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史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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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谋杀案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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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年03月27日20点13分 |
春天谋杀案 三
钱东看了钱守望口供后,立即报告了市局局长。市局局长发现可能涉及一个副市长,觉得事情不妙,赶紧向市委书记作了汇报。市委书记一听,就决定在他办公室,由他作见证人,协助公安机关对副市长荣天均做一次非公开的询问。荣天均被市委书记叫去办公室,十分诧异,看见市委书记阴沉的脸,才意识到问题严重。那次询问进行的很不顺利,一方面作为见证人的市委书记老是控制不住自己,不断的打断询问人张朝胜的话,用自己的语言问一些有严重诱导性的问题,另一方面,张朝胜在市局局长和市委书记在场的情况下,有点拘束,畏首畏尾,最后谈话进行了两个小时,张朝胜却只问了一些基本的问题,笔录包括文头纸在内,只写了两页的内容。 回去的路上,看见张朝胜有点灰心,市局局长感慨地说:“小张啊,你也不要太丧气,对于这个案件,对于荣天均,我们也只能这样。你应该可以理解,我不可能让你们背着市里的主要领导,直接去调查一个副市长。今天我们做这个笔录,并不求有多少突破,只是要向市里表明一个态度,也是向荣市长打个招呼,告诉他,我们是在市委书记的要求下进行工作的。日后,如果此案与他无关,他也不至于有太多想法,毕竟我们直接和他打了个照面,而不是偷偷摸摸的搞他。如果和他有关系,呵呵,如果真有关系,光靠今天晚上这样问是问不出来的,我看还是要靠你们好好调查。” 没等张朝胜说话,坐在旁边的钱东就立刻手舞足蹈的抢着回答:“是,是,是,我们今晚等于下了战书,战争是野蛮的,但是规矩也还是要遵守的。” 市局局长想了半天,说:“恩,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张朝胜去在心里骂道:“屁啊,你他妈尽胡说!”其实他很不赞成这样,从警察的专业角度看,在目前没有明确线索的情况下,任何和案件有关系的人都脱不了嫌疑,所以不能打草惊蛇。然而,他也明白市局局长的苦衷,除去他私人的那一点点矫情之外,如果真的得罪了最后可能被证明是无辜的副市长,对整个启州公安工作都会有不利的影响。而至于钱东所谓“战书”的说法,张朝胜则认为完全是胡说八道。 市局局长似乎看出了张朝胜的心事,所以下车时特意跟他说:“小张啊,其实我们今天是不是打草惊蛇并不重要,刚才说了,我对今天询问的结果并不在意,荣天均,在我看来,他今天根本不可能说真话,当然,我们没有深入的调查,不能轻易的怀疑他口供的真实性,但是,我更看重的是你们以后调查的结果。如果需要的话,你甚至可以完全抛开今晚的事情,放开手脚的调查。”局长从恭恭敬敬守在车旁的钱东手上接过自己的公文包,说:“钱局长,你懂我的意思吧!” 钱东使劲点着头:“明白,明白!” 事后张朝胜整理了笔录,发现说来说去,荣天均只是强调一点,他跟莫欣不熟,他不否认把莫欣介绍给钱守望的事,但表示那只是酒后一时兴起,顺水推舟而已。而他是怎么认识莫欣的,荣天均作了如下的说明: 荣天均说,他去年在北京读MBA的时候认识了莫欣。 刚到北京那晚,启州市政府驻北京办事处的主任宦刃就带着一大帮人给荣天均接风。席间宦刃突然问:“荣市长,你知道吗,咱们启州也有人在中视作主持人。” 荣天均笑笑说不清楚。 宦刃就叫起来:“啊呀,那个广电局局长怎么当的呀,这等大事都不给您汇报。” 荣天均带着酒意摆摆手:“呵呵,我又不分管他们。” “就是那个启州小姐呀!” “启州小姐?什么时候的事,哦,想起来了,前两年我在美国进修呢,所以不知道。” “这可不行,我现在就叫那个小丫头当面给你汇报。” 宦刃说着拿起电话打给莫欣,然后又让人开车去把莫欣接来。莫欣到的时候,酒席已经散了。宦刃一帮人已经喝得不像人样了,趁着酒意硬是要莫欣送荣天均回酒店。荣天均酒也多了,推辞不过,就和莫欣一起打的走了。上了出租车上,荣天均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衣睡在莫欣家里的床上,莫欣则抱着一桶爆米花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都没有关。看看表已经是凌晨六点,荣天均拉过一条毯子给莫欣盖上,然后走了。 一切真这么简单?想到这里,荣天均的影子就在张朝胜眼前转来转去,那是和电视上常看到的在会议主席台上正襟危坐的荣天均截然不同的形象——他虽然身材高大而清瘦,但有点佝偻,不像电视上那样挺拔,看了让人觉得挺惋惜。不过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倒是和电视上一样,可是以四十多岁的年龄来看,也不是很常见。
又是一个黄昏,张朝胜咬着手机的手写笔,若有所思的斜躺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疲倦得像一个干瘪的热水袋。这时钱守望的保镖兼司机裔娜打来电话,严肃的说钱总约他晚上七点到启州农学院的操场上打篮球。张朝胜想了想说好啊,反正我也好久没有运动了。 好几年前,启州农学院就并入启州大学成了启大山北路校区,但是老启州人还是习惯沿用“启州农学院”这个称呼,不知道是因为这样比较亲切还是出于懒惰。农学院的篮球场后面是就灯火通明的男生宿舍,因此到了晚上也不是十分黑。 这天晚上和平时一样,八个篮球场上稀稀松松的散落着几堆打球的人,球场边的小树林里还有散步的情侣。张朝胜幽幽的骑着自行车,本来应该从图书馆南边的路走,但是他却宁愿从北面绕路,因为那儿有个熟悉而亲切的小土坡。 就在好几年前,张朝胜经常用自行车载着女友陈蕴从这个坡上冲下去,体验那种飞起来的感觉。那时候陈蕴总喜欢把一头卷发札成两个小辫子,让它们伴随着她那铜铃般的笑声,在耳边轻松的摆来摆去。时间就好像一枝画笔,在不同人的人生中画出不同的图案和色彩。几年后,陈蕴虽然已经很少有兴趣再札起那顽皮的辫子,但是她青春依旧,开朗、活泼、乐观、包容的心态像记号一样写在脸上。而张朝胜自己呢?他这个泄气的皮球,两鬓已经在不经意间冒出白发,皮肤好像长期夹着香烟的手指一样枯黄,一对深陷在眼眶里的眼珠,对谁都抱着怀疑和否定的态度。最近一段时间,陈蕴经常暗示张朝胜他们是不是应该结婚了,张朝胜总是刻意的回避这个问题。热恋的时候,张朝胜曾经豪情万丈的在陈蕴耳边细语:“我一定会娶你的。”而现在张朝胜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重复这句诺言,他对陈蕴的感情没有变,陈蕴对他的感情也没有变,是什么在改变呢?是生活。张朝胜总是在想:“如果我和她结婚的话,我能给她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我不可能天天陪在他的身边,甚至不可能经常陪在她身边,干他这一行,几而不入过家门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并非时间不允许,而是心态不允许。家是一个温馨的地方,它意味着温暖、慵懒和自由。这和张朝胜的工作格格不入。他的工作不允许有家庭,不允许有家的牵挂,你必须像一个善于思考而又积极主动的工具,日复一日的循环往复。一个多月了,张朝胜几乎没有和陈蕴见过面。他害怕和她见面,害怕和她面对。短信,成了他们唯一的沟通方式,他们甚至连电话都不打,因为每次电话里陈蕴都会有说不完的话,而张朝胜却疲倦的挤不出一句问候。虽然,他在心里,在心底,时常有充满情意的呐喊。” 钱守望的悍马车顶上装着四个大灯,把半个球场照得跟白天一样。 “唉,有钱人!”张朝胜在心里说了一句,然后按响车铃,示意正在投篮的钱守望“我已经到了。” 钱守望用他纤细的小脚踮起肥硕的身体,投篮,“三不沾”。他扫兴的捡起球走到张朝胜身边,假装惊奇状:“咦,张队长换车了,捷安特变凤凰了?” 张朝胜自嘲的按了按车铃,苦笑道:“捷安特上个月被偷了。” “哦。”钱守望撇撇嘴,“是这样啊!我看你就买辆汽车开开吧。” “没钱啊。”张朝胜点了根烟。 “现在车便宜啊,几万块你又不是拿不出来。” “不怕你笑,还真拿不出来。再说也养不起啊,我一个月收入两千来块的小公务员买车不给人笑吗?” “那倒是,呵呵!”钱守望拿掉张朝胜嘴里的烟,“来,先打球。” 裔娜立即从车里下来,拿着个笔记本电脑放在悍马的引擎盖上,打开屏幕,上面显示着:“钱守望:张朝胜,0:0”。张朝胜回头看了一眼,抽动了一下嘴角:“没必要这么隆重吧,还记什么分啊!” “不记分还打个屁啊!”钱守望把球扔给张朝胜,扭动着肥胖的身体,“你先热热身!”
那天打完球,张朝胜又幽幽的骑着自行车回家,他在路上琢磨着,今天晚上到底有没有收获呢? 钱守望一边打球一边和他扯了很多东西,比如荣天均的“发迹史”。二十多年前,刚刚大学毕业的荣天均被分配到启州市电子厂工作,几年后调到启州市轻工业局办公室,后来跟轻工业局的会计——当时启州市重工业局局长的女儿林爱梅结了婚,接下来官运亨通,四十岁不到,就当上了分管经济的副市长,外界甚至一度传说他要进常委班子,不过最终没成功。近年来,荣天均却很低调,传说是因为他打算跟着在启州投资的温州商人下海经商,被省纪委派人查了几次。 钱守望说,其实就在他联系不上莫欣的那段时间,他倒是有几次看见莫欣鬼鬼祟祟的在启州出现,但是由于他当时的“行踪”也“鬼鬼祟祟”,因此,不便主动和莫欣相认。钱守望最后还说了一个有趣的细节,他问张朝胜,你有没有觉得莫欣像一个人?张朝胜想了半天都没什么概念,钱守望笑笑说,你自己想吧,除非你把我铐到公安局,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张朝胜洗完澡,像一条大青虫一样摊在电脑前,看着飘来飘去的屏幕保护,他觉得心烦意乱,于是“啪”的一声合上电脑,闭目养神。 这时候,陈蕴打来了电话。 “老公,我到启州了。” “是吗,在哪儿呢?” “在市民广场,旅行社的车子把我们送到这儿,大家集中下车。你干嘛呢?” “我刚刚到家,洗了个澡。我去接你吧?” “不用了,都两点钟了,你好好休息吧。” 这时张朝胜突然听见电话里有人在喊陈蕴:“陈蕴,跟我们打的走吧,先送你回家。” 陈蕴用手捂住了话筒,但是声音还是传进张朝胜的耳朵:“不用了,我男朋友在路上了,一会就到。” “噢,那我们先走了。真羡慕你啊,有人接你。” “嗬嗬,再见。” 张朝胜听了有点心酸:“我还是去接你吧?” “不用了,你早点休息。” 张朝胜默默地挂上电话,陈蕴的影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打开手机看了看行事历,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看见陈蕴了。张朝胜突然觉得脸有点干,用手摸摸,糙得像放了几天的切片面包。他走进卫生间找出护肤霜,挤出一点,看看觉得太多,又用瓶子吸回去一半,然后把剩下的涂在脸上,这样,他感觉好多了。看着镜子里消瘦的脸,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突然间,做了一个决定,他匆匆披上一件外套,飞奔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 等张朝胜赶到市民广场的时候,那里几乎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流浪汉睡在一堆垃圾旁。张朝胜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坐在路边燃起一根烟。热情渐渐散去,他感觉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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