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滴水(毕业啦变回鼹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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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Tramping(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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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年05月21日20点34分 |
序
许小桐走出机场。 北城的天上似乎蒙了一层微薄的尘土,虽然无云,却近乎灰白,蓝色只有一息尚存。风吹过来,干涩、温热。 小桐把米黄色的大旅行包撂在地上,脱下汗津津的黑外套,只穿着一件旧T恤——上面布满了一行行文字,手写的。她把外套胡乱塞进包,又弯下腰卷起牛仔裤裤脚,裤脚的边缘早已磨起许多碎绒。然后,她又拎起庞大的包,往肩上重重一扛,再调整成双肩,径直走向巴士站。 正是下午两点多,交通高峰,车已呈罐头状态。小桐费力地挤进车厢,不停地为自己的大包说着对不起,并谢绝了一位妇女的让座,终于站到车窗前。她小心地整平起皱的T恤,然后抬眼看着窗外,脊背微驼,显得有一丝疲惫。 北城果然繁华。玻璃表面的高楼根根直立,被太阳晒得富丽堂皇。车辆如蚂蚁的队伍一般有序,奔流不息。两旁的树和花坛同样整齐划一,相同的碧绿,相似的缤纷。 小桐只是看着。
我要一个人过高三了。
老师做完了介绍。许小桐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向全班深鞠了一躬,然后离开讲台,走到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 同座是个男生。这个班原本是同性坐在一起,偏偏男生是奇数,女生是偶数,而且不多不少就剩下一个空位,于是新来乍到的小桐和那男生就成了全班唯一的男女搭配。 但这是高三教室,只有零星几个人发出低低的起哄声。 这个男孩个子高得出奇,尽管两人是坐着,他也比小桐整整高出一个头,长胳膊长腿,应该经常打篮球。脸上最突出的特征就是鼻梁很长,高度也可观,只是缺少坡度,仿佛被人由上至下直削了一刀似的;一对眉粗浓且短,靠得很近。这样一副面容,即使毫无表情,也看似充满忧郁。 小桐对高个子略略点了一下头,按部就班地取出文具、书本,放在桌上,不再多看他一眼。高个子也只冲小桐弯了弯嘴角,低下头继续在抽屉里看小说。 课上了一会儿,小桐安静地抄笔记。她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高个子手中的书。是张爱玲的《连环套》,才刚开头不久: “照片这东西不过是生命的碎壳;纷纷的岁月一过去,瓜子仁一粒粒咽了下去,滋味各人自己知道,留给大家看的唯有那满地狼藉的黑白的瓜子壳。” 小桐心里一哽,转回头去,接着抄写黑板上那些密密麻麻细脚伶仃的英文。
政治课是催眠课,这真是一个放之四海为皆准的真理。北城的夏季热得铺天盖地,风灌进教室大敞的窗口,一点凉意没有,反倒一下一下抚得人骨软筋酥睡意绵绵。小桐靠着椅背,头垂着,入梦已久。桌上打开的政治书被风一页页往前翻,声似扑翅,最后终于掀起封面,合上了。老师往后面瞟过两眼,没说什么,因为睡着的远不止一个人。 醒过来的时候,讲台上已没有人,大家却都坐着,想来已经是下一节课打过了预备铃。小桐看看左右,语文课,于是低下头去翻书包。 等抬起头,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已经在写黑板了。穿戴不错。小桐心想。她穿着一件深灰近黑的无袖衫,腰带也是同一色系,只是稍淡一点;深色牛仔短裤,很合身,不像很多女人不论胖瘦都刻意地穿紧身裤,巴不得让人把每一寸肉的形状都看个真切;右手腕上拴着红黑相间的手链,绕了五、六圈,绑得很松,抬手写字时便往下跑,缠了半条胳膊,黑、白、红相互辉映。 她长发披肩,自然卷,黑得如墨汁抽丝。 小桐刚伸出手要翻书,她已写完标题,转了过来,小桐的手放在书上就不动了。她凝视着这个陌生的老师。 微挑的眉、希腊式的鼻梁、柔和的下颌…… 一段静止之后,小桐慢慢从包里抽出一本本子——小号速写本。 还有一支铅笔。
下课铃打响。高个子显然脖子酸了,目光离开了张爱玲,无目的地四处扫了一圈。小桐的速写本捉住了它。 “能看看吗?” 本子递了过来。 他拿着本子,伸直手臂,身子微微后倾,眯起眼,视线与纸面差不多垂直。这个姿势维持了好几秒钟。 “学过?” 没有回答,他递回本子,说:“画得挺像,再放松些可能更好。” 小桐想了想,又盯着自己的画看,片刻。 “好,谢谢你。”她说,“你说的对。” “你叫许小……”高个子又说,“对不起,我记不清了。” “小桐,你……”小桐边说边悄悄往他书桌上张望:每本课本的封面都空空如也;抽屉里,塞满了小说,更看不清什么。 “白铭,墓志铭的铭。” 小桐差点失声笑出来。真是惊世骇俗的解释。
没有要太久,许小桐对班上诸如谁班花谁班草谁爱闹谁脾气好谁说话带比兰花指谁翻着白眼睡觉等等情况基本了解了个大概,前前后后的也差不多混熟了,和白铭就更不用说了。 “哎,”一天课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对白铭说,“我刚见你时就觉得……觉得你长得特……特莫迪里阿尼!” “啊?” “就说特像他画里的人——别误会呀,我不是说不对称。” “不是吧,我长得那么压抑?”白铭一下乐了,本来就靠得很近的眉几乎连成一线。笑过之后,他又喃喃地说:“……不简单啊你,许小桐。” 过了一会儿,他问:“星期六下午最后一节是数学,我和几个朋友约好去Tramping,有一个展览,你感兴趣吗?” “Tramping?画廊吗?在哪里?” “包括,但不全是,总之是一帮搞艺术的人的聚集地,在南郊不到一点,到时我们打的去。” “噢,loft是吧,对对,听说过。好,我一定去。” “你知道的真是不少。”白铭又笑了。
夜晚,小桐在家里,一个人。她刚洗完澡,拿电吹风对着镜子吹头发,头发胡乱飞舞,绞缠在一起又分开。 关了电,她没有放下吹风机,仍然注视着镜子,过了一会儿,把额头靠在镜面上,四只眼睛两两相贴,瞳孔和瞳孔几乎快要对接起来。“该上课上课,该逃课逃课,该交朋友交朋友,没事还可以看看画展……挺好的。” 她静静地靠着,双眼不再盯着镜面,垂下,目光落在水池边缘上。起毛的牙刷倒插在塑料杯里,杯低已经有了薄薄一层水垢;肥皂是干的,上面有两道刮痕,象已经结疤的伤口那样,有粗糙的突起。她忽然在镜子上重重一撞,银色的镜面哆嗦了一下,传出一丝颤音,又立刻静止下来。“挺好……” 她走进卧室,熄了灯。
一
“Tramping”位于北城南部,紧挨着城郊。这里过去是一家国有钢铁厂,一度在北城独领风骚,后来在改革的风浪中黯然倒闭。厂房废置数年之后,被改建成了一个集艺术创作基地、展览馆、酒吧等于一身的综合型艺术社区。这种将旧厂房、仓库改建为艺术区的行为,形成了当下正走红的“LOFT文化”。 在“Tramping”有三个展览馆,其中“绿地衣”的规模最大,其余两家均为私人画廊,兼营酒吧。“绿地衣”的展厅设在一楼,二楼有几十个分间,专门出租给不在官方画院工作又没有能力拥有私人工作室的艺术家作为创作地点。 白铭所说的,就是近期正在“绿地衣”进行的《你怀旧吗?》主题展览。展览由北城几个青年自由艺术家联合策划举办,已经开始近一个星期了。 现在,小桐等人正在去Tranmping的途中。 离市中心渐远,来往的行人、车辆也渐渐少了,道路两旁不再高楼林立,开始看见一些苍老的平房和小阁楼。一辆三轮载人摩托在前面不远处,不时地吐着黑烟,车蓬肮脏破旧,随着颠簸而振动摇晃着。轿车很快把三轮甩到了后面。 然后许小桐第一次在北城见到了马车。远方也已经可以隐隐地看到淡绿的农田了。 这时车子拐了个弯,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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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北京的气候怎么那么不是人啊!!
同情长住北京的各位推友……
以及同情未来的自己,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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