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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题: 桃花也杀人(人气:1273)
 无我原非你无我原非你
1 楼: 桃花也杀人 04年12月05日10点39分


桃花也杀人

作者:无我原非你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当郭靖文绉绉地咏出唐人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身旁的黄蓉禁不住一怔,真是时光飞逝如电啊!那个当年只在大漠牧羊的呆憨少年,如今已鬓带风霜,知道即景吟诗了。只是这诗吟得实在太过生硬,全不讲究抑扬顿挫、起承转合,透着一股“降龙十八掌”的味道。
黄蓉低头忍住笑,抿了抿嘴角,目光又落在身边的景致上。山路蜿蜒,一眼望不到尽头;脚下的青石板上落着斑斑点点的苔藓;草丛中夹杂着五彩斑斓的野花……眼前这一切让她既觉得熟悉又不禁感慨:“物是人非啦!”想想当年,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多少武林的豪杰枭雄为争一个“天下第一”聚在这里,何等热闹喧嚣! 如今,再上华山已是整整十年之后了。英雄早已不在,若大一个华山,鸟声清幽、空旷寂寥……想到这儿,黄蓉暗暗叹了口气,牵着女儿郭襄的手紧走几步,顺着郭靖吟的诗,指着远处一片绚烂的桃林说道:“看来华山的桃花也不比咱们桃花岛的差呢!”
“那是我们华山唯一的桃林,这个季节是最美的时候。林子里还有一座桃花潭,潭水碧绿清凉终年不冻,是华山奇景之一呢!只是这桃林也是我们华山派历代宗师的陵寝,要是没有师父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走在最前面引路的一个身材硕长的中年男子回身说话,他是华山派的大师兄童一成。这次师父的七十大寿,同时又是华山派新掌门的授位大典,他负责张罗接应,连日来忙上忙下,人显得有些疲惫。
“童师兄,你们的新掌门到底是谁啊?你就别瞒我们了,是不是你?别藏着掖着的了!”黄蓉改不了顽皮的性格,和童一成开起了玩笑。
“黄女侠别嘲弄我了,童某无才无德怎么能做掌门?师父说了,他在大寿后的第二天才会在诸位面前公布我派新的掌门人。童某实在不知,不过,我想应该是二师弟钟天盛。”
“哦,怎么会不是你?你‘铁笛丹心’的名头谁不知道?人厚道武功又高,你做掌门江湖上谁能说个‘不’字?”黄蓉分明不肯轻易放过眼前这个和郭靖一样有些憨厚的人。
“黄女侠就是爱说笑。”童一成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干笑两声,脸却红了起来。
说话间,来到了迎客堂。一些先到的人正在用茶叙旧。有泰山派掌门冷清秋,少林方丈苦禅大师,武当的冲虚道长等等老老少少。黄蓉素来对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看不入眼,碍于郭靖的情面和众人寒暄几句就不再说话。后来索性带着女儿去庭院里玩起了捉迷藏。
庭院的一处墙角堆放着酒坛,看来是为了晚上的寿筵准备的。郭襄躲在酒坛后面,等着母亲来找。黄蓉早已看见,装出到处都找不到的样子。郭襄得意极了,于是手舞足蹈起来。结果咣当一声,不留神打翻了一个坛子。黄蓉忙赶过来,却没看见洒出的酒水,原来是空的,坛口上还贴着酒签。
这时,童一成正好走过。他哈哈一笑,抱起了郭襄,说道:“你可要手下留情啊!当心别把我们的房子拆啦!”黄蓉嗔怪地看着女儿也笑了起来。
晚间,整个华山的宝光顶灯火通明、杯觥交错,华山掌门邱莫言身着锦袍,端坐在太师椅上接受着弟子们的恭贺。这个身材矮小的古稀老人显得十分嬴弱,形销骨立,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
酒过三巡,邱莫言面带潮红,看来已经喝了不少,他清清嗓子端着酒杯,起身高声说道:“各位朋友不辞劳苦从百里千里之外来喝小老儿一杯薄酒,在下感激不尽。屈指算来,当年邱某从师父手中接过掌门之位至今已有三十余年,光阴似箭,岁月不饶人哪!今夜月落之后,就是我派新掌门授位之时。小老儿斗胆,烦劳各位驻足,明日为我华山做个见证!来!诸位,请满饮此杯!”邱莫言话语中透着伤感,一仰头,一饮而尽。
厅堂里人头攒动,宾客们进进出出,显得十分嘈杂。黄蓉也喝了几杯酒,觉得有些躁热,又不堪忍受厅堂里混浊的空气,于是抱着女儿来到了外面的游廊。清凉的夜风拂过脸颊,思绪顿时清澈了起来。环顾四周,烛火摇曳树影斑驳,不禁思念起了桃花岛和不知云游在何处的父亲。突然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黑影在一座宅院的屋顶上一闪而过,不由得吃了一惊:“难道有鸡鸣狗盗之徒?”她下意识地搂紧了女儿,放弃了去一探究竟的念头,抬头看看天,只见明月皎皎,星河灿烂,一切似乎都无遮无掩,而此刻,在黄蓉的心里却隐约有着一丝不安,连月光似乎也透着一缕诡异的颜色……




威风锣鼓已擂过三遍,观礼台上众人都已到齐,供着用历代掌门灵位的香案上,小指粗的香蜡已燃了近一半,可首席的位子却依然空着,不见邱莫言的踪影。华山的几大弟子们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异样,一丝不对劲。
黄蓉惦记着昨夜在屋顶一闪而过的黑影,心里惴惴不安起来。郭靖和全真教的丘处机似乎永远只关心国家百姓,依旧聊着临安灾民谋反暴乱的事;冲虚道长不停地捋着胡须陷入了沉思;泰山掌门冷清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停转动着手指上一枚碧绿的扳指;最有耐心的还是苦禅大师,双目微合,盘膝而坐,手握佛珠默念起了金刚经。
童一成疾步走了过来,似乎有话要说,看众人这种模样一时又不知该对谁说,好在看到了黄蓉投来的寻问的眼神,忙俯在黄蓉耳边轻言:“家师不知哪里去了!”,说话虽是对着黄蓉,眼睛却是望着众人,一脸的焦急无措。话语一出,众人都聚拢了过来,一个个猜测着此刻邱莫言可能停留的地方,却都被童一成一一否定,无奈只得面面相觑。待众人的议论声渐渐停息下来,始终一言不发的苦禅大师才缓缓睁开眼睛,把佛珠收入袖中,吐出几个字:“走,去看看!”
众人急匆匆接踵而行,顽皮的郭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偷偷地跟在身后学着苦禅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苦禅年轻时做过强盗,在与人争斗时落下了残疾,左脚脚跟不能着地,走一步在地上画一个逗点。
黄蓉连忙悄声喝止,举起手掌做出要打的样子。郭襄立刻安分了下来。
走入邱莫言的卧房,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只见床榻边的香炉里还在袅袅地飘着青烟。屋内陈设简洁,透着主人崇尚平淡自然的性情。床上的被褥很整齐,显然没有动过。床边垒放的三个衣箱都上着锁,衣箱边上的角落里立着一个八尺高的大花瓶,瓶体上烧制有寒鸦瘦石的山水,花瓶的侧旁是一排书橱。冷清秋走上前拿起几本翻看,无非是柳宗元的《南霁云睢阳庙碑》和唐寅的《桃花坞》之类的诗词文赋;书橱前面是一张大大的桌案和一把檀木椅,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桌案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花鸟画,是几朵月下含羞的桃花和一只休憩的黄鹂,几笔淡淡的水纹,水纹当中还画着一方石碑。画上有“桃花山人”的印章。地面上青砖光洁,看不到丝毫尘土和足迹。门口放着一个鞋榻,上面空无一物。
苦禅踱着步在桌案前停下来,目光落在那幅花鸟写意上,半晌抬起头对童一成问道:
“你最后一次看见你师父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昨晚子时过后吧,”童一成皱皱眉毛,仔细回想着每一个细节,“昨晚寿筵过后,我同几个师弟仍在一起喝酒聊天。后来我去上茅厕,看到师父房中的灯还亮着,想到师父当晚有些醉意,就从厨房端了一碗醒酒的姜汤。正好遇到师父从里面掩门出来。师父喝了姜汤后,说月色真好,想出去走走,说完话就径直往后山去了。我想他也许是去了后山的桃林。今早遍寻不见师父,我也顾不得师父的告诫,就让三师弟和四师弟去桃林找了,只是路程较远,来回需要一个多时辰。现在还没有他们的消息。”
童一成说完,等着苦禅接下来的询问,苦禅却埋着头沉默不语。片刻间,室内很安静,冷清秋也不再翻动书橱,众人似乎都在思索着什么。
“后来呢?”这次问话的是丘处机,已经年过花甲,性格依旧刚烈如火。
“后来我就又回去继续喝酒了。夜里就和师弟们睡在了一起。昨晚是七师弟高峰杨值夜,也许他更清楚……”童一成一边回答一边回身看了看高峰杨,示意后面的事该由他来说了。
高峰杨一脸茫然,不等苦禅开口,就干巴巴地说:“昨晚和平日没什么不同,我什么也没看到。直到今天早晨,我才知道师父外出一夜未回……”
没必要问下去了。
正在这时,一个挽发的少年拨开众人挤了进来,急切地说:“不好了!不见的不光是师父,二师兄也不见了!”
众人大吃一惊,齐刷刷地看着少年,童一成脸都变了颜色,赶忙问道:“怎么回事?”
少年一脸惊慌:“清早我去给二师兄送饭,就没看到人。我原想二师兄也许是下地活动一下筋骨去了,就把饭放在了桌上,刚才我去收碗,屋里还是没人,饭也一动没动。”
童一成顾不得跟苦禅招呼,拔腿就向门外冲去。众人也像得了号令,紧紧跟着。黄蓉走在最后,跨出房门时,她回顾室内,只见原本光洁如镜的地上错落着众人满是尘土的脚印。




漆黑的八仙桌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食盒,食盒内饭菜未动。墙的两侧各摆着一张床,一张床上被褥松散,看得出是早起时才叠的;另一张床上却没有睡过的痕迹,枕下放着一柄带鞘的宝剑。
童一成环视屋内的陈设,不等众人站稳脚跟,忙不迭地向着七师弟高峰杨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二师兄难道昨晚就没在屋里吗?”众人听了顿时明白这房中住的是华山的弟子钟天盛和高峰杨,那张被褥松散的床显然是高峰杨的。
“二师兄他…… 他……”高峰杨吞吞吐吐更令童一成急不可耐。“昨晚近子时,我看见二师兄独自出门往后山去了。原以为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哪知道……”高峰杨似乎在竭力掩饰着什么,但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正在迅速崩溃。
“你怎么不早说!”童一成又急又气。
“二师兄一夜未归,我想一定是去了后山的桃林,你知道的,没有师父的许可擅入桃林会被重罚。二师兄平日待我最好,所以,我……”高峰杨从没见过大师兄这般恼怒,知道事关重大,话语透着惊慌,额头也渗出了颗颗汗珠。
童一成长叹一声,忿忿地转过身一言不发,焦急无奈的目光呆呆地投向窗外。
黄蓉悄悄将那挽发的少年拉在身边,轻声问到:“你每天都给二师兄送饭吗?”
“不是每天,以往师兄们都是自己去膳堂吃饭。只是前些日子二师兄在值夜时被一个黑衣人打伤了,一直卧床休息,昨晚师父的寿筵他都没能参加。”
黄蓉听到“黑衣人”心中立刻“咯噔”一声,似乎看到了一个飘忽的影子正在暗暗地靠近。
突然屋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听见有人在喊:“三师兄、四师兄回来啦!”童一成像黑暗中看到了一点亮光,迫不及待地迎了出去。可是看到的情形却让他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只见三师弟丁心槐和四师弟王德发抬着一副用树枝和柴草搭成的担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担架上躺着一个浑身血污的人,一只手无力地垂向地面。走近了一看,竟然是二师弟钟天盛!
苦禅顾不上愣在原地的童一成,急忙上前查看钟天盛的伤势。只见胸口满是可怕的血窟窿,而血已凝固干结,不再外涌。瞳孔也已放大看不到任何光彩,身体冰凉,显然已经气绝多时。
苦禅站起身,冲着童一成关切的目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童一成一下子像丢失了魂魄绝望地闭上双眼,泪水扑簌而下。高峰杨扑倒在尸体上,泣不成声。
良久,童一成抹去泪水转向丁心槐和王德发,问道:
“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二师兄?”
丁心槐一时难抑悲伤,哽咽着回答:“在桃林里,桃花潭边上。”
“有师父的下落吗?”童一成语气沉重,师弟的死让他对师父的安危有了不祥的预感,而他的情绪也明显影响了丁心槐和王德发。两人相看无语,茫然地摇了摇头。
一旁痛哭的高峰杨这时转过身来,抽泣着说道:
“大师兄,你能再为二师兄吹一曲《逍遥游》吗?这是他生前最爱的曲子。”
童一成点点头,默默地拿出铁笛,放在唇边。可还未吹出一个音符,就难过得放弃了。
不知不觉又到了晚上,天空中乌云密布,全没有昨夜洗尽铅华的月色。阵阵山风呼啸掠过耳际,像悲伤的人在哭泣。
跳跃的烛火将人的身影和思绪都映衬得飘忽不定。苦禅又开始在屋内来回踱步,对尸体的查验并没有得到太多的线索,除了可以断定那些可怕的血窟窿是利剑所致而外,就是在牙齿的缝隙里发现了一缕棉丝。
童一成的目光随着苦禅的身影游移往复,期待着苦禅能有拨云破雾的见解。苦禅暗暗有些惭愧,沉吟良久才说:
“从令师弟的伤势来看,凶手似乎和他有着深仇大恨。他周身的骨骼和经脉均已断裂,这样的伤肯定是必死无疑,凶手若不是为了泄愤,实在用不着再将他刺的浑身是洞。而且凶手的功力非常高,应该是当今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我想令师弟深夜前往桃林,一定是赴这凶手的邀约。”
童一成听了感到有些失望,摇着头说:“我师弟性格内向,为人谦和,从不与人纷争,也少理江湖上的事,怎么会有仇家?”
“凶手若是寻仇,那必是以性命相搏,既是关系生死,钟师兄为何两手空空不带剑而往?何况他伤病未愈,怎敢如此托大?”插话的是黄蓉,丝毫不顾及苦禅的面子。
“若不是寻仇?难道是为了劫物?令师弟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物件吗?”苦禅到底是一代宗师,对黄蓉的反驳不以为意,继续着自己的疑问。
“我华山师兄弟皆以清贫淡泊为处世根本,哪里有什么让人垂涎的东西。”童一成苦笑了一下,突然,他呆住了,口齿也结巴起来:“难道是……是为了那个……那个包裹?”
话音刚落,他立刻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他急忙咳嗽几声,接着说道:“昨晚寿筵间隙,师父拿出一个小小的蓝布包裹嘱咐我一定要在僻静之处交给二师弟,并要他贴身携带。我照师父的话做了,可现在师弟的身上空无一物啊!”
“包裹里面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摸上去感觉像是一个匣子。”
听到这儿,黄蓉的脑海里又闪过了那个黑影,仿佛看到月下一个模糊的身影暗暗跟踪着钟天盛来到桃林,然后猛地跳出袭击了他,夺去了身上的包裹。
可是——可是有太多的疑问黄蓉想不出答案,看看众人也都各自若有所思,她于是缓缓说道:“钟师兄的尸体是在桃林中找到的,邱掌门外出散步很可能也是去了桃林。这其中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应该去实地勘查一下。童师兄,你意下如何?”
童一成没有迟疑,点了点头回答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今夜光线太暗,恐怕去了也找不到什么线索,待明早天亮,我们就去桃林!”




夜晚的桃林,月光竟如血液一般鲜红。
一个身披斗篷的黑影站立在树枝上,像秃鹫等候着猎物。
蓦然,他腾空而起,十指曲张犹如鹰爪,似雷霆般迅捷无声无息地插入了一个人的心脏。接着,他撕裂了这个人的躯干!
于是,到处洒落着鲜血和鲜血一样的桃花,四周响彻着惊叫和哭泣。
黄蓉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呆呆地看着血水在慢慢堆积,渐渐淹没脚背。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刹那间,一切都消失了,传入耳畔的是郭靖清晰的鼾声。
原来是一场恶梦,黄蓉心有余悸地拉拉被子,擦去额头的冷汗坐了起来。
然而梦里的叫喊声却依然隐约地传到耳朵里。黄蓉凝神倾听,依稀是有人在喊:“着火啦!快救火啊!”她赶紧摇醒郭靖,穿好衣服抱起女儿冲出了房门。只见一座房屋的檐角在夜幕里冒着火光,几个人正拿着水桶和拖布跑来跑去。
黄蓉急忙上前观望,失火的房屋正是邱莫言的卧房。燃烧的房梁立柱噼啪作响,砖块瓦砾不时落下。浓烟火光中,看到一个人浑身湿透,扛着一个书案从房中冲了出来,是童一成。
房前的空地上已经堆着一些抢救出来的杂物,童一成放下箱子,抓过一桶水从头浇下,猛一甩头,转身又冲进了屋里。两个拎着水桶的师弟也跟了进去。从厨房后的汲水池到失火的房屋,十几个人排成一队,传递着 水桶。叫喊声和脚步声合着翻腾的火焰把夜色搅得乱七八糟。被惊醒的衣衫不整的人们陆续赶来,不一会儿,火被熄灭了。
伏在母亲怀里的郭襄也醒了,她使劲揉搓着双眼,迷惑地看着这一切。
人群停止了泼水,渐渐聚拢过来。房屋中走出了童一成。他面色黢黑,抱着一个衣箱。两个师弟抬着一个大花瓶,吃力地向外挪动。两扇扭曲变形的门扉在风中来回摇晃,吱嘎作响。
黄蓉把孩子交给郭靖,来到童一成面前,想要询问却突然看见对方的额头正流着血。童一成看着黄蓉,脸上挂着愧疚,长叹一声,说道:
“我在值夜,当我走到师父门前时,一个黑影猛然从我头顶跳下,把我打昏了。等我醒来,师父的卧房已经……已经……”也许是连续的变故让童一成不知所措,也许是牵挂着师父的下落,这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此刻竟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黑影!又是黑影!黄蓉默默无言,心里思索着这个如谜一般的影子,他究竟想要干什么?难道邱莫言的失踪与钟天盛的死都和他有关?难道他深夜来这里就是为了烧掉邱莫言的房子?远山的轮廓在夜色里隐约,燃烧过后的房屋还冒着青烟,黄蓉仿佛看到黑暗中一个鬼魅在狞笑。
冷清秋走了过来,在堆放的杂物中寻找着什么。最终还是失望地走开了。
黄蓉和苦禅等人一起走进了房间。只见房中一片狼藉,墙壁被熏得乌黑,房梁窗棱仍在发出燃烧过后丝丝的响声。床榻、被褥都已经烧毁,散发着呛人的气味。满是积水的地上散落着残缺凌乱的书页。
从华山弟子七嘴八舌的议论中,黄蓉得知,是四师弟王德发最先发现了失火和昏迷不醒的童一成。童一成苏醒后,立刻让王德发去喊人来,自己提着水桶冲入房中灭火。
空地上的物品已经转移到另一所厢房。由于扑救的及时,这场大火并没有烧毁太多的东西。除了床榻和书橱,其他物件都还完好,包括那幅“桃花山人”的花鸟写意。
人群渐渐散去,夜晚又平静了下来。每个人的心头挂着沉甸甸的疑问。只有郭襄了无牵挂地甜甜睡去。她纯洁而快乐的笑容洗去了黄蓉对险恶江湖的郁闷,就连月光也不知何时透出了云层,清亮如水一般,洒在了窗台上。




天终于亮了,多么漫长的一夜。
童一成领着大家走在通往桃林的山路上,时不时长长地打上一个哈欠。于是整个山坳间连绵不绝地回荡着“呵——嗨——”的声音。看来,昨夜的大火确实把他累得够呛。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连苦禅这样的泰斗人物也丢开了风范,使足了力气伸着懒腰。好在大家都没忘了自己该做什么,一个个强打精神,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努力寻找着可能有的蛛丝马迹。可是没过一会儿,他们就有些泄气。山路两旁密密麻麻种着松柏,地上落满了厚厚的松针,哪里看得到什么痕迹?
转过山角,眼前豁然开朗。山谷里满是灿若云霞的桃花。形态各异的蝴蝶在丛中翩翩起舞;山风吹来,落英缤纷,恍若隔世。
然而在近处的岸上,一串杂乱的脚印醒目的裸露着,这让所有人都顾不上欣赏潭水的美丽,蜂拥过来。
脚印虽然杂乱,但都是朝着一个方向,从岸边的淤泥延伸到水中的石砾,似乎是某个意识不清的人摇摇晃晃走入了水潭。
脚印还有些奇怪,都是前脚掌深而且清晰,后脚跟浅而模糊。
“快看!快看那里,有人!”冷清秋突然叫嚷起来,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纷纷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水面上,在沉浮的落花中间隐约显露着一条手臂!
童一成顾不上脱鞋,急忙冲入水中游了过去。
当他回到岸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在他怀中抱着一人,须发灰白,宽大的锦袍几乎要脱离骨瘦的躯干正汩汩的淌着水,一双无神的眼睛绝望地圆睁着。正是失踪了的华山派掌门邱莫言。
童一成将师父平放在地上,泪水滚落下来。其他华山的弟子都跪倒在地,哭声响成一片。
黄蓉和苦禅等人渐渐从惊愕中缓过神来,凑在一块儿低声商议着。然后由黄蓉走上前,打断了丁心槐的啼哭,柔声询问道:
“昨日你和四师弟来桃林找师父,看到这串脚印了吗?”
“没有,”丁心槐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没有注意这里,进了林子,我们就看到二师兄倒在那边,就只顾救助他了。”
丁心槐向着黄蓉身后无力地指了指,又重新陷入了悲伤之中。
苦禅闻言立刻转身向丁心槐手指的方向走去。黄蓉低头思索着,一时理不清头绪,摇摇头也跟在了苦禅的身后。
果然,没走多远,就看到地上出现了已经干结的斑斑血迹和一些凌乱的足迹。黄蓉连忙伏下身,拿起一块沾着血迹的土块,发现上面呈现着某种有规则的痕迹,正要招呼苦禅来看,却见苦禅似乎发现了什么,正向几十步外的水潭边立着的一块石碑走去。
黄蓉赶紧跟着,苦禅越走越快,甚至提气纵身连续跳跃,来到石碑跟前。围着石碑转起了圈,将眉头拧成了麻绳,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不等黄蓉走到石碑,苦禅已经开始往回走了。回去的脚步依然急迫匆匆。
“大师,有什么线索了吗?”黄蓉拦住苦禅问道。
“没有,”苦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原想这块石碑或许同邱莫言和钟天胜的死有某种关联,可我看不出来有什么端倪。”
说完,苦禅自顾自地走开了,留下黄蓉迷惑地发着呆。
这块石碑由汉白玉雕刻而成,基座上有一圈水渍,附着不知名的水藻。碑身通体洁白,一面刻着“桃花潭”三个字,另一面用小楷刻着一篇铭文,题为《桃花潭记》,文章意境优美,词藻华丽,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落款是“桃花山人”末尾处刻着著文的年月。
黄蓉希望能从中找出特别的隐含的所指,然而细细地读了几遍,甚至把句子拆开了读也一无所获。难道这也就仅仅是一块普通的石碑?
苦禅也已经在洒落着血迹的地方仔细察看,并不理会黄蓉的苦思。
黄蓉叹了口气,也准备放弃。猛然想起在邱莫言的卧房里挂的那幅花鸟画,画中好像也有一个石碑。突然,她的脑海像是黑夜的天空划过了一道闪电,连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仿佛遮蔽真相的帘幕被撕开了一条裂缝,已经可以瞥见凶手狞笑的嘴角。
黄蓉回到苦禅身边,郭靖和冲虚等人也走了过来。那块带血的土块上的痕迹被证实是丁心槐和王德发鞋子上的纹路,连同周围杂乱的脚印都是他俩当日找到钟天盛时所留。
附近土地上的落叶和沙砾整齐地排列着,一些向左,一些向右。显然杀害钟天盛的凶手用树枝将这里打扫过。除此以外,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冲虚困惑地摩挲着下巴,缓缓地说道:
“我察看过了,邱掌门身上没有伤痕,骨骼完好,倒像是因溺水而亡,只是我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武林宗师竟会被这池潭水困住。而且他们师徒二人都死在这片桃林,着实令人费解。”
“那岸边的脚印与邱莫言鞋子的大小相符,应该是他所留。邱莫言会不会是醉酒后误入潭中而溺水,要知道那晚寿筵之中他确实喝了不少。”冷清秋接过话头。却没人赞同也没人反驳,大家都觉得一切都很蹊跷,没那么简单。
黄蓉重新来到发现邱莫言的潭水边。对着那一串清晰凌乱的脚印出神。
返回的路上,下起了小雨。这更加剧了华山弟子们的悲伤,众人也都沉默不言。山路变得湿滑,每个人都走的很小心。
突然,黄蓉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好在身后的苦禅反映敏捷,伸手托住了黄蓉的双臂,说道:“蓉姑娘,小心哪!”
“多谢大师。”黄蓉好不容易靠撑扶着苦禅的手臂才稳住了身体,不禁为自己的狼狈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发髻。




一间空屋的中央放着一张简易的案台,上面有一张白布遮盖着邱莫言的躯体,冲虚刚刚完成了对尸体的察验。他洗净了手,走出房门。
门外,华山的弟子们各自忙碌着,为师父和二师兄搭建灵堂。童一成衣衫湿漉,鞋子满是泥土,他也没心思去更换。苦禅和郭靖几个人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见到冲虚,不约而同中止了谈话,齐刷刷地把目光聚在他的身上。
冲虚走到众人中间,压低了声音,用年轻时在衙门里当仵作的口吻说道:
“从邱莫言胃中食物消化的程度来看,他应该是死于那晚寿筵后的两个时辰,也就是子时至丑时之间,而且他确实是由于在桃花潭中溺水而死,在他的胃里找到了一种水藻,这与我们今早在潭水边见到的水藻相同,他鞋子上所沾的淤泥的确来自于潭边,那串脚印的纹路也与他鞋底的纹路相符。哦,对了,在他的发髻里还找到了这个——”,冲虚说着摊开了右手,是一小截桃枝。
“从断面上来看,想必是邱莫言走在桃林中从枝头上挂落的。”冲虚说到这儿,顿了顿,环顾了一下四周,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在这之前,我怀疑邱莫言的失踪是童一成在捣鬼,因为那晚只有他看到师父出门散步,而在值夜的高峰杨却什么也没看到。现在看来,邱莫言的确是在那晚来到了桃林,而他的死也应该和童一成没什么关联,我已经证实过了,那晚童一成始终在和师弟们在一起,他没有时间尾随邱莫言,并将其溺死。”
“那就是说邱莫言真的是醉酒后自己溺水死的?”冷清秋坚持着自己的推断。
“不见得,也许是另一个人在桃林中溺死了他,我始终不相信邱莫言会这么稀里糊涂的死掉!”冲虚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但是明显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邱掌门可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当今武林有谁的武功能如此之高,能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就丢了性命?”一向木纳的郭靖突然冒出充满睿智的问话让黄蓉不禁暗暗吃惊。
“邱掌门是怎么溺死的还不敢说,但肯定不是醉酒后走入潭中溺死的”黄蓉语气坚决,“童一成的衣衫和鞋子就是证明。童一成冲入潭中的时候,鞋子和长衫的下摆都沾上了淤泥,而邱掌门的锦袍长及脚背,却只有鞋子上有泥,锦袍上却没有。难道他是撩起了锦袍下摆后,才走入潭中?如果真是这样,说明他意识清楚,根本就没有醉酒。”
黄蓉说完,谁也不再出声。心头都笼罩着疑团。钟天盛惨死的形状又让众人不寒而栗。
半晌,冲虚吐出一口气,说道:
“其实,我知道钟天盛被抢走的那个蓝布包裹里装的是什么。不光我知道,你也知道。”冲虚抬手指着冷清秋。
冷清秋先是有些愕然,然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个包裹里装的应该是一张图,一张藏宝图。”冲虚接着说道,“我的曾祖是皇宫中的侍卫,当年徽钦二帝被金国掳去之时,曾祖和另外两名侍卫奉旨带领三百军士将一批财宝运送至广西一座大山的深处藏匿。当他们回到京城,立刻遭到了朝廷的诛杀,我曾祖侥幸逃了出来。从此他带着这个秘密隐姓埋名浪迹江湖,宝藏的地图则由皇太后秘藏在后宫。直到有一天,宫中太监作乱谋反,然而机事不密,东窗事发。所有参与的人都被株连九族,一个曹姓的小太监趁乱盗取了这张图,连夜逃出了京城,不知所踪。”
“曾祖随后选择在广西落足安家,希望能凭记忆找到藏宝之处,然而广西号称‘十万大山’,哪里找得出来!”
“那不是宝藏被那个盗走地图的太监所得?”黄蓉忍不住插言问道。
“仅有地图也是无法获得宝藏的,”冲虚苦笑了一下,“地图只是标出了藏宝的地点,然而那里机关重重,贸然进入只能白白送死。开启机关的方法只有我曾祖和那两个侍卫以及皇太后所知道。”
“曾祖获知宫闱之乱后转而四处寻访那曹姓太监的下落,希望能夺回地图,可到死也一无所获,这个秘密也就传承了下来。到了家父这一辈,终于得知当年那个小太监逃出京城后,来到了华山,成了华山派的弟子。他聪明伶俐,很受师父的赏识,最终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那张图也随他一起留在了华山,由历代的掌门继承。因此,我确信,藏宝的地图如今就在邱莫言的手上!”
“家父于是赶往华山,想投入华山门下伺机盗图。可无奈人算不如天算,在半途中染上瘟疫,撒手人寰。弥留之际,他将宝藏的秘密和开启机关的方法告诉了我。可我天性平和,知足常乐。对这宝藏没有多少兴趣。只是在当地的县衙谋了一个仵作的差事,守着母亲过活。”
“没多久,家母也去世了。我便辞了县衙,四方闲游。一次偶然的机缘,遇到了天足道长,他将我带进了武当。道家思想博大精深,从此我才觉得找到了归宿,更觉得道义精髓远胜俗世财宝。”
“这一次邱莫言请我来为新掌门授位仪式观礼,让我重新想起了这张藏宝的地图。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竟还有人也是为了此图而来,邱莫言与钟天盛的死必定与此有关!”
冲虚说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正好童一成走了过来,和众人商议一些杂事,闲谈几句,彼此就都散开了。
黄蓉瞅瞅跟前没有人,紧走两步,追上冲虚,问道:
“道长怎知冷掌门也知晓那藏宝的地图在华山?”
“是这个,”冲虚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了一枚碧绿的指环,“这枚扳指和冷清秋手上所戴的扳指均出自于同一块翡翠。那块翡翠一共做成了三枚扳指,上面都刻有龙的图案。由皇太后分赐给了我曾祖和另外两名负责运送财宝的侍卫。冷清秋不是那两名侍卫中某一人的后代,也必然有关联。他自上到华山,就只对纸张之类的感兴趣,可惜他武功虽高,却不够聪明。如此重要的东西,邱莫言怎么会把它放在人人都可触及的地方?”
“难道说邱莫言和钟天盛的死与冷清秋……”
“不会,不会!”冲虚不等黄蓉说完,就摇起了头,“冷清秋住在我隔壁的厢房,寿筵那晚,他始终都在房中熟睡。倒是我,被他的鼾声吵得难以入眠。当然,你也可以怀疑是我杀了他们,但是我没有!”
说完,冲虚加快了脚步,留下黄蓉站在原地默默发呆。
这时,郭襄张着小手摇摇晃晃笑呵呵地跑了过来,黄蓉把疑问暂放一边,抱起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儿,却看见郭襄的额头上贴着一片粉红色的花瓣,是桃花的花瓣!
黄蓉猛然想起了失火那晚噩梦中出现的桃花,心中不禁一紧。美丽的桃花此时竟显得无比邪恶和不祥,她连忙将花瓣取了下来。
“哪里来的桃花?”黄蓉的语气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在那边,”郭襄扭转身子指着,“就在那个着火的房子里捡的,只捡到了两片,妈妈,你想要一片吗?”
郭襄稚嫩的声气让黄蓉大吃一惊,那遮蔽真相的帘幕似乎终于彻底拉开了!顺着耳旁掠过的山风,她松开手指,花瓣无声无息地飘落到了地上。




用过了晚饭,众人聚在冲虚的房中商议。除了冷清秋其他人都认定邱莫言是和钟天盛一样被他人谋害,只是都拿不出确凿的证据。
黄蓉站起身,轻轻咳嗽了一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胸有成竹地说:
“如果高峰杨和童一成说的都是真话,钟天盛是在接近子时就出门,邱莫言是在子时过后才动身,那么两人是一前一后到的桃林。如果凶手是为了藏宝图而来,那他在杀害了钟天盛,夺走了蓝布包裹后为何还要谋害邱莫言?我想,也许那包裹之中装的并不是藏宝的地图,凶手未能如愿,凶手转而向随后到来的邱莫言下手,但是邱莫言只是来桃林散步,怎么可能将藏宝图随身携带?所以,我认为藏宝图还在原来藏匿的地方,并没有被抢走!”
黄蓉环视众人,并不理会投来的诧异的目光,接着说道:
“藏宝图虽然是被精心地藏匿起来了,但是它藏匿的地方就标示在我们眼皮底下。只是我们进进出出,都没有注意到!如果我判断的没错,标示着藏宝图放置地点的就是邱莫言卧房中挂的那幅花鸟图!”
话音刚落,冷清秋就惊讶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连苦禅和冲虚也都瞠目结舌,分明觉得太不可思议!
黄蓉似乎一切都了然于胸,依然不紧不慢地转向冷清秋说道:
“冷掌门,既然你已经站起来了,那就烦劳你向童一成借那幅花鸟图来好吗?”
冷清秋略有些迟疑,看了一眼黄蓉后才快步走出门去,眼神中盛满了疑惑。
黄蓉接着说道:
“我已经向华山的弟子们打听过了,那位桃花山人,即那幅花鸟图和桃花潭记的作者,就是华山的第九代掌门,据说他半途投师学艺,终生没有娶妻生子。这与冲虚道长所描述的那个盗图太监的特征相符。想必桃花山人在传位新掌门的时候,给出的并不是藏宝图,而是那张花鸟画,只不过会告知继任者这幅图画的含义。”
“不通!不通!”苦禅打断了黄蓉,头摇得像拨浪鼓,“那位桃花山人既然要将藏宝图的藏匿地点告知继任者,两人完全可以找个密室直言,何必还做什么暗藏玄机的画,岂不是多此一举?”
“大师可曾想过,那幅画是桃花山人为了防止不测而作的?上一任掌门人只能在确定了继任者后才可以向后者说出这个秘密。但要是在此之前,掌门人意外亡故,宝藏的秘密不是就石沉大海了?有了那幅画,即便真出现了这种情况,只要身后继任的某一位掌门够聪明,他也能够从中发现宝藏的秘密。”
“即便如此,那后来的掌门人必然会找到藏宝图,然后按图索骥,去挖掘宝藏。你怎么还能肯定藏宝图还在原来藏匿的地方,没有被取走?”苦禅虽然在质疑,但分明有些赞同了黄蓉的推断。
“你忘了冲虚道长的话了吗?藏宝之地机关重重,仅有藏宝图也是无法开启宝藏的。我想,华山的几任掌门或许都曾经拿着藏宝图至藏宝之地苦寻解开机关的方法,但是都无功而返,只得将图放回原处,留给下一任掌门去破解。若是其中某一人解开了机关,启出了宝藏,那么那幅花鸟图就没必要继续存在了。既然我们仍在邱莫言的房中看到那幅画,说明至今还无人能启出宝藏,那藏宝图仍被放回了原处。”
听完黄蓉的话,苦禅不再言语了,把目光呆呆地聚在一处,思索着什么。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冷清秋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童一成,手里拿着一副卷轴。冷清秋显然只向童一成提出借画,没有明言花鸟图可能有的重大意义,令童一成面色困惑,如坐云中。
黄蓉接过卷轴,将它铺在桌上慢慢展开,正是那幅桃花山人的花鸟图。
众人马上聚拢一堆,把她围在了中间。
“这幅画从技法上无甚特别,立意也未见新奇。桃花山人做这幅画只是为了暗示后来人,藏宝图的藏匿之处就在这里!”黄蓉指着画中那只在枝头休憩的黄鹂。
“藏宝图?什么藏宝图?”童一成吃惊得一下子叫了起来。他看看左边的苦禅,再看看右边的冷清秋,觉得无端端冒出一张藏宝图,实在太过突兀,太过离奇!
黄蓉摆了摆手,示意童一成稍安毋躁,继续说道:
“我们看这张画的构图,左上角画着明月,中间这几笔水波纹应该就是桃花潭。这里还画着那座石碑。靠右的篇幅则被桃花和黄鹂鸟占去。明月在西,黄鹂在东,如果将这只黄鹂看作是那张藏宝图,那么它应该就在石碑东侧的一棵桃树下!桃花山人在画中标出了这棵树的具体位置,你们可以数一下画中桃花的数目,是九朵。因此,我断定藏宝图就在石碑东侧第九棵桃树下!”
黄蓉说完,镇定地看着众人。冲虚习惯地捋着胡子,嘴角紧绷。似乎认为黄蓉的推断过于牵强。
黄蓉不以为然,说道:“你们可以不信,但验证的方法只有一个,明早我们就去桃林找那张藏宝图。那时一切就清楚了!”




月下的桃林,寂寞而凄美。
潭水在月光的映衬下,波光粼粼。所有的倦鸟都已归巢,只留下片片落花在夜风中默默舞蹈。
一个黑衣的蒙面人身缚一柄长剑,在林中疾步穿行,毫不顾及惊起了沉睡的燕雀。他径直冲到潭水边,凝视着石碑正东侧的桃树,一棵一棵点着数目。
黑衣人走到第九棵桃树前停下来,仔细打量着这棵树。甚至围着它转了一圈又一圈,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需要小心应付的敌手。然后他纵身跃上树梢,在枝丫树洞间细细搜索。最终,还是有些失望地跳回了地面。
他在树下蹲了下来,解下背上的剑,以剑作铲,飞快地挖掘着什么。不一会儿,树的周围已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嘻笑:
“如此月色,大师不在月下赏花,却在此挖坑,真是好兴致啊!”
黑衣人浑身一震,剑也把持不住,落在了地上。
他慢慢站起身,转过头看着身后,只见黄蓉笑盈盈的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手中拿着一根花枝,随意地摇动着。
陆陆续续,桃林中闪出了冲虚、郭靖、冷清秋等人。
黑衣人拾起宝剑,飞快地向桃林深处跑去,却看到童一成的眼中喷涌着怒火,带着几个师弟大步走了过来。迅速将他围在了中央。
“秃驴!今日要拿你为我师父师弟偿命!”童一成一声暴喝,抽出铁笛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然而黑衣人的武功高出他许多,几招下来,他捉襟见肘,险象环生。
黑衣人急于突围,招招致命,他猛然跃起,舞出朵朵剑花,刺向童一成的咽喉!
童一成已无招架之力。危急关头,黑衣人的剑刃却停在空中,并不刺下。只听他一声叹息:“罢了,罢了!何必再杀无辜!”说完手臂一抖,剑身断成了几截。
黑衣人苦笑着,将断剑扔在地上,缓缓取下了面纱,竟是苦禅!
苦禅面色平静,视他人若无物。对着黄蓉问道:
“你怎知是我?今日你所说的那幅花鸟画的含义可是瞎编的?”
“说来话就长了,”黄蓉不紧不慢地答道,“如果今天我不编这一套瞎话,恐怕大师你还不会现形!那日在桃林,你我一同到钟天盛遇害之处察看。你最先关心的不是现场的血迹脚印,却是几十步外的石碑。而且当我跟着你走向石碑时,你生恐我走在了你的前面。这实在令人疑惑!后来当我想到了那幅桃花山人的花鸟画后就明白你的用意了。”
“桃花山人画的是月夜下的桃林,那座石碑在他的画里是被潭水包围着的,而我们在白日里看到的石碑离水面还有一段距离,这是因为潮汐的作用。潭水在夜间会涨潮,漫过石碑的基座,所以石碑基座的下方会有渍迹和水藻,天明时,潭水就会退去。你之所以要赶在我之前走到石碑处,是为了掩盖你先前在那里留下的脚印!”
“是你在寿筵那晚杀害了钟天盛!出于好奇,你行凶之后又走入了涨潮的潭水,来到石碑前想看个究竟。尽管你仔细清除了现场的痕迹,但是你忽略了你在石碑前留下的脚印!因为那时,这些脚印被涨潮的潭水覆盖。你的左脚有残疾,所以你的足迹很独特。要是被我先看到那些在石碑前的足迹,你就原形毕露了。后来你从画上意识到了这个致命的纰漏,因此才会不顾一切地赶在我之前把足迹留在退潮后的淤泥上,使我分辨不出哪些脚印是当晚所留。”
苦禅听到这儿,竟笑了起来,说道:
“就因为我比你先走到石碑,你就认定是我杀了钟天盛?太牵强了吧,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有!你可还记得我们在钟天盛的口中发现了一缕棉丝?我推断那是钟天盛在与凶手搏斗时嘶咬了对方所留。因此那天在从桃林返回的路上,我故意走在你的前面佯装失足,当你扶住我时,我明显感受到了你的右臂缠有纱布!,现在,就请你解开,给大家看一看。我想留在你的右臂上的一定是钟天盛的牙印!”
苦禅听到这儿,脸色终于变得煞白,头也无可奈何地垂了下来。
黄蓉死死盯着苦禅,继续说道:
“在寿筵的当晚,我曾看到一个黑衣人,应该就是你吧?前些日子,打伤钟天盛的黑衣人,也应该是你!”
苦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答道:
“你说的不错,那就是我。是我杀了钟天盛,只是我没你说的那么聪明,我是看到邱莫言在潭边留下的脚印才意识到了纰漏。这都是为了那张藏宝图!我就是冲虚道长提到的另一名皇宫侍卫的后代,冷清秋所戴的翡翠扳指我也有一枚。这几个月里,我多次潜上华山盗图,可惜都无功而返。寿筵那晚,我从宴席上溜出,潜入邱莫言的书房寻图,无意中听到童一成和钟天盛在私语。童一成交给钟天盛一个蓝布包裹,并且嘱咐一定要贴身携带。我想,钟天盛将是华山新掌门,那个包裹里一定是邱莫言传给他的藏宝图。因此,寿筵后我尾随着他来到了桃林。我原本不想杀他,只是他认出了我,无奈我只有连下重手。当我在他怀中摸索时,他突然死死咬住了我的手臂。盛怒之下,我提剑乱刺……没想到,我最终抢到的却是这个——”说到这儿,苦禅苦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掷了过来。
黄蓉接过一看,是华山弟子人手一册的《华山十戒》。
“我不明白,大师是得道的高僧,为何也贪图这俗世的财宝?”
苦禅冷笑一声,说道:
“你以为我是贪图富贵享乐之人吗?其实我早在数十年前就探知藏宝图藏匿在华山,但都不为所动。只因当今朝廷昏庸无道,民不聊生,所以几个月前,我参与了临安灾民的谋反,起事者一呼百应。诛贪官,开粮仓,所到之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然而很快就遭到了朝廷的镇压。我们急需钱粮重新招兵买马,因此,我才想到了这批宝藏!”
苦禅接着将头转向童一成,说道:
“杀人者偿命,我也无话可说,何况我杀的是一个无辜的人。但是我只能偿你师弟的命,你师父不是我杀的!现在,我这条命你就拿去吧!”说完,苦禅盘腿坐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童一成二话不说,从一个师弟手上抢过宝剑,照着苦禅的脖颈劈下。然而剑到中途却被斜刺里飞来的一枝桃花击中脉门,宝剑落在了一旁。
黄蓉走上前,重新从地上捡起花枝,说道:
“先别着急,马上就能找出杀害你师父的凶手,让他们一起偿命也不迟!”
她走到中央空地上站定,目光在周围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邱掌门的确是被人杀害的,凶手聪惠机敏、胆识过人,尽管他巧妙设计,精心安排,可惜还是露出了马脚。没错!杀害邱掌门的,就是——你!”黄蓉猛一转身,抬手指向一个人。众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不禁愕然,黄蓉指的却是——童一成!




童一成惊讶着,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黄蓉并不多看他一眼,仿佛是在给旁人讲述故事。缓缓说道:
“邱掌门自寿筵的次日被发现失踪,所有人到处都找不到他。其实,那天我们在他的卧房里察看的时候,他就在我们身边!就在屋子里!”
“只不过,那时他已经死了,他是死在房中那个八尺多高的大花瓶里的。没有人能想到,童一成会在房中杀死了师父,就把尸体一动不动地放在了那里!”
“胡说八道!”童一成终于缓过气来,脸胀的通红,咬牙切齿地发出一声怒吼。
黄蓉不为所动,仍旧保持着平静的语气:
“还是让我从头说起吧。童一成原以为自己会是华山掌门的继任者,可是师父选定了二师弟钟天盛,这让他非常沮丧。于是他决定铤而走险,实现这个愿望。”
“寿筵那天,童一成从外面购回了很多坛酒,然而在这些酒坛当中有一些装的并不是酒,而是桃花潭的潭水!他趁人不注意,将潭水倒进了师父房中的花瓶,然后将空酒坛按原样封好。直到寿筵开始后,童一成才揭去酒签,和那些真正装酒的酒坛混在一起,造成已经喝光了的假象。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的女儿曾在寿筵前不小心打碎了一个酒坛。那个酒坛酒签完好,却是空的!”
“寿筵后,童一成确实是和师兄弟们一起喝酒,但在子时刚过,他起身给师父端去了一碗醒酒的姜汤,邱莫言喝下之后却立刻昏迷了。这是一碗有毒的姜汤!接着,童一成将失去知觉的师父放进了装有潭水的花瓶中,致使邱莫言溺毙身亡。然后他将室内收拾干净,重新回去饮酒。”
“当晚,他无法将邱莫言的尸体移至桃花潭中,因为有高峰杨在值夜。何况桃林中还有一个钟天盛!”
“说到钟天盛,虽然他是死于苦禅之手,然而真正杀他的人却是童一成!苦禅不过是被借用了的刀而已!”
“那晚钟天盛去桃林,显然是赴某人的邀约。他伤病未愈,却不带剑,说明邀约他的,是他非常熟悉和信赖的人。可师兄弟们都不知他去了哪里,因此,邀约他的只能就是他的师父——邱莫言!”
“这次约会可能是他们在寿筵前或更早时候的一次谈话中定下的。谈话的时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童一成偷听到了这次谈话。他原本打算先除去邱莫言,再伺机对付钟天盛。但在寿筵当晚当他发现了偷偷溜进书房的黑衣人,想到不久前,钟天盛就是被黑衣人所伤。于是,马上想出了借刀杀人的妙计。”
“童一成虽然不知道黑衣人在找什么,但是他能猜到黑衣人既然在书房里寻找,一定是纸张书本之类的东西。因此他设计让黑衣人以为要找的东西就在钟天盛身上。于是就随手拿了一本《华山十戒》用蓝布包着,故意将钟天盛叫到书房,再三叮嘱要贴身携带。可怜苦禅听了这番谈话还以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哪里知道,这是童一成特意说给他听的!”
“第二天的前夜,轮到童一成值守。他终于有机会把邱莫言的尸体移至桃花潭,这就是为什么丁心槐和王德发当日白天时没能看到师父的遗体,而我们在后来却有所斩获的原因。”
“邱莫言是个很整洁的人,室内的地上总是一尘不染。他在门口摆放鞋榻就是为了进出换鞋。可是那晚他不在房中,鞋榻上连一双鞋也没有。那双本该在室内穿的鞋哪去了?答案就是:是童一成拿走了!”
“作为华山的弟子,童一成很清楚桃花潭会在夜间涨潮,天明时会退去的规律。和苦禅所留的脚印不同,那串被怀疑是邱莫言自己的脚印是他故意留下的!”
“他将尸体背到潭边,先换上邱莫言的鞋子,走入潭中。然后重新把鞋子穿回师父的脚上。抛尸后,再穿上师父在卧房内穿的那双鞋子,倒退着走回岸上。”
“其实说‘套上’鞋子可能更合适。童一成的脚比师父的大许多,根本穿不上,只能‘套上’鞋子,踮着脚走路。因此,那串脚印才会前脚掌深而清晰,后脚跟浅而模糊。”
“在邱莫言发髻还发现了一小段桃枝。邱莫言身材矮小,尚不如我。走在桃林中我的头发都不能挂到树枝,何况是他!唯一的解释就是,是童一成这个身材高大的人背着他在无意中挂到的!”
“移走了尸体,童一成还要倒掉花瓶中的潭水。那个一人多高的大花瓶,重达四五百斤,以一人之力无法将其搬到室外,他只能原地将花瓶放倒,把水倒在了房内。因此,他随后又点燃了卧房,想借用救火时泼下的水来掩盖桃花潭水!为了不让前来接替值夜的师弟首先发现房中的水迹,童一成打伤了自己,假装昏倒在卧房门口。这样一来,王德发就只能先顾救人,不会进入房中。在救火时,他让王德发去喊人,自己首先进入房内泼水。这一切天衣无缝,只可惜,两片由桃花潭水带入的被遗留在室内的桃花泄漏了秘密。”
黄蓉说到这儿,终于转过身,把目光落在了童一成的身上。
童一成此时却显得很平静,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就是你的推断?不能否认,你讲了一个好故事!可只能是故事,不是事实!你说我在端给师父的姜汤里下了毒,证据在哪里?你说我溺死了师父再移尸至桃花潭,证据又在哪里?你所谓的‘桃枝’、‘脚印’,就算不是凭空杜撰,也只能说明可能是一个身材如我的人杀害了师父,移走了尸体,为何独独认定是我?你丈夫郭靖比我矮不了多少,照你的推断,是他杀了我师父也未可知。”
黄蓉迟疑了一下,仍旧轻描淡写地回答:
“我承认,我没有足够的证据。你是个很聪明的人,盛有姜汤的碗早已被你洗净。所下的毒也只是令人昏迷,不会致人死亡,从邱莫言的胃里无法验出。被你拿走的鞋子想必也已经销毁,无从查找,这些都是你精心安排好的。但是有两件东西是你不曾事先准备的,其中一件就是我手里的这本《华山十戒》!”
“这本《华山十戒》是你随手拿来,用作借刀杀人的道具。这也是每个华山弟子的必备之物,如果你很清白,那么这本《华山十戒》就不是你的,请把你的那本亮出来吧!”
童一成顿时乱了方寸,但是马上又镇定了下来。
“这本《华山十戒》就是我的,但一个月前,我不慎丢失了。现在在二师弟的身上找到,我也很奇怪。”
“好个伶牙俐齿之徒!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黄蓉忿忿说道,“这么说师父的死与你无关啰?”
“当然!”童一成傲然地点了点头。
“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二师弟你也是很赞成的?”
“当然!”童一成不假思索,斩钉截铁。
“那为什么师父要传给二师弟的藏宝图却在你的身上?”黄蓉的话像利箭射中了童一成的心窝。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藏宝图?我不明白!”童一成有些气急败坏。
“这张藏宝图就是另一件你不曾事先准备的东西。邱莫言那晚约钟天盛在桃林会面,就是要将藏宝图交给他。师父昏迷后,你从他身上得到了这张图。这时,你终于明白黑衣人要找的原来就是此物!你虽然不知这张图有何用途,但知道它的价值一定非比寻常,所以你把它带在了身上!”
“够了!”童一成大吼一声,打断了黄蓉。他走上几步,对着众人朗声说道:“我童某自认清白,甘愿搜身,若有此图,任凭处置!”
说完,童一成自行解衣,将身上所带物品一一拿了出来。
不一会儿,他已脱得几近赤裸。在夜风中,气呼呼地站着。地上堆着衣衫和零碎的物件。众人细细察看,哪有半点地图的影子?于是都将目光投向了黄蓉。
黄蓉不动声色地走上前,从地上拾起铁笛,递在童一成的手上,说:
“请吹一曲《逍遥游》吧,这是你二师弟最爱的曲子。”
童一成闻言,像被一记闷棍击中头颅,瘫倒在了地上。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草丛中传出啾啾鸟鸣,一个春意盎然的早晨。
郭襄跑跑跳跳地追逐着一只蝴蝶,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郭靖在山路的拐角处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看远处灿烂的桃花,似乎还在回味华山的几个白天和夜晚。意犹未尽地说道:
“蓉儿,昨晚我真替你担心呢!要是在童一成的身上找不到藏宝图,可真不知该怎么收场!你是如何知道童一成将图藏在了他的笛子里的?”
“其实我也是在赌博了。我想贪婪的人总是把一些他们并不需要的东西放在身上,童一成也不例外。找到钟天盛尸体的那天,高峰杨曾请求童一成吹一首曲子,童一成装作很难过没有吹。昨晚,他和苦禅相斗,在命悬一发的时刻,他也没能从铁笛中施放暗器。要知道,他就是靠暗器功夫名扬江湖的啊!所以,我想,他一定是把藏宝图卷成长条,塞进了笛子里。致使笛子不能发声,机簧不能打开,无法施放暗器。”
“他也是用心良苦,可惜害了两条性命,被华山清理门户,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也算恶有恶报吧!”
“是啊!这个江湖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连苦禅这样的高僧也会为财杀人,虽然他不是为了自己,但杀害无辜总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归根结底,他们都毁在了‘贪’字上面。佛家说‘无欲则刚’,看来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达到的境界……”
两人正说着,前面传来了女儿的喊声:“你们快点儿行不行!这么慢,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桃花岛啊!”
郭靖和黄蓉相视一笑,加快了脚步。把阳光中耀眼的桃花,远远抛在了身后。







[此贴被无我原非你于2004-12-8 8:26:48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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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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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jj蛋炒饭
2 楼: Re:桃花也杀人 04年12月05日10点45分


 很好!






静听涛声,静坐观天

http://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6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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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尤紫尤
3 楼: Re:桃花也杀人 04年12月05日12点17分


終于看完了,好文章~
構思巧妙,詭計雖然算不上非常出色但仍然是值得稱讚的,語言簡練但又敍述得比較清楚,讀來沒有累贅感亦有一口氣讀完的衝動
背景設定新穎,雖然也可以放在現代,但是古代的謀殺總是有更多的發揮空間,繼續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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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我原非你无我原非你
4 楼: Re:Re:桃花也杀人 04年12月05日12点36分


多谢朋友!这部小说我写的很辛苦,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上传了以后,才又发觉有很多地方写的不好,我会努力的!再次感谢你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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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尤紫尤
5 楼: Re:Re:Re:桃花也杀人 04年12月05日18点36分


这篇文有多少个字?
你可以尝试投稿,感觉上去,你这篇文章的水平高过某杂志推理小说的总体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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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我原非你无我原非你
6 楼: 回复紫尤 04年12月05日18点50分


差不多18800多字吧,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吗?我的心在怦怦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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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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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尤紫尤
7 楼: Re:回复紫尤 04年12月05日19点05分


= =这么多字。。。佩服先
先不说我到底怎么认为的,其实现在写推理的这么多,不一定就等着推门出书吧?当然是要自己去找杂志和出版社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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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我原非你无我原非你
8 楼: Re:回复紫尤 04年12月05日19点13分


初稿字数更多哩!我没想过要出版,只是爱好而已!有点儿玩票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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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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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尤紫尤
9 楼: Re:Re:回复紫尤 04年12月05日19点22分


HOHO,可以去找出版社投短篇集的
上回某某(忘了)发的出版社的,我发E过去了,他们回说出侦探小说有此意,重短篇
当然比较快的还是投给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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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我原非你无我原非你
10 楼: Re:Re:Re:回复紫尤 04年12月05日19点25分


紫尤:咱俩别占用推门版面了。

[此贴被无我原非你于2004-12-5 19:51:30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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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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