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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题: 小鱼推理之 精神病院的幽灵(人气: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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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小鱼推理之 精神病院的幽灵 05年12月15日21点37分


“每人一把钥匙,记住,千万不能弄丢了。你们的门钥匙、车钥匙可以丢,但这把钥匙不能丢。谁丢谁负责。”一个三十多岁还留着童花头,穿着绿裙子、红皮鞋,讲话声音阴沉沉的女医生把钥匙发给小鱼和轩辕剑。精神病院和一般的医院不同,为了防止病人逃跑、闹事,病房和医生办公室之间用铁门隔开。只有医务人员才有钥匙进出。
“不爽,不爽,不爽!”小鱼心里一连说了三个不爽。实习完以后她还以为再也不用来这个令人精神压抑的地方。今天本是她上班的第一天,没想到还没走到科室,就被一个电话叫进了院长办公室。
“你就是沈渔么?我们医大的名侦探?”院长笑咪咪地问。小鱼一愣,还没答话,早已站在办公桌前的那个年轻男子忽然转过脸来,冷冷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对“名侦探”这三个字很有些嗤笑的意味。“哼什么哼?瞧不起人啊。”本能的,小鱼对他产生了恶感,不觉挺起胸来,微笑道:“是,我就是沈渔。”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小鱼不觉歪头看了看轩辕剑——就是那个冷冷的年轻人,据说他也是今年毕业应聘到衡山医院来的,北医的毕业生。“北医的名侦探,和沈渔一样,人才啊。”校长笑眯眯地说,“只要你们答应,我可以特批你们不用轮转,回来后直接进科室。”好诱人的条件啊,况且院长的请求基本就是命令,就这样,小鱼心不甘情不愿地从衡山医院最好的内科——肾病科,一下子发配到八百里以外的分院——其实就是精神病的专科医院来。
“因为你们都不是精神科的专科医生,所以不用管病人,只要每天跟着查房就可以了。”不错,比实习还轻松。“至于那件事嘛,”绿裙红鞋的女医生——她叫王亚南,皱了皱眉,“让护士长给你们介绍一下吧,我还要进去看两个病人。”说完,蹬蹬蹬地走了,“咣当”,两人听见铁门开启的声音,关上,又“咣当”,这是第二道门,第一道门和第二道门之间是饭厅兼活动室,供病人吃饭、看电视、唱歌、做游戏等等,第二道门后面才是病房。这是北一病区,病人都不是重病号,所以病房是公共式的,就是一个偌大的空间摆了几十张病床,偶尔有新来的重病号或突然发作的病人,里面还有第三道门,门后是单间隔开的病房,每间病房都反锁着,门上有窗口,用来观察病人的情况——小鱼对这的环境很清楚。给两人的钥匙是可以同时开第一和第二道门的。
其实事情的大概两人已经听院长提了,大意是这里“闹鬼”。唯物主义的院长当然不信,又不愿意警方介入,觉得会损害医院的声誉,遂派了小鱼和轩辕剑前来,查个究竟。
护士长三十多岁的样子,看上去挺严肃的。“我姓张,”她对两人点点头,“事情是这样的,两个礼拜前的一个星期五,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是13号,早上六点五十,我照例和当班的护士和三个住院医生护送病人下去做操,当时一共38个病人,我点得很清楚,每出一道门我都点过一遍,没错,是38个。”她停下来,“医院的规矩你们清楚吗?规定病人早上六点二十起床,六点半吃早饭,六点五十出操。精神病院和普通医院不一样,因为病人的神志未必都清醒,所以这些都是强制的,为了防止病人逃跑,每一次出行都非常仔细,一定要确保每一个病人的行踪,出去了多少个,就一定要回来多少个。”小鱼点点头,她实习过,自然非常清楚,斜看了轩辕一眼,他脸色平淡地“嗯”了一声。
“七点钟,秦阿姨和往常一样准时来打扫卫生。哦,秦阿姨是负责我们这个病区的公务员,病房每天都要打扫,就专门趁着病人出操的时间,大概有二十分钟。”
“那么秦阿姨也是有病房钥匙的罗?”小鱼问了一句。
“是的。那天秦阿姨刚打开第二道门,就看见房梁上吊着一个人,长发披面,舌头吐出老长,秦阿姨大叫一声‘有鬼’,吓得夺门而逃。”
“等等,”小鱼皱了皱眉,“我有几个问题。第一,秦阿姨是先开第一道门打扫好活动室后再开第二道门打扫病房的么?”
“不是,因为病人都不在,她会把两道门都打开,通通风,一起打扫。”
“哦,”小鱼点点头,“第二个问题,为什么看到梁上吊了一个人就觉得是鬼?说不定是哪个病人自杀了呢?”
“因为出操时间,不可能容许病人单独留下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张护士长叹了口气,“当时地上,还用血写了几个字,‘绝我生之信念者必绝己命。幽灵的诅咒。’而就在半年前,在同一条大梁上,有个女病人上吊自杀了。”
“噢。”小鱼倒吸了一口凉气。“秦阿姨就逃了?敞着门逃了?”
“嗯,她去叫了保安,又通知了我们。保安来时,发现两道门敞开,里面什么人也没有。除了地下的血字说明秦阿姨不是幻觉。我听说后马上再次清点了病人,38个,一个也不少,证明吊在那里的不是病人。”
“有点玄乎,不过其实也很好解释。”小鱼点点头,“不是病人,病人没有钥匙,只能是有钥匙的医务人员假扮的。”
“不可能。”护士长摇摇头,“有钥匙的是三个住院医生和王亚南主治,还有我,护士都没有,进出全从我这拿。而那时所有医生和护士都出门护送病人,没有人留下来,我们可以相互作证。”
“啊?”小鱼蒙了,“这样子的啊……”
“能肯定吗?”一直未开口的轩辕发话了,吓了小鱼一跳,她已经忘了身边还有这个人了,“病人做操时你可以保证没有人偷偷走开?你们都在干什么?跟着一起做吗?”
“是的。王医生领操,我和护士们还有那个女的住院站在两侧,两个男住院站在最后。这样如果有病人想逃跑马上就能发觉。王医生大家都看得见,六个护士加我和女住院才八个,左右两侧各四个,走一个不会不知道吧,况且除了我和女住院,一般护士没钥匙。两个男住院也都在,可以互相证明。”
见小鱼和轩辕都沉默了,护士长继续说下去:“一个星期前,又发生了第二件事,一个病人说她亲眼看见了‘鬼’。”
“啊?还有第二件?”小鱼张大了嘴巴。

“还是要说到那个上吊自杀的女病人,她是23床的,自从她死后那床就一直空着,因为听说那张床死过人,病人或家属都觉得不吉利,反正床位一直也满空的,那张床就一直空着。而24床,也就是旁边的那张床,病人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妇女,一天晚上,她突然从梦中惊醒,发现23号床上坐着一个人,正慢慢梳着一头长发,嘴里还在小声地哼着歌。”护士长说到这里突然打了一个寒噤,“24床是位孤老,无儿无女,是居委会把她送来的,她一直有较严重的被害妄想和轻微的抑郁症,所以在医院里已经住了两年多了,她说虽然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脸,但那身段、那姿势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那分明就是23床!她嘴里哼的,正是她最喜欢的那首《飘摇》!24床吓得魂飞魄散,把头紧紧地蒙在被子里,却一直听到那歌声在耳边飘飘荡荡!直到天明,才敢起来向我们报告。我们开始全然不信,以为又是她的幻觉,却赫然在23号的床上又看到了那张纸条!”护士长脸色凝重,“绝我生之信念者必绝己命。幽灵的诅咒。”
“除了24床,还有别的病人看到‘23床’么?”小鱼问道。
“你们看了病房就知道,23、24床正好是角落里的两张,和最近的床有一定距离,我问过其他床的病人了,都说夜里睡得很好,没听到什么动静。”
“夜里睡觉时,门也是锁着的吗?”
“当然。”
“有没有医生护士进去查房?”
“不,晚上没有特殊情况不会随便进去打扰病人。下午有查房,但那时并无异样。”
“哦。”小鱼抓了抓头,“两次出现了带有威胁口吻的纸条,都和那个自杀的女病人有关,那护士长你跟我们讲讲,那个病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怎么会自杀的呢?”
“那个女孩是个老病人了,对了,我把她的病史调出来了,有必要的话你们好好看看。”护士长拉开抽屉拿出一份厚厚的病史递给两人,“说来话可长了,我简单说一说,这个病人名叫沈愿生,大概17、8岁就发病了,是精神分裂症加抑郁症,药物控制还可以,电疗效果很好,但每次出院过一段时间又会发病,特别是考试紧张时。”
“哦?她还上了大学?按规定不允许啊。”
“她发病就是高考那时候啊,过于紧张了吧,考完人终于崩溃了。但却考的很好。她到这来治疗,我们是有义务和责任为她保密的,而且她不发病时和正常人完全一样,学校应该不知道吧。不过也很难说。”护士长顿了顿,“因为她就是我们医大的,比你大一届,04届的毕业生。”

“您说她自杀是半年前,那么自杀的原因知道吗?”小鱼问。
“她毕业后在衡山医院工作,不知怎么的,又发了病,再次入院。这次她抑郁的情况特别严重,负责她床位的是住院医生江林枫,对她还是比较注意的,没想到一天晚饭时间,病人们都在活动室吃饭,她一人却迟迟不出病房,当值班医生觉得不对劲,去看她时,她已经悬梁自尽了。”
“哦。”抑郁症的病人有严重的自杀倾向,这不奇怪。病人吃晚饭时医生已下班,看饭的只有两个值班护士和一个值班医生,但其实一个护士负责盛饭,一个负责发放,值班医生有时坐在那里也会埋头写病史,根本不注意病人的动向也不奇怪。但奇怪的是……“那么当天值班医生是哪一位?”小鱼问。
“哦,是住院医生谢意秋。”

“怎么样,有什么想法没有?”护士长离开后,小鱼主动询问托着下巴一言不发的轩辕。
“先说说看你的。”轩辕依然不动声色。
讨厌。小鱼瞪了他一眼。“依我看,病人中能搞鬼的可能性很小,我相信问题应该出在医生上,第一次闹鬼我刚才说了,应该是有钥匙的医务人员假扮的,具体怎样避过众人耳目这要再仔细调查;第二次闹鬼,毕竟有精神障碍么,所谓见鬼可能完全是24床的幻觉,或者说是有人给了她什么心理暗示。那张纸条完全可能是某个医务人员第二天趁人不注意放在23号床上的。动机嘛,可能是报复。23床为什么会自杀?可能是有人纵容或是诱导,也许值班医生有问题,也可能是碰巧,但有医务人员从中作祟是肯定的……”小鱼侃侃而谈,一抬头发现轩辕双目一瞬不瞬地瞅着她,不觉有些窘迫。
“很武断啊。为什么这么说?”轩辕问。
“啊?哦,因为在精神病院里每个病人的东西都会严格检查,杜绝每一样可能会伤人或者伤己的物品。这也是为什么值班医生会掉以轻心的原因吧,不担心病人有自杀的工具。23床怎么会有能用来上吊的绳索呢?家属不可能给她带这种东西,就算带了也会被护士检查到拦下来,可能只有一个,是医院内部人员提供给她的。”小鱼肯定地说。
“是吗?”
“你呢?你的看法如何?说出来大家讨论一下。”
“在真相未明朗之间,我从不轻易断言。”轩辕淡淡地说。
耍什么酷。小鱼差点没昏倒。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切,不说就不说。

就当两人之间出现冷场的时候,“咣当”,铁门开了,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咦,你们两位是?”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人看见小鱼两个也穿着白大褂,有些奇怪地问。“哦,你们好,我们是为调查23床的事件而来。”小鱼笑着说,一双眼却把所有人对这句话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发问的那个年轻人,英俊的脸上表现出的完全是错愕之色,并发出意义不明的“呃”,他身旁并肩的女医生则抬头看了他一眼,再转过头来迷惑不解地看着小鱼,主治王亚南则照旧皱着眉,走在最后的一个男医生本来一边走一边低着头翻着病历牌子,闻声也抬起头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和王亚南一样,他也皱了皱眉。

“喂,你刚才从他们脸上看出来什么没有?”短暂的惊讶之后,几个医生简单地介绍过自己,又各自忙去了。小鱼望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小声地问轩辕。
“我一直在看你。看你在观察他们那一瞬间表情的时候眼睛睁得够大,然后我知道你对自己的观察失望了。”轩辕似笑非笑。“我从不以为犯人脸上会写着‘是我干的’,我在意的,是从他们言行无意识中泄露的东西。”
这个人是不是和自己八字不合?小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说了,我要赶紧把宿舍收拾一下,然后去食堂吃饭,哎哟,快饿死了。”
看着她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轩辕低下了头:“名不符实呀,沈渔,让我有所期待吧。”

轩辕跨进食堂时,几乎立刻发现了小鱼的所在。她和刚才刚认识的三个住院医生坐在一起,一边不亦乐乎地吃一边夸赞。
“说吃在精总(精神病总院),真的呢,这些菜都好好吃呢。”小鱼乐坏了,刚才还为着人生地不熟发愁,不料谢意秋——就是那个女住院主动邀请她和他们一起吃饭,四个人一共叫了不少菜,吃得她食指大动。一眼看到走进来的轩辕,她招手,“来啊,一起吃吧。”
“原来几位医生都是我的学长呢,”轩辕刚坐下,就听小鱼喋喋不休地说起来,“宗师兄和谢师姐比我大一届,04届的,江师兄是01届的,哈哈,刚才我还给他们讲了今年我们学校的一些趣事。”
“是呀,小鱼这一届比我们活泼多了呢,”宗俊笑道,他就是那个最先发问的年轻人,“你叫轩辕剑是吧,你也是我们医大的?”
“不,我是北医的。”轩辕淡淡笑道。同时看了小鱼一眼,奇怪,他并不觉得小鱼是活络的女生,她却这么快的和他们混到了一起。
“在这里工作很闷吧?我就来实习了两个星期,就觉得吃不消。查房的时候不敢站的离病人太近,生怕他们突然扑上来。上个月还听说有个教授看门诊时被病人砍了三刀。天啊。”小鱼吐了吐舌头。
“还好吧,我们病区的病人都没什么攻击性的。”谢意秋笑着说。
“是啊,没事。”江林枫也笑了,他是那个戴眼镜的男医生,比另两位只大了三岁,气质却明显成熟不少,他的面孔说不上英俊,却棱角分明,文质彬彬的样子,让小鱼对他充满好感。
“江师兄,那个23床以前是你管的吧?”小鱼开始进入正题了,“她最后一次住院,是个怎样的情景?按理她刚大学毕业,工作也不错,怎么又突然发了病?”
“是因为刚开始工作有些不适应吧,”江林枫扶了扶眼镜,小鱼很快发现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她是养女,和养父母交流比较少,也没有什么朋友,有压力自己不知怎样疏解,才酿成了悲剧吧。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女孩。”
也许是说到自杀的病人,气氛明显地低沉了下来。宗俊脸上也收敛了笑容,埋头吃菜。谢意秋看了他一眼,也没吭声。
“是养女啊。那她还有什么别的亲人吗?”小鱼像没发现大家的异状似的继续问。
“没有了吧。她养父母后来又生了孩子,对她就不怎么在意了。她自杀以后,遗物他们都没要,还放在医院呢。”
“哦?”小鱼来了兴趣,“那,师兄,吃完饭你领我去看看好吗?”
“可以。”
晚上,轩辕正在宿舍里翻看23床的病历,冷不防小鱼推门走了进来。
“轩辕,我刚才去看过23床的遗物了,奇怪哦……”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男生宿舍?”轩辕冷冷打断她。
“有什么关系,你又没光着,再说天热是你自己没关紧门……”小鱼在轩辕冷淡的注视下闭了嘴,“靠,这人脾气还真不小,”她想,一眼看见桌上摊开的病历,又来了兴致,走上前来,“怎么,有什么收获没有?”
“没什么,病史中没什么可疑之处,最后一次发病好像抑郁的情况比较严重,几次查房她都没有开口回答过任何问题,几乎达到了木僵的程度。对了,刚才你说什么奇怪?”
“江师兄带我去看了遗物。也就是些衣服、鞋、毛巾、洗漱用具什么的,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又说不上来。”小鱼抓头。
“女人的直觉?”轩辕似笑非笑。
“不是啦,”小鱼瞪了他一眼,“那我说点实在的东西,你猜23床是用什么来上吊的?原来是把床单撕成一条条的,再绑成一根绳。而那根上吊的绳子没有了,师兄说因为她上吊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待在病房,其他病人都在活动室吃饭,所以自杀没有什么疑问,警方根本没怎么调查就结案了。那根绳子不知什么时候莫名其妙地没有了,师兄说可能被护士当垃圾扔了。”
“可是,我总觉得不对。”小鱼捧起病史,却没看,继续说道:“床单做成的绳索,足以支持一个人的重量么?而且护士每天整理床铺,如果事先准备,很难不被发现,如果是刚刚准备的,在别的病人出来吃饭后那么短的时间,就能做出能够成功自杀的工具,而且撕床单没有声音么?就没人听见?”
“不错,这点很可疑。”轩辕沉思着点了点头。
小鱼见他终于肯定自己了,不知怎么的有点高兴。“嘿嘿”笑了一声,低头去看病史,第一页是出院小结,“名字叫沈愿生啊,愿生愿生,却变成了怨生,”小鱼自言自语,一眼看到她的生日,不觉“咦”了一声,原来沈愿生是11月16日生,正和阿游同一天。
“怎么了?”轩辕见她先是傻笑,后来又不知嘴里嘀咕点什么,不觉有点奇怪。
“没啥。”小鱼朝他笑笑。“轩辕,你是怎么想的啊?说出来听听。早点解决了好早点回衡山啊。”
“好吧。照你说的,是医生有问题,那嫌疑者就在有钥匙的医务人员当中。那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显然和这个23床有关。他或她可能是知道了23床的死有蹊跷。但是自杀应该是肯定的,那张纸条上说什么?‘绝我生之信念者’,他怀疑23床是在别人的诱导下自杀的,甚至她的发病也完全有可能是那个人导致的,那么谁有这个机会去诱导她?谁又在替她复仇?都是医生吗?可23床已经死了半年,为什么这时候才开始行动?难道是这个人最近才发现了什么线索?”
“对啊,这也是个疑问呢。还有,你注意没有,宗师兄和谢师姐和这个沈愿生是同一届的,可今天我提到她的时候,他俩一句话也没有说,好像在避讳着什么。”
“嗯。明天你去试探试探他们。还有那个24床,她看到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明天我们再去仔细问一下。”

第二天是星期二,照例是主任查房的日子。轩辕来到病区的时候,看到小鱼坐在办公室里,正津津有味地吃蛋饼。看到轩辕来了,笑呵呵地和他打招呼:“向你推荐一下医院门口的蛋饼,可好吃了。”
轩辕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其他人呢?”
“进去看病人了,今天主任八点要来查房,他们简单看下就会出来。”
“主任查房是个什么形式?和平常医院一样吗?”
“不,是把尚未明确诊断的或新入院的病人单独叫出来,在这里询问。呵呵,你没在精神病院实习过吧?精神病人的问病史方法和一般病人不同,采用的是问答式记录。询问病人一些简单的生活常识或逻辑问题,看他们有哪些方面的思维情感障碍。”
“我知道。昨天不是看过沈愿生的病史么。”
“对哦。看来我又讲废话了。”小鱼见轩辕一副没好气的样子,笑了。

主任姓方。是个笑呵呵的中年人。坐下来听了小鱼和轩辕的来意,他点了点头:“不错,鬼是肯定没有的。那都是人在作怪。”
“我看院长根本没必要派人来调查,不定就是哪个病人搞怪。”王亚南换了一身嫩黄色的裙子,声调平板地说。
“搞清事情真相,这没什么不好。”江林枫淡淡地说。
小鱼注意到宗俊默默地看了主任一眼,仍不作声。
谢意秋在低头整理病史。
轩辕看着小鱼把头转来转去地看众人表情,不由笑了。她还真像个孩子。

第一个病人进来了。这是个面色蜡黄的妇女。
“你好啊?”主任和气地跟她打招呼。
“哼。”
“你好像在生气吗?怎么啦?”
“我能不生气吗?被关到这来。”
“你是怎么来这儿的啊?”
“抬来的。”
“哦?被八台大轿抬来的?”
“哼,八台大轿抬我也不来。是他们把我绑住抬来的。”
“他们是谁?为什么绑你啊?”
“谁知道?他们想害我。他们有病。”
“他们为什么害你呀?”
“不是说了么?他们有病。”
“礼拜几进来的?”
“礼拜五。”
“那进来几天了?”
“一天。你不会算啊。”
“哦。叫什么名字啊?多少岁了?”
“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了?”
“呵呵。我叫方胜恩。54岁。”
“王芳妹。31岁了好像。”
“耳朵里经常能听到什么声音么?”
“你的声音呀。”
“一个人时能听到什么声音呢?”
“别人骂我。”
“谁骂你?骂什么呢?”
“我哥哥嫂子。骂我在家里占地方。商量着怎么把我赶出去。”
“骂你的时候他们人在什么地方?”
“在上班啊。可他们不知道,我这里……”病人指着胸口,得意地一笑,“有个广播电台,能收到他们心里的声音呢。这是我从观音娘娘那里求来的。”
小鱼听着主任和病人煞有其事的对话,觉得有点好笑。显然,这是个有被害妄想的病人,有明显的幻听症状。一转头,见轩辕正听得入神,收敛了冷峻神色的他,一脸的认真,那张小鱼曾经觉得有些不顺眼的脸,居然此刻看起来出奇的英俊。小鱼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阿游,听说他正在骨科轮转,一定很辛苦吧……

主任查房结束,已经是十一点。小鱼和主治王亚南打了个招呼,想和轩辕进去再问24床一些问题。
“咣当”,一打开病房的门,小鱼就倒吸了一口冷气,所有的病人的眼光,似乎都注视到二人的身上来。下意识向轩辕身边靠了靠,正想说点什么,冷不防迎面一人直挺挺地蹦了过来。
说是蹦,其实是并脚跳。奇怪的这人起落之间关节并不弯曲,倒像是僵尸一般,就差没双手向前平举。没几个起落就蹦到了两人跟前,冲着两人眦牙一乐。
小鱼看着那人的脸一晃到了眼前,一时分不清男女,只觉得那笑容有说不出的诡异,几乎要失声尖叫,不料下一步却又出乎她的意料,那人竟深深弯下腰去,一躬到地:“医生好。”
“哈哈哈哈……”两旁的病人同时发出大笑,一个抱着洋娃娃的老太一边笑一边叫:“瞧你把这小医生吓的。”另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也抿着嘴冲小鱼笑道:“医生别怕,这是韩嫂子和你开玩笑呢。”
“啊?”小鱼惊魂甫定,方才看清,面前这个病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妇女,乱糟糟的头发随着她的蹦跳,把脸遮去大半,此刻被她用手拂去,露出一张还算清秀的脸来,正“嘿嘿嘿嘿”笑个不停。小鱼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这真的只是个恶作剧,还是什么,只是看着她有些呆滞的眼神,还有随着她的“嘿嘿”顺着嘴角流下的口水,还是有些瑟缩地向轩辕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不由心头火起。原来轩辕正充满嘲弄地看着她,那眼神分明在说:“还穿着白大褂呢,拜托像个医生行不行?你看病人都在笑你。”
“什么呀?方才明明觉得你也好紧张。”小鱼不甘示弱地回瞪。然后硬着头皮拍拍那“韩嫂子”的肩:“你好你好,歇着去吧。”咳嗽一声,响亮地叫道:“谁是24床?跟我们到活动室来一下。”

24床是个看上去十分精神的老太婆。头发梳的一丝不乱,衣服也穿的整整齐齐。就是一双手有些抖抖霍霍。小鱼知道那是长年服用抗精神病药物留下的副作用。刚坐下来,尚未开口,24床就带着神秘的微笑问:“你们两个找我,不会是问愿生那丫头的事吧?”
“呃……”小鱼一惊,“您怎么知道?”
“哈哈,我都是老病号了,也没什么反复,一直就吃那些药,医生查房都不怎么问我的,何况是特意把我叫出来。”24床眯着眼睛笑道,“医生啊,不要以为我糊涂啊,我不过是没地方去才待在这罢了,这脑子可清醒着呢。”
“嘿嘿,”小鱼干笑两声,心想,可不是你说清醒就清醒的,在这地方没谁觉得自己有病,看看轩辕,见他一声不吭,只用探究的眼光看着24床,心里恨恨地想,这家伙怎么净等我发话?
“愿生那丫头心眼可好呢,”见两人都不开口,24床侃侃而谈起来,“对我这老婆子很照应,说来也巧,她几次发病进来都住在23床,和我也渐渐熟起来。这丫头,刚进来都有些迷糊,吃了药很快就清楚了,常懊悔自己怎么老犯病,我常安慰她会好起来的,她也知道我和一般病人不一样,和我很聊得来。有时我夜里醒了,见她也睁着眼,两个人常常聊到天亮呢。”
“等等,”小鱼忽然问道,“婆婆,你夜里经常醒吗?”
“是啊,老年人睡眠少,这里晚上又睡得早,所以常常三四点就醒了。愿生那丫头是有些抑郁症吧,所以也早醒。”
“那天晚上,你真的看到愿生……的鬼魂了?”
“当然是真的。”24床板起了脸,“我年纪这一大把了,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不是呵,”小鱼有些尴尬,“可是除了你,别的病人都没有看到呢。”
“她们当然看不到啦。”24床哼了一声,“病房里四角有四根顶梁柱看到没?有这么粗,”她做了个双手合抱的动作,“我们两张床就在这柱子后面,尤其愿生那张床,根本就是死角,从外面看她人肯定都被柱子挡住了。”见小鱼二人半信半疑地互相看了一眼,24床叹了一口气,“我有证据,愿生回来过的证据。”
“什么证据?”小鱼吃了一惊。
“我说看见愿生,医生护士都说我又发幻觉了,我懒得同他们评理,看你们还有点信我这个老太婆才给你们看哦,”24床得意地笑起来,从怀里抖抖地掏出一块雪白的包好的手帕,“就是这个,天亮以后,我在愿生的床上和地下找到的。”
手帕重重展开,赫然是三根黑色长发。

“你怎么看?”谢过老人,两人锁门出来,小鱼问轩辕。
“你先说,我知道你有想法了。”
“故意留下女人的头发让人相信鬼魂来过的可能性不大,那张纸条就够了,应该是真的有人晚上坐在23号床上装神弄鬼,结果真的梳下了几根头发,被24床侦察到了。”小鱼苦笑,“知道么,之前我特意看过24床的病史了,你猜她是什么妄想?她在解放前期担任过地下党的工作,妄想症状是有特务潜伏在她家里想下毒害她。她发现头发应该不在装鬼的人的算计之内,也就是说有人,而且是女人扮演的愿生。”
“而且是熟知24床有夜醒习惯的女人,也知道坐在23号床上不易被其他病人发觉。”轩辕不动声色地补充。
“有钥匙的女医务人员只有主治王医生、住院谢师姐和护士长。而王医生是短发,护士长体型偏胖,24床说愿生是长发瘦削,所以她们都不可能扮的像,只有师姐是长发,年纪也和愿生相仿,难道是她?”小鱼惊叫起来,“愿生自杀那天也是她值班,果然是她有问题!”
“你是不是傻了?扮愿生的明显是要为她报仇的人,照你这么说,她那天值班,反而是有机会害她的人。”
“对哦。可是只有她符合扮演愿生的条件。她绝对有可能知道24床有夜醒的习惯,知道愿生爱哼唱什么歌,她熟悉病房的构造,不用担心别的病人醒过来看见大叫,最重要的是。她是女人,一个年轻长发的女人。”
“沈渔,听了早上主任查房时和病人的对话,你觉得一个人伪装成精神病患者成功的机率有多少?”轩辕似乎根本没认真听小鱼的分析,反而沉思良久,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啊?!”

“病房里现有36名病人,全为女性,其中和愿生年龄相仿,在18岁到30岁之间的共14名,天,现在年轻人是精神病的高危人群。再排除非长发,体态偏胖或其他原因不可能扮演愿生者,还剩下5人。”小鱼在向轩辕汇报,忽然停下来,“你确定在病人中找是对的?”
“你确定没有轻易排除掉什么人?就剩这5个?”轩辕不答反问。
“晕,不相信自己进去看,我进去一个个对过了。”小鱼一想起进去后又被“韩嫂子”来了个“问候”心里就发毛。
“哦。”轩辕从小鱼手里接过那5个人的病史。
“这个肯定不是。”他拿开一个。
“啊?为什么?依我看这个年龄相当,长发飘飘,体型苗条,扮愿生完全有条件么。”小鱼看他只看了几眼就否决,不禁奇怪。
“这个病人青春期就开始发病了,不要告诉我她从那时就扮演到现在。装鬼者分明心智健全。”
“对哦。”小鱼恍然大悟,“既然是为愿生复仇而来,又是装成精神病患者的,肯定是这半年内入院的。”
“也许没有半年,很可能是近期才入院的。这也是为什么愿生死了近半年,而那个复仇者两个礼拜前才搞鬼的原因吧。”
“怪不得你会怀疑病人,原来是从这个角度考虑。可不对啊,病人哪来的钥匙出入。”
“别忘记当时所有的医生都有不在场证明。而病人只是数目没出错而已。在真相未明之前,要怀疑所有的可能。”
“照你这么说,又可以否定掉一些了。”小鱼低头和他一起看起来,又否定掉一个住院一年以上的病人后,嫌疑者只剩下了三个,分别是19岁的温梅,21岁的梁珊和22岁的徐小小。
“咦,温梅和徐小小是本市人,而梁珊是苏州人。愿生是本市人,那梁珊可以排除了吧。应该没有什么联系。”
“那你觉得温梅和徐小小又可能在什么方面和愿生有联系?别忘记愿生是养女,江林枫也说过她没什么朋友。会是什么样的人甘愿装疯住进精神病院来为她复仇呢?任何可能都不要放过。”轩辕皱着眉头说。
“对呀。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应该是非同小可的关系呢。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小鱼陷入了沉思。

温梅,女,19岁,诊断:精神分裂症。主要症状:幻听、幻嗅。被害妄想。自称家中闻见煤气味,称有人潜入其家中要害她。
梁珊,女,21岁,诊断:躁狂症。主要症状:喋喋不休,夸夸其谈,称自己是亿万富翁的女儿。
徐小小,女,22岁,诊断:抑郁症。主要症状:厌食、寡言少语、木讷呆滞。
“你还别说,其实精神病真的很好装的。”小鱼深有感触地说,“国内没有精神病患者入院前进行精神鉴定的要求,往往是家属送来,便认定其精神肯定有问题。我实习的那会儿功夫,遇到一个诊断为轻躁狂的小女孩,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原来这女孩离家出走和网友见面,还住在那个网友家,父母把她强行带回家,她在家大哭大闹,父母就觉得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把她送到这来。你想想,这里的医生是靠什么吃饭的?人家都送进来了,自然而然就认为她确实有精神病,而依我看那不过是个青春期有点叛逆心理的孩子,很正常么。那孩子言辞谈吐比我还流利,情绪完全没有什么异常,可医生还是诊断她为‘轻’躁狂。嘿。后来她父母来看她,她理所当然要求回家,正常人谁愿意呆这么个地方?她父母不肯,她就哭闹起来。这也很正常,对不?结果反而越发证明她有躁狂症,她父母还把医生叫来给她注射镇定剂。天啊!这是什么父母?好好的孩子送到精神病院,还扣上精神病的帽子。真想不通。”
“你说完了么?一大通废话,不过有一点提醒了我,你在她们病史里看一下把她们送来的是什么人?亲戚还是朋友?”轩辕冷冷地说。
“我看这人精神才有问题,嘿嘿,情感和外界环境不协调……”小鱼被他抢白,闷闷地低头翻查,嘴里不忘损人。“温梅是妈妈,梁珊是男朋友,小小是父母。有什么不妥?”
“这样啊。沈渔,你是否具备分辨病人是否有精神疾患的专业知识?”
“对不起没。我听过那些问病人的基本问题,有些我也不会,诸如:鸡和鸭有什么区别?上海市市长是谁?”
“不管怎样,还是见见这三个病人再说。”

19岁的温梅是个身材高挑、巧笑嫣然的姑娘。乍眼看去并无任何不妥,除了那眼神。一坐下来,她就用充满警惕的眼光盯着二人。“找我做什么?是不是抓住想害我的人了?”
“这个这个……”小鱼用眼神示意轩辕回答这个问题,不料轩辕像根本没看见似的,任小鱼眨的眼抽筋,只是默默地注视温梅。
“搞什么嘛,”小鱼嘀咕,“那个啊,坏人暂时还没抓到,我们已经在加强注意了……”
“你骗我,”温梅冷笑,“他们已经潜入医院来了,想伺机在我的饭菜里下毒。还好我一直心存警惕,他们才没机会下手。”
“啊?”

梁珊让小鱼更为头疼。
只见她穿着一身五彩斑斓的裙子,头发上别着漂亮的水钻。一坐下来,小鱼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经开始炫耀自己的这一身穿着,然后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对流行的看法,对服饰的追求,一讲就是半个钟头。小鱼开始还强笑着倾听,后来只注视着她嘴巴的一开一合,进入失神状态。梁珊脖子里挂着一只不知什么动物的饰物,甩着大尾巴,厉爪挥舞,随着她越讲越兴奋,身子也开始前后摆动,那饰物也似乎扭动起来,向小鱼耀武扬威。小鱼到最后只听见头顶的风扇咔咔作响,脊背上热汗涔涔而下……

直到遇到小小,小鱼才知道什么叫对牛弹琴。
和梁珊的情况完全相反,小鱼使出浑身解数,先是诚恳地表示想和她聊聊,见小小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又开始讲笑话,不知是笑话不好笑还是小鱼没有幽默的表演天份,笑话讲完,活动室只听见小鱼自己在哈哈大笑,不但小小没反应,连轩辕都冷冷地看着她不吭声。小鱼气的直想打人,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见轩辕完全是袖手旁观的姿态,索性也不卖力了,打开病史牌,用温和的语气问小小一般的逻辑问题,诸如:今天星期几?一斤棉花和一斤铁哪个重?最喜欢什么颜色?为什么?当然没有任何回应。仿若梁珊般自言自语半个多小时,终于等到轩辕的声音:“好了,就到这吧。”才如获大赦,逃一般地退出来。

“怎么样?看出谁是装的了没有?”小鱼擦汗。“不管是谁,我都佩服她,她没疯,却有把我逼疯的本事。”
“做医生的,本来就该对病人有充足的耐心。”轩辕仍然是那张冰块脸。
“靠,那你刚才怎么一言不发?全等我开口。”
“我在做你喜欢做的事——观察。”轩辕戏谑地回答。“既然没法分辨谁在伪装,那就从寻找两人之间的联系下手吧。宗俊和谢意秋不是和沈愿生一届的么,你去问他们和愿生熟不熟,试探一下他们的反应。”
“那你呢,你做什么?”
“我去洗个澡。”
“想早点回衡山,是不能指望这个人了。”小鱼望着轩辕扬长而去的身影,恨恨地想。

想先从谢意秋下手,毕竟女生好说话么,在食堂的门口倒先遇到了宗俊。
“小鱼,好巧,走,请你吃饭。”一脸阳光的宗俊是大方的,小鱼不用人家邀请第二次,就大大咧咧地跟在了人家后面。
“宗师兄,做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小鱼看着先让她坐着,自己却去点菜端菜,又体贴地取来碗筷的宗俊,一脸讨好地说。
“是吗?那这个幸福的人现在在哪呢?”宗俊笑笑。“怎么样,看你们今天见了好几个病人,有什么收获吗?”
“呃?”小鱼有些奇怪,上次他的态度分明是避讳的,这次却主动提出。难道这就是他主动请吃饭的目的。然而宗俊的神情是坦然自若的,看不出任何端倪。
“轩辕怀疑是病人搞鬼。但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小鱼丧气地说。
“也许是哪个病人闲得无聊,捉弄一下医生吧。呵呵,我从不怀疑精神病人也存在高智商。他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未必不真实,只不过从我们的角度,不能理解他们的感受。”宗俊颇有感触地说,“这样想,我就不会害怕她们。”
“呃……”小鱼怔怔地望着宗俊,令她诧异的倒并非是宗俊的这番理论,而是他的神情,这张英挺的脸,有那样挺拔的鼻梁和飞扬的眉,还有那样开朗的,似乎不染纤尘的笑容,然而有那么一瞬间,小鱼似乎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应该说是非常忧郁的东西。
吃完饭,宗俊说要回病房值班,急急的走了。小鱼仍兀自坐着发愣。觉得整个事件仍然毫无头绪可言。应该相信一个有精神疾患的老婆婆的话吗?可似乎她言之凿凿,还有真凭实据;可那个扮演鬼魂的人是谁?是医生还是病人?她这样做目的何在?正头痛间,手机忽然响了,拿起一看,原来是男友阿游的短信,说过来看她,就快到了。不觉又高兴起来:“这死家伙,终于想到我了。”站起来准备去门口等他,无意中瞥见方才宗俊坐过的凳脚边一样黑色的物件:“这是什么?哈,原来是宗师兄的钱包!这粗心大意的家伙,钱包掉了也不知道,还好被我捡到。”小鱼正得意又有了蹭饭吃的借口,却又发现钱包露出了一个角,“好像是照片呢,该不会是师兄的心上人吧,哼,刚才还骗我说没有女朋友。”八卦的小鱼可没觉得偷看别人的私人用品有什么不妥,“哇,果然是漂亮美眉呢。”照片的光线不太好,可仍看得出照片里的女孩楚楚动人,她肤色有些苍白,一张素净的脸未加任何修饰,衣服也朴实无华,唯一的点缀是胸口的衣襟上别着一只银白色的天平状的胸针,女孩望着镜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咦,好像是事先未告知抓拍的呢,莫非师兄是暗恋人家,还没追到手?”小鱼忽又觉得照片中的女孩有些面善,一时又记不起在哪见过。“也许也是我们学校的吧,在校园里撞见过。”并没多想,小鱼的心思很快转移到阿游的到来上面,飞快地去还了钱包,当然只口不提看过照片的事,只是笑嘻嘻地让宗俊再请她吃饭。这一天似乎就要随着马上和阿游的见面而落幕,殊不知阿游的到来,却给了她莫大的启示,叫她柳暗花明,揭开了精神病院里的重重迷雾。

“怎么舍得来看我?”
“你走得那么仓促,事先都没跟我说一声,还是收到你的短信我才知道你来了这里。还习惯吧?”
“还要习惯?我可不想在这待个一年半载的。”
“呵呵。”阿游笑着揉揉小鱼的头。“对了,路上在小店里看见,买了这个给你。”阿游掏出一串精美的手机挂件。
“是首尾相衔的双鱼呢,好漂亮。”小鱼爱不释手。
“呵呵,现在流行星座挂件么。你是这条小鱼,我是大鱼。”阿游宠溺地看着她。
“嘻嘻,”小鱼掏出手机串上挂件,“在骨科怎么样,听说骨科大主任可是衡山‘四大恶人’之首,还吃得消吧?”
“还好吧。”阿游脸上,似乎有隐忧之色一闪而逝,“你就安心在这里调查吧,我的事你不用担心。”
“嗯。”心事重重的小鱼,忽略了阿游的反应,仍低头把玩着手机,“对了,阿游,你有没有听过沈愿生这个名字,是咱们医大上一届的学生。”
“沈愿生?呃,好像有点印象,让我想想……”
“嗯?”本来只是随口问问的小鱼,从阿游那里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精神大振,“快想快想。”
“……有了!你忘了,说起来还是你先注意到这个人的呢。”
“什么?”小鱼疑惑了,“我注意过她?我怎么不知道?”
“也难怪,你只是看过她的人,不知道她的名字哦。呵呵,严格说来,你也没亲眼看到过她,只是看过她的一幅自画像。还记得你当时说过什么吗?”
“自画像?……你是说,那幅‘自省’?”
“对啊。那是学生会主办的一次书法绘画比赛,那幅画后来被评为一等奖。你只看过参赛作品,大概没注意到获奖名单,那可是我写的呢。”阿游是学生会干事,很多活动他都参与主办。

记忆其实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一些你觉得已经忘记的,或应该忘记的往事,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甚至无意识的惊鸿一瞥,在你以为已经把它埋入记忆的深处,甚至根本未加记怀,其实一直都在记忆的长河里缓慢地流动,从未平息。而一旦你再次趟入那条河流,你会发现,原来尽管时光的侵蚀,你还是会有些情不自禁的收留。

“当时我看着那幅画,我说,好奇怪的名字,是提醒自己每日里三省其身么?画的好传神,如果这女孩走在路上,我一定能将她认出。”小鱼苦笑,“现在我明白了,精神病人一般都缺乏自省力,她是在提醒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丧失自己的意识,不要向自己的疾病低头。愿生愿生,怎样坚强的女孩!”
而校园的小道上,我曾经错失你秀丽的容颜。可就在今天,在你芳魂已逝的半年后,愿生,我终于追寻到你的遗迹,怎样的巧合?是冥冥中注定,还是你不屈的灵魂在引导我,引导我去发现事情的真相?
小鱼冷静地站起:“阿游,你回去吧。有些事我要去做,有些问题我要独自思索。”

重新翻开温梅、梁珊和徐小小的病史,小鱼找到自己要看的内容。
“果然……可是没有证据……看来只有赌一把了……”

星期三的清早。
“你知道是谁了?”轩辕一大早就被小鱼吵醒,拖到病房来。
“嗯。趁查房还没开始,我们先进去和她谈谈。”

“梁珊,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生病了,送你来的不是父母,而是男朋友呢?”梁珊还未坐下,小鱼已先发制人。
“哈,我父母周游世界去了。他们一路先去巴黎,再去洛杉矶,然后是……”
“恐怕你父母根本不知道你来上海是为了住精神病院吧。梁珊,知不知道只要测试你此刻的脑电波,就能知道你是否精神异常?”小鱼冷冷地说道。
“呃……?”趁梁珊怔忡之间,小鱼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白色天平状的胸针,丢在桌上。
“你们在哪找到的……咦?”梁珊一见那件饰物,忽地脸色大变,急急地拿起来看,待她发现不对,已经来不及。
“你错了。这并不是愿生佩戴的那件,只不过我从服饰店里买来蒙你的,比愿生那个要粗糙的多吧?”小鱼微笑,“你,10月7日生,天平座;而愿生,11月16日生,她的星座就是你佩戴的那个——天蝎!虽然不知道你俩是什么关系,但这是你俩交换的信物,没错吧?”
梁珊冷冷地望着小鱼,脸上,早已不见上次初见的那种躁动和轻浮。
“你们这些披着白大褂杀人的恶魔。终于戳穿我了。很得意吧?可不要高兴的太早。愿生——我姐姐的英灵在天上注视着你们。她绝不会放过对不起她的人!”

“大概12岁时,我就知道我曾经有过一个姐姐,亲姐姐,2岁大就被人贩子拐走了。我想念她,想知道她是否还活着,是否过得好。我在各个网站发帖寻找她,因为妈妈说过在她身上有个不规则的胎记,就凭着这个特征,17岁那年,我终于知晓她的下落。
“她比我大三岁,但感觉心智比我成熟好多。我从苏州跑来找她,希望她回去和爸爸妈妈相认,可她拒绝了,说养父母对她很好,她还未报答养育之恩,而且这么多年,爸爸妈妈应该也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相不相认也没有关系。我当然不肯。迫于无奈,她告诉我,原来她有精神分裂症,常常发病住院,她不愿意爸妈知道她有如此难以启齿的疾患,害怕给他们带来困扰。在她的含泪请求下,我答应了。回到苏州,我们一直电邮来往,我要她放心向我倾诉她的心事。她也把她的生活事无巨细地告诉我。每次她一发病住院,我们就会好久失去联系,她一出院也会以最快速度通知我,怕我担心。终于,她大学毕业了,工作也不错,精神状态一直很稳定。就在我以为她快得到幸福的时候,却传来她病发入院自杀的噩耗!
“我不能相信!姐姐曾经告诉我,原本养父母给她起名叫愿心,她得病以后,为了时刻告诫自己不要向病魔屈服,为了不让关心她,爱她的人伤心失望,她自己改名为愿生。愿生愿生,就是不愿死!
“所以就算她不是被人谋害,也一定有人趁她神志不清的时候诱导了她自杀!我不能放过这个人,不能忍受那么善良、那么坚强的姐姐就这样被剥夺生命!所以我来了。我要揪出这个罪魁祸首!”
“那么你找出这个人了么?”小鱼被她的真情感动,但还是插了这么一句。
“没有。哼,但我相信,那个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这么说,医院里的闹鬼事件就是你做的了。24床所看见的就是你!可后一件很简单,前一件你是怎么做到的?”轩辕问。
“哼,你们这些不负责任的医生,想在你们眼皮子下干点什么都很简单!”

“太简单了,13号那天,我根本没出病房,而是躲在床底下,等人都走了以后,出来装鬼。”
“不可能!护士长说了,她再三清点过人数,没有错漏。”小鱼不相信如此简单。
“哼,她真的数清楚了么?每天常规清点,多少是不耐烦的吧。不过是事后发现人数不对,但怕追究她的责任,才一口咬定没错。哈哈,只有你们才相信她的话。也是,全部推到鬼魂身上,倒也干净。”梁珊不屑地说。
“真的么?不踩凳子就吊在梁上,你是怎么做到的?绳子又是哪来的?”
“我用几条毛巾扎起来干的。至于怎么吊上去的,很简单。房梁不高,人挂在那里脚离地面也只有十多公分。我把长发披散下来,遮住脸和胸部以上的身体,那天我特意换上白色的衣服,双手缩在长长的衣袖里,然后轻轻跳起,双手隔着袖子抓住毛巾,维持身体的平衡。两三分钟不成问题,不信我可以当场表演给你们看。”梁珊仰头挑衅地说。
“可是……”小鱼还要追问,却被轩辕一个手势阻止了:“行了,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转头对梁珊,“你收拾一下准备出院吧。”

“你真相信她的话么?”走出病房,小鱼问轩辕。
“先别说这个,你是怎么发现愿生佩戴那个天平座的胸针的?还有,通过脑电波真的可以证明她没有精神病而是伪装的?”
“先回答你后一个问题,我也不肯定,只是这样说吓唬她。你知道,躁狂症不同于精神分裂症,未必有脑电图的变化。前面一个问题说来话长了,简单点说,是我无意中看见了愿生的照片。至于在哪看见的,又怎么联想到梁珊和愿生有关系的,这个待会再说。”小鱼不理会轩辕眼中的诧异,继续说,“梁珊根本还隐瞒了我们好多事实。我根本不相信护士长会瞒着我们,把病人数错。第一次扮演鬼魂的,一定不是她!她尽管想隐瞒我们,可言谈之中,还是露出好多破绽。
“第一,尽管我们戳穿了她不是病人的谎言,她并无太多的不甘心和失望,她说不知道逼死愿生的是谁,却口口声声说那个人不会有好下场,她倚仗的是什么?
“第二,她是如何扮演好躁狂病人这个角色的?就算可以通过看书、查资料了解躁狂病人的症状、特点,也不能扮演的如此逼真,会不会是谁教导过的呢?
“第三,生病就得吃药,精神病院为了防止病人偷偷停药,服药时都有护士在旁监督,而正常人服用抗躁狂药物可以出现抑郁症状,她是如何避免药物的副作用的呢?我不信她真的不顾自己的身体去服药,况且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吃过药的,难道是有人从中帮她周旋?
“第四,她说愿生会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她,言下之意,她之所以熟知医院里的情况,包括24床经常夜惊的事实,都是愿生告诉她的。但你不觉得不对吗?愿生是个坚强的女孩,精神分裂症给她带来的身心的伤痛极大,她怎会把医院里的这些难以启齿的事告诉妹妹,让她替她担心?况且半夜起来梳头、唱歌,分明是愿生发病时才会有的行为,她又怎会把这些告诉妹妹?
“第五,梁珊说愿生一旦发病住院就会和她失去联系,可是愿生自杀以后,远在苏州的她又是如何得知愿生在医院里的情形的呢?她又如何如此肯定愿生是被人诱骗自杀的而不仅仅是自身对生活绝望,就凭她对愿生不会自杀这样一种信任吗?
“最后一点,实际上也是告诉了我们梁珊隐瞒我们的目的所在,她提到一句,‘就在我以为她快要得到幸福的时候’,不错,毕业了,工作了,精神状态稳定了,可这就算幸福了吗?一个女孩子,怎样的情况下才算‘得到幸福’?”小鱼问轩辕。
“一个爱她的即将与之结婚的恋人?”轩辕已经会意。
“恋人啊,”小鱼叹息,“忘了告诉你,负责梁珊床位的是宗师兄;而愿生的照片,是我无意中从宗师兄的皮夹里看到的。”

“你怀疑是宗俊和梁珊里应外合?”轩辕听了小鱼细讲了一遍昨日她的发现和想法,问道。
“我只是怀疑,还没有证据。”小鱼烦恼道。“现在想来,我说过觉得在愿生的遗物里觉得缺少点什么,就是那个天平座的胸针了。当时就觉得奇怪,遗物里不带丝毫人性化的东西,就算女孩子再朴素,也总有点贴身的小玩意儿吧。可如果说被那个隐藏的恋人拿走了又不对,你记得吗,梁珊说:‘你们在哪找到的’,显然她也很意外,而这意外不是因为本该在愿生恋人手里的东西在我们手里,而是似乎她也不知道这枚胸针去哪了。她和那个恋人应该是串通的,也就是说那枚胸针是被除恋人以外的人拿走了。这人又是谁?有什么企图?”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我看我们应该去和宗俊好好谈谈。到此为止他和梁珊的行为还谈不上犯罪。梁珊姐妹情深可以理解,我们也去劝说他放弃复仇吧。”
“还是我一个人去吧。觉得谈这件事人不宜太多。”
轩辕深深地注视小鱼:“也好。”

好容易查完房,小鱼却找不到和宗俊交谈的机会。他管的床位上一连来了两个新病人,有一个还是“武疯”,一进来就大叫大嚷,乱扔东西,被绑在床上后才老实了。宗俊进了病房,直到午饭时间也没出来。小鱼无奈,和谢意秋一起去吃了午饭,谢意秋还给宗俊带了份盒饭,回到病房才知道宗俊刚刚处理好病人就回家了。原来昨晚他值班,今天下午就补休。小鱼叹气,看来只好等到明天再说。

星期四。又是主任查房。
方主任仍是笑呵呵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小鱼奇怪他在精神病院工作这么多年,难道从未对这份工作产生过惧怕与厌倦?也许是看尽人生百态后的波澜不惊。
王亚南用一贯平板的声音吩咐坐的离饮水机最近的宗俊给主任泡茶。
小鱼转而又开始研究起这位三十好几仍打扮的像时髦少女一般的主治。今天她穿的又是一身耀眼的红裙,令小鱼想起曾经装成躁狂症病人的梁珊。躁狂症病人的一个特点是喜好夸张的装扮,王医生看起来也很符合该条,可看她冷淡的面孔和声音又觉得她也有抑郁症病人的特点。小鱼暗自笑了。想什么呢。
查房开始,第一个病人被带了进来。
小鱼心里一直想着怎么和宗俊谈话,听查房就有点心不在焉。坐在那里只看见主任的嘴张张合合。讲了好一阵,才处理掉第一个病人。也许口渴了,主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
接下来发生的事在小鱼眼里好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主任的手一抖,杯子掉在地上;主任的口角抽搐,呼吸急促;主任慢慢倒下……
惊叫声,有人拨打电话叫救护车……小鱼呆呆地看着轩辕走上前去探主任的鼻息,又凑近去嗅了嗅主任的口腔。“苦杏仁味,是氰化钾。”轩辕站起来,朝大家摇了摇头,“没救了。”
还有让小鱼更为惊慌失措的,是宗俊猛地推开轩辕扑上前去:“这不可能!爸爸!你怎么了?!这不可能!”

发生了谋杀案,警方很快到来。
作了好一阵毒物反应检测,又问了一些问题,那个领头的警官自信满满的下论断:“很简单,凶手就是你!”
他指的赫然是宗俊。
“你说什么?”宗俊英挺的面容已然扭曲,“他是我父亲!”
“什么!”那警察显然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别说他想不到,大家也都一脸惊骇莫名,一是想不到宗俊和主任居然是父子,二是警方居然认为宗俊是凶手。
“宗俊,可是主任姓方,你却姓宗。”谢意秋问出大家心底的问题。
“不可以么?我和母亲姓。瞒着大家是不想沾父亲的光,不想因为我是主任的儿子而让大家对我有什么想法。”
“警官先生,是什么让你如此推断的呢?”还是轩辕冷静。
“很简单。首先,茶叶罐里没检出毒物,说明毒不是事先下在那里;其次,水是从那个饮水机里倒出来的,可我已经问过了,今天早上,有好几个人喝过这饮水机里的水,所以凶手是不可能在饮水机里下毒的。而且,喝水的人都是用的放在饮水机旁边的一次性杯子,包括死者在内。既然凶手事先不可能知道早上有多少人会喝水,他就不可能事先在某个杯子里下毒,而保证死者正好喝到这个杯子,所以最有可能和机会下毒的,就是给死者倒水的人。也就是他!”
“且慢!第一,倒水是王医生吩咐宗俊倒的,这一点大家都听到了,如果不是叫他倒水,他怎么下毒?第二,也有可能是早上最后一个喝水的人下的毒,只要他有方法保证下一个喝水的人就是主任,他就可以在下一个一次性杯子里下毒,谁是在主任前一个喝水的人?”轩辕提出异议。
“简单,他刻意地坐的离饮水机最近,自然也就会叫他给死者倒水,这是常理。至于死者之间最后一个喝水的人,”那警官脸上露出“我早知道你会提出这个问题”的神情,朝宗俊努努嘴,“喏,就是他!”
大家再次一起看向宗俊,而宗俊则茫然地看着那警官。
“不对!主任是师兄的父亲,再怎么样,我也不相信师兄会轼父。”小鱼幽幽地开口了,“警官,你忽略了一点,一个常识。虽然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我有办法证明,并不是只有师兄一人有机会下毒,事实上,在座的几位医生都有这个机会!”

“其实很简单。凶手利用主任喝的是茶的习惯,布了一个局。现在是八月份,天气仍然很热,早上喝过水的人,你们喝的都是冷水吧?”小鱼环视大家,见众人点头,又接着说道,“而主任喝的是茶,茶叶只有用热水才冲得开,如果我没猜错,凶手是把毒下在了饮水机出热水的那个笼头上,笼头一开,水将毒冲到杯子里,所以现在怕也测不出毒物反应了吧?”小鱼叹气,“不管怎样,凶手是熟知主任查房时有喝茶习惯的人,由此可以嫁祸给替主任倒茶的人。所以很可能就在这里的医务人员当中。毒有可能早就抹在笼头上了。就算宗师兄想害他父亲,也不用这么傻,让自己成为嫌疑者吧?”
“照你这么说,宗俊就是个凶手找的替死鬼,那……叫他倒茶的人岂不是很值得怀疑?”那警官对小鱼的说法半信半疑,眼光又转移到王亚南上。
“什么……不是我,我是主治,每次吩咐给主任倒茶的都是我。一贯都如此啊……”王亚南见大家的眼光都随着那警察转了过来,慌神地说。
“应该不是王医生吧,”小鱼继续叹气,“警官,主任被害的动机是什么可能是谁是凶手的关键。我有了一点小小的想法,但因为说起来有点复杂,不方便在这里同您讲。您可不可以给我点时间,我来协助你找出凶手?”
“你?你到底是谁?”那警官仔细打量起小鱼来,“刚才看你就有点面熟……对了!”他突然一拍大腿,“你是那个破了医大好几个案件的沈……沈什么来着……”
“是沈渔。”小鱼惊讶居然有人记得她。
“对对对!你是那个沈渔。怪不得……”那警官笑眯眯地说,“你一定不记得我,我刚升职,调到这个区来,我可是记得你呢。特别是那个寝室杀人案。看来破下毒的案子是你的强项。”
“呃……”小鱼一头黑线,看到一旁的轩辕嘴角上弯,露出个不知是嘲讽还是钦佩的笑(钦佩?我是不是脑子糊涂了?他还会钦佩我?不逮着机会挖苦我就不错了)。

“你刚才说有点想法了,是什么?你明白主任被害的动机了?”警方撤走以后,医院里仍然是一片混乱。轩辕将小鱼拖到一个人少的地方,认真地问。
“昨天梁珊刚出院,今天主任就被害了。你不认为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你是说……凶手狗急跳墙……那个隐藏的恋人?”
“这样看来,那人就不是宗师兄了。凶手是谁?不是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就是……可那个不在场证明?”
“那也要问宗师兄了。”

“师兄,节哀顺变。”小鱼找了好久,才在医院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宗俊。
“小鱼,到底是谁害了我爸?为什么?我爸一向与人为善,从不和别人起冲突……”
“我想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为什么要害主任。”小鱼沉思了一会,毅然开口。
“啊?”
“师兄,你皮夹里有一张愿生的照片,对不对?……对不起,上次捡到你钱包时我无意中看到,刚好我看到过愿生从前的自画像,所以认了出来。”
“被你看到了么?”宗俊一呆,半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是,我喜欢她,很久以前就喜欢……”突然抬起头来,“这和我爸被害有关系么?”
“恐怕关系不是一点,”小鱼苦笑,“当然,到目前为止,我也只是猜测。昨天出院的梁珊,是你管的病人对么?”
“对。她男朋友突然来了,强烈要求出院。”
“梁珊,其实是愿生失散多年的亲生妹妹。她出院,是我和轩辕要求的,因为她的躁狂症是装的。”
“什么?”宗俊大吃一惊。“为什么她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愿生?难道……”
“因为她怀疑愿生是被人逼死的。”小鱼紧紧盯住宗俊的眼睛。“师兄,你皮夹里的那张照片是不是也被你父亲看到过?”

“他一眼看出照片里的这个姑娘,这个显然把他儿子迷住的姑娘,竟是医院里的一个老病人,一个精神病患者。不错,医生有保护病人隐私的职责,可是,他绝对不能容许,自己的儿子爱上这样一个姑娘。
“他告诉你愿生是精神病患者?抑或没有告诉?他完全可能决定用自己的方法把这段有可能发生的恋情扼杀在摇篮中。他会怎么做呢?如果我是他,我会怎么做呢?
“也许我会想办法找到愿生,警告她不许和自己的儿子交往,否则就公开她是精神病人的身份。这应该是导致愿生精神再次崩溃的直接原因吧?刚刚开始拥有充满希望的生活,就受到这样的威胁。于是,她再次发病入院。
“而在这里工作的你。终于知道原来愿生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可是。这个事实并没有让你消失对愿生的爱,相反地,你更加怜爱她了。这让你的父亲更加忧心如焚。为了儿子的将来。他再次铤而走险……对一个资深的精神病学家来说,诱导病人,特别是抑郁的病人自杀。应该不是很难……”
“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不对!根本不是!我父亲……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宗俊突然粗暴地大喊。
“是么?难道你自己就没怀疑过么?”小鱼冷冷地道。“可是我们刚来调查的时候你很紧张,态度很避讳,可发现我们只是在调查病人的时候,你的态度完全轻松了。你也曾试图让自己相信,愿生的死和自己、和你父亲无关吧?”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宗俊发出绝望的低吼。“是他害死了愿生?我最在乎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是为了我好?哈哈哈……”低吼渐渐变成失控的笑。
“我爱愿生。可她对我的热情完全没有反应,在学校总是躲着我。那张照片,还是我趁她猝不及防时拍的……她自杀以后,我一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活生生的愿生,就这么永远地消失了?我怀念她,可还没想到她的死另有蹊跷。直到她的鬼魂出现,暗示是有人逼她走上绝路……有一天我听江师兄说要把一批病人遗留下来的东西处理掉,我一下子想到了愿生的遗物也在里面。我害怕连她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证物也完全消失。于是那一天,我趁全体医务人员随病人出操的机会,偷偷溜回去拿了储藏间的钥匙,拿走了愿生一直随身佩带的一枚胸针……”
“原来那枚胸针被你拿走了,”小鱼点了点头,“等等,你刚才说,你是趁病人出操的机会,那是几号?”
“就是13号,愿生的鬼魂重现的那天。”宗俊低低地说,“是不是愿生知道我拿了她的心爱之物,所以才现身了?”
“你是什么时候溜走的?溜回去停留了多久?秦阿姨撞见‘鬼’的时候,你在哪?”小鱼急急地问。
“刚开始做操我就溜走了,回去到回来一共有五六分钟吧。我先回办公室拿了储藏室的钥匙,那个放钥匙的抽屉只有护士长有钥匙,而她只有上班后才会开,下班后就锁了,我也拿不到。储藏室在下一个楼面,我找了一会才找到那枚胸针,正要走,忽然听到楼上起了一阵骚动,有个女人在大喊大叫着什么,想上去看看,又觉得不妥,正迟疑间,很多保安上楼了,我一惊,躲在那里等他们上去了才赶紧溜回去,连钥匙也是后来偷偷放回去的,刚巧赶上护士长就要再次查核人数……”
“也就是说,那天你其实不在的……那为什么江师兄说你一直在?”
“我事先和他说好,要去办点事。我要溜也瞒不过他的,因为只有我们俩站最后。出事以后,他也怀疑过我,问我到底干什么去了,我向他赌咒发誓没干坏事,他也相信了我,为我作证。”
“原来如此。”

“是你吧。”小鱼静静地说。
“什么?”声音的主人站在墙角的阴影里。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中午的太阳火辣辣地刺眼。
“你替宗师兄作不在场证明,其实根本是他为你做了不在场证明。你诱骗他去取愿生的遗物,他事先和你说好他会趁出操的时候溜走一会,你便利用了这个空档。
“真幸运呢,储藏室和病房不在同一层,不然你们俩可要撞到了。他前脚溜你后脚也去了。躲在暗处等他拿了钥匙走后,你便进入病房装鬼,时间很紧张啊,一定要赶在七点前秦阿姨出现便准备好,不过有十分钟,也够了。把自己挂在房梁上,和梁珊比起来,你更容易做到了……
“杀了主任,是为愿生报仇吧?愿生竟在你的眼皮底下自杀,心痛之余,你一定产生了怀疑。你在这里工作已经好几年,一定熟悉愿生这个老病人了吧?了解之余产生了爱情……也对,按愿生的性格,一定怕拖累别人,不会轻易动心,可你,熟知她的病情,一直在她左右,你给了她康复的信心,你们相爱了。尽管这爱情,只能暂时隐藏。
“愿生一定答应过你,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生活,放弃你,放弃自己。可是,在你们就快幸福的时候,她竟违背了自己的诺言?为什么?你很快怀疑起其他医生,当你发现宗师兄对愿生的倾慕,以及主任是他父亲这个事实,你明白了……
“梁珊一定告诉你,我们已发现她的伪装。你急了,生怕我们很快怀疑到你,阻止你复仇,一不做二不休,你毒死了主任……也许你并没想让宗师兄当替死鬼,毕竟他们是父子,让警方认为宗师兄弑父的可能性很小,但偏偏倒水的人就是他,这也是巧合吧……
“江师兄,去自首吧。的确,我没有任何证据,可是再面对宗师兄,你不会有愧疚吗?毕竟,他没有错,只是爱上了你的爱人,至今他还怀念着愿生。知道刚才当我告诉他他父亲的死也许和愿生有关时他有多震惊多痛苦吗?他是无辜的……”
“别说了,沈渔。”江林枫从暗影里走出。平静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感情起伏。“我会去自首。已经为愿生报了仇,我无憾。其实我本不想杀主任,可是就算愿生的魂魄出现控诉,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愧疚,我不能忍受他对愿生生命的漠视。我去自首并不是因为对宗俊怀有什么愧疚,我现在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存在任何感情。因为,自从愿生走了以后,我对于生活的所有勇气和希望,都已经完全丧失。”
“师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是个正直宽厚的人,我相信愿生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这样做,她会开心吗?你成了这个样子,她在天之灵怎能安息?我想,能诱导她让她失去生活勇气的原因,肯定是害怕出于对你的拖累吧,她一定希望你能拥有更好的生活,更好的人……你,你完全辜负她了!”
“是吗?我早就对她说过,除了她,我谁都不要。她突然发病入院,我很焦急,但没想到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可这次入院,她表现得很奇怪,什么也不说,就整天呆坐着,完全进入了木僵状态。我忧心如焚,却又束手无策。然后,她什么都没有丢下,一句话,一个眼神,就突然自杀了。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愿生,你好狠心,你竟忍心让我生不如死!”江林枫将头深深埋在双掌之中,最后一句几成呜咽。
小鱼默然。不知如何安慰。一种莫名的忧伤侵袭她的心脏。她抬起头,却看到不远处站着轩辕,深沉静寂的眼神,却突然给了她安慰。

“你胆子不小,就这样直接去找他。还在这么个避人耳目的地方。如果他不承认,还想杀你灭口,你怎么办?”轩辕问。
“不会的。我一定会劝说师兄自首,我相信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坏人。我们总要相信些什么,才不会对这个世界失望。”小鱼淡淡地说。
“你是不是也相信我会跟在你后面,保护你的安全。所以你也有恃无恐?”轩辕沉默良久忽然似真似假地蹦出一句。看到小鱼惊异的眼神,却又露出一个招牌示的嘲讽般的笑容。

尘埃落定。
当宗俊知道江林枫去自首时完全不能置信。“师兄他……原来他是愿生的恋人,怪不得愿生一直不愿接受我,只有师兄,师兄才配得上她……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愿生,害了师兄,害了我父亲……”宗俊喃喃自语,一旁众人都不知如何劝慰。好一会儿,办公室里只听到他的抽泣声。
“宗俊,这一切都与你无关啊。你没错,你只不过爱上了一个你不该爱上的人。”谢意秋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来,却是无比坚决。“别伤心,这一切终归都会过去。”
小鱼默默注视她看着宗俊的眼神。那是无比温柔、无比关爱的一双眸子。“天涯何处无芳草?师兄,你却忽视了你身边的风景。”

明早班车一来就回衡山了,小鱼简单收拾完行李,关好宿舍门走出。八月的上海,夜晚仍然相当的闷热。本当松了一口气的她不知怎么仍不能心平气和。
“小鱼,怎么是你?这么晚了,东西都收拾好了?”谢意秋应声来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小鱼,有些意外。
“天热睡不着。师姐,我们出去聊聊?”
“好。”

“对这件事,师姐你有什么看法?”
“呃,最惨的是宗俊,就算他父亲确实有错,江师兄也实在太狠了。”
“……师姐,你觉得主任真的会因为儿子爱上了精神病人就违反自己的职业操守去威胁病人,甚至还诱导病人自杀吗?江师兄说,他最恨的是主任完全没有对愿生的死表现出丝毫的愧疚,主任真的如此道貌岸然?”
“呃?可……可那是你说的。”
“也许,我错了……”小鱼苦笑着抬头仰望星空,“每次一个案子结束,我都有重新好好梳理一遍的习惯,看自己可有什么错漏。结果,我发现……”
“发现了什么?”
“那根愿生用来自尽的据说是床单结成的绳索,后来却不翼而飞。去哪了呢?江师兄不可能拿走,因为那有可能是让警方发现愿生是被诱杀的证据,他应该希望警方注意到这可能是想害愿生的人提供或者替愿生遮掩自杀意图的工具。宗师兄开始不会想到愿生自杀有特别原因更不会拿,其他人也如此,那它到哪去了呢?难道真被当垃圾扔了?
“愿生选择了一个极好的时机自杀,一个她爱的男人,一个爱她的男人,只要他俩在,势必受到最大的关注。她很聪明,选择了你值班的时机。可是,就算没有人协助她,给她提供自尽的工具,她用床单来自尽,也没那么简单吧?
“可是不能用刀、药一类的来自杀,因为病人不可能接触到如此危险的工具,那样就会很明显是有人从中协助。而最受怀疑的首当其冲是医生。太聪明了,用床单上吊,在一个不够关注她的医生值班时。
“可到底是不够关注还是故意纵容?”小鱼的目光,忽然刀一般射在谢意秋脸上。
两人对视良久。
“师姐,你喜欢宗师兄,对吧?”小鱼忽然笑了,浓重的气氛疏解。
“可他却不曾在意到你对他的情愫。因为,他全心全意都投射在愿生身上。而愿生,竟是一个精神病人。
“人生有七苦,除了生、老、病、死,江师兄是‘爱别离’,宗师兄是‘求不得’,你呢,开始也是‘求不得’,后来就成了‘怨长久’。
“宗师兄那样不擅掩饰自己情感的人,你一定也和江师兄一样很容易发现他对愿生的感情,况且你对宗师兄,应该早就十分在意。早在学校,你就发现他对愿生的追求了吧?
“同样貌美德端的你应该也是个骄傲的人吧,却没想到会在感情上受挫。而且,你一定密切注意过愿生,其实她是精神病人这个事实,并不是很容易隐瞒的,你又是女生,她在学校发病时总有一些迹象吧,敏锐的你不难怀疑,稍一调查,她居然是个精神病人!当然,可能也不是这么回事,我也是瞎猜而已。看着宗师兄痴情的模样你会怎么想?一定很不甘心吧?
“不甘心。有多少罪恶是出于不甘心!毕业了,你和宗俊在一起朝夕相对,可他心心念念的还是愿生!从他在皮夹里放上愿生的照片就看的出来。他不会就这么死心。你想告诉他愿生是精神病人,但又怕他不改初衷,况且,如果你告诉他,他会对你怎么看?
“你决定让他亲眼看到愿生发病的模样。
“你去找愿生,对她说一些威胁的话,比如告诉医院她是精神病患者,就会失去在衡山的工作。如你所愿,愿生再次发病住院。可宗师兄果然没有死心。他比以前更加迷恋她!你的嫉妒和怨恨,应该达到了极端!
“你开始诱导愿生自杀。”小鱼轻轻地说。
“不对。不是你诱导病人自杀。”小鱼忽然摇头。“我忽然有了个很奇怪的想法。”
“也许愿生刚开始是确实发病了,可入院一段时间后,她清醒过来。却开始感到更加绝望。
“原以为毕业后开始工作,少些压力就会渐渐康复的她,发现原来自己还是那么脆弱,如何能够承受进入社会后更加激烈的挑战?她对自己的病感到绝望。虽然也许并不知你为什么要威胁她,但你说要公开她的病情,不仅对她自己,对对她一往情深并且会和她结婚的江师兄更是莫大的伤害!
“她可以忍受别人伤害她,却不能让人伤害她心爱的人。怎样才能让江师兄不受伤害?只有自己离开。善良的愿生啊,她却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有多么错误,你应该相信江师兄对你的爱啊……
“怀着死的信念,她开始引着你诱导她自己……”小鱼沉默了。
“师姐,我猜的对不对?如果是我在胡说,你告诉我。”小鱼忽然转身,面对已经泪流满面的谢意秋。

“是我错了。我……我完全疯了……宗俊……是我害了他父亲……一切都是我……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谢意秋已经泣不成声。“求求你,不要告诉宗俊,我已经下定决心,会加倍地对他好,来弥补他所受的伤害……”
“怀疑你有部分原因是下午看到你的那个眼神,那样的眼神,是来自于一个有魄力的女性。那种一切终于结束,决心从头再来的眼神。”
“愿生是清醒着的么?她竟清醒地让我帮她自杀。床单是我事先准备好的。那天值班,我暗示她留在病房,然后趁护士不备把床单丢给她。我以为抑郁症的病人有了自杀工具就会自尽,我什么都没有说就退出了病房。愿生……她竟知道我是故意要她的命,可她还……”谢意秋脸上,露出惊惶不安的神情。
“师姐,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理由,我还是要说,你很可耻!你没得到自己的幸福,却又葬送了别人的幸福!”

离开仍然哭泣不已、忏悔不已的谢意秋,小鱼大步流星向宿舍走去。
“谁?”树后突然冒出一个人影,吓了她一大跳。
“发现你很喜欢在一些有危险的人面前,说一些危险的话啊。”是轩辕嘲弄的声音。
“怎么又是你。发现你很喜欢偷偷摸摸躲着,偷听人家说话。”小鱼反唇相讥。
“呵呵,我只是出来纳凉偶然路过,听到有人正大放厥词。”
“你……”这人好讨厌!算了算了,不气不气,反正明天就散伙,从此看不到了。“你是衡山哪个科室的啊?以后在医院碰到还是同事呢。”打听清楚以后经过那个科室绕路走。
“呵呵,以后在医院碰上再说吧,反正医院就这么大。”
“男生一定是外科吧?”小鱼还不死心,暗自祈祷他不要和阿游一个科。
“是么。”轩辕未置可否。“这一次,这个案子是真正结束了吧。你不打算去揭发谢意秋?”
“揭发?有什么证据呢?况且她说会好好弥补自己的过错。我就不要再无事生非了吧。觉得好累。”小鱼耸耸肩。“悲剧还是越少越好。”
“嗯。以前我总以为揭发别人的犯罪一定要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没想到你什么也没有,就凭着自己瞎想八想,就解决了这件事。”轩辕笑笑,认真道:“我服了你了。”
“呃,”突然看到他郑重其事的一面,还真有点不习惯,小鱼挥挥手,“好说好说。其实哪有那么多证据好寻,再说我始终相信,人做了亏心事后只要他本性不坏就没有不后悔的……”
“要相信这个世界对吧?”轩辕笑着接口。“沈渔,”他忽然语气又是一变,“你老遇到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又爱这么乱想,长的也不怎么样,一定没有男生敢要你吧?”
“啊?”小鱼忽然见他凑上脸来,神情十分暧昧,不觉一呆,待听清他的话又是一肚子气:“这个不用你操心!”

并非尾声

星期一。
小鱼起了个大早。顺利完成任务后,院长让她下个星期再回科室正式上班。为了给科室里的人留个好印象,她决定一定要第一个到,把准备工作做好,熟悉一下所有病人的病史。不料推开肾内科医生办公室的门,她还是失望了。里面已坐了一个男医生,背朝她,正伏案看着什么。
“你好,我是新来报到的本科室的住院医生沈渔。”小鱼还是振奋精神,礼貌地对那个男人的背影说。
“……”那男医生似乎轻轻嗤笑了一声,转过身来。

“怎么了?不用表示如此的惊喜吧?”轩辕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面孔。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小鱼手指颤抖地指着他,突然有种不详的征兆。
“和你一样,我是新来的本科室的住院医生。”轩辕故意照她的话又说一遍。
“可男生不是都喜欢外科,再说,你可是北医的高材生……”
“是吗?可我觉得外科操作相当于技工,没什么挑战性。我喜欢钻研理论,而衡山的肾内科,是华东首屈一指的医疗点,我一点不觉得屈就。”轩辕仍是那么笃定。
“这样啊……”小鱼苦笑。未来的日子,她似乎看得见自己的惨状……那无尽的嘲笑和挖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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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灵魂逃回——已经忘记千年前的鸟和风也和我相似,是我从前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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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acecarol海潮探长
2 楼: Re:小鱼推理之 精神病院的幽灵 05年12月15日22点12分


支持好文!
昨天才在起点见过,想不到才女同学也会在这:)






——一个蹩脚的侦探,除了古板和疯狂,没有其他优点。海潮侦探事务所营业时间为24小时,有案情请留言。
——美丽绝伦但冷若冰雪的女儿---笔下女主角美神探爱琳是最大的心灵寄托。
——希望有意向与我合作改编小说成为漫画或其他影视形式的同志与我联系。dete_lynn@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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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青细胞greencell打开青青细胞的博客
3 楼: Re:Re:小鱼推理之 精神病院的幽... 05年12月15日23点59分


【kacecarol在大作中谈到:】

>支持好文!
>昨天才在起点见过,想不到才女同学也会在这:)

是哦,呵呵,真的好巧呢。这篇文今天才写好,贴在推门希望大家帮我找找错漏,写的很烂,纯推理很少,不要笑我。我逻辑思考能力很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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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skyer打开天空的博客
4 楼: Re:Re:Re:小鱼推理之 精神病... 05年12月16日09点39分


青青细胞的写作速度真的很快,又来一篇新作了。支持一下。






前方啊没有方向/身上啊没有了衣裳/鲜血啊渗出了翅膀/我的眼泪湿透了胸膛/飞翔着强忍着
伤/逃离了猎人的枪/我的双脚没有了知觉/我的心情下冰冷的雪/亲爱的母亲挚爱的朋友/我会
坚定好好的活/沉默的大地沉默的天空/红色的血继续的流/纵然带着永远的伤口/至少我还拥有
自由/飞翔吧飞在天空/用力吹吧无情的风/我不会害怕也无须懦弱/流浪的路我自己走/
那是种骄傲阳光的洒脱/白云从我脚下掠过/干枯的身影憔悴的面容/挥着翅膀不再回头/
纵然带着永远的伤口/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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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和尚何尚书
5 楼: Re:小鱼推理之 精神病院的幽灵 05年12月16日10点35分


  这篇写得真是不错呢.






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网。
神甫隐于教堂,和尚隐于庙宇,道士隐于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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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5014083……
6 楼: Re:小鱼推理之 精神病院的幽灵 05年12月16日16点17分


构思不错,不过我觉得在故事情节叙述的结构上还可以再复杂一点,开头可以用交错的叙述手法渲染恐怖气氛,直接向读者讲述那个怪异的故事,让读者有一种亲身的感受,从而调动起读者看下去的兴趣,这样比起一开始主角就登场,然后再从其他人嘴里听到那个故事要直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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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感解离性同一性障碍打开第六感的博客
7 楼: Re:Re:小鱼推理之 精神病院的幽... 05年12月17日10点36分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张震……怀念他……






   直觉是我最后的武器!!!

     人生五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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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arthmoon地月打开earthmoon的博客
8 楼: Re:小鱼推理之 精神病院的幽灵 05年12月19日15点48分


作者显然是到过精神病院的,可惜对精神病院的制度不熟悉,难免有些硬伤:

1。重症抑郁患者,有自杀倾向的,在病情未缓解之前,必然住监护室,是不可能被安排到23床那样的位置的。

2。吃饭时,决不会所有医护人员都到饭厅,病房里一定会留人。

3。做操时,也不会把所有患者带出去,重症患者是不能出病房的。

4。精神科病房是不可能有“房梁”这种东西的。

5。精神科病房“清点人数”是不可能错的,因为不是一个人点。

6。“男朋友”送患者入院是不可能的,一定会通知家属。

另外:

1。“精神分裂症加抑郁症”,通常不会这样诊断。

2。精神病是很难装的。躁狂症是最难装的。谁不信,可以连续不停地说半个小时话试试……

3。精神科医生爱上患者……好吧,这个我可以理解,毕竟是写小说嘛……






我路过山的时候山不说话 
我路过海的时候海不说话   
我乘着的毛驴一步一步滴滴答答  
我带着的倚天喑哑  
人们说我爱着杨过大侠  
找不到所以在峨嵋安家  
其实我只是爱山中的烟雾  
象十六岁那年绽放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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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6Sense第六感的第五纵队
9 楼: Re:Re:小鱼推理之 精神病院的幽... 05年12月20日14点07分


【earthmoon在大作中谈到:】

>作者显然是到过精神病院的,可惜对精神病院的制度不熟悉,难免有些硬伤:

>1。重症抑郁患者,有自杀倾向的,在病情未缓解之前,必然住监护室,是不可能被安排到23床那样的位置的。

>2。吃饭时,决不会所有医护人员都到饭厅,病房里一定会留人。

>3。做操时,也不会把所有患者带出去,重症患者是不能出病房的。

>4。精神科病房是不可能有“房梁”这种东西的。

>5。精神科病房“清点人数”是不可能错的,因为不是一个人点。

>6。“男朋友”送患者入院是不可能的,一定会通知家属。

>另外:

>1。“精神分裂症加抑郁症”,通常不会这样诊断。

>2。精神病是很难装的。躁狂症是最难装的。谁不信,可以连续不停地说半个小时话试试……

>3。精神科医生爱上患者……好吧,这个我可以理解,毕竟是写小说嘛……
忽略……仍然怀念张震……:e:e:e






 

      The sixth sense.


     我是第六感身边最近的人,我是他的……

影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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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ert简单真象打开wert的博客
10 楼: Re:Re:小鱼推理之 精神病院的幽... 05年12月20日21点55分


【earthmoon在大作中谈到:】

>作者显然是到过精神病院的,可惜对精神病院的制度不熟悉,难免有些硬伤:

>1。重症抑郁患者,有自杀倾向的,在病情未缓解之前,必然住监护室,是不可能被安排到23床那样的位置的。

>2。吃饭时,决不会所有医护人员都到饭厅,病房里一定会留人。

>3。做操时,也不会把所有患者带出去,重症患者是不能出病房的。

>4。精神科病房是不可能有“房梁”这种东西的。

>5。精神科病房“清点人数”是不可能错的,因为不是一个人点。

>6。“男朋友”送患者入院是不可能的,一定会通知家属。

>另外:

>1。“精神分裂症加抑郁症”,通常不会这样诊断。

>2。精神病是很难装的。躁狂症是最难装的。谁不信,可以连续不停地说半个小时话试试……

>3。精神科医生爱上患者……好吧,这个我可以理解,毕竟是写小说嘛……

把我要说的都说了。
作者多精神病院的看法,和把自己女儿送进精神病院一样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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