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分之一个死人（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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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与推理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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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年11月28日22点23分 |
刑警与推理小说
序章
苏燕飞躺在她住所的地板上，微微睁开的双眼，仿佛告诉雷霆她是多么不情愿离开这个世界。
是的，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好，即使有着众多的罪恶，但也无法掩饰她浮华的一切。没有人愿意丢下这美好的世界，苏燕飞当然更不愿意。
作为一个在娱乐圈打拼多年，近来才时来运转，刚刚闯出些名堂的女演员，苏燕飞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去做，还有太多的荣耀和快乐没有来得及去享，她怎么舍得死去呢？
本市J地区的探长雷霆，时年29岁，身强体健，又是警校的高材生，此时正静静地看着死去的苏燕飞——
——头部有着多处的创伤，但致命伤却是颈部的勒痕。
——是用手勒死的，但却没有指纹——看来是戴着手套做的案。
——死亡时间是昨夜11点至凌晨1点之间。
——……
雷霆本想在现场作更多的调查，可现场的状况不允许他这样做。
因为有记者，而且很多。
记者，是这个世界上最让雷霆感到厌恶的职业，雷霆认为这个世上如果没有记者，那一定会清静很多。
在雷霆到达现场时，很多的记者就已经在恭候他的大驾，如今现场周围的嘈杂已经令雷霆的神经到了暴发的临界点。
雷霆决定在自己还没有失去理智之前离开现场，他宁愿回到警局去静静地思索，也不愿在这种环境下查找线索。
雷霆在两个部属的帮助下，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甩开众多无冕之王的围追堵截，坐进了自己的警车里。
“开车，回局里。”
雷霆吩咐着。
警车，响着刺耳的警铃，开动了。
在离开现场时，雷霆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远远站着的记者。
说他与众不同，是因为他站得很远，仿佛根本就没想到要来采访雷霆的意思。
——他是个新手么？
雷霆坐在车里想着。
但他很快就把自己的思路拉回了案件上。
——凶手不是为了财，因为房里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凶手与被害者也许有仇，因为死者头上的那些伤是用桌上的玻璃烟灰缸砸出来的，如果想要击昏死者，不需要砸那么多次。如果想要打死死者，就不会用手去掐，而会继续用烟灰缸砸。
——换句话说，凶手力气不大，不能用烟灰缸砸死死者。也就是说，凶手有可能是女人。
——桌上有两个饮用过的杯子，凶手没有处理掉它们，一定是想耍什么花招……
在雷霆的思索中，警车回到了警局……
一
雷霆只有29岁，还是个非常年轻的人至少在很多人眼里是这样——因为他还没有结婚。在中国人传统的观念里，没结婚的年轻人总是被人认为不够成熟的。
而且，在他这样的年纪就被提升为探长是不多见的。
雷霆没有什么好的家世为其撑腰，之所以能在这么年轻时就被提升为探长，是因为当时正好有个警界干部年轻化的指示精神。当然，雷霆自己也是有着相当的才干，如果没有才能，也是不可能得到上层人物的赏识的。
但是，话虽如此，总有些人以此而怀疑雷霆的办案能力。雷霆也一直苦恼没有机会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当然，这种苦恼是不能表现出来的，身为一个警务人员，怎么能希望有案件发生呢？和平安定才是身为警务人员者所要祈求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在自己管辖的地段发生这种事，一方面对上面自然要先说自己对管区内的治安管理不力，但另一方面，也正是证明自己能力的好机会，也许会因为漂亮的破案而为自己的仕途添砖加瓦也说不定。
而现在根据法医的验尸，死者苏燕飞确实在死前没有发生过搏斗的痕迹，在桌上的一只杯子里同时化验出苏燕飞的唾液和安眠药的成份，看来是凶手先将其弄至昏睡再下的手。也就是说，凶手应该是与苏燕飞相识的。
可是这样一来，就难以解释为何死者头部的多处因击打所造成的伤口。因为如果苏燕飞是陷入昏睡状态后被杀的，就不可能与凶手发生争斗——法医的鉴定也证明了这一点——那么她就只会有一个致命的伤痕才对——也就是颈项上的勒痕。
雷霆对此感到十分困惑。
可是如果在这种细枝末节上一味的穷思苦想的话，那案情就不会有进展，所以雷霆决定先调查死者苏燕飞周遭的情况。
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在调查案情的同时会弄明白很多一开始怎么想也想不通的事。
首先被叫来了解情况的是苏燕飞的经纪人余鲲。他也是发现尸体的人，当时他正准备与苏燕飞一起去签一份广告的合约，却不料在到达苏燕飞的家中后无法叫开门。结果叫来大厦的管理员开门，于是便发现了苏燕飞的尸体。
余鲲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看上去一副年青有为，精明强干的样子。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很多娱乐圈中的人都认为，苏燕飞在年过三十才渐渐红起来，完全是因为她在两年前遇上了余鲲。
“你知道苏燕飞有什么和她怨恨很深的人么？”
雷霆开门见山地问道。
如果苏燕飞还没有死的话，那余鲲想来是不会实话实说的——因为要顾忌到苏燕飞在娱乐圈中的形像，也不愿开罪别人吧。
而且即便是如今苏飞死了，余鲲也是支支吾吾地不愿把实话都说出来。
“啊——为保护一个已死去的人有可能受到损伤的名誉，而使得剥夺这个人生存权利的罪犯光出法网的制裁，你认为这是因当的么？”
雷霆递过一支烟，见余鲲举手表示婉拒，便横放在人中上摩娑了几下后放到桌子上：
“其使很多人都会有仇人，即使是无心的——有时甚至是好意，都会不小心对别人形成伤害，如果说一个人连一个仇人都没有的话，那他要么是个圣人，要么是个比任何人都要更低劣更卑微的小人物。嗯——苏小姐看起来不像是这两种人呢……”
余鲲咬住了下唇。
“你可以放心，我们不会向任何方面透露你今天所提供的消息。”
雷霆再次将烟递过，这一次，余鲲接了过去。
“如果你隐瞒不说的话，也许将来你会后悔也说不定……”
雷霆适时地向余鲲施加一些压力。
“好吧，我告诉你们。”余鲲点了点头道，“……其实……由于苏小姐成名较晚，所以在事业上没什么很大的竞争对手。只是，由于她在娱乐圈中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不得志，所以……有时在个人生活方面，有一点……嗯……其实，在娱乐圈中的人有很多都是非常寂寞的……”
雷霆注视着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么，你能不能把和苏小姐有过亲密关系的人告诉我？”
余鲲皱着眉头：“我是从两年前才开始做苏小姐的经纪人的，准确的说，是从2000年9月开始。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苏小姐有过两个男友。一个是个在酒吧里弹钢琴的，叫费说，他们是从99年开始在一起的，后来到2000年年末时他们就分手了；后来在2001年初时她和一个叫王一的自由职业者相恋，直到两个月前分手。”
雷霆紧接着又问道：“在你之前苏燕飞的经纪人是谁？”
余鲲愣了一下，道：“是杨隽。”
“他如今在做什么？”
“好像也是在做经纪人吧。具体的我不大清楚。”
雷霆点了点头，又问道：“苏小姐真的没什么对她有着恨意的人么？”
“没有呀。”
——如果是因为感情纠纷而产生杀意，恐怕你也不会知道的吧！
雷霆望着眼前的这个人，心里想道。
“那苏燕飞有什么特虽要好的朋友么？”
余鲲想了想：“那……恐怕只有丁妍了。她们从很久以前就是好朋友，而且都郁郁不得志，现在虽然苏小姐红了起来，但她们之间还是有着很好的感情的。”
“好……”雷霆点着头，“你……可以回去了，有事我会再找你的。”
看着余鲲离去时的背影，雷霆总觉得他并没有对自己说出他所知道的全部，但是，雷霆也暂时对他没什么办法，只好先放过他。
这时，鉴实科的人来了，告诉雷霆，在苏燕飞的家中所发现的指纹量少得惊人，仿佛是案发当天第一次使用一般。而指纹分别为发现尸体的余鲲和死者苏燕飞。。
余鲲的指纹十分清晰，而且出现于门边的一些地方，应该是发现死者尸体的当天余鲲进门时所留下的。所有的地方好像都被凶手仔细地擦过了，连苏燕飞的手提包里的东西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但是奇怪的是，放在梳妆台上的电话机按键上，却只有免提和6、5、3、0五个键上有苏燕飞的指纹。
至于桌上的两杯水，一杯是苏飞喝过的，另一杯却没有在杯口化验出唾液的成份——虽然这一杯也确实少了半杯。
那么，这代表着什么呢？
当晚有一个人在和苏燕飞相会么？
可是这个人却没有把两个杯子洗干净放好，这是为什么呢？
首先这不可能是自杀——苏燕飞没有任何自杀的动机。
那么，凶手为何不把两个杯子收好呢？而且还把一杯没喝过的水特意倒去一半。
余鲲就这个问题向警局里的同僚，出乎意料的，意见比较集中于凶手是想让警方感到凶手是苏燕飞的熟人，所以才留下一个杯子，以此表示凶手曾和死者进行过饮茶聊天这一方面。
当然还有另外的意见。
也有少部份的警员认为，有可能是凶手故布迷阵。凶手根本就是死者的熟人，反而用这种手段让警方迷惑。
最后还有一个奇怪的思路。
这个思路是探员杜昀的。
杜昀认为，也许在真正的凶手行凶之前，死者有客来访，所以死者倒了两杯水放在桌上。而这个访客并没有喝过水，当访客刚刚离去时，凶手跟着来访，并杀死了死者。然后又倒去半杯水，让人以为凶手是刚刚离去的访客。
这个思路一提出来就遭到驳斥。
因为不必倒掉半杯水也可以达到嫁祸于前一个访客的目的，没必要特地倒去半杯水。
这个论题讨论了很久，然后又转移到死者头部的创伤。
死者的致命伤是颈处的勒毙，但其头部却有着多处的创伤。
这一次所有的意见都倾向于凶手是将死者击昏再予以勒毙。而至于死者腹中的安眠药成份，因为从余鲲处了解到死者本就因为拍片的关系而经常失眠，有服用安眠药入睡的习惯，所以意见出奇的一致。
然后讨论的是电话机上的指纹。
这应该是个凶手疏乎的地方，凶手一定因为自己没去碰过电话机而漏过了电话上的按键。这有可能是死者在生前最后从这部电话中打出去的电话，到电信局查一下，就能知道是打给谁的，是何时打的。这说不定对确定死者死亡时间有很大的帮助。
说到指纹，警员区磊认为凶手似乎小心得过份，连死者手提包中的东西都擦得干干净净，像这样仔细的人，为何会漏过那么显眼的电话呢？
关于这一点，众人也都得不出结论，只能归结为凶手的百密一疏。
最后将所有的意见汇总起来后，众人都认为一切现在下定论还有些过早，还是应从死者周遭的人开始调查。
在派出警员后，雷霆决定自己再去死者家中探查一次——早上的环境实在让他难以思考，而他认为，对于现场的调查，绝对是一百次也不嫌多的。
天色已将晚，雷霆换上便装，独自来到了苏燕飞所租住的公寓。
苏燕飞所租住的公寓是其已经住了两年的居所，并不是很高级的公寓，也许这也是她多年来未走红所导致的吧——如果有钱的话，一定是不会住在这种地方的。
向公寓的管理员借了锁匙，进了苏燕飞的家，才发现原来苏燕飞是个很有情调的人。
不大的房间，错落有致地堆放着各式的家私，如果主人尚在生的话，在淡黄色的灯光柔拂下，向来访的客人端上一杯茶，那一定是很温馨的画面罢。
雷霆坐在曾放过两个杯子的茶几前，开始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一间单人房，红色的衣柜立在西面的墙壁前，衣柜旁有一个立式的灯座落在衣柜和一张单人床之间。说是单人床，其实也够大，挤一挤的话，搞不好能睡下三个人也说不定。浴室是人为后来所建的，仅仅有一个浴缸而已，连淋浴器都没有——这的确是一间廉价的公寓。
浴缸不大，但很干净，看来女性都是爱干净的——一定每天都洗澡的罢。
想想自己，一星期能洗上一回澡的话就不会被父母骂了。
雷霆虽然是独自居住，但母亲总是每星期都来替他收拾他所堆积的脏衣服和零乱无比的房间。每到这时，他的母亲总是要问他这星期洗了几回澡——作为一个警察，甚至还是探长的男子汉，每天都忙到精疲力竭，怎么会有力气天天洗澡呢？可惜这个理由母亲是不会接受的。所以母亲每次都会催他早日成家。
啊——
如果成了家，是不是就会比现在幸福呢？
也许会失去自由也说不定。
雷霆坐在沙发里，觉查到自己开始胡思乱想，忙把思路拉回来。
房中没有煤气灶，看来主人是从不自己烧饭的——如果自己娶了这样的女性，一定不会有什么幸福可言的吧？
雷霆的思路又开始偏斜，连他自己也感到奇怪——我以前不会这样呀！今天是怎么了！
在角落里有一个小型的梳妆台上面有三个小镜框，里面是苏燕飞的照片——很漂亮，可惜红颜薄命。还有那部有着苏燕飞指纹的电话，也静静地躺在梳妆台上。
雷霆注视着茶几，看着茶几上的两个靠在一起的白圈——那是用来标明两上杯子位置的东西——如果说凶手假装不小心打翻了水，那主人一定会起身去寻擦拭的东西，接着凶手就从后袭击——这可能么？
应该说是有这个可能的，而且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为何杯中水少了而却没有被人喝过的际象。
离两个小白圈不远还有个大白圈——那是那个厚玻璃烟灰缸的位置。这个烟灰缸虽然洗过，但还是测出了血液的反应，所以这确实是凶器——虽然不是致命的凶器。
——这个烟灰缸很沉，如果做为凶器是绝对够资格的，可为什么凶手还要勒毙苏燕飞呢？
雷霆想了半天，想得脑子有些微微发胀，没有得出结论，便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虚掩着的衣柜——这是早上前来调查的警员们打开的，虽然没有征得死者的同意，但想必死者地下有灵也不会太怪罪的吧——里面衣服出乎意料的不是很多，只有几款应季的时装而已。
环目望去，却见到一只60厘米左右高的灰色小熊躺在床上。
——也许，只有你最清楚是谁杀了你的主人吧！
雷霆望着小熊黑色的玻璃眼珠，忍不住想到。
雷霆走到窗前，打开窗，能看到房前的街。
霓虹灿烂，车水马龙。
城市的洪流，依然吞噬着所有的罪恶。
“咚、咚、咚……”
一阵凉风吹过，房门突然响了起来。
雷霆悚然回过身——
——是谁？
——怎么会现在来这里呢？
“咚、咚、咚……”
门又响了。
雷霆在确认不是自己听觉上的错觉后，向门走去。
——是谁呢？
——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的，应该是死者的朋友吧？
——那天苏燕飞的被害，会不会也是在这个人来访之后的事呢？
二
雷霆关上窗，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里有一根警棍，在这个国度里，警员是不允许随便带枪外出的——然后走向房门。
——究竟是什么人呢？居然会在这时前来拜访。
雷霆的手搭上了门锁，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打开门——
出现在雷霆眼前的，居然是——公寓的管理员！
“有什么事吗？”
雷霆没好气地道。
对于自己的思路又被人打断，他觉得非常光火。
有时灵感说不定就是那么一下子，被打扰了后，也许就永远不会出现了——这就像是有人说，机会只敲一次门一样。
“啊，没什么，只是有人来还这间房的钥匙，我想说不定您会找她问些事，所以就把她带来了。”
“谁？”
雷霆扬起了眉——没想到居然会有意外的收获，看来这一次来得很对。
“是我。”
一个女声响起，雷霆这才发现在管理员背后有个中年女性。这个女人很普通，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所以雷霆也一下子没有留意到她。
“我是苏小姐雇用的钟点工，每星期一和星期五的上午会来这里为苏小姐打扫和整理房间。”
这个中年的女性这样说着，还拿出一份合约递过来。
雷霆借着屋内的光线看了一下，上面表明苏燕飞是从半年前开始雇用了这个名叫秦璐的女子的。
案发那天是星期四，今天正是星期五，看来这位女钟点工白天应该来过才对，雷霆便问道：
“哦，那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呢？白天为什么没有来呢？”
“因为昨天上午苏小姐打电话给我说要招待一位客人，所以让我昨天提前来打扫。”
“什么？”
雷霆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昨天上午？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说的？”
秦璐道：“这我并不知道。因为接电话的并不是我，而是我们的调度员。”
雷霆想了想，侧过身子让出半个门道：“这里的一切都是你打扫的么？”
秦璐探头张望了一下：“是的，我打扫房间是很仔细的，每一个地方都不会错过。”
雷霆点了点头，又问道：“苏小姐是不是经常作这种要求？”
“没有啊，这还是第一次呢。”秦璐道，“我们每个钟点工的日程都是有安排的，我昨天原本要去另一家工作的，调度员还是临时找人替我的呢。”
“为什么不是找人替你来这儿呢？”
“因为苏小姐很挑剔，以前为她整理房间的人经常被她投诉说打扫得不干净。而我比较细心，从未被她投诉过。”
“那个电话你那天有擦拭过么？”
“擦的，我每次都擦的，床、柜子、浴缸、地板、灯，我都有擦……”
“行了行了，你不必说了。”
雷霆打断秦璐的话。
——原来如此。
雷霆有点兴奋。
——也就是说，整个房间没有指纹不是凶手所擦，而是钟点女工的工作所致。所以那个电话上的指纹，也的确是那天苏燕飞在死前打的最后一个电话。
——而且很有可能接到这个电话的人就是要来访的凶手。
雷霆打发走了秦璐，很为这个意外的发现而感到兴奋，当下决定立即赶回警局，催促负责调查那个电话号码的警员加快动作。
——凶手也的确擦拭过现场，因为钟点女工不可能擦到死者的手提包。
——很有可能凶手就是为了拿到死者手提包里的东西才杀害死者的。
——看来有必要仔细查查苏燕飞周围的人，苏燕飞有可能是用什么东西在威胁别人。
“哎呀哎呀，大名鼎鼎的雷霆探长，这么晚了一个人还在探查现场么？”
随着一个柔和的女声，一个挎着个大背包，颈间挂着一个照像机的女子出现在雷霆面前。
——又是记者！
雷霆在心里诅咒着，但表面上却要堆起微笑：“哪里，这么晚了你不也是在工作么？”
“我消耗的只是体力而已，您却是在用大脑捕捉罪犯呀。我只要跟着您就行了。”
“哼！”
雷霆甩开她，走向自己的摩托车。
“这是我的名片。”
在雷霆跨上车的同时，女记者很优雅地递过一张名片。
借着灿烂的霓虹，雷霆看清了上面的名字——凌姒。
雷霆没有这张名片——他不想与任何记者打交道。他发动起车子，想一走了之，却发现这个叫凌姒的女记者没有任何想让路的意思，反而拦在了车前。
雷霆有些意外，女记者的手伸在的面前，他只好接过了那张名片。再次借着霓虹的光这，雷霆仔细打量着这个女子，却发现她有些面熟。仔细想了想，才发觉她就是上午离开大队记者很远的那一个记者。
——与其与很多人抢同样的东西，不如去找别的也许更有价值的东西。
——看来这是个很聪明，也很特殊的女子。
在雷霆接过名片后，凌姒又道：“雷探长，有什么重大发现么？”
“有的话，我们会向你们新闻界透露的。”
“可是我想发独家呀。”
“那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你是在向我索贿么？”
“你有能让我看得上眼的东西么？”
雷霆对她的问题嗤之以鼻。
“闪开！”雷霆腾出一只手将凌姒推开，“不要防碍我办案！”
然后扬长而去。
——凌姒……奇怪的名字。
雷霆的心里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回到警局，雷霆立即找来负责查找这个电话的警员苏春林。
“明天去电信局查一下那台电话的使用记录就行了，但是现在可不行。”
苏春林一脸的为难。
“好吧，你明天一定要把结果给我！”
雷霆打发走苏春林，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想想一时也无计可施，便打算回家，没想到另一个警员向他跑了过来。
“哎呀，雷探长，你在这儿呀，我打电话去你家，你家没人，我就知道你在局里。”
雷霆等他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老警员顾长风——在本案中，他是负责去找苏燕飞的前一个经纪人杨隽的。
“杨隽在去年得了癌症死了。”
顾长风喘着气道。
雷霆愣了愣：“死了？”
“是的，肺癌。”
雷霆扯住自己头发——在陷入突如其来的沉思时，他都会做这个动作……
“那么，他在与苏燕飞解除工作合同以后还作过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作。”
“……哦，是这样……”雷霆抿住了唇，“那你可以先回去了，其余的明天再说吧。”
——看来，想要了解苏飞燕的过去，只有找她的朋友丁妍了。
雷霆想着，便叫人去查丁妍的住址。结果得知丁妍今晚有个应酬要出席，于是，雷霆便驱警车去找丁妍。
见到丁妍时，大约已是深夜12点——丁妍是个看上去有些俗气的女子。
——也许这就是苏燕飞能红而她却红不起来的原因吧。
雷霆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雷霆请她坐进警车——深秋的夜晚已经很有些凉意了。
雷霆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丁妍却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
“是么？你认为我和她是好朋友么？”
“难道不是么？”
丁妍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跷起一条腿，点燃一支烟，很优雅也很有些做作地深吸一口，然后吐出一个烟圈：
“她根本不会有真正的朋友。我只是比较了解她而已——也正因为如此，我不会把她当朋友的。”
“她性格很差么？”
“呵，也许——”丁妍又吐出一个烟圈，“她的天性就是如此吧……”
丁妍弹落一些烟灰：“她只是在不断利用身边的人，被她利用过的人，却都不知道自己只是她脚下的石头。”
雷霆皱起了眉头：“这么说她的仇人很多了？”
“不，她就是有这种天生的本领，让所有被她利用过的人都不知道自己上了当……”
雷霆看着丁妍再次吐出烟圈——这一次是两个：“那在那个弹钢琴的费说之前，她有没有过男友？”
“男友？”
丁妍有些奇怪地看着雷霆：“没有啊，我连那个什么费说的都不知道——那是她现在的男友么？”
雷霆支支吾吾地应了两声：“那这两天里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什么呀，我又不是她的妈，我怎么会去关心她的表现。”
丁妍有些轻佻地跷起另一条腿，摇晃着，有几次还轻轻地踢到了雷霆的胫骨。
——是不是所有年过三十还没成名的女艺人都会像她这样呢？
雷霆有些厌恶地看着丁妍：“你说你很了解苏燕飞，是不是你也被她利用过？”
“我？”
丁妍笑了两下：“没有，我没什么是她可以利用的。我了解她只是因为我们认识的时间长而已——我们从十几岁时就认识了，我和她是艺校的同学。”
雷霆又问道：“从那时候起，她就没什么受人怨恨的地方么？”
听了这话，丁妍却沉默起来，良久才道：“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天真率直的小女生，没有心机，没有仇恨。她的改变，应该是从入行开始吧。”
然后别过头，笑着看着雷霆：“幸亏我没有像她一样被改变。”
——我看你是被改变成另一个样子了吧。
雷霆心里想着。
不过终究还是没能从丁妍那里得到什么线索，雷霆也只好让丁妍搭了顺风车——被警察护送回家，恐怕这还是丁妍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吧。
送了丁妍，回到自己的家中，已经是近深夜两点了。
走出楼梯，却看见自己的房门口站着一个人。
“你好，雷大探长。”
凌姒向雷霆欠了欠身，一头长发披散下来，面带微笑地道。
三
为什么自己当时会请凌姒进屋呢？
很多年以后雷霆都弄不明白当时自己是怎么了。
也许，这也能算是一种缘份吧——无论是孽缘也好，还是其它的什么也好，总之凌姒的的确确是走进了雷霆的家。
啊，准确的说，应该是房间，而不是家——雷霆还没有成家。
“你很有敬业精神嘛？”
雷霆看着凌姒道。
“您也是一样啊。”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独家的报导？”
“当然。”凌姒笑了起来，“不过，我对于追捕凶手这件事本事更感兴趣。”
“那是我们警方应该做的。”
凌姒道：“你大概有点误会，我是说，我想跟着你们一起采访追捕凶手的过程。”
“什么？那绝对不成。”
雷霆断然否决。
凌姒似笑非笑地盯着雷霆看，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然后道：“好吧，那我就自己去调查这桩凶案，如果我先于你们得知凶手的真相怎么办？”
“不可能。”
凌姒又笑了笑：“其实，光靠你们警方的调查是不够的，有很多地方对你们来说是盲点，而我们记者却有可能得到比你们更新更可靠的情报。”
凌姒看了看雷霆：“怎么样？我用我的情报与你的线索做交换，如何？”
雷霆冷冷地看着凌姒：“小姐，别玩什么侦探游戏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报社里等我们的新闻发布会吧！”
“看来你是只相信自己而不相信其它任何人的那一型人。”
凌姒笑着道：“这样吧，我们换个话题——你，喜欢看推理小说么？”
雷霆故意把眼光投向别处，不去看她：“那些都是假的，放在现实中大都是说不通的。”
“我可不这么认为……”
“行了小姐，现在已经快早上三点，你要留下来替我烧早餐么？”
雷霆不耐烦地道。
“这个提议不错。”
凌姒笑容可掬。
“可是我现在却不想有人妨碍我睡觉！”
雷霆坚决地要求凌姒离开。
凌姒笑着站起身：“好吧，我希望您能够对欠的提议再仔细考虑一下——我只是对凶手感兴趣，无意抢警察的功劳。”
——抢功劳？
——你以为你是谁？
——大侦探？
雷霆不以为然。
赶走了凌姒，雷霆躺在床上，又把所得到的信息在脑中过滤了一遍。
——凶手确实是有过擦试指纹的痕迹，只是这个凶手特意擦试的手提包到底隐含着什么意义呢？
——杨隽已死，想得知苏燕飞的过去恐怕很难了。
——丁妍说他与苏燕飞之间并没有过节，但是……谁知道呢？
——还有余鲲。目前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恨死者，而且从表面上看死者是他的摇钱树才对，可是……
——嗯……应该要调查丁妍和余鲲的不在场证明……
——还有……
当雷霆被闹钟吵醒时，他只睡了区区三个多小时。
洗把冷水脸，让头脑清醒一下，然后再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仪容。
雷霆很注意自己的仪表——这与他对自己房间的态度是个极大的反差。
他绝对清楚，作为一个探长，在任何人的面前保持一个良好形象的重要性。
来到警局，昨天派出去调查的警员就向他报告了搜查的结果。
“王一已经有了新的恋人，并且已经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他说当时提出分手的其实是他，因为他遇上了现在的恋人。”
调查王一的区磊道。
似乎对于王一的调查并未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
而调查费说的杜昀却给雷霆带来了有意思的线索：“费说现在很潦倒，连给酒吧弹钢琴的工作也丢了。现在只靠当街卖几份报纸度日。居他说，当年与苏飞分手并非出于他的本意，而是余鲲向他施加了很大的压力，并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离开苏燕飞。”
“可是，这只能说明他恨的人是余鲲，为何他会杀死苏燕飞呢？”
有人提出疑议。
“有很多人在生活上穷困潦倒之后，也会在精神上陷入错乱的状态。所以费说心中的不满，足够他做出超出逻辑的事。”
这是有些人的看法，虽然没有什么说服力，但也是一条线索，所以雷霆决定亲自去找一趟费说。
当然，在此之前，雷霆先找来了余鲲对此事加以证明。
“是的，是我让他们分手的。”
余鲲显得很平静：“因为我要把苏燕飞捧红。所以她不能有一个这样的男友。这样的男友只会拖累她，而不能给她丝毫的帮助。”
“那么，当时费说的反应是什么？”
“他当然不愿意——可是这没有用，我给了他钱，他就答应了。”
余鲲说这话时脸上显出一丝得色——这不是为自己手段的成功而显露出来的得意，而是对对手人格的轻蔑。
雷霆很讨厌这种人。
所以他就去找费说。
费说在一个租用的地下室里正睡着懒觉。
“苏燕飞死了，你知道么？”
雷霆开门见山地道。
费说是个看上去就知道这是个潦倒得无可救药的男人，他眯着眼睛，看着雷霆展示的警员证，点了点头：
“怎么了？”
“听到自己昔日的恋人死了，你好像并不怎么吃惊嘛？”
“我已经很吃惊了，只是你没有看出来……”费说看着雷霆，“我是个卖报纸的，她的死讯，我早就知道了。”
雷霆看着费说，点了点头，然后道：“你恨余鲲么？”
水泥的地板上铺着几张报纸，费说坐在上面，良久才道：“不，我不恨他。”
“他逼你和你爱的人分手，你不恨他？”
费说笑了笑，从嘴角散发出一丝酒味：“可是他说得没错——我只有离开燕飞，她才能获得更大的发展。事实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
“那你离开苏燕飞，终究不是心甘情愿的吧？”
“你想说什么？”
费说笑得很懒散的样子：“不是说爱一个人就是要让她得到幸福的么？”
雷霆看着费说，费说怔怔地看着墙顶端的狭窄窗外那透过的阳光，微微张着嘴，仿佛通过那小小的玻璃窗，他看见了许多东西。
“这个星期的星期四晚上，11点到星期五凌晨1点之间，你在干么？”
雷霆又问道。
“那么晚了，我当然是在睡觉的吧？”
费说把头低下来，翻着眼睛，看着雷霆道。
雷霆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站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雷霆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回过头对费说说了一句：“你真的认为，离开了你后的苏燕飞很幸福么？”
费说依旧坐在地上，仰望着那扇窗户，仿佛那里有他所想要的一切……
雷霆叹了口气，离开了费说的地下室。
——他说的，究竟是不是真话呢？
——即使是，那么又有多少是真话？
回到警局，苏春林兴冲冲地告诉他，电话号码查出来了，从苏燕飞那天打出的电话记录中得知，电话号码由6、5、3、0四个数字所组成的人只有丁妍家的电话的66350353。
雷霆很兴奋，立即动身去找丁妍，同时命人去调查余鲲、费说和王一在案发当夜的不在场证明。
丁妍在家，并没有工作。
她确实是个不太走红的演员。
“我？她打电话给我？”
在听了雷霆的来意后，丁妍一副惊奇的样子。
——还真会装腔作势。
“对，她的确是打了个电话给我。可那是白天打的电话，她说要邀我晚上去她家里。”
雷霆对于这个答案是万分的意外：“那你去了么？”
“去了呀。”
“几点去的？”
“八点。”
“是八点到她那里的，还是八点出的家门？”
“是八点到的她家。”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准？”
“因为我敲了很久的门，可是却敲不开，所以我看了看表，那时是八点一刻，所以我想我到那里时应该是八点吧。”
雷霆看丁妍，丁妍的脸很平静，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但是很多犯罪者都是伪装得很好的。
雷霆绝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丁妍。
“好吧，星期四晚上11点到第二天凌晨1点，你在哪儿？”
雷霆逼视着丁妍。
丁妍耸了耸肩：“那天我敲了门，可是没人开，所以我就回家了。”
“真的么？几点到的家？”
丁妍想了想：“大概12点多吧。”
“怎么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因为我去喝了点酒。”
“在哪儿喝的？”
“风月清斋。”
于是雷霆就去了这个名叫风月清斋的酒吧。
风月清斋是个很有气氛酒吧，但白天的生意好像并不怎么样，人很少的样子。雷霆向酒吧的侍者道明了来意，并向他出示了丁妍的照片。
“怎么样，见过她么？”
“见过，她经常来的。”
“这个星期四的晚上她来了么？”
侍者思索了一下：“说实话，我记不太清了。因为这里晚上的客人很多，她又不是很引人注目，只知道这几天都看到过她，但具体是哪天哪个时间就不太清楚了。”
雷霆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丁妍的不在场证明是可以推翻的。
——但是，假如说是她杀死的苏燕飞，那她的动机是什么呢？
——如果因为仇恨而起杀意的话，她们已经相识了十年以上了，应该早就动手了，所以应该是近期所发生的什么事令丁妍对苏燕飞起了杀意。
——而且，怎么解释死者头上的伤痕呢？
——如果说是苏燕飞叫丁妍去做客的话，那苏燕飞就不会是自己喝下安眠药，那就应该是丁妍在苏燕飞的茶中混入了安眠药。
——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么丁妍为何还要击打死者的头部呢？
雷霆有些想不通，便又去找了趟余鲲。
“你能告诉我那天苏燕飞的行动么？”
余鲲思索了一会儿，道：“那天我们早上去签了几个广告的合约，然后一起吃了顿中饭就分手了。我是她的经纪人，又不是她的保镖，总不能一直跟着她吧？”
“你和她分手是在几点？”
“下午2点。”
“哦……”
雷霆点了点头：“后来你们就没见过面了？”
“是呀，”余鲲道，“不过，她晚上打了个电话给我。”
“什么？”
雷霆差点跳了起来：“几点打的？”
“好像是12点多吧。”余鲲慢吞吞地道。
“她说了些什么吗？”
雷霆紧张起来。
“她只是问我明天的行程。”
雷霆道：“她语气听起来如何？和平常一样么？”
余鲲搔了搔头：“我没注意这些，她就说了一句明天８点叫我去接她。”
雷霆又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我，我怎么知道要说。”
余鲲一脸的委屈。
四
雷霆对自己这次再去找一趟余鲲的决定感到很满意。
因为余鲲的话不但说明了苏燕飞在12点之前还活着，而且还知道了另一个信息。
那就是，丁妍有好几次想让苏燕飞为自己找些机会出演些角色，可是都被余鲲出面拒绝了。
丁妍很有可能认为余鲲对自己的拒绝是由于苏燕飞的授意而对苏燕飞产生杀意。
但是现在的疑点是，为何电话上没有留下苏燕飞打给余鲲电话时所留下的指纹。
雷霆本想马上回警局，让人调查那天从苏燕飞家的那部电话所使用的次数和时间，但是他现在却来到了一个小咖啡店里。
因为他又被一个他不想遇上的人缠住了。
凌姒坐在雷霆的对面，脸上的笑容还是很灿烂。
“今天我请客，请不必客气。”
“不必，一杯咖啡我还喝得起。”
雷霆冷冷地道。
凌姒耸耸肩：“我有些情报想和您作些交换，这可是对你我都有利的……”
“不必了。”
雷霆仍然是一副冷冷的样子：“我们警方想得到的情报都已经得到了，不需要你来画蛇添足。”
“我的情报可是你们想不到的哦。”
凌姒笑笑地看着雷霆，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雷霆很想拂袖而去，但是他忍住了。
——凌姒一副自信的样子，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有力的情报。
作为一个成功人士，在必要的时候，当然需要学会忍耐。
“你说吧。”
凌姒看着雷霆，一脸惊异的样子：
“怎么？您不先说您所掌握的线索么？”
雷霆大怒！
站起身作势要走，凌姒却轻轻地笑道：“这可是有关于苏燕飞十四年前的一桩趣事哟，你不听会后悔的……”
雷霆咬了咬牙，重又坐下：“你说吧。”
“不是说好你先说的么？”
凌姒偏着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问道。
雷霆叹了口气：“好吧，我告诉你，现在我们发现了苏燕飞在死前曾打过两个电话。”
“两个？”
“是的，一个是打给丁妍的，另一个是打给余鲲的。”
凌姒看着雷霆好久，才道：“那两个电话有什么特别的么？”
雷霆沉吟了一下，道：“嗯……打给余鲲的那个是12点以后的，所以说在那个时候苏燕飞还没死。现在要做的，就是调查丁妍当时的不在场证明。然后对她进行突击审查了。”
凌姒半张着嘴，愣愣地看着雷霆好一会儿才道：“你认为凶手是丁妍？”
雷霆不答反问：“你的线索是什么？”
凌姒咬了咬唇：“我的线索和你的比起来真是毫无价值呀……”
说着递过一张巴掌大小的剪报。
雷霆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是苏燕飞在十四年前刚出道时所接拍的一部电影——好像是她所拍的第三部吧，片名是……”
“你能不能说重点？”
雷霆有些不耐烦——值勤中和女性来咖啡店里是很失职的。
凌姒笑了笑：“重点是——在拍片过程中有个影迷混入现场，企图非礼苏燕飞。”
雷霆愣了愣，道：“那和本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知道呀。”
凌姒笑得更灿烂了：“所以才要请你判断它和本案的关系呀！”
雷霆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自己居然会被一个记者耍弄，这真是奇耻大辱！
还好雷霆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教养是很好的，雷霆很怀疑自己现在若和凌姒在无人的地方的话，是不是还能够保持绅士风度。
“雷探长……”
在雷霆离去的当儿，凌姒又说了一句：“我想，凶手应该是在死者身边的人才对……”
雷霆理都不理地大步而去——还用得着你说？
——我一定会把丁妍审之于法！
雷霆离开了咖啡店，先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回了趟警局，让人调查那天从苏燕飞家的那部电话所使用的次数和时间。接着自己又去了趟苏燕飞的居所。
这一次他不是到苏燕飞的家里找线索，而是找苏燕飞的邻居。
苏燕飞的左邻是一对退了休的老年夫妇。
雷霆问他们案发当天晚上是否见到过什么可疑的人，或是听到过什么可疑的声音。
然而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雷霆看看这对连平时说话听声都很吃力的老夫妻，也只好作罢。
然后雷霆找的是苏燕飞的右舍。
雷霆本不抱什么希望的，因为大多数年青人都是白天要上班的，现在家中应该没人才对。如果有人，那应该也是离了修的老同志了吧。
但是这次雷霆的运气不错，应声开门的是一个年青人。
“你是谁？有什么事么？”
这个年青人探出半个身子，他一脸的苍白，头发蓬乱，唇无血色，眼大无神，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是警察。”
雷霆把证件给他看了看，然后问他那天晚上是否见到过什么可疑的人，或是听到过什么可疑的声音。
听到这个问题，这个年青人好像有了点精神：“声音？好像……是听到了什么。”
“是么？是什么声音？是撞击声么？”
雷霆兴奋了起来。
“啊——不太清楚……这房子的融音效果很好的。”
年青人摇着头道。
“你记得那声音是什么时间传出的么？”
那年青人想了想，道：“应该是12点多吧。”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么晚了你还没睡么？”
“那天我加夜班，所以11点多才下班，回到家应该是12点的样子。所以我知道大概是那个时间。”
雷霆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下班回来时你没看见过什么可疑的人么？”
“可疑的人？”
那年青人又想了会儿，道：“好像有个人在走廊上，不过，我没看太清楚……”
雷霆忙拿出丁妍的照片：“你看看，是她么？”
对方接过照片，看了一会儿：“是她，就是她。”
雷霆一阵兴奋：“你真的没看错？”
年青人又看了看：“走廊上的灯很暗，我看不太清楚，但我看到的脸应该是这张没错。”
“谢谢你。”
雷霆向这名证人道了谢，心中抑制不住一阵想要大叫起来的冲动。
——太好了，这下丁妍的作案有人证了！
然后他飞快地赶回警局，询问查问那天苏燕飞家中电话的通话记录。
结果已经在他去苏燕飞邻居那里调查的时候出来了。
那天苏燕飞家中的电话只在下午４点14分时用过，接通的是丁妍家中的电话，通话时间为4分37秒。
——看来丁妍在这件事上没有说谎。
——那么，是余鲲说谎了？他没有接到过电话？
雷霆立即又着人去查余鲲家中电话在那天的通话记录。
结果当然也很快就出来了——余鲲家中的电话那天根本就没使用过。
雷霆很恼火——出现意外的情况，使他又对自己怀疑丁妍是凶手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雷霆又找来了余鲲，结果答案让人啼笑皆非。
余鲲当时和一个广告客户在迪斯科舞厅里，是用手机接听的苏燕飞打来的电话。
雷霆直骂自己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
然后又调查那天苏燕飞和余鲲手机使用的记录。
结果确实如余鲲所说，星期五的零点7分时，确实从苏燕飞的手机里有一通电话接通于余鲲的手机。
——也就是说，当时的苏燕飞确实还没死，一定是丁妍在其后杀死了苏燕飞。
雷霆当下决定立即拘留丁妍，对丁妍进行审询。
可是丁妍在审询时却是死不认帐，并一口咬定自己是八点多钟就离开了苏燕飞的家。
于是雷霆找来了那个曾在案发当时见到过丁妍的年青人——通过接触，得知他名叫顾鹏，是在一家印刷厂工作的——让他指证丁妍。
丁妍在这种情况下，只好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铁青着脸，让雷霆找她的律师来。
——在如此的铁证下，恐怕再有名的律师也无能为力吧？
雷霆心中得意非凡。
这时他接到了上级来的命令——由于这桩案子各大媒体的关注程很高，所以要成立专案小组，请他把手头的案情进展和材料都准备移交给专案小组的人。
雷霆勃然大怒！
——眼看破案在即，怎么能让别人去立功呢？
于是他去Ｓ市公安局找领导，希望能继续由自己来办这桩案子。
可是他的意见却没有被采纳。
上级认为这样的大案，不成立专案小组的话为免有些显不出警方的重视程度。
雷霆大为光火——这分明是在做秀给媒体和群众看！
但是光火归光火，上级的命令却是要执行的。
移交完材料，雷霆一赌气就请了病假。
这可是他成为警察后第一次请假。
雷霆满心恼怒地回到家中，却看到了个令他更燃起万丈怒火的人——凌姒。
“别来烦我！“
雷霆推开挡在门前的凌姒。
“雷探长，我想我们现在应该更紧密地合作才对。”
凌姒一脸的笑容：“你现在唯有比专案小组更快地找出真凶，才能出这口气，不是吗？”
雷霆转过脸瞪着凌姒：“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刚才我通过收音机已经知道市里成立了专案小组了。”
凌姒晃了晃手中的小型收音机。
“怎么样，我们合作吧。”
“不必，谢了，凶手已经伏法了！”
雷霆没好气地推门进去，正准备关门，凌姒却咯咯地笑了起来，而且笑得不能自己，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好像听到了世上最有趣的笑话。
“雷探长，你不会真的以为凶手是丁妍吧？”
凌姒好不容易笑完，喘了口气道。
雷霆被她笑得一愣一愣的，一时忘了发火，道：“难道不是么？”
“当然了。”
凌姒笑道：“我已经基本上确认凶手是谁了呢。”
“是谁？快说！”
雷霆彻底忘了发火，连声问道。
凌姒甩了甩头发，道：“看来我的推论从一开始就是对的，而你嘛……”
“行了，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凌姒对他笑了笑，忽地道：“雷探长，你真的不爱看推理小说么？”
雷霆一愣：“什么？”
“我是说，你从没看过推理小说么？”
“你说些什么呀，别岔开话题！”
雷霆急了。
凌姒笑着道：“我好不容易才想出凶手是谁，如果你不动动脑筋，那对我不是太不公平了么？”
雷霆一时弄不清凌姒的意思：“你想怎么样？”
“我给你个提示……”
凌姒伸出一根手指：“日本的著名推理小说家江户川乱步你知道么？”
雷霆茫然地点了点头：“知道，那又怎么？”
“他有一部叫做《Ｄ坡杀人案》的名著你知道么？”
雷霆摇了摇头：“不知道。”
凌姒笑着向他弯了弯腰：“那就请你去看看这本《Ｄ坡杀人案》，绝对会对你有帮助的。”
然后就笑着走了，任凭雷霆在身后叫她的名字。
雷霆叫了两声，见凌姒不理自己，也就住了声——转念想想，为什么自己好几次都想对凌姒发火却没有真的动怒呢？
雷霆自己也不知道，只好暂时把这奇怪的想法摆在一边，跑了一趟书店，买来了这本《Ｄ坡杀人案》。
——究竟这部书里有什么可以启发我的呢？
雷霆坐在沙发上，打开了这本书。
五
《Ｄ坡杀人案》确实是一部很好看的小说，虽然是短篇，但是却短小精采。
这部小说是以一个记者的视点去写的，主人公是一个叫明智小五郎的私家侦探。文中大意是说在这个记者在与明智小五郎相遇后，在他们旅居的地方发生了一桩杀人案，目击者有两个，一个人说凶手穿着黑色的衣服，另一个人说凶手穿着白色的衣服。所以当文中的记者了解到明智与死者（女性）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后，就怀疑案发当时穿着黑白条纹的浴衣的明智小五郎的凶手——因为死者是一个书店的女老板，目击者是购书者，记者认为可能是目击者通过书架的空隙看去，一个看到了黑条纹，而另一个看到的是白色条纹。在询问了死者的邻居——某个饭店的小老板后得知，当时确实有人从两家相通的后门通过借厕所的方式，从饭店后门的厕所经饭店大堂出去。
可是当这个记者向小五郎摊牌时，小五郎却哈哈大笑地推翻了他所有的想法。
小五郎所论证的最重要的论点就是——人的记忆是不能相信的，即便是诚实的证人，有时也会因记忆上的模糊而说出与事实相悖的证词。
小五郎告诉这个记者，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什么穿黑衣或白衣的凶手，更谈不上穿什么黑白条纹的人。而小五郎是从另一个方面入手的，他了解到死者与隔壁饭店的老板娘身上都有着被殴打的伤痕后，调查出那饭店的小老板有性虐行为，而又从死者的丈夫那里了解到死者又有着爱受虐的异常心理，所以断定饭店的老板与书店的老板娘有不正当的关系。而被勒死的老板娘只是在二人的性行为中一时过火而意外致死。
接着，那个饭店的老板就自首了。
雷霆熬夜通宵看完了这部《Ｄ坡杀人案》，却很难得出凌姒对他的暗示意味着什么。
——她究竟想对我说什么呢?
——是想告诉我顾鹏的证词不能相信么？
——那么还有别的人是应该怀疑的么？
——那么是余鲲？还是费说？
——她总不会是想对我说，苏燕飞头上的伤痕和那勒痕也是性虐行为所造成的吧？
雷霆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呆呆地想着。
——也许，我该再去找凌姒谈谈。
——不，我还是应该先找余鲲或费说谈谈。
正想着，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雷探长，有人找你。”
雷霆抬头看去，站在门口的却是费说。
“有什么事吗？”
雷霆问道。
费说还是一副颓废的样子：“啊——我来找你，是想澄清一件事。”
费说倚在门上，斜着眼睛看着雷霆：“我确实是爱着苏燕飞的，可是……”
费说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着光：“……她爱的却不是我。”
雷霆点了点头：“那又如何呢？”
“她之所以不停地找男友，并不是因为她寂寞，是因为她心里的负罪感。”费说的唇角显出一丝笑容——那是无奈的笑容么？
雷霆呆了半晌：“什么意思？她有什么负罪感？”
“她是个同性恋。”
费说张大着嘴道，仿佛那样能给他更大的所力来说这句话——虽然他说这句话的声音是那么的轻。
雷霆瞪大眼睛望着他，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雷霆不断抓扯着自己的头发：“等一下……让我想一下……等一下……”
雷霆紧张了许久：“……你……你知道她的同性恋恋人是谁么？”
费说看着雷霆，不说话。
良久，对着雷霆开口一笑——“哈”
雷霆看着他，连手指也凉了起来：“是丁妍？”
……
雷霆不知道费说是何时走的，也许，费说根本就没有来过。
但是，费说所说的话却确确实实还在的耳边回荡，证明他所听到的话的的确确是真实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丁妍坐在雷霆面前，又习惯性地跷起一支脚：“很久了吧……五年？还是十年？我忘了。”
丁妍看着雷霆：“你问我这个干什么？是想问我是不是因为想摆脱她的纠缠而杀她么？”
雷霆也看着丁妍：“你说呢？”
丁妍笑了笑：“给我支烟好么？”
雷霆隔着那层厚厚的有机玻璃把烟递了过去。
“是的，她爱过我，我也爱过她。”丁妍又接过雷霆递来的打火机，点燃了烟“不过，她的负罪感好像比我还大——可这是她诱惑我的呀。”
“你们相识了有十五年了吧？”
“十六年了。”
“在你之前，苏燕飞有过女恋人么？”
“不知道。”丁妍吐出一口烟，“我说过，她总是在利用别人，但是又有天赋的本领让别人被她利用也不自知，所以，她的朋友很多，但却没有真正的好友，能有亲密关系的更少。”
“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们是恋人？”
“这种事情换作是你你会说么？”
雷霆沉默。
“你们的事余鲲知道么？”
“他？他不知道。”丁妍笑了一下，“我们都很小心地守护着这个秘密，偶尔还弄些争吵之类的事情来掩饰。现在她死了，我也无所谓了。”
“你不想为她保持形象么？”
“想，”丁妍看着雷霆，对着他喷出一口浓烟，“可你不是都知道了么？总有一天媒介都会知道的，所以我还是痛快点说出来的好。”
“你们真的一直相爱着么？”
“是的，”丁妍长叹了一声，“看着她因为压力而忧郁，失望，甚至绝望而哭泣的样子，那是我所能看到她的一切。她的忧伤，痛苦、无助、颓废、无奈、孤独，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的我眼中，也在我的心中，那时，我就知道我已经被她俘获了……”
听到这样的话，雷霆还能说些什么呢？
坐在办公桌前，雷霆连怎么写这样的报告都不知道，只是呆呆地想像着丁妍和苏燕飞相爱的样子。
——丁妍会为了爱而杀死苏燕飞么？
——杀死她，就能独占她——丁妍是这种人么？
雷霆心绪紊乱，不知所措。
最后雷霆还是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开始把这件案子从头开始在头脑中理一遍。
——除了丁妍，谁还会有杀死苏燕飞的动机呢？
——这绝对不是为财而起的命案。
——而苏燕飞在事业上没有仇人，只有从她自身周围调查了。
——我和她的家人至今尚未有过详细的接触，只是派人去询问过，看来，我有必要亲自跑一趟。
——还有，凌姒似乎掌握了什么情报，她也确实对我进行了暗示。只是，她究竟想要暗示什么呢？
——苏燕飞死前打给余鲲的电话确实是事实，只是，她的电话上没只有打给丁妍的指纹。
——啊呀！……
雷霆猛地跳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跑去询问苏燕飞手提包中的遗物有哪些。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化妆盒一个（盒里的眉笔和唇膏等等一系列东西都一应俱全）、面巾纸一包、现金1200元、一张信用卡、手机一只。
——就是它！
雷霆看着这只银色的手机，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于是他去电信局查了这只手机在案发当天的通信记录，结果果然是在那天的12点20分时打过一通电话去过余鲲那里。
——原来如此！
——看来余鲲说的没有错。
雷霆有些沮丧，接着又去苏燕飞父母的家中调查些情况，希望能有所获。
可是结果却是令他沮丧的，因为苏燕飞自从入演艺圈后就很少和家人联系，虽然每月都给父母寄上一笔不菲的金钱，但父母对这个女儿的了解却很少很少。
“从小，我们就很难了解这个孩子在想些什么。”
苏燕飞的父亲说。
——也许这世上很多父母都是如此的罢。
雷霆无奈地想着。
然后便又去了一趟顾鹏的家里。
这一次顾鹏不在家，雷霆便径直去了顾鹏工作的单位。
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印刷厂，但也有着百十来号人在忙碌着，雷霆一时也难以找到顾鹏，便顺手拉住一个员工询问顾鹏在哪里。
那个员工斜睨了雷霆一眼，很不耐烦地将雷霆甩开，丢下一句“不知道”便走开了。
连问了好几个人，每个人的反应几乎都是大同小异。
——看来顾鹏的人缘并不怎么样。
雷霆心里想着，便去找了这家印刷厂的负责人。
“顾鹏？”
一个在经理办公室里的中年人看着雷霆出示的警员证道：“他今天休假，没来。”
雷霆想了想，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上个星期四的晚上他是不是加班了？”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翻出一个大记事本，翻看了一会儿道：“是的，那天他加班到11点半。”
“你们经常加班么？”
“是的，”中年人看着雷霆道，“但是却很少叫他加班。”
“为什么？”
“因为他的这里有毛病。”
中年人指着自己的脑袋道：“他有过精神病史，平时脾气又古怪，没有什么人愿搭理他。有一次加班到很晚时他发了病，把很多人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他不能太过疲劳，不然就很容易发病。”
“那你们怎么不解雇他呢？”
“谁让他父亲是这里的股东呢！”
中年人的神态有些无奈。
雷霆听了这话，联想起凌姒的话，不由想到——那晚顾鹏看到的女人，会不会是他在劳累后所产生的幻觉呢？
于是雷霆再次来到顾鹏的家中苦等，直到太阳下山才看到顾鹏的身影。
“你那天晚上真的看到了这个女人么？”
雷霆再次向顾鹏出示了丁妍的照片。
“是的，怎么了？”
顾鹏看了照片一眼道。
雷霆“啧”了一声：“嗯——听说……你有过精神病史，对不对？”
顾鹏的脸色变了变：“是的，那又怎么样？”
“你确定那晚不会是你看到的幻觉？”
顾鹏很生气地“哼“了一声：“不相信我的话就不要来找我了。”
说罢闪身进屋，将雷霆关在门外。
雷霆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也只好离开。
看看天色将晚，雷霆便决定不回警局，直接回家。
回到家中，却发现原来母亲早已在家中等他。
母亲照例是来替雷霆整理房屋的。
“几天没洗澡了？”
“昨天才洗的。”
雷霆忙道。
可这话怎能瞒过母亲大人的法眼。
“胡说，老远就闻着你那味馊味儿了，快去洗澡。”
母亲的话不严厉，却让雷霆不得不服从。
“把衣服和裤子扔出来，把口袋掏干净了。”
母亲在浴室外等待着。
但是等了很久，浴室里的雷霆都没有声息。
母亲有些着忙——不会是因为太累而在浴室里睡着了吧？
五
雷霆呆呆地看着手上的这张剪报，仿佛赤身裸体都感觉不到任何的凉意。
剪报上有两张照片，一大一小。大的照片是苏燕飞在近照，照片上的她很年轻，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
而下方的照片是一个年轻人——是闯入拍片现场企图对苏燕飞非礼的那个影迷。
这个年轻人的双眼被打上了马赛克，但是他的脸部轮廓却让雷霆想起一个人。
一个与照片上的人极为相似的人——顾鹏！
——顾鹏如今大约是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十四年前他应该是二十岁出头吧？年龄正巧与剪报上的相吻合。
——凌姒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个么？
雷霆又想起了《Ｄ坡杀人案》中的情形。
——啊！原来是这样，看来这都是我的错。
“喂！你怎么了？”
母亲柔和的呼唤让雷霆的头脑清醒过来。
——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雷霆一边泡着澡，一边又陷入沉思，直到母亲又将他唤回现实。
洗完澡，和母亲共进晚餐，接着送母亲上了TAXI，然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
雷霆打开随身的记事本，找到余鲲的电话号码，然后打给余鲲。
“喂……”
“喂……”
“是余鲲么？我是雷霆……”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吵，看来余鲲正在过夜生活——不是在KTV就是在迪厅里。
“喂！我是余鲲呀，你是哪位？”
余鲲也在声嘶力竭的吼着。
雷霆无奈，也只好吼道：“我是探长雷霆！！！”
“啊，是雷探长呀，有什么事么？”
“你知道苏燕飞在如今的住处之前是住在哪儿的吗？”
“什么？”
余鲲显然是没有听清，雷霆只好大着嗓门又吼了一遍。
“啊，是住在Z区的阳光花园里。”
“哦，知道了，再见。”
还好雷霆的耳力不错，总是能在杂音中听清余鲲的话。
掐了电话后，雷霆忽地想到了什么，又再次拨通了余鲲的电话：“喂，余鲲吗？”
“是呀，雷探长，还有事么？”
“苏燕飞死的那天晚上打给你那通电话的时候，你接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在这种吵闹的环境下？”
“是呀，那天我也是在陪客户KTV，怎么了？”
余鲲很难得的听清了雷霆说的话。
“那你能确定打给你的是苏燕飞吗？”
“当然呀，手机是有来电显示的呀。”
雷霆点了点头：“好的，谢谢你了，再见。”
再次关上电话后，雷霆立即驱车去顾鹏工作的印刷厂。
——看来，余鲲并不能确定打电话给她的人是不是苏燕飞，只是单纯从手机的来电显示号码上得知是从苏燕飞家中打来的电话。
——那么，打给余鲲的那通电话未必能确定苏燕飞的死亡时间。
一边想着，雷霆就到了那所印刷厂。
果然，那所印刷厂仍在加夜班——看来，印刷业的竞争也是很激烈的。
雷霆径直找到了上次的那个负责人：
“你们厂平时正点下班是几点？”
那人看了雷霆一会儿，道：“如果不加班的话，应该是6点。”
雷霆又问道：“顾鹏的精神病是在哪所医院治疗的，你知道么？”
“知道，是在XX医院进行治疗的。”
雷霆看看手表，早已是夜深人静，不大可能找得到顾鹏的主治医师，便驱车去了Z区的阳光花园。
阳光花园名为阳光，其实只是个很破旧的公寓大楼。
——所谓的名不符实，可能就是如此吧。
雷霆想着。
径直找到阳光花园的管理人，要求查讯苏燕飞当年的租赁情况。管理员表示为难，说这要等这里的负责人同意才行。
于是雷霆又找到了这里的负责人，表明了身份和来意后，终于得到了负责人的同意。
电脑确实是个很好用的东西，仅仅几分钟，苏燕飞的租赁情况就被调了出来。
苏燕飞是从1995年5月开始在阳光公寓的407号房进行租住的，一直到2004年9月才搬出。
——看来，她是在遇到余鲲后才搬离这里的。
——搬到高一档次的居所，这也算是一种对自己的投资吧。
雷霆皱着眉，对管理员道：“能不能调出这十几年里租住你们这栋公寓的人的名单？”
管理员点头表示可以，接着便调出了长长的一连串的名字。
“帮我查一下有没有叫顾鹏的。”
雷霆盯着显示器，神情有些紧张。
“没有。”
管理员在敲击了一阵键盘后，看着显示器上出现在“查无此人”的对话框道。
雷霆抿起了唇。
——难道，这只是巧合么？
——不，不可能，没那么巧的事。
雷霆告别了管理员，跨上摩托车，正准备发动，却从车的镜里看到了另一幢大楼。
雷霆悚然回身望去——“新城公寓”四个暗金色的大字映入他的双眼。
雷霆找到了这幢位于阳光花园对面的公寓里，找到了这幢公寓的管理员，告诉对方自己要查讯近十几年租住这幢公寓的人的名单。
对方开始当然也是很为难，但雷霆还是说服了对方，得到了查讯的允许。
这一次，雷霆终于没有使自己失望。
顾鹏——1997年4月至2004年10月在新城公寓的0411号房进行了租住。
“现在这个房间有人租么？”
雷霆问道。
“没有。”
“那能带我进这个房间看看么？”
管理员看了雷霆一会：“好吧，跟我来。”
0411号房是间挺大的房间，一个人住的话，应该是嫌大了些。
雷霆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的阳光花园，忽地想到了什么，便开着0411号房的灯，叫管理员暂时不要熄灯，然后再次跑到阳光花园，找到那里的管理员，要求进407号房。
管理员以此房现在有人租住为由而拒绝，但是雷霆却强行上楼，来到了407号房的门口。
“我来拜访这家的主人，这总可以吧？”
雷霆对着管理员道。
管理员只好默然无语地跟在雷霆身后。
“叮咚……”
随着门铃的响动，主人打开了门。
“啊，雷大探长，你终于查到这里了呀。我是不是该荣幸地请您进屋呢？”
应声开门的凌姒看着对着自己目瞪口呆的雷霆，笑靥如花地道。
到了这时，雷霆还能说什么呢？
进了屋，瞪着眼看着为自己泡茶的凌姒，雷霆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的？”
“2004年的9月。”
凌姒回头看了一眼雷霆：“怎么样？你明白了么？”
“我不明白。”
雷霆没好气地道。
“呵呵。”
凌姒笑了一下，一边端上茶道：“我从搬进来的第一天起就发觉有人从对面用望远镜在看我……”
凌姒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窗帘，显现出那间正对着这里的亮着灯的房间——新城公寓的0411号房。
“做为一个记者，我当然要调查对方是什么人。结果，我发觉他不过是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
凌姒说到这里，还耸了耸肩。
“那你是从一开始就怀疑顾鹏了？”
“是的。”
凌姒施施然地走到雷霆面前坐下：“可是你对丁妍的调查也曾一度让我产生怀疑。”
“那你现在还是怀疑顾鹏？”
“是的。因为……”凌姒对雷霆笑了笑，“我又了解到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雷霆皱紧了眉头。
“顾鹏1992年因为猥亵罪被判了4年，于1996年出狱，但当时阳光花园的房间正好史无前例地被租满了，所以……”
雷霆看着凌姒跷在左腿上不停晃动着的右腿：“所以他只好租住了对面公寓的房间。”
“嗯——看来我们的雷大探长还不算太笨。”
凌姒笑嘻嘻地道。
雷霆哼了一声，不去理她。半晌才道：“可惜我已经不是本案的专案组成员了，而且专案组的人几乎都相信丁妍是凶手，我的话未必会被采纳。”
“是么？”
凌姒笑嘻嘻地凑近雷霆，一阵香味让雷霆几乎窒息：“可是我已经知道丁妍已经有了不在场证明了哟。”
雷霆侧开身，避开凌姒吐气如兰的口：“哦？我怎么不知道？”
“当你太专注于一件事时，有时你就会忽略其它的东西。”
凌姒身体进一步前倾，让雷霆避之不迭。
“好吧，我会向专案组陈述我的调查结果的。”
雷霆逃也似地跑出了新城公寓。
第二天一上班，雷霆就听到了丁妍的律师找到了案发当晚在风月清斋酒吧里的一个食客，居说他能证明丁妍从晚上9点到凌晨0点都在酒吧里，所以在苏燕飞被杀时有着不在场证明。
雷霆叹了口气——为什么有些记者的消息会比我这个圈内人还要灵通呢？
来不及多感慨，雷霆找到负责本案的老刑警章本，向他述说了自己调查的结果。
章本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从嘴缝里吐出“谢谢”两个字。
听到这两个字，雷霆并没有什么兴奋的。
和一大群专案组的人开完会后，雷霆反而感到有些疲倦。
从案发到今天，不过是短短的数天，但是雷霆却感到万分的劳累。
顾鹏很快被拘留了。居闯入他家的刑警说，他房中的墙壁上到处帖满了苏燕飞的海报和放大的照片，令人感到触目惊心。
在他家中查没到一大批苏燕飞的录影带——包括没成名的和成名后的，还有很多关于苏燕飞的剪报。
——看来这有可能是本国的第一桩跟踪者杀人案呢！
雷霆的脑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接下来的，就是怎么让他招供了吧。
雷霆丝毫都不怀疑同行们的刑讯本领。
“雷探长，有人找。”
随着一声招呼，钟点工秦璐出现在雷霆面前前。
“有事么？”
秦璐看上去有些害怕的样子。
“怎么了？”
“我……我……我上次……说谎了……”
“什么？”
雷霆扬起了眉。
“我那天其实不是白天去的苏小姐家里，而是傍晚去的……”
“什么？”
雷霆一下跳了起来……
六
雷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秦璐，心中闪过一阵凉意。
——如果秦璐那天不是上午去的，那么那部电话上的指纹就不应该留下，因为那应该是被秦璐擦去的才对。
“你记得你去她家的确切时间么？”
雷霆一脸紧张的问道。
“好像是傍晚4点多。”
“4点多也能算傍晚？”
“5点多天就黑了，4点多还不能算傍晚么？”
秦璐睁大眼睛看着他，雷霆一时语塞，便又道：“那天你去苏燕飞家里，她正在干什么？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么？”
“没有呀，她只是在打电话而已。”
“什么？”
雷霆一下子立起了身子：“你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吗？”
“没有，我可不是那种爱打听别人隐私的人。”
雷霆很失望：“你再回忆回忆，我不是说要你故意探听别人点什么，只是也有不小心听到的吧？”
秦璐偏着脑袋想了会儿：“她好像说过什么‘那你就快来吧，万一来迟了怎么办’‘我可不想一个人见他’之类的……”
“哦？”
雷霆扬起了眉——如果说这通电话是打给丁妍的，那就说明那天苏燕飞约的人不止丁妍一个。
雷霆坐在椅子里：“那么之后，你把房子打扫完了就走了么？”
秦璐摇了摇头：“没有，那之后苏小姐好像有些生气，就把我赶走了。我连浴室都没有来得及打扫呢，我原来还很担心苏小姐会打电话投诉，还好她没有……”
“那你那天为什么会迟到呢？”
“我说过，我那天是因为苏小姐的要求提前去的。那天我本身还有一个客户，我不想推掉——你知道，现在的客户很难找的——所以，我就……”
雷霆看着秦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好吧，你走吧。”
看着秦璐的背影，雷霆忽然想到，自己还没去顾鹏就医的那所医院去调查呢，便想起身前去。刚走到门口，正撞上杜昀找他：
“雷探长，苏燕飞命案专案组的人要开会，说让您也去一趟。”
雷霆无奈，只好去了会议室。
会议的内容一点也不出乎雷霆的意外——顾鹏认罪了。
根据顾鹏的供词，案发当晚，他下班回家后发现隔壁苏燕飞家的房门并未关严，门里正好有光线透出，所以他就潜入了苏燕飞的房间。
之后他只记得他看见苏燕飞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小憩，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恢复意识时，发现苏燕飞已死在他的身边，自己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手上正拿着一个厚玻璃制的烟灰缸，自己的身上和手上都沾满了苏燕飞头部的鲜血。
据他所说，他有患精神分裂症，当发病时他所做的事，绝大部分甚至有时一点都想不起来的。
而且在发病时，他也曾有过暴力侵犯的记录。
所以，在当顾鹏恢复清醒后，立即意识到自己的病又发作了。
于是他立刻近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擦去了房中所有有可能留下自己指纹的地方，连浴室中都擦了个干干净净。
在确信自己没有留下痕迹后，顾鹏回到了自己的家。当他被前来调查的雷霆问到那天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在苏燕飞家门口逗留时，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将警方的视线转移的好办法，于是他就顺着雷霆所问的话，说出了雷霆想要听到的证词。
但有两个地方让警探们不满。
第一， 顾鹏坚持说他没有擦过苏燕飞的手提包。
第二， 顾鹏说他没有看见茶几上有什么杯子，茶几上空无一物。
但是通过研究，警员认为这是顾鹏在慌乱中下意识地把看到的东西都擦了，所以具体自己擦了些什么他并不是记得很清楚所致。而至于那两个杯子，只是由于顾鹏自己没有注意而已。一杯水是由苏燕飞喝下的没错，别一杯没有唾液成份的因该是苏燕飞为丁妍准备的。而当丁妍到达时，苏燕飞也许正好有事外出所以错过了。
雷霆的火很大。
这次顾鹏的证言让雷霆感到很多警员看着他的目光都变得暖昧起来。
——原来凌姒要我看《D坡杀人案》是这个意思啊！
——她已经怀疑到了顾鹏，也认为顾鹏是因为我的缘故才编了那套证言，却不明着告诉我，反而让我去看什么推理小说！
——哼，下次见到她非好好修理她不可。
雷霆很想把无处发泄的火气都撒到了凌姒的身上，如果现在凌姒出现在他眼前，他一定会恶狠狠地破口大骂。
但是凌姒没有出现，雷霆的火气也渐渐地压了下来。
——我还是去找一趟顾鹏的主治医师吧。
虽然顾鹏已经认了罪，但是雷霆总觉得仿佛还有什么不妥。
于是他找到了曾是顾鹏主治医师的傅诚大夫。
“不是已经来调查过了么？怎么还要我再说一遍么？”
傅诚显然是个很大牌的主任医师，连警察都敢当着面发牢骚。
不过雷霆可不吃他这一套，还是把他的嘴撬开了。
傅诚告诉他，顾鹏确实患有较严重的间歇性和突发性精神分裂症，受到任何刺激都有可能发病，而且在发病时暴力倾向也的确是明显增强。在发病期间所做过的事，顾鹏也是不会有任何的印象才对。
——看来顾鹏在对自己的病情上没有说谎才对。
——看来，这竟是本市的犯罪史上第一例跟踪者型的犯罪喽。
雷霆皱着眉头，虽然心中总是有点觉得不妥，但是事实总是事实。
——难道是我受不了这种被犯人欺骗的气才不愿去面对事实么？
雷霆一肚子的火。
回到家后，雷霆决定先洗个澡，然后再叫个丰盛的外卖，好好地吃它一顿！
浴缸自上次母亲来过后已经有几天没洗耳恭听了，灰尘堆积的速度快得惊人，雷霆先花了十分钟清洗才躺进了放好热水的浴缸。
泡着热水，感受着浑身上下的皮肤传来的那一阵阵极为舒爽的刺痛，雷霆感到心情真的有点好了起来。
——或许母亲说的没错，多泡泡澡是会对身体有好处的。
雷霆闭上眼睛，享受着许久未有的惬意。
——好舒服的热水。
——好光滑的浴缸啊……
蓦地，雷霆一下子跳了起来。
——那之后苏小姐好像有些生气，就把我赶走了。我连浴室都没有来得及打扫呢，我原来还很担心苏小姐会打电话投诉，还好她没有……
秦璐白天说过的话像一道闪电穿过雷霆的脑海。
——不对啊！
——我那天去检查苏燕飞的家时，那个浴缸好像是刚刚清洗过的样子啊！
雷霆一个激灵，慌忙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冲出家门。
很快的，雷霆来到了苏燕飞租住的公寓。
雷霆向管理员借来了钥匙，重新进入了苏燕飞的家，冲入了她的浴室。
那间浴室已经开始有灰尘了，但那灰尘，只像是两三天的积累量，绝不会是一星期的灰尘。
为防万一，雷霆以最快的速度联络到了秦璐，让她到苏燕飞的家里来。
很快的，秦璐再一次出现在雷霆的面前。
“没错，这浴缸因该是被人洗过的，那天我来时浴室比现在还要脏些。”
雷霆还不放心，又问道：“你认为会不会是苏燕飞她要洗澡所以自己清洗的？”
“不会的，苏小姐有时虽然会用这浴缸，但使用完后都不会仔细冲洗，以致于浴缸的四周都会积有污垢。”
秦璐弯下腰摸了一下浴缸：“你看，现在这么干净，一定是有别人清洗过了。”
雷霆压抑住心中的兴奋，让秦璐先回家去休息，然后不停地在苏燕飞的房中踱起步来。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了什么？
——有人清洗了浴缸。
——为什么？
——为什么？
——如果那天顾鹏在客厅因发病而与苏燕飞争斗进而杀死了她的话，他为什么要去清洗浴室呢？
——而且他在刑讯中根本没有提到过他曾清洗过浴室！
——也就是说，有另外一个人为了想掩盖曾在浴室中发生的一切而清洗了浴室。
——在这个浴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雷霆恨不得当即就叫鉴识科的人来这里重新做搜查，但是又知道现在鉴识科的人早已经下班，只好等明天再说了。
雷霆在苏燕飞的家的沙发上坐了一夜，把整件案子从头至尾在脑海中又理了一遍，想得他脑门子生疼。
好容易挨到了天明，雷霆走到电话旁准备打回局里，让鉴识科的人再来做一遍搜查。没想到这电话却已经切断了。
——真是人一走茶就凉呀。人刚死，电话就掐断了么。
雷霆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手机，向鉴识科挂了个电话。
鉴识科的人接到探长的请求答应马上就派人来。
雷霆挂断电话，正准备把手机纳入怀中，忽地脸色大变！
——不对呀！
——那天苏燕飞明明在家里，电话也没有被掐断，她为什么会用手机打给余鲲那个电话呢？
雷霆一阵头皮发麻，似乎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件万分关键的事。
雷霆缓缓地坐回了沙发……
——难到这一切都是假像？
——嗯，就一般的情况而言，一个人在家里打电话是不会特意用手机的吧？
——在什么情况下苏燕飞会在家中用手机打电话呢？
——是和余鲲约好的特定电话？
——不可能，她们之间没有必要这样做，那应该只是偷偷摸摸的恋人或有特殊情况下才用的吧？
——还是因为当时有人来借用电话，而自己又很急着要打这通电话呢？
——不可能，当时的电话打出记录里并没有其余的使用记录。
——看来这个说法也不能成立。
——那么，这个电话只剩下唯一的可能，那就是打这通电话的人不是苏燕飞，而是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杀死苏燕飞的凶手。
——这个人打这通电话有什么用意呢？
——是想让第二天余鲲来发现苏燕飞的尸体么？
——不会，假如是这样的话，凶手为什么会不锁门而让顾鹏进来呢？
——是为了陷害顾鹏么？
——那么这个人应该是很了解顾鹏的病情才对。
——也就是说这个人早就有了预谋。
——那么这个人用手机打电话是因为手机中有着该手机用户的私人储存记录才对，那里面应该有着余鲲的电话号码吧？
——也就是说，这个人打电话给余鲲绝对是有着这个人的用意的。
——这个用意是什么呢？
——是想让余鲲认为当时的苏燕飞仍然活着？
——没错，当时那部家用电话最后接通的是丁妍家的电话，而当时丁妍在酒吧中待到很晚，如果这个人想用电话机上的重拨键只会打到无人接听的丁妍家里去。那样就达不到搅乱警方对苏燕飞死亡时间判断的目的。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呢？
——凶手完全可以逼迫苏燕飞自己用电话打给余鲲，这样不是更保险么？
——为什么凶手要先杀死苏燕飞再自己冒险打这通电话呢？
雷霆不知不觉的想了半个多小时，直到鉴识科的人来了才把他从沉思中唤醒。
很快的，鉴识的结果出来了——浴室的地板上和浴缸里都有血液的反应。
雷霆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有了支持自己想法的事实。
七
雷霆和专案组的人都去问过顾鹏，顾鹏极力否认自己曾冲洗过浴室和浴缸。
专案组的人很恼火，认为顾鹏不合作。
但是上方的态度也很明确，本案已经定案，细节末枝不必过于追求，再说顾鹏的病确实有可能让他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
但是雷霆的想法不一样。
他认为顾鹏说的确实是事实。
为了更好的摸清整个案子的脉络，雷霆又去找了余鲲和丁妍。
他首先找到了余鲲。
“你还记得苏燕飞在死前的那天晚上和你通的那通电话究竟说了些什么吗？”
“凶手不是已经抓住了么？再说不是都说过好几遍了么？”
余鲲看上去十分的不耐烦。
雷霆十分诚恳地让余鲲再回忆一次，并说这可能是抓住真正凶手的关键。
也许是雷霆的诚恳打动了余鲲，他回忆了半晌，才道：
“说实话我还真是记不大清了……那天我正和客户在迪厅里……而且又喝了点酒……当时环境又很嘈杂，我的精力也有些分散，她好像就……啊——对了……我的手机是接到过她的电话，可是当时太吵，我一直听不清她说什么，后来……对，后来她发了条短信息给我，叫我第二天去接她……”
雷霆听了这话，只想仰天大笑。
——原来只是条短信息！
雷霆十分兴奋。
接着雷霆又去找丁妍。
“那天苏燕飞约你到她家中时，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约我而已。”
“不。”
雷霆看着丁妍的眼睛道：“当时正好有人在苏燕飞的身旁，听到了她和你的对话片段。当天晚上一定有一个与你们俩都认识的人要去她家里，而她不愿与其单独见面，所以约了你同去，对么？”
丁妍有些吃惊地望着雷霆，像是在思索些什么。过了半晌才道：
“其实当天她是说有个好久不见的朋友要去她那里，她很讨厌那个人，所以要我到她家里去。”
雷霆呆了呆，又问道：“那个人你不认识的么？”
丁妍摇了摇头：“不知道，她没有说那个人是谁。”
“那么，苏燕飞在生活中有仇恨她的人么？”
丁妍苦笑了一下：“有很多人都恨她，包括有时我也恨她。”
雷霆很无奈。
但是又欣喜异常。
虽然不知道当天要去苏燕飞家里的人是谁，但至少知道了当天确实有人要到苏燕飞的家里去。
雷霆回到警局，把这一情况向专案组反映，反而招来了白眼——本来嘛，他已经不是专案组的人了，却老是想抢功劳。
“你不认为当晚苏燕飞要见的人可能就是顾鹏么？”
专案组组长章本瞪着雷霆：“发现几年前袭击自己的人就住在隔壁，任谁也会害怕的吧？苏燕飞发现顾鹏就在自己身边后，准备和顾鹏作一次谈判，与是就约了顾鹏。又怕会有不测，所以又约了丁妍，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吧？”
“不会吧？她明明可以报警处理的呀。即便我们不受理，她也大可搬家呀。即使要谈，那也该是余鲲与顾鹏谈吧？她怎么可能亲自出马？”
雷霆有些气极败坏。
可章本更是气极败坏：
“我的雷大探长！我再告诉你一次，本案已经了解！明天就要向媒体公布了，请你不要再生多余的事端了！”
“可是……”
“不要可是了，这是上面的决定！”
章本不耐烦地打断了雷霆的话。
——可是，我们警察的职责不正是要缉拿真正的凶犯么？
——怎么能够放着疑点不问而只顾着在媒体面前做秀呢？
雷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只好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静静地思索。
雷霆点烯了一支烟——他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开始把整件案子从头开始在自己的脑海中重新整理。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呢？
——首先，有一个认识苏燕飞的人，更有可能曾与苏燕飞是朋友的人去了苏燕飞的家里。
——时间很有可能是在下午五点以后八点以前，因为秦璐是在五点前走的，而丁妍在八点到苏燕飞家中时，苏燕飞此时很有可能已经受制。
——然后呢？
——凶手在丁妍走后到顾鹏回来之前这一大段时间里作了些什么呢？
——凶手很明显是想把顾鹏作为替罪羊的。
——凶手会怎么做呢？
——从顾鹏所说的来看，凶手很有可能是故意布置了那样一个场面来诱使他发病。
——可是，如果当时他没有发病怎么办？
——凶手会袭击顾鹏么？
——让人以为是顾鹏袭击了苏燕飞然后再畏罪自杀？
——对，凶手很有可能会这样做。
——但如果那时顾鹏没有发病，恐怕凶手也会趁顾鹏的注意力全放在苏燕飞身上的当口用麻醉气体之类的东西让顾鹏失去知觉吧。
——甚至有可能事实根本就是如此。
——那么，凶手就不需要杀顾鹏，接下来的一切就如同现在一样，让顾鹏醒来发现苏燕飞的尸体在自己身旁，顾鹏百分之百会认为是自己杀了苏燕飞。
——只是凶手没有料到顾鹏当天会遇到突发的加夜班直到那么晚才回家，所以凶手下的安眠药的分量明显的不够了，进而导致苏燕飞过早的清醒。
——凶手与苏燕飞进行了争斗，并在争斗中杀死了苏燕飞，然后在浴缸中清洗血迹。
——为什么不在厨房中的洗手池里清洗呢？
——嗯，也许是因为怕被警方查出血液反应吧。而我们开始时也的确忽略了在浴室中去找血液反应。
——那么，接下来呢？
——凶手杀死了苏燕飞，可是顾鹏却一直没有回来。
——凶手应该很着急，如果顾鹏当晚不回来，那凶手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幸好顾鹏回来了。
——凶手早就布好了局等顾鹏。
——不管顾鹏有没有发病，总之凶手一定用麻醉剂之类的东西控制住了顾鹏，然后打了那通电话给余鲲。
——凶手的意图是要让人以为那时苏燕飞还活着，目的是想要嫁祸给顾鹏吧！
——凶手擦拭了所有有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擦那个手提包的一定也是这个凶手。擦手提包的目的是为了掩盖他曾用过苏燕飞手机的事实，如果单单擦试手机那会让人怀疑，所以凶手把手提包里的所有东西都擦了。
——那么，那半杯水是怎么回事儿呢？
——按理说凶手应该清理掉一切那间房中曾有过两个人的痕迹才对呀。
——嗯，明白了。那通打给余鲲绵电话是在凶手是制服了顾鹏后再打的，如果顾鹏一到苏燕飞家中就发病的话，那么苏燕飞是没有机会去打那通电话的。
——凶手是想让我们以为顾鹏是和苏燕飞进行过谈判后，或者是谈判中途发病而杀死了苏燕飞，而在此之前，苏燕飞打了那通电话给余鲲。
——这个凶手看来非常的聪明呀，他考虑到了一切的可能性。
——如果不是因为顾鹏突然加夜班的话，凶手就不会因为安眠药的药效过去而提出前杀死苏燕飞。
——如果顾鹏早回家的话，即便是凶手杀死了苏燕飞，也没必要冒险打那通电话来证明苏燕飞是在顾鹏回家后才死的。
——也就是说，凶手很有可能也擦拭过一切留有自己指纹的地方，因为凶手并不知道苏燕飞曾请钟点工来打扫过。
——可是这个凶手偏偏没有擦那台电话，因为他没有使用过那台电话，即使曾按过重拨键，他也可能不是以手指指面，而是以不带有指纹的其它地方点触的吧。
——对，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大概连话筒也没动过，而是按下了免提键吧。这样更可以让人相信打电话的人是苏燕飞本人。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丁妍没回家，而是去了酒吧买醉。
——凶手只好用苏燕飞的手机拨了另一个电话。
——不对，如果凶手从手机中得知了余鲲的电话号码，那他完全可以在电话上拨这个号码呀。
想到这里，雷霆又去找来了那只苏燕飞的手机，结果发现那只手机上没有任何的储存资料。
雷霆有些奇怪——难道是凶手都消去了？
于是雷霆再一次找到了余鲲。
“噢，我知道。”
余鲲笑道：“苏燕飞的手机上确实没有储存过任何资料。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经常打的电话她都记在脑子里。而且我们也怕被娱记从她的手机上得知她的交友状况，所以索性就不储存任何的资料。即使是即时记忆也是打完电话后就删的。”
——原来如此！
雷霆又去查了一遍那只手机的打出记录，结果在那晚打出的那通电话的前一个居然也是打到余鲲那里的。
——看来凶手是用了手机上的重拨键。
——如果按了重拨键得知了余鲲的号码后，再去拨苏燕飞家里的那通电话行不行呢？
——恐怕不行。
——这只手机的性能刚刚试过了，一接就通，没有等待的时间。
——如果拨通了手机后再挂掉用家用电话，那恐怕反而会引起警方的怀疑吧。
雷霆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又开始了沉思。
——那么，凶手究竟是谁呢？
——凶手十分了解苏燕飞的情况，也对顾鹏的状况十分清楚，他应该是同时在暗中观察了两人许久了吧。
——苏燕飞头部的伤恐怕是真凶所为。
——从安眠药的力量下刚刚苏醒的苏燕飞居然会和凶手争斗到头部屡受击打，那说明凶手的绝对力量并不大。
——凶手是女人么？
——那么，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一个人！
雷霆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他紧紧地盯住了放在桌上的那一张名片。
那张名片上用粗黑体的正楷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凌姒！
——是、她！
雷霆立即找到了名片上所写的那家报社，结果那家报社说从来就没有过这么一个人。
雷霆又去了凌姒租住的家里——那里已是铁将军把门。
大厦的管理员告诉雷霆，凌姒已经退租了。
雷霆的心已不能用恼怒二字来形容。
——居然会被凶手耍得团团转，一步一步地走进凶手设下的圈套里！
雷霆立即向上级反映，要求立即通缉凌姒，可惜却无人采纳。
雷霆只能一个人生闷气，心中懊悔得要死！
第二天，警方向媒体宣布结案，凶手顾鹏即将得到法律的惩罚。
当天晚上，雷霆接到了凌姒的电话。
“雷大探长，你知道真凶是谁了么？”
凌姒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的甜美。
“知道了，知道得很清楚！”
雷霆的声音很阴沉。
电话那头传来凌姒爽朗的笑声：
“雷大探长，我就知道你这个聪明人是一定会知道的。当我看到你让鉴识科的人再一次去苏燕飞的家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明白整个案子的真相。”
“真相？”
雷霆冷笑了一声：
“可惜我还是不知道。”
“你不是说知道得很清楚了么？”
“我不知道的，是你的动机。”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如果告诉了你，你就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实话对你说，我不叫凌姒，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样子也已经经过整容的，我马上就会整回原先的脸，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你只要知道我是一个恨着苏燕飞的人就行了。”
“你是真的恨她？不是因为爱她？”
“……”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雷大探长，你真是一个聪明的人。可惜我还是不能告诉你更多的事……”
电话到此就被挂断了。
雷霆呆呆地望着手中的诺基亚手机：
——我真的聪明么？
——真是可笑！
——我是天下最笨的傻瓜！
尾声
三个月后，当雷霆山经快要淡忘了本案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从H市打来的长途电话。
那是从一家医院打来的。
电话的大致内容是，当地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次车祸，里面有一个女性伤者因抢救无效死亡，死者身份不明，但她临死说有遗物要交给雷霆，所以想让雷霆去看一下。
雷霆去了一次H市，见到了那名女死者。
雷霆没有见过那张脸，但是依稀记得那头长发。
那头长发和凌姒的一样美。
雷霆得到了这名女死者的遗物。
那是一本日记。
里面记满了一个少女的初恋心情。
可惜这名少女是个同性恋，她与一个不入流的女演员相恋，她不顾一切地爱上了这个演员，不顾身边所有人的反对。
可是最后这个女演员只是对她玩玩而已。
她最终还是回到了家人的身边。
但是她一天都没有忘记过报复。
她一直在等待机会。
机会，终于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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