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逝梦
Dreams with the Wind
作者:暗夜花儿开
（声明：此小说纯属虚构，与真实地名人名无关）
1
我的一生中失去了很多最心爱的人和最臭味相投的人.
失去他们的感受,是万分痛苦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此变得冰凉,永远不会开口说话,或是开心地笑,只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然后,就是归于尘土,从此天人两隔.
他们有些人是被害死的,我很想为他们报仇.小时候我的梦想是有一把枪杀尽天下所有的坏人.如今那枪就摆在我的面前,而我却没有勇气拿起它,似乎随着年龄的增长,激情和勇气都消减了,而且消减得无影无踪.
2
记得我十多岁时,一天我在街上走.街上空荡荡,连个死人也没有.我正盘算着该干什么去,忽然前面跑来一个中年男子,打破了街的宁静.他从我身边疾速跑过,我往旁边一闪身,险些摔倒.那个人迅速窜进一条小胡同.
我正在纳闷,又看到几个全副武装的暴力机关的人跑来.他们看到我,询问我有没有看到一个中年人跑过.我一看到他们手中的枪就吓得发抖了,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胡同,那些人就朝着胡同追了.
然后我就听到两声枪响.
之后我去网吧玩游戏.正玩着,我发现这里乌烟瘴气,我心里骂道:他妈的,别以为老子是省油的灯.于是我掏出中华烟来抽.正当我抽完第三支烟,发现这里气氛不对,我四顾,发现除我之外,其他都是成年人.正诧异间,我听到有人喊:条子来了.然后条子真的来了,我目标明显,就被抓了.他妈的原来这几天正是严打期间.
他们把我带到条子局的一间屋里,抓我的那个条子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另一个条子就站在旁边,一条电棍挂在腰间.我一见到这东西就浑身发怵.
那条子教训我好长时间,说我没有正确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我听得几乎睡死过去,但一想到那电棍,我就又精神了.
然后他又问我叫什么名字,在哪所学校,班主任是谁,再然后如查户口般问我父亲是谁,母亲是谁.我说我有两个父亲,生父才刚死不久.那个条子很不耐烦,说:废话,你说呢?可当我说出父亲的名字时,我发现他的手抖了一下.之后,他长话短说,说了两句废话,就恭恭敬敬地送我出了条子局.
我想,我的父亲的影响力还真的很大,居然把那帮条子都震住了.
3
听朋友说,在他家附近的山的那一边山坡上,曾一起处决过好几个犯人.那一天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看热闹的人也很多.那帮快升天国的人齐刷刷站一排,处决犯人的条子也齐刷刷站一排.条子们一起抬起胳膊一起放枪,之后那几个人就死了.
条子们处决完犯人,就把所戴的白手套扔到现场.在他们走之后,有人把白手套捡拾回去,然后拿去卖,竟然卖了七十多块钱.
不过,这样壮观的场面我却从来没有看见过.
4
记得我第一次见到枪——我指的是真枪,是在我小时候和一个叫小发的朋友一起到镇上的邮局给他远在南方当兵的哥哥寄信时,有一位军人在邮寄包裹,他的朋友(因为那个人也是军人,所以我认为他们是一起的)笔挺地站在一边,身后背了一挺步枪.那枪比当时的我还要高,立即把我的视线吸引过去了.我转到那个军人身后,仔细端详着那枪,后来又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准星、摸了摸枪把,当我又要去摸扳机,被那军人发现,被他狠狠瞄了一眼.他的眼神锐利,就像两把刀.我以为他下一步会对我大骂:小子活得不耐烦了?然后给我一枪暴头.我吓得大叫着跑了.
5
直到现在我都希望拿起面前的枪,把我仇恨的人全都枪毙,斩草除根,永不发芽.
我的手上沾满过了血,我打过架,还杀过人,所以你别把我当成一个好人看待,我本来就是个流氓,我还有很多手上沾满了血的流氓朋友,虽然那已如残风逝梦.
6
我第一次见到三招是在我高中时.那时的我整天整天把时间耗费在游戏机室.我一天都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总觉得只有打打游戏机生活才充实一些.
终于有一天,我碰到个对手.从前我笑傲拳皇'97,没有碰上过一个对手,今天我和那×战了八局,竟然打出一个地名来:四平.那×也兴奋不已,说他打了这么多年游戏机,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打拳皇的和他一样强的,他还说要和我交个朋友.
我还尚未做出回答,那×的仇人们就来找他麻烦.我想,这辈子碰上一个和我一样会打游戏机的,也算是有缘,袖手旁观不是咱的所为,再说这么多人打一个也不公平.于是我也上了,那次架打得很惨烈,他们手中有武器,我们却赤手空拳,又加之寡不敌众,打完架后,我们两人住院一周.
其实当时我本来想逃跑了,只是我离那×太近,那帮混蛋把我和那×当一伙了,结果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使我当了一把好人.
但那×却不知道,不住地向我道谢,还说相处不到十分钟哥们就这么够义气.他感激涕零,我想起他打架时的样子,认为他还有点利用价值,遂与他结为患难之交.
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三招的经过.
7
在遇到三招之前,在刚上高中军训的第一天,我看到学校门口打架,许多人打一个人.我去看热闹去的晚,等我跑到那里,架已经打完,那帮小子扬长而去,估计是去哪个酒店庆功之后再去泡妞了.我看到那个自许为无敌老大的傻×被打得惨不忍睹,惨绝人寰.
我本来不想插手这件事,打算转身离开,正巧一辆救护车呼啸而来,不免同情心大起,也顺道做个好人,于是我拦下救护车.那救护车本是抢救一位心脏突发病人的,很不情愿被我拦下来,为了节省时间,我与两个身强力壮的白衣天使直接把老大扔上车.
后来的结果是,那突发心脏病人抢救无效而亡,而那老大奇迹般活了下来.我呢,却成了救人的英雄.
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老大的经过.
8
一天,三招给我讲起他的武学心得.他说他到大兴安岭拜师学艺学了三个月就学会了三招:第一招出拳,第二招出脚,第三招——抱脑袋.
起初我听了觉得好笑,但与他相处久了,才知这三招就已经够他笑傲江湖一辈子了.虽然只有三招,但每招都包含着十多招的后招(不包括最后一招),使出来真叫人防不胜防:一般的对手,他只要第一招,那人若不毙命也得残废大半辈子,谁让我的这个朋友长得如霸王龙一样剽悍呢.再稍强一点的,禁住这第一招,也呛不住他的第二招.若对手的腿被他踢到,估计下半辈子就得坐轮椅了.再若对手连他前两招都挺住了,估计这个人一定不是一般角色.到时他就得撒腿逃命,逃不了只好使出这第三招了.
这就是他为什么叫三招的原因了.
与三招混了很久,经常看到他使第一招,有几次使了第二招,第三招却只有一回,就是在游戏机室那次,因为对手人太多,跑又跑不掉,只好使出第三招.我为我能看到他的旷世奇招而感到自豪和骄傲,为此我向别的朋友吹嘘了好久.
9
我在高中时,学校发生一起打架事件.事因很简单:楼下二六一小子正探头观望祖国一片大好河山(另一说是说他正在欣赏窗外操场上的各色恐龙),突然头上一凉,伸手一摸,粘粘的,原来楼上二九有个小子故意往他头上吐痰,于是大怒,马上上楼与那人去理论.这两个小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干柴遇到烈火,岂有不着之理.后政教处来人把两人抓到政教处,狠命一顿训.这两个小子当然不能善罢甘休,各自找了六七个七八个帮手,于三天后的男寝发动了一次大会战.
会战的场面很壮观,在狭窄的男寝走廊里居然也打得津津有味、不可开交.二九有个帮忙的小子打架特别虎,拿着一根棒子上下飞舞,吓得六班几个人节节退败.后来有几个六班小子躲进旁边一间寝室,紧紧抵着门.那虎小子拿棒子咣咣地凿并不断用脚踹,终于把门弄得支离破碎.那几个×还未来得及反抗,虎小子朝着一个小子当头就是一棒.
只看见血液从脑袋顶流了下来,被害人一见到血就吓得哇哇大哭,眼泪和血液像喷水枪的水柱,红白相间,煞是好看.另外几个六班小子都被这一棒震傻了,纷纷跳楼(二楼)而逃.
后来,受害人被送去医院,据说头上被缝了36针.还听说九班一个小子被打成肾虚,现在还在喝肾宝.又有一个六班的还因此得了胃下垂,以后每天都要进行2个小时的拿大顶,把下垂的胃再垂回来.
老大说那虎小子是个打架的人才,便千方百计想把他收到自己的旗下.可那虎小子却不愿意,并以自己要好好学习,将来造福人类为由拒绝了他.老大怀恨在心,派手下的兄弟暗中做了他.这就是老大的一贯作风:心狠手辣,不着痕迹.
10
战斗暂时平息,学校又恢复了和平,但我仍感到学校隐伏着杀机.可能未来某一天,战斗还会进行(有句话说的好:有人类的地方,就有战争),并呈星星之火,燎原之势而一发不可收拾.
从这起事件,我得到一项启示:斩草要除根,不能留下祸源.这就如同古代皇帝把人变成太监,以为这样便可以收住他们的心,孰不知,很多王朝的覆灭正是由于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他们还有苟延残喘的生命.生命不逝,祸源不息.
后来,我为老大除掉了一个祸源,不过这是后话了.
11
高中时期,我不快乐地混日子,脑袋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例如暴力和色情或凶杀,就是没有学习.不过令我万分奇怪的是,像我这样对学习一窍不通的人,每次考试我都不是倒数第一.我有一个同学,每天拼了命去学,达到了一种废寝忘食,似疯如狂的地步,但他却总考不了正数第一.我感觉,在这一点上,我们两人是一样的.
后来,我那个拼命学习的同学无法承受这种收支不平衡的现实的残酷,疯了,没过几天又从15楼跳下去,摔死了.从这一点来说,我和他又是不同的,至少我比他乐观.
12
我因救老大有功,老大就和我交了朋友.他请我入伙,我想背后有个人罩着也不错,于是欣然入伙.两次学校考试之后,帮派里就称老大为老大,称我为老二了.在这个帮派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成绩越好排位越靠后,成绩越臭,排位就靠前,这就是为什么老大总当老大的原因.
我们的帮派有个光辉的名字,叫什么“乌干达死亡部落”,是我们老大起的.在这之前,他听别人说非洲有个叫乌干达的国家,那里有一个部落,大约50万人,有一套“乌干达最酷极刑”.就是他们抓住自己的仇家或外来人,把他们扒得赤条条,然后将他们浑身涂满臭油漆,再粘上羽毛,绑到电线杆最顶端,放到太阳底下暴晒七天七夜.老大听说后心驰神往,做梦都想成为乌干达部落的一员,于是就给帮派起了这么一个发神经的名字.
13
老大给我讲起他在初中时的光辉事迹.那时他正在念初二,与初一一个奶油小生发生了矛盾,然后矛盾不断扩大和推移,变成了年部之间的斗争.先发生几起小拳脚事件,引起整个打架事件的爆发.老大把初三的兄弟找来参与,那奶油小生也找来很多社会人.他们砸坏桌椅,用桌腿当作武器,还有的人把学校附近粮库的仓房也撬开,把里边的铁棍、铁锹也拿出来作武器了.那一天打得昏天暗地,一直从早上打到下午,教学楼的每个楼层和操场上,甚至在厕所里也全是打架的人.学校的教育工作者也不敢来管,都不知跑哪里去了,学校俨然战场.
下午,警车姗姗来迟.车还未停稳,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块砖头,正中司机头部.司机昏过去之后,老大又率领众兄弟把警车推进了人工湖里,然后他们如没事一样接着打.
警车里的条子大难不死,从湖里爬出来朝天放了两枪,众人这才停下来.对那些不听话的,电棍一通乱轮,把他们纷纷治服,然后把他们押到了条子局.众人不敢反抗,因为条子们有枪和电棍.
枪的威力自然不必说,至于那电棍嘛,老大跟我说,电棍就是外面类似胶皮,里面是一类导电的物质.不通电时轮你,你就是外伤,通电时轮你,具体说是用十万伏高压电电你,那你就是内伤,表面一点伤痕也没有.老大被电棍捅过几次,受了内伤,现在时常还在咳嗽.
14
那一次打架学校损失严重,桌椅坏掉上百套,黑板仅剩下三个是好的,几乎所有的玻璃都被砸得粉碎,篮球架被人推倒,篮圈被人拧下来做了武器.那次打架很多人都受了伤,老大说还死了两个打架的(是不小心掉进湖里淹死的) ,更要命的就是学校打更的老头,他看到这惨不忍睹的景象吓得脑溢血,等有人发现,他早已死了很长时间.
后来,老大那当石油大亨的父亲开了一张50万元的支票作为赔偿,才平息这个事件.
学校用这笔钱除了买些桌椅、黑板、玻璃外,还在学校原来基础上又加盖了一层,又里里外外装修了一番,如今的学校比以前更加壮观.校长表面不说,但老大知道,他心里非常感谢这次打架事件.
老大最痛恨一个叫川西的小子,这个小子就是与老大挑起打架事端的那个奶油小生,是他让老大的父亲赔掉了50万RMB.可那小子猴尖猴尖,自己挑起的事端自己不参与,打架时不知躲到哪里,现在他就在本市的一个职高读书.老大最想杀的人就是他,可那小子依靠自己的鬼心眼和背后有人为他撑腰,现在依然活得很好.
15
三招告诉我三招的秘密后,我就改口叫他“三招”,他也没有说什么.有一天三招跟我说,他最看不惯的就是美国佬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说未来某一天组织一帮敢死队劫持美国飞机去撞世贸双子楼和白宫,然后他妈的和柯林顿一起沉没.三招万没想到,他的这个梦想在几年后由本·拉登为他实现了.
我问三招为什么孤单一人,不发展个帮派什么的.三招叹口气,说:不是哥们儿不想,一想咱是干大事的,要就要最好的跟我混.我对他们说:跟随我混的条件很简单,只要接住我两招就行……所以现在我就老哥一个.我给他讲起老大的事,三招说日后要会会老大,我说当然可以.
16
三招最向往的就是少林寺,倒不是他想去当和尚,他仅是向往少林的功夫,好自己将来创立一个三招寺什么的.他说少林寺的老和尚每日光着身子用雪洗澡来强身健体.三招认为连一个干巴老头都做得到,自己比他强壮多了还差什么.
三招先在室内坚持洗凉水澡,第一次洗完后就感冒发烧流鼻涕,又满口说胡话,瞪眼管我叫大叔.住院一周后,他竟知难而进,一个月后,他已经不怕在室内洗凉水澡了.很快哈尔滨下了第一场雪,三招坚持要到外面试一试,我劝他不要,三招不听,光着身子跑到外边,一下子趴到雪中,结果浑身肌肉抽筋.若不是我及时把他送医院,恐怕他早就冻死在雪中了,为此三招总是感激涕零,说将来作牛作马也要报答我.
我就佩服三招这一点,总是能越挫越勇.病刚好,他又冒着-30多℃的低温去冬泳,我劝他别做傻事,他又不听,脱光衣服就跳入水池中.好一会儿也不见他上来,我吓坏了,忙叫来一帮人把他打捞上来,送进医院.由于总去医院,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认识我们了,一见我们到来,就问:哟,你哥们儿又怎么啦?我回答:被女朋友甩了,总是想不开.
一个冬天过去,三招已能在水池中畅游无阻了.上岸后他就向我炫耀身上的肌肉,虽然又青又紫,但很结实,看来一个冬天的折腾没有白费.三招也让我去练游泳,我欣然前往,但从来没有被冻得抽筋,因为那已是夏天了.
17
有一天出门,我坐的是巴士.快出城时,前边有个人向司机挥手,司机就把车停下来,车门正对着他.那个人脑袋很大,他看到车里人很多有些犹豫.售票员那老娘们儿扯着嗓子就喊:要上快上,不上老娘再去拉别人.我听这话好像是妓女在拉客.
我说我旁边还能站一个人,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上来了,站在我旁边,入迷地听着音乐,是正宗的斯琴格日勒.
一路上无人下车,倒是又上来几个,大脑袋被挤到门边去了,但他仍忘我听着音乐,头还一晃一晃的,我有些担心万一哪次他晃头的幅度大了,头会掉下来发生人命.
巴士向前疾驰,很快爬上一座立交桥.在快下桥时,突然前方出现一辆Audi A6,巴士司机顿时一慌,急忙向右拧方向盘并疾速刹车,人群都向我这边挤来,不知哪个混蛋把车门拽开了,我被挤了出去,挂在桥的护栏上.啊,好险.
那大脑袋就没我幸运了,别人挤我,我就挤他,他只顾听斯琴格日勒,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就从车门掉出去,从十多米高的桥上摔到下边高速公路上.谁怪他脑袋大了,他是头先着地的.本来这一下还未死绝,尚有一口气,突然高速公路上驶来一辆解放大卡车,从他脑袋上碾了过去,大脑袋变成了扁脑袋,脑浆鲜血流得到处都是.
此事故纯属意外,条子们没有过多找我们麻烦,此事就不了了之.
那个大脑袋就是老大最痛恨的川西,他这一死,老大自然高兴,当天下午就请众兄弟去天外天饭庄美美搓了一顿,花了他5600元RMB.
川西报了保险,不过他家人所得的保险金还没有老大请我们吃饭花的钱多呢.一个人的生命,还不值2000块钱,在这个社会,生命都贬值了.
18
在小学和初中时,我自认为很老实,没有拆过班级的黑板,没有打过校长,更没有像老大那样把警车推进人工湖里,我甚至连学校也很少逗留.我所做的仅仅是抽抽烟、喝喝酒、看看毛片、打打游戏机、上上网,牵扯出来的就是迟到早退旷课逃学什么的,我想这也不算什么啊,老实的很.
有一天我逃课去打游戏机,途中我撞到一个人,那个人是故意站在路中间等我撞的.我还未来得及抬头看他是谁,他朝着我脸就揍了一拳.
我说:你凭什么打我?然后我后面又挨了另外一个人踹了一脚,把我踹跪在地上,说:你心里明白.
我当时想,可能是我游戏机打得过于厉害,他们眼气了,所以合伙来PK我.于是我什么也不说了.
第三个人用球棒向我背后就是一棒子,多亏那是冬天,我穿的是羽绒服,否则我的脊柱可能会折掉.我顺势倒在地上,他们对我一顿脚踹,然后把我当作痰盂向我身上吐了口水后离开.临走时还甩下一句话:妈的,这么不堪一击……
我挨打时看到了他们的脸,其中两个是社会人我不认识,那个拿棒子打我的是邻班的邻班的邻班的小刚,然后我就昏过去了.
之后我在家里养伤.第二天,一个年轻的女人领着小刚来到我家.起初,我以为那女人是小刚的母亲,一看到她和我母亲年龄相仿,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通过那女人和母亲的对话知道,那女人是小刚的二姐,又是母亲的同学.
小刚二姐向母亲赔不是:实在不好意思,他妈不在家,让我照管,我没有管住小刚,这……真对不起.
母亲说:小孩子嘛,常在一起玩,打打架不算什么,过几天就好了.
然后,小刚二姐把买来的一大堆水果堆到桌上,两人就走了.他妈的,我的这身伤就值几个水果,我一想到这点就气.我对两人背影骂道:咱们的事不能完,小刚,走着瞧.
我把水果全都扔到了门口的沟里.第二天我就爬起来坚持去跑步,我又做了个砂袋悬到院子里,天天对着它咣咣打,打的时候口中一定不忘说:妈的小刚,去死!
大约一个半月后,我的肌肉见长,我想是时候复仇了.第二天趁小刚独自上厕所时,我把他劫持到学校小树林,摁倒在地一通拳打脚踢,之后又在他脸上踹了一脚,也同样甩下一句:妈的,如此不堪一击.这才满意而去.
母亲知道我打了小刚,第二天便拎着一大袋水果去小刚家看小刚了.
更要命的是,这件事被学校知道了.学校记了我的过,还让我写检讨书,并在第二周的升旗仪式后让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朗读.我家就在学校不远,我想母亲通过学校的扬声器一定听到了我这一番豪言壮语.
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一次很大耻辱.从这件事里我得到两个启示:一、学校不是好东西;二、以后打架一定要到校外去打.
19
老大在学校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学校已拿他没办法,一般的打架学校是不判他的.有一次,他打了一个学生,却被判了开除.原因很简单,他打的那个人是副市长的儿子.
那天老大和我走在街上,一个小子骑着SUZUKI 500cc从我们身边慢慢悠悠驶过,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使老大不能容忍的是那小子经过时随口吐了一口痰,忽然来阵风,痰就被吹到了老大裤腿上.老大气急,从旁边工地上扳下一根钢筋就追了过去.老大瞬间移动般移到那小子前边,等那小子慢慢过来,把钢筋插进摩托的后轮中.那小子摔出去后,老大扑过去,骑在他身上一通毒打.
我对老大说那小子可能是副市长的儿子.老大不屑一顾,说:他妈的市长还得向我爹送礼呢,一个副市长,怕他个××.结果后来学校做出了对老大开除的决定.
第二天早上,校令还没有打印出来,校长来上班.他走到校长室门前,发现保险防撬门被人用拳头打坏了,顿时脑袋嗡的一声.推门进去,校长发现一把尖刀插在办公桌上,下面还有一张纸条.校长拿过来看,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
“你门若要给我开除,讲来我帅领众兄弟杀回高中,第一个杀的就是象皮脸,第二个杀的是春脚跟,在把其他我恨的人急中到操场急体图杀,马的,大不了大家同龟鱼进……”
署名是“乌干达死亡布落的老大”.
字条上写的“象皮脸”、“椿脚跟”分别是校长及政教主任的外号.由于错别字很多加上字体难看,校长费了很大劲才看明白,顿时吓得冷汗涔涔.校长发现一个细节,在纸条正中画了一个乌龟似的东西,写着他的名字,那把尖刀正插在脖子的地方,顿时吓得头发根根立.
校长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可能未来某一天哈尔滨的报纸或电台会播放这样一条新闻:“在南街高中的操场上发现几具无头男尸,欢迎死者家属前来认领.”校长一想到此便吓得大哭大叫,急忙召集各级领导商讨此事,把对老大的开除减轻为记大过处分.
20
半年之后,老大光荣毕业,成绩依然红得发紫,紫得发灰发黑,后来他父亲使了钱供他在当地一所三本大学念书,他依然横行乡里,嚣张一时.同中学时期一样,校领导经常找到他对他说:啊,明天上级来检查,你叫你的朋友老实一两天,好好表现表现……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
老大走后,高中学校领导长舒一口气.那时我高一刚毕业,无所事事,每天靠打游戏机打发时光,后来我在游戏机室认识了三招.
21
我与老大依然保持着联系,有时他请我去喝喝酒,畅谈一下美好的人生.他在喝酒的过程中还总结了一些人生真言,例如:“钱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赚”, “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 “女人是条狗,谁有钱跟谁走”等.
记得我第一次去老大在外边的房子,刚进他的卧室,我被吓得半死.房间的墙壁上、天花板上贴得满是交通事故现场或凶杀现场的相片或巨大彩报,那一幅幅惨不忍睹的画面,一个个肢离破碎的人体,都给人带来心灵的震撼.我忽然感到胃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忍住了.这些只是相片,但我却见到过真实的场面,例如:川西之死.
老大佩服道:很多人来到过我的房间,你是惟一一个呆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呕吐的.
有一些相片是最近几个月照的,大约七八张,都是发生在南高附近街上的交通事故,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掉了人头;有的表情恐怖,有的则很安详——好像睡着一样.更有一个特衰的,那个死者整个身体都被绞进了Benz跑车的前轮里.咳,浪费了一部好车.
好像南高一带很不吉祥,常有交通事故发生.经常晚上我睡得正熟时,被一阵疾速的刹车声吵醒,我叹口气:咳,又死一个.
22
老大房间还有一张摄自高中门口吊炉饼店的相片.前不久在那里发生了一起入室杀人事件,据说被害人是夫妻俩,赤条条的被打死在床上.
那天早上就听说昨晚吊炉饼店里杀了人,于是大家集体前去观看,只是条子把着店门不让我们参观,还说:你们看这玩意有什么用?我扒窗往里看,床上用床单盖住了两具尸体,地上满是凝固的血迹.
除了这些,别的就不太清楚了.据说,凶手是一个职业的杀手,昨晚潜入店里,手拿球棒,对男女二人一人一下,二人当即毙命,可见凶手凶残至极.老大听说后兴奋异常,说若是能收得此人在自己手下,“乌干达死亡部落”一定会更发扬光大,说不定名气还会飘洋过海,然后乌干达部落酋长亲自来收他成为部落的一员.
关于杀人的动机,我听别人说,那死的两个人是一对奸夫淫妇,那女人是那男的的小老婆.所以杀人的原因就可能有两种:一、那男的的老婆发现了丈夫的奸情,就买凶来杀人;二、那男的的小老婆的丈夫发现自己老婆去和别的男人私通,就买凶(或者就是他本人)来杀人.
23
晚上,男寝里来了两个条子,他们挨寝挨人过关盘问,希望可以从中得知什么线索.轮到我时,我就进去,和两位条子大哥打个照面,其中一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那次严打抓我问我父亲的名字的人就是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认得我,第一句就问我:你爹最近可好?
那个条子问了我很多问题,例如:最近你有没有去门口店里吃吊炉饼?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出入那家店?有没有听到其他什么风声?等等.我一一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后来,那条子让我凑到他的嘴边,问我这件事是不是老大干的.我连忙摇头,确实也不是老大干的,若是老大,他是绝不会使用棒子的,只要用拳头就行了,难道他们的脑袋还有防撬门硬不成?
他们见问我问不出什么,就把我轰了出来.
后来的结果是,他们什么线索也没有得到,所以那件案子就成了一桩悬案.直到现在,那相传的职业杀手依然逍遥法外.那家吊炉饼店被封,后来被人买去,改装成泡脚屋,生意很红火.只是晚上有些吵得人睡不着觉.
24
一天下午我从老大房子里出来,去网吧玩了两个小时游戏.出来时已经天黑,我一个人漫步于街上,正考虑着下一步该干什么,突然后脑勺被人重重打了一闷棍,我还未看清是谁,就昏了过去.
当快清醒时,我感到忽忽悠悠,好像在腾云驾雾.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两个小子用胳膊夹着往上登楼梯.我感到浑身酥软,心想我一定是被他们用什么药给迷了.我说:哥们儿,你们要干什么?
前边那小子冷冷地说:当然是送你去死……
我吓得几乎死了大半:我与两位大哥素未相识,我们并没有结什么梁子,为何……
后边的咆哮道:别以为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是你杀了我们的川哥,我今天让你一样惨死,妈的!
我愕然,因为川西确是我杀死的,其过程如下:
听老大说他最恨川西时,我就做出了要杀掉川西的决定.那些天我每天都暗地里跟踪或派人跟踪川西,了解到他每天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坐哪一趟车到哪里,又掌握了沿线地形,经过两夜不眠的思考,终于拟定了这套完美的杀人计划.
我叫兄弟们都挤上那辆巴士,仅留下少量空间,之后中途又让两人上车,使巴士更加拥挤,这些都是为了后边步骤做准备的.巴士爬上桥后,我又让一兄弟开着Audi A6疾冲过来,使这次杀人计划伪装得更好.在挤川西时,一兄弟把车门打开,然后我们趁乱把他推下桥,为了掩人耳目,我顺势做出被挤的样子挂在护栏上,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川西掉下桥,我怕他死不透,又叫一个哥们儿开着卡车从他头上碾过……这一切完美至极,简直天衣无缝,甚至连条子也被我们骗过了,他们还真以为这是一起突发性事故呢.
(所以说:世上的事没有绝对的偶然,只有伪装成偶然的必然.)
我给老大讲了事情的经过,老大对我高度赞扬.他除了请我们去天外天饭庄搓一顿外,还额外奖给我5000块钱.我只留下2000,剩下的分给了这起事件中出过力的兄弟们了.
我心中暗想:这次完了,我那么完美的杀人居然会被识破……今天小命真的交待了.
两个小子把我带上学校的六楼,楼道里黑荡荡的.前边小子打开一扇窗,对我说: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说:不论你们今天整不整死我,你们一定死了.那小子冷笑道:你死,我们不死.我骂道:他妈的,川西那小子不也死了吗?那我为何还遭报应?
那小子听了这话,脸色很难看.另一个小子说:别听他说,赶早把他解决,我们好回去喝酒.他们把我从窗口扔了出去,听外边没什么声音了,一个小子探头观望,下边黑洞洞的,说:那小子一定死了,咱们走.然后关了窗,两人扬长而去.
25
一个小时后,我和老大在一家废工厂中的一间仓房内抓住了那两个正在畅饮的小子.老大三拳两脚就治服了他们,然后把两人绑到了柱子上,对我说:其余就交给你了,你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吧,打累了告诉我一声.
两人看到我吓得半死,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从楼上……被我们……扔下去……我笑道:老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你们弄死的,你们也太小瞧我了.
在我被他们从六楼扔下时,我抓住了五楼的窗台,然后伏在那里不动弹.幸亏我平时耍酷,总穿一身黑衣服,这才逃过一难.等那两个傻×走后,我想喊人来救我,忽又想到这是暑假,于是我打破玻璃,费了很大力气才从窗户钻进去.然后我跟踪两人,确定他们会在那仓房呆很长时间,就打车找来了老大……
两人听我叙说完,头垂了下来,像霜打的茄子,我不能因为他们是茄子就轻饶他们,我对他们一顿暴打,累得一身臭汗.老大说:累了就换我,让我也来过一过瘾.
老大对着一个小子的脸就是一拳,然后对另一个小子的小腹一脚.两个小子被打得吐了血,之后不管老大怎么打都不动弹了.我试试他们的鼻息,对老大说:这俩×挂了.
老大骂道:真他妈的不禁打.
怎样处理尸体呢?老大说他有办法,出去一会儿回来提了两铁桶H2SO4.我们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然后把两个人扔进坑里,再在他们身上浇上H2SO4.随着一阵烟雾升腾,一股令人恶心的臭气飘过,两具尸体的脸就彻底毁掉了.然后我们掩埋了尸体,一起回到老大的住处去睡觉.
那一晚我睡得很香,好长时间没睡得这么香了.
26
我认识三招不久,他请我去他家畅谈.
三招的房间到处贴着海报和相片,与老大不同的是,这里的主题是色情的美女:穿衣的、裸体的;站着的、躺着的;性感的、曲线的;洗澡的、脱衣的;长发的、光头的;中国的、外国的……各色美女应有尽有,这里简直是男人的天堂.
我满眼都是白花花的东西,心脏跳得乱七八糟.三招对我说:哥们儿,流鼻血了.我用手纸堵了鼻孔,没一会儿,另一只鼻孔也流出血了.
老大与三招的女性观是不同的,他认为一句话最准确,“女人是红颜祸水”,男人要成就一番伟业是绝对不能有女人参与的,她们只会坏事,因此老大见了女人像见瘟疫一样避之不及.真很难想象老大的青春期骚动是怎么忍过来的,老大就是老大,毅力果然惊人.
三招却与老大截然相反,他一天也不能离开女人——不,一般的女人还不行,必须是美女.他每天都对着满墙的美女图骚动好一阵子,然后晚上做一些极其下流的美梦,第二天早上醒来总会发现床上又粘又湿一大片.我怀疑那些天他练冬泳总去医院是另有目的的,他可能是看医院的护士太性感了,每天都抑制不住,三招说那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三招很感谢上天没有让他出生在柬埔寨,他说柬埔寨的十八九岁的小妞平时温文尔雅,性感而又羞涩,不知什么时候她突然拽出一挺机枪对着人群就是几梭子,使得子弹壳满天飞,然后轻轻吹一口枪口的烟,摆出一副西部牛仔的样子.为此三招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他说他很幸运出生在中国,至少这里的女人不会动枪.
27
三招给我讲起了他的情史:在高二时,他已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黄色淫种”（又黄又色又淫之种）了.有一天晚自习,他把一个女生拉到了他们男寝,做了一些违背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的事.
正当两人神魂颠倒找不到北时,校长却闯了进来,将两人捉奸在床（之后三招查明原因,是那女生浪叫声将校长引来的）.兵法有云:兵贵神速.第二天校长尚未宣布此事,三招就主动退学,那女生也办了出国手续,去了伊拉克.几年后美伊战争爆发,她生死未卜.
刚到社会上混的三招饥渴难耐,他说有一天他在街上看到一个挺胸凸臀（用他的话说就是前面像足球,后面像篮球）的少女从他面前走过,还直向他抛媚眼,弄得三招神魂颠倒.三招立即就绑架了她,然后把她扛到他的房间,放在床上,就打算对她非礼.三招骑到那马子身上就撕扯她的衣裳,谁知那女人也是烈性的,像一只发了疯的豹子,又是抓又是挠又是叫的.三招气极,煽了她几个耳光,然后那女人就昏了.
三招面对昏了的女人提不起“性”趣,把她塞进麻袋扔到某个胡同里.第二天,暴力机关就派人来逮捕他,并以强奸未遂的罪名判他入狱三年.三招背后有人,使了钱,仅被关了三个月就放了出来.
后来三招老兄变得聪明了,不去非礼少女,改去泡脚屋泡小姐了.从此,三招的三大爱好就定了下来:打游戏机、打架、泡妞.
28
三招问我有没有关于美丽少女什么的事,我回忆了一下,给他讲了一段我的Puppy Love:
那还是生父养我的时候,我们家住在一个小村子的破房里.那一年我是十岁,邻居家有一个小妹妹叫小美,八岁.虽然我们那时只有下午的一小会儿时间见面,我也认为和她说一说话是很快乐的.
那时父亲总是打我,把我打得遍体鳞伤,小美看见了,就关切地对我说:你爸爸真太狠心了,你一定很疼吧?然后她明亮的大眼睛就扑簌簌地流下泪来.小美竟为了我而落泪,真的令我很感动,我想除了姐姐,小美是对我是最好的.
我喜欢小美,不知道小美是不是也喜欢我呢?一天,我请了一位班上认识的女生帮我去询问小美,一个小时后,那女生回来了,带回一个令我心碎的消息:小美跟本就不喜欢我.
以后的日子,我和小美渐渐疏远,后来连话也不说,形同路人.后来她家搬到了遥远的南方,只知道那个地名有个“南”字,也不知是南京还是南昌.之后很多年我们都没有再见一次面.
后来我知道,小美其实也喜欢我的.原因在那女生,她在悄悄的暗恋我,出于妒忌而向我撒了谎,使我错掉了一段良缘,令我悔恨不已.
从那以后,我没有理那个女生,对其他女人也敬而远之.
这就是我的Puppy Love,同纸一样纯白的Puppy Love.
三招听我讲完,惊奇地说:怎么没了?竟然连一点三级内容也没有……你小子还碰到过哪个女人?
我说:我还有个姐姐,几年前死了.
三招更加惊奇:怎么又没了?就这两个吗?
我点点头.
三招说道:那你小子也太没用了.
29
我从三招家出来,已是夜幕降临,天上繁星点点,街上霓虹闪闪.我茫然地走在街上,无聊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三招的话让我想起了姐姐,由姐姐我又想起了一些以前发生在家里的事.
30
母亲在14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酒店的老板.后来母亲怀了孕,那老板要求打掉这个孩子,母亲却不同意,说这是两个人爱情的结晶,坚决要生下来.
母亲生我时很痛苦.由于母亲未到生育的适宜年龄,难产,差一点母子皆死,后来医生为母亲做了剖腹手术,我这才勉强降生下来.
我生下来时畸形,脑袋特别大,但却非常的笨,到了三岁时我还不会走路和说话.有人告诉母亲,给我找个小姐姐,我可能会变正常.母亲大人就照着做了她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就是日后我称之为姐姐的人.
有了姐姐,我果然变得正常了:脑袋恢复了常人的大小,会了走路和说话,又无师自通学会了20以内的加减法.父亲正式娶母亲为妻,一家四口过得很快乐很幸福.那一年,母亲20岁,父亲32岁,我6岁,姐姐8岁.
后来父亲经营的酒店生意每况愈下,不到两年,父亲就赔了个精光,之后举家搬到了萝北附近一个乡村一间破房子里.父亲不再温柔,而变得异常暴戾,还堕落成一个酒鬼.他每天做的只是伸手冲我们要酒,然后拼命去喝.若不给他酒,他就狠狠地打我们.
为了维持家计,母亲去省城,为一家公司做起了接线员的工作.在家里,父亲依然每日醉醺醺,后来又染上了赌瘾,每次输得精光回到家就冲我们要酒.我们拿不出酒,父亲就狠狠地打我们,常常打得我们死去活来 (我现在身上还有很多父亲那时留给我的伤痕) .
姐姐14岁时,出落的非常美丽,胸和臀部都十分丰满,身体的曲线也渐渐流露.姐姐非常羡慕那些穿着泳衣的漂亮小姐,她也很想拥有一件泳衣,但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奢望,即使有了泳衣她也不敢穿,因为她有父亲给她留下的满身的伤痕.姐姐本应该是一个花一般的少女,但她却承受了太多的苦难.
31
那是怎样的一个家,而我所在的小学又是怎样的一个学校啊.我们班的班主任叫铁人强,听这名字就知道他是个厉害的家伙.那家伙最喜欢拳击,深得要领,加之以前当过兵,做过工人.那时有一首歌叫《咱们工人有力量》,这个有力量的人梦想自己将来当个拳王,一直在苦练技巧,打了我们好几年,可他这个梦想至今也没有实现,甚至连真正的拳击手套也没有摸过.
那时我有一个朋友叫小发,他长得很强壮,经常欺负班里的同学,甚至隔三差五也找女生的麻烦.我有时也深受其害,有好几次被他把鼻子放血.
每次我们挨小发欺负,就到铁人强那里去告状,然后小发就被请到办公室.铁人强让他站好,对他进行几句人身攻击后,就使出一招最拿手的直拳.一般人这一拳之后就告了饶,而小发已经习惯成自然,已经麻木,这一拳是绝对倒不了的.之后铁人强又是一个勾拳一个组合拳什么的狂打一通,打得小发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无,然后一定不忘在他早已肿的脸上再煽一个耳光,最后准他休假两周在家养伤.
关于小发家里的情况我知道的不算太多,只知道他家有兄弟三人,他的大哥大壮曾经加入过一个什么流氓帮派.有一次,他与别人打架,把那人腿砍残了.那人发誓要报此血海深仇,吓得他参了军,当时可能去了南方.小发还有个小弟小强,那一年三岁.三年前,小发死了父亲,据说是醉酒后冻死在回家的路上.
32
一天,在学校后面的山中我发现了一只受伤的狼.那只狼被猎人的铁夹夹住,痛苦地嚎叫着.看着它充满哀怜而又迷茫的双眼,我同情心大起,费了很大劲扳开铁夹,又把狼秘密带回家,把它关到仓房的一个笼子里,精心照料它.一个月后,那只狼恢复了正常.
为了喂饱那只狼,我花掉了所有的零花钱,有时我还去偷鸡给它吃.我只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想我的这位好朋友日后会发挥巨大作用.
小美走后,我就把每日的苦闷说给狼听,虽然它听不明白,但我却会很好受.我给狼起了一个名字:AK-47,那是一种步枪的名称.我喜欢AK-47那幽绿的眼睛,放着寒光.
当然,这一切父亲、姐姐和我的朋友都不知道.
33
姐姐小学没念完就下来,在母亲不在家时操持家务或整理菜园.在蔬菜下来时,姐姐就拿到集市上卖.每次赚到钱回来,父亲就把钱夺走,拿去买酒或赌博.姐姐钱赚得少时,父亲就对她拳脚相加,还用鞭子狠狠地抽.
在家中,我和姐姐最好了.每当姐姐挨打时,我就哭着求父亲不要这样,父亲非常恼火,还连同我一起打.事后,姐姐用药水给我擦拭身上的伤口,她对我说:爸爸打我一个就行了,没有你的事的,你为什么要这样自讨苦吃呢?……都是我不好,还连累了弟弟你.然后姐姐就流下了眼泪.
姐姐啊,你受着身体和心灵上的伤痛,并且比我还重,为什么还这么关心我呢?为什么你的心这么好呢?姐姐啊姐姐……
34
后来有一天……
那天下午我到小发家去玩,很晚才回家.刚进屋子,我看到父亲从姐姐的房间出来,赤裸着上身,摇摇晃晃的,他的脸上还泛着红潮.我问:你怎么从姐姐的房里……父亲未等我问完,就给了我一个耳光, 说道:小孩子懂得个屁啊.然后醉醺醺地出门去了.
我进了姐姐的房间,看到姐姐正在将床上染了血迹的床单折起,扔到洗衣盆里.她衣衫凌乱,眼里泪珠滚滚而下.我说:姐姐,你受伤了吗?是爸爸欺负你了吗?姐姐哭道:没有人欺负我,是我的命不好,弟弟不要再问了.
可当时我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终天有一天……
我在桌旁写着什么,姐姐在拖地.我说:姐姐,我来帮你吧.姐姐说:不用了.那天姐姐穿了一袭白裙,我说:姐姐今天真好看,像仙女一样.姐姐听了笑了笑,笑得很苦,她的脸同她的裙子一样白.
姐姐说:弟弟,你有一颗扣子掉了,让姐姐帮你缝上.她取来针线,蹲在我身前,麻利地缝好扣子.她说:我出去有点事,弟弟你在家好好呆着,不要乱走啊.
然后姐姐就出去了,我感觉这一切有点不正常,好像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一天晚上,姐姐真的没有回来.第二天,有人从河里捞出了姐姐的尸体.我赶去,扑在姐姐的身体上,泪如雨下.任凭我如何撕心裂肺的呼唤姐姐的名字,她也不会睁开眼睛再看我一眼.小美已走,亲爱的姐姐你又离我而去,从今以后,有谁会为我擦拭伤口?有谁会为我缝上掉下的扣子?又有谁来关心我爱护我呢?姐姐啊……
姐姐的身体已经冰凉,手脚也已经僵硬.姐姐惨白的脸上现出平静,她依然美丽（姐姐在我心中永远美丽）.可能姐姐真的很累很累,她真的需要休息一下,对她来说,可能只有这样才会真的解脱吧.
35
父亲知道这件事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死了的好.未流露出丝毫的悲伤,然后又恢复到从前喝酒赌博的生活.
姐姐的死对我来说是个打击,那些天我总是魂不守舍.小发说:我带你去兴奋兴奋.然后拉了我去录像厅看毛片.当看到其中一幕时,我就再也看不下去.那是一个凶恶的男人强暴一个少女的若干镜头.看着小发醉酒般的喝彩及电视中那少女的斑斑血迹,我忽然感到恶心,我终于明白姐姐为什么那早离开我了.因为姐姐失去了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而过早地告别了花季.
父亲不是人,是个畜生,是个禽兽.我心中一个声音高叫着:杀了他,为了姐姐.
那天晚上我偷了父亲的酒,喝得烂醉如泥,这是我第一次喝酒, 酒醒以后,我就下定了杀掉生父的决心.
我停止了对AK-47的食物供应,一连饿了它四天.那天黄昏晚饭前,我悄悄溜到仓房,把笼子的插销拔掉,然后退出来,关上仓房的门.回到屋里,看到苍老的父亲坐在地板上喝着酒.我对父亲说:仓房里有动静,是不是坏人啊?我好怕,爸,你去看一看……
父亲站了起来,踉踉跄跄,他煽了我一个耳光,骂道:不中用的东西……然后就摇摇晃晃就出去了.我坐下来吃晚饭,那是我几年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我想我的朋友也该吃饱了吧.我走到窗前向外看,仓房门前已是一片血肉迷茫,父亲已被AK-47撕成了碎片.AK-47用舌头舔了舔还在滴着血的牙,然后它朝我看了一眼.我向它挥了挥手,我的朋友注视了我一会,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但AK-47那双锐利的眼睛,却仍在放射着幽绿幽绿的光,这光依然闪耀在我的心中.很好,我很喜欢.
因为这个村子距山很近,且常有野兽出没咬食牲畜,所以父亲之死并没有人来向我追究责任.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所杀的人是我的生父.
那一年,我13岁.
36
母亲所在公司的老板的儿子对母亲垂涎已久,生父死后,那人对母亲死缠烂打,母亲终于妥协,于第二年嫁给了他.我也跟了过去,叫那人为父亲.从此我告别了那个小村子,也告别了那里的朋友们.
养父爱的是母亲,不是我.我也不想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只要他能供我吃喝玩乐,能给我钱就行.在这一点上,养父做的很好.
我上了初中,依然很不快乐地混日子.我是条子局里的常客,但养父的名气大,每次我老化险为夷（也不知道养父是怎么做的）.我高中没有考上,父亲就花了很多钱,供我念了自费的高中.后来我在高中认识了老大,又在游戏机室认识了三招……
37
老大和三招都想认识对方,有一天,我终于让两个人见面了.三招对老大说:听人说你很强,我们今天来较量较量.老大哈哈一笑:我也正有此意.然后两人找了一块空旷的地面进行自由搏击.两个人只打了一个回合,毫不取巧硬碰硬地对了一拳,都各自后退了六七步.后来三招主动认输,原因是他比老大多退了一步.
两人都热得一身臭汗,然后到郊区的人工河道里去游泳.三招第一个跳进去,然后就不见了踪影,没一会儿他从五百多米的地方露出头来,向我们热情地打招呼.老大和我们为他拍手叫好.
老大手下有一个小子不服气,脱了衣服就钻入河中,半个多小时不见踪影,引得三招自叹不如.后来当我们把那小子的尸体从河中捞出来时,我们才知道,这小子的水性根本就不行.装×装得大了就是这样的下场.
两个人成了好兄弟,一起抽烟喝酒,一起打游戏机,一起去看三级片录像.在三招强烈的鼓动下,老大终于按捺不住,决定铤而走险破一回戒.老大问我去不去,我说最近身体不大好.老大也不再强求,就跟着三招去了泡脚屋.第二天两人回来,我问老大感觉如何,老大不住地说道:爽,真他妈爽!
[此贴被florar520于2006-1-18 3:21:38修改过]
[此贴被florar520于2006-2-1 11:44:3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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