而他此时正在酒吧买醉。
  希望一切顺利,伊尔卡想,希望麦克足够幸运。他根本不能喝酒,只要一杯啤酒就能把他灌醉,而且直到第二天他还会像遇上世界末日一样难受。
  伊尔卡把电话拿下楼后又听了会儿音乐,她需要放松一下,但那根本没用。内心深处总有个细小的声音在咬噬着她,让她不得安宁。她打开台灯走到窗前,拉起窗帘,然后坐到窗台上,望着楼下的街道。
  这是她的夜礼,有着一种神奇的安抚作用。她望着那宁静、昏暗的街道,看着那些熟悉的房子,想象它们的主人都在做些什么。也许他们正在远眺,在看书、做饭,在打电话,或者只是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又也许他们正在吵架,在写信,抑或正在哄孩子入睡。
  一只猫倏地蹿过街道,消失在漆黑的公园中;一扇窗砰地关上,灯光暗了下去。又开始下雪了,大片的雪花飘扬而下,落到地面却并不打算马上化去。街边停泊着的汽车已经覆上了一层白色,一直这样的话,明早它们就会变成白色的小山丘了。
  伊尔卡打开窗户,探出身去,空气冷冽而清新。外面出奇地安静,似乎雪花将世间所有的声响都凝固了起来。
  她喜欢这样的氛围,她真想套上外衣去雪中散步。她喜欢积雪在脚下咔哧作响,好似整个世界只剩了她一人。
  但现实并非如此,这样很好。
  “晚安,妈妈,”她对着夜空轻声说,“好好睡。”
  她看到了一辆陌生的车,唯一没有被积雪覆盖的车子,这说明它应该是刚停下不久。
  它安静地停在那里,阴沉而魁梧。
  伊尔卡打了个冷颤,天气可真冷。她迅速关好窗,脱下衣服,喃喃着爬上床钻进了被窝。只要休息几分钟就好,只需几分钟她就又该起床洗漱了,只是几分钟而已……
  脑中那个细小的警告声又出现了,但伊尔卡并没有在意。她太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卢本抬头望着她的窗户,直到双眼酸痛。他看到她探出身子,他看到了她的脸,并不清晰,好似他的梦境。然后他听到她关上窗户的声音。
  他又等了一会儿,终于发动车子离开了,依然悄无声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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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之门 老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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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蔡老蔡打开老蔡的博客
8 楼: 【连载】莫妮卡·费特《神秘失踪者》 12年05月09日19点48分


  6
  伊慕可?塔尔海姆坐在宾馆的房间里,试图沉入到阅读中去,但嘈杂的环境却总让她分心。似乎是从左边的什么地方传来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争吵声,男人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要相互指责,争吵似乎异常激烈;外面的广场上有一群年轻人正在测试他们的摩托车,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不一会儿电话又响了。
  是下一场朗诵会的组织者,他想来问问伊慕可对整个过程是否有特别的要求。伊慕可狠狠地强调她只要普通的桌子、椅子,普通的水杯,还有普通的麦克风。打扰她的男人令她非常恼火,他本该事先准备好一切。
  放下听筒她开始反思,到底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易怒。她观察起这整个房间:玫瑰墙纸,橡木床,梳妆台,还有同样玫瑰花图案的窗帷悬在窗前。
  伊慕可能够理解那些喜欢这个房间的人,它并不漂亮,但也不讨人厌,甚至还透着些令人欢喜的可爱。这让她想起姨奶奶家里的厨房和舒适的小房间,还有生日那天可以尽情享用咖啡、蛋糕和利口酒的漫长下午。不,这个房间并不是让她情绪失控的原因。
  当然,她已经厌烦了接连不断的通告、亲切的谈话和无休止的握手,她必须一直保持专注,脸上还得随时挂着微笑。也许大部分人一生都没伊慕可在一次巡回朗诵会的途中笑得多,她已经太过习惯于这个表情,甚至无法再放松她脸上的肌肉。
  “也许是想家了吧,”在这个房间里,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奇怪,就好像它们是脱离她的身体独立存在的一般,“或者我是开始发疯了,接下去我就该和大树聊天,穿两只不同颜色的鞋子了。”
  她突然很想和洁蒂讲话,但她向自己保证过,不能再总插手洁蒂的生活,她不能再过分依赖洁蒂。
  伊慕可愣了一下,难道事情不该是反过来才对吗?难道不该是女儿想着要摆脱对母亲的依赖吗?她抓起手机拨通了帝罗的电话。
  刚响过一下铃声他就接了起来。“嗯,怎么了?”他的声音总能给她家的温暖。伊慕可把听筒靠近耳边,不想错过哪怕一个字眼。
  “现在都不能让你惊喜了,”她嗔道,“以前还没有显示屏的时候多好啊。”
  她听到他轻声笑了。即便只是为了他电话里的笑声,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爱他,那是轻易就能够让她忘记生活中所有不快的笑声。
  “你说,到底谁才该努力摆脱谁?”她直接问道,“是女儿摆脱母亲还是反过来?”
  “你想听到怎样的答案,伊可?”
  她喜欢他这样叫她。
  “当然是你这位心理专家的真心话。”
  他并不反感她对心理学的讽刺,他已经习惯了。“事实是,双方都会有这么一个过程,”他小心地说,“以自己的方式。”
  “真是太有用了!”伊慕可在床上伸展开四肢,盯着泛黄的天花板,在满眼的玫瑰花后再看着这儿可真是一种享受,“你那套窥探灵魂的把戏也不能告诉你确切的答案吗?”
  “生活并不是只有黑白两色的,”帝罗不顾她又一次的讽刺继续说,“我想这不用我来告诉你吧。”
  “是的,你不必。”
  “洁蒂出什么事了吗?”沉默了一会儿后,他问。
  “有问题的是这个世界,”她说,“我觉得自己好像总是待在错误的地方。”
  “朗诵综合症,伊可,你知道的,每次都会这样。”
  他说得对,每次巡回朗诵会的时候她都会觉得天塌下来了般。她试图克服,却又总是徒劳,她甚至不能专心看一本情节紧张的小说。
  “我想你。”她轻声说。
  “希望是。”他又笑了,调皮而温柔。
  “你会不时去磨坊过一晚吗?”她喜欢想象他在她家里的样子。
  “我可不能这样对你的贝格豪森太太。你想想,她早上过去想帮你把百叶窗拉起来,要是突然看到我躺在你的床上,肯定会被吓到的。”
  “只要你是一个人躺着,就不会。”伊慕可看了一眼玫瑰墙纸,也许布置这些房间时,宾馆主人正好在热恋吧。
  “你那儿呢?情况怎么样?”帝罗问。
  “孤单死了,让我回去吧,好不?”
  “只有在你完成最后一场朗诵会后才行,”帝罗说道,“一天也不能提前。”
  这是他们约好的,如果她想放弃,他就一定得阻止她。可恨的游戏。
  “现在我得继续工作了。”他在电话里给了她一个吻。
  也许不久他们就会表现得像一对老夫妻了吧,放下手机时伊慕可想。然后她又笑了,和帝罗一起变老可不是最糟糕的事。


  为了搬家,麦克租了一辆小车。伊尔卡帮他把东西搬上车,我和梅勒则待在家里把他的房间又彻底清扫了一遍,并帮他把东西搬进去。
  我们早已和这位新房客建立了友谊,当然还有伊尔卡。我们一起清理了地板,刷了墙壁,还漆了门和窗框,并不只在卡萝的房间现在已经属于麦克了,我们还翻修了整座房子。
  体力劳动对我很有用,它让我摆脱了长久以来的萎靡不振,也让我暂时忘记了伤心的往事。我又有了胃口,而且会不时哼上几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很快我们就发现,麦克简直就是个天才厨师,而且他总是很乐意为我们做饭。所以,后来我们总是在厨房里结束每个工作的日子,我们坐在一起聊天,直到实在困得受不了为止。
  在我们整修房子的最后一天,伊尔卡在麦克的房里画了一幅巨大的壁画,是有着红色窗框的农舍,还有漫野的向日葵;空中悬着灿烂的太阳,每一个花盘都昂首迎向日光,映得整个房间都熠熠生辉。麦克的床就紧挨着那面墙。
  “太棒了!”梅勒简直无法从画上挪开她的视线,“快说,你是不是想学艺术?”
  “从来没有!”伊尔卡自卫似地抬起双手,“一切,所有这一切,都不是艺术!”
  奇怪的反应。那一刻,我似乎在伊尔卡的眼中看到了害怕,甚至是恐惧。但很快,她又绽出了笑脸,然后迅速转换了话题。
  毫无疑问,她是有天赋的,那幅画让我想到梵高,当然两者并不真能相提并论,但又确是有着共同之处的。向日葵那耀眼的黄色和热烈的光芒,那灼人的日光,还有急促而有力的笔触似乎向日葵正在风中舞动。
  至少在那一刻,当我站在壁画前,伊尔卡期待地站在身边,她的双手和牛仔裤上沾满了颜料,脸上还残留着绿色的污斑,我想,至少是在那一刻之后,我的心终于真正接纳了她。我很高兴麦克和她在一起。
  “你能在我的墙上也画一幅吗?”在我们把柜子搬进麦克的房间后,我问,“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行。”
  伊尔卡双手叉着腰,然后抹了一把泛红的脸。“好啊,”她说,并观察似的看着我,“等我知道了你想要什么就给你画。”
  麦克早就想要一个自己的家了,所以她为他画了那幅画,这点我明白。我继续摆弄着柜子,把它推进去一些,然后装上抽屉。那么我该怎么对伊尔卡讲我的梦想?现在那里早已只剩了噩梦。
  家具很快就摆好了,只是一张床、一架衣橱、一个柜子、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而已。我们还帮麦克做了一个书架,然后我和梅勒就出来了。我们在厨房坐下,打算喝一杯卡布奇诺。
  “终于又有些事情可以做了,真好。”我说。
  梅勒点头。
  “而且我们喜欢这两个人。”
  梅勒又点了点头。
  “我们可不是随便决定的。”
  梅勒还是在点头。
  “卡萝会同意的,一定会的。”
  梅勒抬起头来,皱着眉,她想事情的时候就会那样。我渐渐开始不安起来。
  “学艺术有什么可害怕的?”她疑惑地看着我,“我是说,对我来说这确实很恐怖,但对伊尔卡呢?她有着非凡的天赋,而我没有。”
  “也许她讨厌她的艺术课老师?或者她小时候被逼着喝过一杯颜料。也不是没有可能……”
  “洁蒂!你又不是瞎了。如果你有这样的天赋,那你至少也会考虑下去学艺术吧。”
  “伊尔卡就是不想,”我对这样的秘密再也没有兴趣了,我只想坐在这里,享受我的卡布奇诺,“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她回答时那么激动,”梅勒说,“就像从手枪里射出来的子弹一样激烈。”
  而且弥漫在伊尔卡眼神中的是恐惧,我很确定,但我没说。我们的生活才刚开始有了些起色,我不想仅仅因为一个小小的念头而毁了这样的生活,我也不想再谈论任何不寻常的事情。
  “也许是她童年生活中的某些经历吧,”我把手放到梅勒臂上,“别再骗自己了,麦克是个友好、善良、完全正常的男孩,伊尔卡也是个友好、善良、完全正常的女孩,我们会一起友好、善良、完全正常地生活下去的。”
  “阿门。”梅勒说着站起身来,去拿她的第二杯卡布奇诺。


  麦克很高兴,伊尔卡和那两个女孩相处得很好,而且,她们喜欢伊尔卡。对于他的新家,以及它为他带来的自由,麦克简直有些欣喜若狂了。他总是站在房间中央仔细观察属于他的一切,任何一个细节都令他兴奋不已。
  但其实现在一切都还有些简单,房间打扫得太干净了,几乎是空荡荡的;空气里还充斥着油漆的味道,好像从没有人在这里住过。还需要时间,这儿才会渐渐留下生活的痕迹吧。
  现在他终于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可以自己选择和谁分享他的生活。作为对他经济资助的条件,父亲要求麦克自己做一份兼职,过几天他就会去找的。
  他现在有足够的时间。伊尔卡早就不那么粘着他了,这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他甚至不再问她下午都去干些什么尽管他很想知道,他已经受够了整天那样的惶恐不安。
  他得等她主动告诉他,如果她不想让他进入她的生活,他就无法成功,抱怨则只会让他失去她。他害怕这样的结局,甚至梦中仍是充满了这样的不安。梦中的他总是穿过大片的树林,拼命挤过人群,或者喘息着奔跑在无尽的长廊中,只为寻找伊尔卡,刚刚还在眼前却突然消失不见了的伊尔卡。
  “最好别碰女人,”某天克劳迪欧悄悄对他说,“她们会把你拖垮的。”然后他又看了梅勒一眼,那眼神深深地触动了麦克,其中包含的情绪太复杂了:爱恋、思念、温柔、渴望,却又满是忧伤、愤怒甚至憎恨。
  那天是克劳迪欧的生日,一群客人挤在披萨屋里拼接起来的桌子边,大声地聊天、欢笑,意大利语和德语片段在空气中交织混杂,麦克觉得,似乎连笑声听起来都变成了一半意式一半德式。
  长桌另一头的梅勒注意到克劳迪欧的眼神,便给了他一个飞吻作为回应。她似乎有些喝多了,微醉的样子异常迷人,麦克从没见过她那么高兴的样子。
  “她在看你呢,”克劳迪欧轻声说,“她是我一生都在寻找的女孩,如果没有她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后来,麦克才知道,是酒精让克劳迪欧变得脆弱了,还变得有些喋喋不休;下一刻,同一个克劳迪欧又会愤怒地把梅勒拉到身边,侮辱她,粗暴地责骂她。这是他特有的热情吗?或者每一段爱情不知何时都会变成这样?
  “她是我一生都在寻找的女孩,如果没有她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麦克坐在自己房里,想念着伊尔卡温存的抚触。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早已过了午夜,他渴望听到她的声音,即便只是看她一眼,他也已经知足了。
  他站起身来,想去厨房拿些喝的。猫咪用低柔的叫声向他表示欢迎,他给它们倒了些牛奶,然后自己端了杯果汁坐到桌边。
  唐娜仍是第一个喝完的,它跳上椅子开始擦脸,不时还停下来微眯起狭长的双眼盯着他瞧。
  “你们也喜欢她吧?”麦克说,“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猫只会先想到自己,而且它们毫不掩饰这点。和大部分的人不同,它们坦白而且公正。”
  麦克回过头去,梅勒站在门口,头发因为刚刚睡醒而有些凌乱。“我做了个噩梦。”她说,然后面对他和唐娜坐到桌边,开始讲她的梦境。


  周五,这天现在已经成了一周中最让她害怕的日子。从早上开始胃里就很不舒服,等到下午的时候已经变得几乎无法忍受了。
  麦克知道她正在做一项治疗,但他并不知道是为什么。伊尔卡很感激他没有追问,她不想让他们的关系背上谎言。
  对她来说,拉娜?恩格勒已经不那么陌生了,但也不再可信。也许她们之间从来就不曾有过真正的信任吧,因为信任必须建立在彼此都了解对方一切的基础上,而她们的关系是单方面的,伊尔卡诉说,拉娜则只是倾听。治疗本就是如此。伊尔卡进到自己的内心,掏出她的想法并把它们陈列到拉娜的桌前;拉娜则听着,并用她的沉默、她的倾听索要更多新的秘密。
  直到一个小时结束。拉娜从不延时,即便只是可笑的、微不足道的两三分钟。伊尔卡总在想,如果拉娜甚至都不肯忘记时间,那她又怎么能够真的理解她所讲的?她从她眼中读到的,真的是兴趣吗?她真的在分享她的心情吗?或者,她的专注只纯粹是一种习惯性的表达,只是专业的伪装罢了?而她脑中想的是时间和她的收费表?
  伊尔卡放好自行车向那座黄色的屋子走去。她想起了自己给麦克画的那幅画,心里涌起一股温情。现在,她在这里所做的一切不再只是为了玛莱阿姨,也不再只是为了她自己,她还是为了麦克。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好爱他,他们之间才不会再有任何的障碍。
  她终于想要变得正常了,像所有她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正常。但首先,她必须不再害怕。
  拉娜为她开了门。今天她穿了一条沙色的粗布长裙,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长衬衫,脖子上的银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回忆的光芒,让人想起去年夏天的阳光、海水,还有晒成古铜色的肌肤。
  “我正在煮茶,”拉娜说,“要来一杯吗?”
  伊尔卡愉快地接受了邀请。今天下了霜,骑车时迎面而来的风冷得刺骨,甚至每次呼吸都会引起一阵疼痛。
  她跟着拉娜走进厨房,瞬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似乎又重新认识了拉娜。浅色的木料、玻璃和铬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橙色的窗帘鲜艳得几乎能反射阳光,窗台上的一盆棕榈则是房间里唯一的植物,旁边还摆着抽象派的圆形青铜雕塑。
  在这一派井然有序中还悬着一块布告板,上面贴满了各种纸条和剪报;桌上摆着两套用过的餐具以及一些已被翻得残旧的园艺杂志;一块侧板上堆着一摞书,上面则是一副猩红色的眼镜。
  拉娜一定也是如此。完美掩饰的外表后藏着的本质没有人能靠近,除非她本人允许,而这本质恰与那外表相反,生动而充满了活力。
  伊尔卡的脸因这突然袭来的温暖有些发热,她试图用双手把它捂冷些,却并没什么用。这让她有些不安,她需要时间来放松一下。
  “你还没怎么讲你家人的事呢。”拉娜说。
  她没再多讲,但只这一句便已彻底扰乱了伊尔卡的思绪,那些记忆,她只想让它们留在属于它们的地方,深埋在心底。
  伊尔卡开始讲玛莱阿姨、克努特叔叔和双胞胎的事,拉娜专心听着,并没有打断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木质地板上,照得地毯异常鲜艳;天空又高又蓝,间或还飘过几片悠闲的白云。
  小时候伊尔卡总梦想着可以飞翔,和鸟儿一起在空中展翅,即便在长大后,她也还能体会到那种曾令她倾心的愉悦。但渐渐的,它们如流沙般逝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深切的悲伤。
  “你在想什么,伊尔卡?”
  拉娜的声音突然远去了,其微笑开始氤氲,窗外的云朵也渐渐散去。


  “只要我想,我就能飞。只要我想,我就可以一直飞到世界的尽头。”
  卢本眼中光彩熠熠,瘦长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他躺在地上,浮尘在阳光中翩翩起舞。
  那时正是夏末,白天依然炎热,夜晚则已有了些许凉意。第一片树叶离开了枝桠,小野猫也已经能走出棚屋,但夏天似乎还没有决定就此为秋天让道。
  “但如果不是和我一起,你就不会飞走的对吗,卢本?”
  伊尔卡害怕地看着她的兄长,他是那么强壮,那么聪明,他什么都会。除了画画,他的算术和写字也好极了,还有飞翔。当然,她也可以想象自己能飞。
  如果他丢下她走了怎么办?如果他再不给她讲故事,也不再把秘密告诉她,也不再喜欢她了呢?她一点也不喜欢想这些。
  有时他看起来总是那么忧伤,但当他发现她的目光时,又会马上奇迹般地绽出笑容来。嘛呢叭咪。但他笑容里的某些东西会消失,那不是他常有的微笑。
  是否魔法师从礼帽中变出来的鸽子都是假的?也许它们只是长得像鸽子的小鸡?那时伊尔卡和爸爸妈妈还有卢本一起在马戏团看表演,一位魔术师正在表演节目,帐篷里非常安静,然后所有人都开始鼓掌,伊尔卡也在鼓掌,直到拍疼了双手。
  现在卢本又变得忧伤了,虽然他刚才还很开心,而且,这次他没有再对她笑。也许,他已经在暗中展开了翅膀。
  “卢本?”
  伊尔卡只能轻轻叫他的名字,她不敢大声叫他。卢本没有答应。他坐在那,眼睛盯着窗外,却并没有焦点,他的目光越过一切投向了遥远的地方。
  她慢慢站起身来向门边走去,卢本没有发现,她走下楼梯,离开了家门。花园里藏着许多秘密,它总能为她带来安慰。那儿有她挖的很多小洞,除了卢本没有人知道,她在那里藏了很多小石子、鸟的羽毛,还有冷杉树枝。她挖出几块石子,向池塘边走去。
  大部分的石头都是灰色的,像下雨前阴沉的天空。但把它们打湿的话就马上会显出不同的颜色来,红色,绿色,蓝色,白色或者黑色,棕色,有时也会有黄色。每一块石子都有它自己的颜色,伊尔卡从来不会弄错。
  也许正是因为卢本她才会那么喜欢这些石头吧,因为它们就是它们,不会改变也不会忧伤,它们只是单纯的非常漂亮。


  “他没有抛下我自己飞走,”伊尔卡说,“他从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您在说谁?”
  她竟然忘了拉娜的存在!她又一次走神了。她透露了多少秘密?
  显然不多,因为拉娜正疑惑地看着她。
  “我哥哥。”伊尔卡说。她做不到一直不讲他,也许在谈话时谨慎地透露一些他的事会更好。只要她控制好,就不会发生什么。


  【未完待续】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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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茬大家来找茬打开找茬的博客
9 楼: Re:【连载】莫妮卡·费特《神秘失踪... 12年05月12日13点23分

草莓怎么不更啦
又开一个坑
要与坑王之王别苗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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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米艾米打开艾米的博客
10 楼: Re:Re:【连载】莫妮卡·费特《神... 12年05月12日20点41分




【找茬在大作中谈到:】草莓怎么不更啦
又开一个坑
要与坑王之王别苗头吗^^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推门闲聊群】2,3:199 264 556,142 325 081

YY语音『推门之声』:551706  

我们执着什么,往往就会被什么所骗;我们执着谁,常常就会被谁所伤害。所以我们要学会放下,凡事看淡一些,不牵挂,不计较,是是非非无所谓。无论失去什么,都不要失去好心情。把握住自己的心,让心境清净,洁白,安静。—— 放下不等于放弃,执着不等于坚持。
 
无爱则无忧,无欲则无求,无怒则无敌,无怨才是佛.

所有烦恼都是放不下的执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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