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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题: 荆非:断章(《红云寺》)(人气:27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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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荆非:断章(《红云寺》) 05年11月04日00点24分





常以酒馆为家的人,多半是不懂得过节的。
过节时开门的酒馆老板倒未必如此。
孙家酒馆位处驿路旁,虽说仍属京师地界,毕竟已是郊外,常日客人就少,何况今天是除夕夜。这孙老板平素独喜招呼后半夜进屋的酒客,除夕夜也不例外,店堂里照旧灯火通明地亮堂着。孙老板说:“夜客最难得。”
小店,但并不寒碜。桌椅明净,灯火敞亮。寒冬腊月,进来就有股暖意。今夜除夕,郊外的烟花爆竹虽也热闹,毕竟比不上城里的堂皇气派,尽听些响动不见光亮,听多了也难免犯困。迷糊之际,孙老板擦几张桌子醒神,却瞥见门外稍远处树下坐着个人形。孙老板自然不免一惊,再定睛看了,似是个青衣书生背影。那身影没在一片爆竹声中,只显得分外冷清。孙老板思忖一番,终是丢了手中抹布,一步步凑近过去。
月光不亮,但还照得分明,五六步外,已能看清那人侧影,确是个斯文书生,面容清癯,身边歪躺个酒壶,眼光望向远处。孙老板益发壮了胆,低咳两声,迎上前去。
书生闻听响动,回过头来,右眉隐道陈疤,虽不甚深,却也将眉间断了窄窄一道。见孙老板端详,书生倒不惊慌,惟是一笑,眉宇似是为旧伤所妨,只半截眉毛舒展开来,残了半截笑意,笑容未尽又回转头去,依旧望向远处。
孙老板亦不由望向天边,却只见黑漆漆一片,看不出什么名堂,一时好奇,不由问道:“公子在看什么?”
书生道:“烟花。”
孙老板笑道:“这南面只是荒郊,那比得上北面城中烟花热闹。”
书生道:“人间的烟花自然要属城中热闹,这天上的烟花却惟有荒僻之处才看得真切。”
“公子莫要取笑老汉,这天上平白哪来得烟花?”
书生遥指夜空,道:“那边天上岂非烟花燃得正热闹?”
孙老板顺势望去,见几颗流星划过天际,心中兀地黯然了几分,口中却只道:“公子好雅兴。老汉见识浅薄,只知这人间烟花能除灾辟邪,而这天上烟花恐怕反要惹来灾祸。”
书生淡淡一笑,道:“是福是灾,都不过明灭一瞬,喜又何必,怕又何苦?”言毕去摸身边酒壶,却发现已然空了。
孙老板忙道:“老汉的酒馆就开在近旁,公子不妨进去坐坐。”
书生面露难色:“在下今日出门匆忙,身上未曾多带银两。”
孙老板释然一笑:“年夜难得有客上门,今夜便算老汉请公子了。”
书生起身,迎住孙老板目光,许是月光更明了,书生眼睛竟显得格外清亮,身量亦比孙老汉料想中高出许多。孙老板无端有些后悔,却见那书生打个呵欠,迷离了眼神,道声:“也好。”
进了酒馆,孙老板招待书生坐下,抹净桌子。那书生由着孙老板收拾,又打量番店内陈设,似是无意道:“老板在此地许久了?”
“一晃也近三年了。”
“店中只老板独自张罗,不曾雇些伙计帮工?”
“片瓦大的小店,那装得下这许多人手。老汉无儿无女,守着空屋也是无趣,前后跑跑反能活动番腿脚。”
书生略点点头。见书生不再多问,孙老板收起抹布,回身进后院摸索一番,拎坛酒回来,再看眼那书生,将酒坛并个粗陶酒杯放下,复略寻思片刻,又进后厨忙乱一通,端盘煮花生送到桌上。
书生依然沉默,只一味盯着酒杯出神,孙老板心下不免多几分含糊,淡淡道声“请用”便回转柜台,拉过算盘随意拨弄,眼角却留意着书生动作。
见书生喝下杯酒,吃了几个花生,脸上又浅浅浮了层笑意,孙老板心中方安定些。
书生吃得不多,喝得却不少,不多时便叫嚷着加酒。孙老板暗想这书生倒不客气,脸上自然先笑着应下,换坛新酒,稳下那书生。侧耳细听门外,爆竹声稀落下来,已盖不住四更的更声,孙老板更多打起几分精神,却听那书生又招呼道:“老板,来盘拍黄瓜。”
孙老板虽有几分不快,但毕竟客是自己请来的,无奈钻进后厨又是番忙乱,整盘菜端上桌来,见那书生兴冲冲地吃了,方又回了柜台,正想低头再摆弄算盘,却听那书生絮叨起来。
“早听闻此处有家酒馆招待晚客,不想却是真的。”
“开门迎客,自然要以客人方便为上。”
“老板如此有心倒是难得。只是这夜深后鬼魅四现,老板也要多几分小心才是。”
“公子多虑了。夜半鬼魅虽多些,却比白日看得真切。”孙老板给那书生斟满杯酒,继续道,“倘若真是野鬼老汉倒是不怕,怕只怕来些没着落的孤魂。”
书生微微一怔,复坦然笑道:“单为老板的坦荡,换一坛酒。”
孙老板亦是一怔,道:“酒不合公子口味?”
书生道:“那里。只是酒启已久,韵味殆尽;而老板方才所言,合当以醇酒一醉。”
孙老板微露难色,却终是自后厨另寻了坛酒拍开斟上。
书生举杯,只道声“请”。孙老板也不谦让,自寻了个杯子将酒斟上。两人将杯中酒尽倾而下,书生慢慢放下空杯,复低声道:“老板当真要赊在下今夜酒帐?”
孙老板笑道:“公子若不嫌弃便是抬举老汉了。”
书生不耐烦地一摆手,道:“莫要再称‘公子’。在下不过是个摆摊骗钱的书生。”
孙老板依然只是笑:“公子玩笑罢了。”
书生却益发认真起来,道:“在下不才,却从不赊欠酒帐。也罢,今日在下就替孙老板测上一字,也算抵了这酒帐。”
孙老板哭笑不得,连说“不必”,无奈那书生一味坚持,便蘸了杯中残酒,在桌上随意写个“酒”字。
书生凑过近前,端详一番,道:“老板欲测何事?”
孙老板敷衍道:“老汉风烛之年,也无甚想头,随意测测小店后半夜生意便罢。”
书生又细看许久,连连摇头,道:“恕在下直言,这后半夜店中怕是要惹上场官司。”
孙老板脸色陡然一变,复又定下神来,道:“公子莫要哄吓老汉。老汉不过开家小酒店,平白哪惹来些凶险之人。”
书生遥指那“酒”字,道:“这‘酒’字右侧乃一‘酉’字,‘酉’字乃‘酋’字去了头顶。‘酋’者,人也。这人头都滚到一边去了,店中岂非要惹上官司?”
孙老板忽然一笑,道:“老汉识字不多,还请公子多解释两句。这掉了头的‘酋’字指的是善人还是恶人?”
书生也是一笑,道:“多亏老板提醒,在下真是学业不精,竟一时忘记了这‘酋’字指的是贼寇头目。如此这掉了头的当是恶人才对。”
“倘若天理得昭,灭了这等恶徒,老汉惹上场官司又有何妨?”
书生忽有些犹豫:“只是这官司还牵扯到女子……”
孙老板寒了目光,道:“此事与姑娘家何干?”
书生不紧不慢道:“若将‘酋’字头顶两点还原,这‘酒’字便成了‘酋’字外加一点。以测字行规论,点划属阴,当为女子。这女子依偎酋边,还能脱得清干系?”
孙老板嗤笑道:“公子说得益发神怪了。”言罢便随手涂抹桌上“酒”字。
书生连忙阻止,却见那“酒”字已去了一半,遂不迭叹道:“生死有命,果然是咎由自取。”
孙老板道:“这又从何说起?”
书生指着桌上残留三点酒渍,道:“这‘酒’字中去了‘酉’字,岂非正是‘咎由自取(酒酉字去)’?”
孙老汉怅然道:“倘若真是天意如此,老汉我倒也心安了。”
书生眼中忽然闪亮,道:“不在天意,今夜这人命其实掌握老板手中。”
“老汉碌碌一生,那有这等能耐。”
“老板抹了那‘酉’字,‘酒’字亦随之去了。‘无酒’自然‘无救’。在下不才,还企盼老板重写上‘酉’字,有酒总胜过没酒。”
孙老板脸色铁青,道:“公子今夜自己喝个痛快便是,何苦多管旁人有救没救。”
书生长叹一声,道:“老人家定要杀人吗?”




孙老板的身形忽无形间挺直了许多。沉寂间,远处隐隐传来断续梆鼓响声,孙老板渐缓了脸色,道:“公子喝酒尽兴便是,何苦寻老汉的开心。老汉开家酒肆只为方便路人,何曾想过坏人性命。”
书生自斟自饮一杯,道:“酒是真酒,老板却是假的。”
孙老板叹道:“公子未免太张狂了。”
书生冷笑:“在下是个酒鬼,岂会平白对酒馆老板出言不逊。只是老人家未免演技太差,下次与其扮成酒馆老板不如扮作个打铁的。”
孙老板亦是冷笑:“倒要听公子指教。”
“若说这破绽,未免太多,不妨且从老人家一双手说起。老人家说过,店内并无其他雇工。由此想来,这日常洗涮打扫烹饪诸杂务必是老人家一人料理。料理这等杂务常需接触冷水,京师一带,天气寒冷干燥,常接触冷水难免手指粗糙干裂。方才老人家抹桌子时不巧在下留意了两眼,却未见此等情形,反见老人家手指关节并虎口处有些旧伤疤痕。”
孙老板已不由攥紧双手,书生看在眼中,继续道:“此为其一,其二便是那算盘。正统店家拨弄算盘,听似纷乱,其实暗含章法。记账时且不必论,即便随手拨弄,也合着那上下去除手法,那里会像老人家这般,无论三七地上下乱推,一听便是平素不常拨弄这等挣钱宝贝的。”
“店中平日有伙计记账,老汉手法自然难免生疏。”
“老人家果然年高健忘,岂忘了方才刚说过店中并无其他雇工?再者,倘若手法生疏,又何必故意张扬、弄出那许多声响表明自己是本地当家?此为其二。其三,老人家的厨艺还需再讲究些才好。”
“村郊野店,哪里能有什么好厨子。”
“老人家莫急,且容在下慢慢道来。这煮花生倒无可挑剔,火候、调味都属中品。虽凉了些,但通常店家也会事先做好此类下酒小菜。当然,在下所言是‘通常店家’,老人家的煮花生倒怕是早从城内买了预备下的。”
“即便老汉偶尔懒散一次,这也成了过错?”
“在下已说过这煮花生无可挑剔,问题出在那拍黄瓜上。”
“难道老汉手法粗糙,不合公子精细胃口?”
“那里。老人家手法精细得很。拍黄瓜虽是道糙菜,却颇能考验刀功、力道。太碎一盘稀烂,太整难以入味。老人家倒拍得是恰到好处,更难得的是根根力道均匀、齐整不乱。常人若非在伙厨浸淫多年,料难练出此等刀法。”
“既然如此,公子又有何不满?”
“老人家放多盐了,而且咸到恐怕只有在下这种咸淡不论之辈才能一口吞下面不改色。”
孙老板闻言不免一笑,道:“老汉今日心神不宁,一时手下失了准,还望公子多多担待。”
“老人家心神不宁,这刀下却稳得很。刀功如此精湛、调味却如此失败的厨子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再回想先前所见老人家手上疤痕,也难怪在下揣测老人家平素远离庖厨,即便用刀用的也不是菜刀。又或者,老人家根本无需借助兵刃,光凭空手赤拳的力道便足以在江湖上闯一番威望了。”
“恕老汉直言,公子怕是闲书看多了,不知这江湖上利害,只凭书上只言片语便下判断。”
“承蒙老人家指教。在下从未自认江湖中人,但自信还算酒肉中人。行走江湖之人只管落座要酒,却不知各家酒馆藏酒自有章法。但凡老到店家皆知新酒陈酒身价不同,断不会混了年份胡乱上给客人。今日先后送到在下桌上这三坛酒,却是新陈不一。第一坛新酒,第二坛陈酒。若说老人家为今日过节特意拿陈酒招待在下,何故第三坛又送来新酒?何况在下于此之前还特别说明要为老人家的坦荡以醇酒一醉。如此显见老人家并非酒馆真正主人,不知后厨新酒陈酒存放有所区分。”
孙老板一时语塞,复多加了赔笑,道:“公子一味与老汉说笑,难不成是老汉年老糊涂,一时慢待了老主顾才招致这等作弄?”
书生笑望孙老板,道:“在下今夜确为首次造访。”
“如此说来,公子所言不过是猜测、并无确凿凭证证明老汉身份真伪?”
书生苦笑道:“确实没有。”
孙老板笑容不改,道:“既无凭证,又何必挖空心思编造这许多无聊闲话。”
“人命当前,在下怎有心思胡乱编造?”
“公子那套测字的把戏,还是留着明日挣银子去的好。”
“所谓测字,旁的时候许是诳人的,今夜却是真的。”
孙老板嗤笑一声,道:“只为证明自己字测得准,公子要对老汉行凶?”
书生连连摇头,道:“老人家高估在下了。在下只求老人家不要行凶。”
“公子再三诬蔑老汉要行凶,到底有何凭据?”
书生斟上杯酒,细细品了,方不紧不慢道:“一切尽在那‘酒’字之中。老人家写下这‘酒’字,似是凑巧,其实也未必。至于为何未必凑巧,不妨稍后再论。眼下先说这‘酒’字本身。无论老人家承认与否,在下已经察觉老人家并非此地真正老板,且已确信老人家心中有所谋划,但苦于仍不知晓那暗中谋划的究竟是何事。迫不得已,在下使出测字一招。”
书生自嘲一笑,继续道:“所谓测字,无非拆拆解解,如何拆解全在测算者本人。在下先诈出一句‘今夜店中会惹上官司’,以寻常店家心理,听闻官司自然紧张,但首先想到的是自家帐目或后厨是否出了纰漏,老人家首先否认的却是店中不会有凶险之人。如此在下反而肯定,今夜店中必有凶事发生。但老人家所说不过是‘凶险之人’,此种说法,既可解为坏人性命的凶犯,亦可解为抢掠财物的暴徒,在下仍无从准确揣测老人家心中想法。于是在下又将那‘酉’字解为‘酋’字掉了头,仍以‘官司’两字试探老人家。在下虽只含混说是‘头滚到一边去了’,但常理都能听出此处所指是出了人命。以普通店家论,听闻可能沾惹人命官司,首要便是找那测字的寻个化解办法;若以劫财之徒论,一者忌讳平白多惹出人命,再者本是自家犯事,亦怕失手招祸。”
书生刻意一顿,道:“老人家想法却全然不同,关心的只是那掉了头的是善人还是恶人,既不避嫌,亦不在意自家性命。由此劫财之疑可以排除,在下已确信老人家心中所想乃是起命案。”
梆鼓声再度飘入店中,孙老板原本脸上还陪着半寸笑意,闻听此声怒容忽现,忿忿道:“今夜老汉有心请你喝酒,却平白落这一身不是。倘若公子自信有理,何不赶去报官前来查验?再在此处贪杯乱语,只怕老汉本没杀心也动了恶念。”
书生闻言似有些愕然,凝视孙老板良久方道:“在下敬老人家一杯。”
孙老板却也怔了,僵了片刻,发狠道:“公子若是馋酒,老汉送你两坛便是,又何必在此苦苦纠缠?”
书生端坐不动,道:“老人家急于赶走在下,终是怕在下坏了老人家计谋。”
“老汉不过听你絮叨得心烦,那有什么旁的计谋!”
“人命关天,在下怎能轻易离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那将死之人还未必算得上大奸大恶之徒。”
孙老板踉跄退后两步,直了喉咙道:“你知那将死的究竟是何人?!”
书生微叹一声,起身避开孙老板视线,道:“壮年男子,镖师,身手了得。也算重情之人,不失为名汉子。只可惜他毁了一个女子。恕在下冒昧揣测:那女子怕是老人家千金。”




孙老板惨笑道:“这些也是你从那‘酒’字看出的?”
“也不尽然。‘酒’字只是验证。”
书生回身:“在下早看出老人家内力浑厚,一身功夫匪浅。若是寻常恩怨,当以江湖之道了断,不会另费心机借用这城郊酒馆行事,此中必定别有隐情。无论是何隐情,如此行事,未免有失磊落,若针对的是女子,岂非更加不堪?虽只今夜寥寥数语,但在下对老人家为人还算多少有些了解,故而判定老人家针对的绝非女子。不知老人家可否留心在下方才测字所用言辞?在下只言‘恶人’。所谓‘恶人’,并无男女之分。老人家所应却是‘恶徒’,所指显为壮年男子。听老人家语气,与那恶徒显是有仇。有仇欲报,却选择如此隐秘方式,难免不令在下猜想其中必掺杂了些家务杂事。老人家这酒馆老板身份是乔装的,但以手背肤色筋脉状况看,年纪却是真的。这般年纪遭遇家仇,大半与子女有关,于是在下贸然以‘女子’试探,老人家果然有所反应,且一口道出‘姑娘家’,由此可见,今夜之事不仅与女子有关,且这女子是老人家家中妙龄女子。”
孙老板静默良久,方仰天长笑道:“老汉平素只知这测字算卜是些江湖骗钱买卖,不想却被公子用至如此化境。如此倒要请教公子,那‘身手了得且又重情的镖师’又是如何测算出的?”
书生面露愧色,拱手道:“镖师一层,确是在下冒险了。虽然并非全无依据,毕竟臆测居多。方才在下只求震吓住老人家杀念,不得已走此险棋。若有谬误,还望老人家海涵。”
孙老板拉张椅子坐下,坦然道:“老汉只当听书,公子但说无妨。”
书生亦坐到桌旁,抿一口酒,道:“在下虽早已存疑,却有两事经久不解。首要一事便是:若为复仇,即便有不便公开隐情,何不寻个僻静去处单独对阵、却偏要今夜于此地乔装酒馆老板?如此只能有两种推测:其一,无论于老人家或老人家口中‘恶徒’,这孙家酒馆皆有特殊含意;其二,非在此地,老人家无法与那‘恶徒’相见。归结两者,兼以有妙龄女子涉身其间,在下便有了个大胆推论:那‘恶徒’与那妙龄女子关系非同一般,而结缘之地,便是某年今夜在这孙家酒馆。”
孙老板不语,只斟上杯酒,一口倾下。
书生看眼孙老板神色,微微一笑,继续道:“以老人家性情,不难揣测那女子性情,想来也是女中须眉。能与如此女子结缘,亦当是性情中人。此为其一。其二,老人家有把握那‘恶徒’会来孙家酒馆,想来那人亦是对此地刻骨铭心。如此人物,在下送他句‘重情之人’恐怕并不为过。这酒馆临近驿道,平素白日自然过客芜杂,但适逢这般节庆之夜,过往客人恐怕只很有限。此时还挣命赶路的,怕只有官吏、商贾或镖师一类江湖人物。”
言至此处,书生不由一笑,道:“自然,还有在下这等闲散书生。但在下确信老人家所等并非一书生。俗语‘爱屋及乌’,殊不知也有‘恨屋及乌’。若与老人家结仇的是一书生,只怕在下今夜也不会被老人家相中请到店中。毕竟,店中客人于老人家计划关系甚大。至此不妨暂岔一支,说说令在下经久不解的又一疑惑,也即老人家为何定要请在下进店喝酒。毕竟,在下解开这层疑惑后方敢放出‘镖师’之语。进店之后,非但在下留神老人家一言一行,老人家亦在留意在下举动。确认在下不过一名书生,老人家似是放了心,任在下胡吃乱饮,并无驱赶之意。而桌上酒菜,虽味道古怪些,但显然也无设计夺财或坑害在下性命之意。”
“老人家如此举动,倒令在下益发疑惑起来。寻常预谋犯科之辈,最忌行事之时有闲人在场,或先灭了那闲人之口,或设法令其离去,老人家却是主动迎在下上门。如此只能有三种解释。一是今日并非行事正日子,老人家为掩人耳目,故作姿态。但今夜除夕,即便酒馆有接待夜客的名声在外,佳节之夜偶尔懈怠一次也无可厚非,又何必多冒一夜被人识穿的风险继续营业?二是老人家确知那动手时辰未到,便先由了在下胡搅,寻个时机再打发走便是。但且不必说酒鬼多是难缠之辈,事到临头未必有足够时间打发,而且这年夜里也未必只有在下一个闲人光顾,老人家难不成还要逐一费心打发?于是便只剩下一种解释:闲人在场不会妨碍老人家实施原定计谋,更甚者,或许还对老人家的行动更为有利。”
孙老板不屑道:“公子的意思无非是老汉想借公子之眼掩饰罪行。”
书生凝视手中酒杯,道:“在下确实这般想过。孙家酒馆真正老板眼下生死不明。倘若有人假扮孙老板害下人命,假在下之眼坐实孙老板行凶事实,随后借机脱逃,再将孙老板害死,加以畏罪自尽之名,自身逍遥法外,倒也不失为妙计。然而,两次梆鼓声后,在下明白自己错了。首度梆声响起之前,在下刚刚点破老人家行凶之意,老人家虽是恼怒,听到梆声却反缓了语气,不似有强赶在下出门之意。当然,如此亦可解为老人家刻意拖延、伺机灭口。待第二次梆声响起,在下已将老人家身份计谋逐一揭破,若不当即令在下缄口而纵容离去,老人家非但计谋难成,自家性命亦是难保。然而此时老人家却现了怒容,催促在下离去,甚至提醒在下可去报官。此时在下顿悟:老人家苦心邀在下上门,为的不是证明自身无罪,却是为证明自身有罪、洗脱他人干系。”
见孙老板不语,书生又道:“孙家酒馆平白出了人命,倘若无人证实乃外人所为,官府难免首要怀疑酒馆老板。倘若老人家事后自首,自然也可洗脱酒馆老板干系,只可惜一旦事成,老人家亦无法亲往自首,因为老人家所选报复之法乃是玉石俱焚之法。”
书生微叹一声,继续道:“于是在下便被老人家选中充当这目击证人。老人家不曾料到,在下进门不久便识破老人家身份。若容在下继续留在店中,恐在下警示仇家;若容在下离去,老人家虽不惧在下报官,但梆声初响之时怕是距那仇家上门时辰尚有些时候,官府过早上门,反会坏了计谋,故而老人家并不急于驱赶在下。待二次梆响,老人家估算往来路程,料已无碍,便故作动怒,催促在下离去。老人家并不担心在下报官途中会与那仇家相遇,显见那人所来方向与官府方向全然不同。官府位处北面城中,南面倒有家客栈专供过往客商及镖队歇脚,如此可见,老人家仇家将自南而来,也即那人不是官吏,而是客商或镖师。之所以只有玉石俱焚方能报复,皆因老人家清楚那仇家久经江湖,通常之计必被他识穿,若要得手,必得豁出自家性命。由南面而来又久经江湖之人,想来也只有镖师一种。至此,老人家认为在下解得可还合理?”
孙老板仍是不语,随手拈筷夹起块黄瓜送入嘴中,刚嚼两下便一口啐将出来,扔下筷子,叹道:“公子的故事倒也编得精彩,可惜只宜下酒,仍是救不了人。倘若不知那凶犯将如何下手,公子纵然说得天花乱坠,又何从防范。”
书生道:“老人家多虑了。这行凶手法,老人家早就自己告诉在下了。”
孙老板怔了片刻,终苦笑道:“公子的字果然测得高明。”
“不敢当。在下先前说过:老人家写下这‘酒’字其实并非凑巧。做过测字买卖的都知道:所谓‘字由心生’。若非如此,这行当当真只有神仙能干了。老人家写下‘酒’字,正说明老人家今夜心中念念不忘的就是这‘酒’。由此可见,行凶手法必与酒有关,想来当是用毒。”
孙老板长叹一声,抓过酒坛,起身道:“来,老汉再为公子倒上一杯。”
书生忙尽了杯中残酒,起身将空杯应上,却听孙老板又道:“公子就不怕老汉在这酒中下毒?”
书生欲言又止,吞吐道:“以老人家放盐分寸看,老人家不似用毒高手。若要下毒,只怕也要在后厨如向那拍黄瓜上撒盐般洒脱,不会在桌上行微末偷摸之事。”
闻听“盐”字,孙老板不由大笑,替书生斟满杯酒,自家只捧了酒坛,道过声“请”,直接仰首灌下,待酒坛尽空,复按回桌上,酒坛却是应声而碎。碎裂声外,隐隐又传来梆鼓之声。
书生眼望桌上酒坛碎片,缓缓道:“老人家所测‘酒’字,其实另有一解。”
“何解?”
“右半‘酉’字谐音为‘友’,左侧为水。水边有友,岂非暗示今夜有‘萍水相逢之友’?老人家若相信在下便是那萍水相逢之友,有何苦衷不妨明白告诉在下。”




老汉沉吟良久,终道:“老汉姓郑,单名一个原字。家中再无他人,只与养女郑岚相依为命,靠些皮毛拳脚卖艺为生。四年前除夕之夜,四更前后,老汉与岚儿途径孙家酒馆,适逢太原镖局镖队,不想岚儿就此与那名为韩山的镖师结下孽缘。老汉早想为岚儿找个归宿,且见那韩山也是个汉子,便应允了他们的婚事。韩山在镖局内混个小小头目,婚后便将岚儿与老汉同接入镖局居住。起初一年诸事平安,小两口虽不富裕,却也过得和美。时至第二年,两人反隔膜起来。岚儿似是心事重重,老汉几番追问,她却终不肯细说,只说是韩山频频押镖外出、放心不下。老汉亦是糊涂,那时只当岚儿使性,随意劝过两句,并未当真。谁知那年年底,韩山房中突然夜半起火,韩山出外押镖,岚儿被烧死其中。事后官府以意外结案,老汉却觉事有蹊跷。岚儿虽算不上身手高强,但总比寻常女子多几分功夫,且不论那火起得古怪,即便事出突然,以岚儿身手,断不至困死屋内。老汉将心中疑惑告诉韩山,他只含混应过,反劝老汉不必多事。老汉不服,暗中探查近半年,无意得知:火起当日,韩山自称出外押镖,其实那几日他根本不曾离开太原,而是混迹城中妓寨珠香楼内。老汉继续探查,不想发现更大秘密:原来那太原镖局不只押镖,还在货物中夹带贩运私盐,而其中首脑人物正是那韩山。”
书生不作声响,取过方才那半坛余酒,为郑老汉斟上。
郑老汉推开酒杯,道:“公子才智过人,至此当已知晓岚儿冤情背后奥妙。”
“老人家的意思是:韩山负心在先又兼偷运私盐,被岚儿发现,情急之下便杀人灭口?”
“公子不信?”
书生微微摇头,道:“在下不过是个测字混钱的书生。测字讲究察言观色,这主顾不在近前,在下实难判断。老人家既有冤情,可曾报知当地官府?”
郑老汉仔细打量书生,道:“看公子不似官府中人,想来不知这为官奥妙。那山西布政司左参政孟叔嗣平素也算有断狱盛名,面对岚儿冤死一案却只以意外草草结案。即便如此,老汉深知这偷运私盐事关重大,匿名报了官府。此后倒曾听闻官府借故查过太原镖局货物,查出有盐,却也查出有盐引可核。”
书生道:“若有盐引,确算不得偷运私盐。”
“若那盐引实为伪造?”
书生目光如炬,道:“老人家可有证据?”
郑老汉无奈道:“若有证据,老汉又何至今日如此?老汉亦不过探访期间听人说起,但那证人不肯出面作证,还劝老汉就此罢手。”
“那证人名唤什么?”
郑老汉眼中忽现了戒备:“公子打听这许多做甚?”
书生以笑掩过,道:“在下好奇而已。如此看来,老人家后来离开太原镖局,不再期望官府,只想以己之力杀了那韩山、报岚儿之仇?”
郑老汉道:“不错。官府查验无果,那韩山似是亦对老汉起了戒心,借押镖之故终日躲避不见。前年年底,竟寻个借口将老汉赶出镖局。老汉何曾不想当面手刃这负心之徒,奈何韩山手下爪牙众多,老汉即便豁出性命也难近得韩山身侧。所幸天理昭昭,年前终被老汉得知:自岚儿死后,韩山每年除夕四更前后必独自来这孙家酒馆。老汉故而在此布下陷阱,却不想遇到公子。”
书生只道:“惭愧。”
郑老汉道:“老汉已将事件原委和盘托出,公子深明事理,何不成全老汉?”
书生望定郑老汉,一字一句道:“老人家报仇心切,情有可原。只可惜在下好歹也算是读书之人,这暗设陷局、坏人性命之事,在下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管。”
郑老汉拍案长笑:“好个读书人!老汉敬重公子。事已至此,老汉也不想公子为难。倘若老汉今夜以江湖正道与韩山当面对决,想来公子理当没有反对理由。”
书生摇头:“一草一木,皆是性命。今夜在下要留的不只是那韩山性命,亦有老人家性命。”
郑老汉涨红了脸,道:“公子是担心老汉拚不过那韩山?”
“老人家若能拚过韩山,恐怕也不必设今日之局。”
郑老汉愤然起身,厉声道:“公子未免小看老汉了!”
书生脸色不改,道:“此时距四更尚有些时候。老人家若能赢过在下,在下到时自会任由老人家行事。下毒也好,对拚也罢,在下只作壁上观。”
“此话当真。”
“当真。”
郑老汉身形绷紧许多,口气却忽和缓了几分:“老汉也曾听说:江湖上有几种人轻易招惹不得,书生便是其中一种。”
书生反随意一笑,道:“老人家多虑了。在下不过是个嗜酒的书生,在下敬老人家三坛酒,倘若老人家能喝满一坛,在下便是输了。”
郑老汉攥紧拳头:“一言为定?”
书生笑得益发懒了:“一言为定。”
郑老汉不再多说,自后厨拎来六坛酒,排在桌上。书生捧起一坛,静静道声:“请。”
郑老汉亦是举起一坛,刚拱手向前,只见那书生酒坛硬推过来,虽已存了几分戒心以五成内力相抵,却不料对方内力颇为霸道,一时不及补救,那酒坛便在手中被生生撞碎,酒水自也溅了一地。
书生仰首将那坛酒尽喝了:“第一坛,老人家输了。”
郑老汉冷笑道:“都说书生不好惹,看来此言不虚。”
书生淡淡道:“在下先占了老人家失察的便宜,惭愧。不过,这三坛酒老人家喝满一坛便能赢了在下,老人家还有胜算。”随即捧上第二坛。
郑老汉再举起一坛,自是多加了几分小心。听“请”字话音未落,对面那酒坛又直逼过来,早运起十成内力罩在掌间,谁知对面酒坛来势汹汹,临近却只轻轻擦过,而郑老汉掌力尽发,手中酒坛不堪力道,砰然碎裂。
书生灌下第二坛酒,抹抹嘴道:“在下险胜。”
郑老汉青筋毕现,亦不多语,只拎起第三坛酒,待那书生捧起酒坛,“请”字未毕,便运足功力将酒坛直撞过去,不想对方却是软软地不见丝毫力道。两人手中酒坛瞬间皆成齑粉,酒水喷溅半空。书生踉跄退后几步,撞歪两张桌子方勉强站住,脸色虽已煞白,却笑容不改,低声道:“此轮且算平手。只是在下仍是赢了。”
郑老汉叹,许久方道:“公子何必。”
书生轻咳两声,道:“在下设计赢了老人家,还望见谅。”
“公子的确心计过人。第一坛酒公子发以全力,料定老汉不曾料想公子外表一介书生,却有如此内力,由此撞碎老汉手中酒坛,赢了老汉首轮。老汉吃了一亏,第二轮必会全力以赴,公子却半途收力,老汉收力不及,反而自毁手中酒坛。时至第三轮,老汉怒气已起,发以全力主动迎上,却不料公子不动丝毫内力抵抗,酒坛尽毁。公子赢了老汉,却还给老汉留了些许脸面,如此宽容,的确难得。”言至此处,郑老汉略一摇头,道:“但公子想来也是习武之人,当知为内力硬伤并非小事,只为救一恶徒,公子值得如此牺牲?”
书生扶回桌边坐下,轻轻拨开桌上碎渣,道:“三坛酒换得两条人命,这买卖不亏。”
“公子已伤至如此,就不怕老汉反悔?”
书生浅浅一笑,道:“在下所干行当,从不惧以最恶念头揣测人心。只是在下始终痴信人心本善。”
郑老汉圆睁双目,道:“公子究竟做何行当?”
书生道:“摆摊骗钱的书生。”
郑老汉端详书生,道:“公子若愿做个书生,老汉自不便多说。不过,且容老汉臆测,除这赌酒之外,公子仍留有后路。”
书生亦不回话,只微微一笑,右手微翻,袖口间隐约露出星寒光。
郑老汉见状身形不由一紧,见书生并无动作,方松了防范,由衷道:“今日公子确实赢了老汉,老汉愿赌服输,但只冒昧求公子一事。”
书生叹道:“山西盐政,非在下力所能及。”
“洗冤之事,可是公子力所能及?”
书生苦笑:“若是今夜在下酒醉,倒或许可以包揽下来。”
郑老汉仰天长笑道:“如此老汉便放心了。”
“在下并未承允何事,老人家为何放心?”
“老汉与公子也算有三坛酒的交情。老汉清楚,以公子性情,若知有冤必不会坐视不管,即便不做承允,反比官府承允更可靠些。”
“今夜本想找个清静,眼下看来,在下是选错看烟花的地方了。”
“公子真要想看天上烟花,又何必听这人间梆鼓声?既然听在耳中、又喝过这人间浊酒,还是在人世、尽人事为好。”
书生静默片刻,道:“时辰也不早了,老人家不妨先回去歇息。”
“老汉曾设计杀人,公子也不报官?”
“人又未死,报官做甚。”
“公子不怕老汉半途再去找那韩山?”
“老人家若真有心如此,方才又何必托付在下那许多麻烦事?”
郑老汉不再多言,起身向门外走去。临近门口,忽又止步,回身道:“孙老板平安无事,只是被老汉点了穴道,在柴房昏睡,三个时辰后想来可醒。”
“在下始终相信老人家不曾伤害孙老板。”
“公子为何如此确信?”
“漂泊江湖之人,夜半能遇一明净温暖去处不易。真正江湖中人,不会难为这种酒馆老板。”
郑老汉转身,背影僵了一瞬,忽道:“公子既通命理,当知这断眉之兆。”
书生略征,一手不由抚向右眉,淡淡笑道:“既入此中,不怨凶险。”
郑老汉长笑,大步离去。
听郑老汉脚步声远了,书生方颓然伏倒桌上,许久不见动静。
四更的更声终于响起,踏着更声走进酒馆个魁梧汉子。那汉子见店中一片狼藉,当下便退了半步。待看清孙老板不在柜后,只有个书生般人物趴在桌上,似是益发多了戒心,正犹豫是否该离去,却听那书生哼道:“孙老板先去睡了,吩咐客人自便。”说罢慢慢直起身子,扭头端详那汉子良久,冒出句:“幸会。”
汉子喝道:“你是何人?”
“一介书生。”
汉子逼视书生,眼角余光却在巡视桌上酒坛碎片。书生猜出汉子心思,笑道:“兄台莫怪。在下今日多喝了几杯,借酒撒疯而已。”
“袖口血迹又是何故?”
书生低头,见袖口上果有几滴黯淡血迹,自嘲道:“一时不慎,被酒坛划破手掌溅脏,不值一提。”扶着桌边站起,又道:“兄台远道而来,莫要被在下坏了兴致。时辰不早,在下也该走了。”
汉子拦住书生去路,道:“我看你不似书生。”
书生摇晃两下,拱手道:“在下今日醉了,不懂兄台说些什么。看面相,兄台与在下有些缘份,日后必会重逢,不妨到时再畅饮倾谈。”言罢绕过汉子,晃向门口,口中似是无意吟道:“忆昔岁除夜,见君花烛前。今宵祝文上,重叠叙新年……”
汉子全身不由一颤,猛然回身,眼见那书生踉跄出门外,却移不动脚步上前追赶。




[此贴被xing于2007-3-26 14:39:5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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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界人是植物
2 楼: Re:荆非:断章 05年11月04日00点47分


清凉,干净,是那种没有一字多余的小说,叙事功力由此可见一斑.早期白话文的风格自然别有风味,但对于气氛的渲染,人物心理的描述,就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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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ngcatsanova打开xing的博客
3 楼: Re:Re:荆非:断章 05年11月04日01点39分


说得有理。敬。谢。
这是一部长篇的导引部分,写时只惦记写清推理、控制字数(因怕有喧宾夺主之嫌),其他方面有所忽略。气氛确实不够,好在不是定稿,可以再改。心理方面,固执己见一些,我喜欢点到为止。:-)
另:荆非系列全是这半文半白风格,还望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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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界人是植物
4 楼: Re:Re:Re:荆非:断章 05年11月04日02点16分


【xing在大作中谈到:】

>说得有理。敬。谢。
>这是一部长篇的导引部分,写时只惦记写清推理、控制字数(因怕有喧宾夺主之嫌),其他方面有所忽略。气氛确实不够,好在不是定稿,可以再改。心理方面,固执己见一些,我喜欢点到为止。:-)
>另:荆非系列全是这半文半白风格,还望多指教。
恩,其实XING兄这种风格的文字读起来是很舒服的,清澈而又流畅.再加上故事本身的吸引力,那是很容易上瘾的.不好之处在于,可能让一些人觉得有文艺腔过重之嫌.
顺便说一句:我喜欢那些坚守自己创作风格的作者,固执己见其实是种很难能可贵的品格: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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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黛猫DZH
5 楼: Re:Re:Re:Re:荆非:断章 05年11月04日10点32分


【望界在大作中谈到:】

>【xing在大作中谈到:】
>>
>>说得有理。敬。谢。
>>这是一部长篇的导引部分,写时只惦记写清推理、控制字数(因怕有喧宾夺主之嫌),其他方面有所忽略。气氛确实不够,好在不是定稿,可以再改。心理方面,固执己见一些,我喜欢点到为止。:-)
>>另:荆非系列全是这半文半白风格,还望多指教。
>恩,其实XING兄这种风格的文字读起来是很舒服的,清澈而又流畅.再加上故事本身的吸引力,那是很容易上瘾的.不好之处在于,可能让一些人觉得有文艺腔过重之嫌.
>顺便说一句:我喜欢那些坚守自己创作风格的作者,固执己见其实是种很难能可贵的品格:b


TO望界:关于最后顺便说的这一句,深有同感中。

致作者:我倒不觉得心理描写薄弱,很多东西不是完全要靠心理描写才能表现的。唯一觉得书生过于饶舌了,说话且有些绕,当算一个缺点。






坚持把时间设定为当前,坚持把人物设定在身边,这是我的原则。

※※※ 推门恶搞五人组之 ※※※ 幽灵导演:小黛猫 ※※※

http://46643.jjwxc.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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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和尚何尚书
6 楼: Re:荆非:断章 05年11月04日20点37分


文笔老到干净,各人表情动作之生动如在眼前。和尚看时,倒仿佛是在看电影一样。






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网。
神甫隐于教堂,和尚隐于庙宇,道士隐于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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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游风游公子
7 楼: Re:Re:Re:Re:Re:荆非:... 05年11月04日23点08分


【小黛猫在大作中谈到:】

>>
>致作者:我倒不觉得心理描写薄弱,很多东西不是完全要靠心理描写才能表现的。唯一觉得书生过于饶舌了,说话且有些绕,当算一个缺点。

小黛猫说到饶舌,又是在酒馆里的故事,所以游风倒是想到了余鱼同,他是有些饶舌,身上又有书生酸气又有江湖豪气……倒是很有意思的人呢!

系列故事还会有吗?






  在小说里,常常有男女主角看星星的描写,在旭日东升的山顶、在星斗转移的海边、在闪烁着夜露的草地上、在飘散着雪花的小径中。但是,在我所生活的城市中,星星的光芒已经由于厚厚的云层和耀眼的人造灯光所暗淡,水泥森林中也不适合太过于纯粹的美丽东西,所以故事里的恋人可以看到星星,现在的我只能看着灯光。
  我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感到伤感,事实上,从一个个小小的窗口中散发出的光芒更让我心驰神往。每一个窗口后面都生活着各种各样的人,他们又组成了各种各样的家庭。白天,他们是一付样子,晚上,又变成了另一付样子。他们的过去,他们的现在,他们的将来要么随着时间消散掉,要么成为记录载体上的符号。
  天上的星辰闪烁着宝石般美丽的颜色,但实质上只不过是些会发光的石头,而一个看上去再平凡不过的人,背后却往往隐藏着很多惊心动魄的故事。

      推理,是种生活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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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ngcatsanova打开xing的博客
8 楼: Re:Re:Re:Re:Re:Re:... 05年11月05日00点21分


起初真没想给荆非确切设定什么。看过《锦瑟》的都知道,他在那里不过是个比较有追求的跑龙套的。事到如今,算是机缘合适,倒也能给他的个性做个比较完整的交代。

可以说,荆非外表是个书生,出手是个捕快、侠客,骨子里却还是个书生。不了解荆非的身份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会是一个普通书生:不算落魄,但也显然没什么作为。荆非经常是一副懒懒的样子,眼神散漫,言语好像也不着边际,但正是这种外表往往让凶犯难以揣测他真正的想法,不知不觉间被他的话套进陷阱。不过,荆非算不上一个真正合格的捕快,因为他没有那种为维护律例不惜一切的绝对正义感,如同他在《碧沚园》里承认的:“在下生性散漫,若依律例苛求,只怕早该下狱多次。以己度人,轻罪者若有情可原,在下并不难为。”

荆非注重侠义,但骨子里的书生洁癖使他不愿将自己的感情外露。这种对矫揉造作的厌恶却导致更深一层矛盾:比任何人都经常掩饰自己的正是那个最厌恶虚饰的荆非。外表的懒散与玩世不恭或许就是这种矛盾最无可奈何的结果。更无可奈何的是:这种矛盾的存在对于作为捕快的荆非而言是必需的,因为只有自己内心存在矛盾才可能更准确地洞察人性,只是对人性太多的了解往往又导致对于捕快而言最致命的“同情心”的产生。

荆非的案子已经有《锦瑟》、《黄藤酒》、《白沙井》、《碧沚园》几篇,相对比较散乱。眼下正准备整理成一套有头尾的故事。这篇“断章”就算是荆非的出场了,以后大概会叫作《红云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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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huhug大侦探西门打开uhuhug的博客
9 楼: Re:荆非:断章 05年11月12日02点57分


有续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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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科学的方法去观察、分析、归纳和判断,以此侦破来形形色色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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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ngcatsanova打开xing的博客
10 楼: Re:Re:荆非:断章 05年11月14日20点37分


续集应该会有~~但眼下没有~~:c:a: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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