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桄(Carbunc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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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
Re:原创小说连载:东一村悬案(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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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年07月25日13点15分 |
五、 族长家的访问
我们疯狂的冲出了“一线天”,卢先生和我把几位女士挡在身后,我们警惕的看着岩顶上方。
可怕的寂静环绕着我们,猛然,从山上传来一声苍凉的呐喊,接着便听到一副沙哑的声音唱道:“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那声音回荡在山谷中,袅袅不绝。我们惊骇的四望着,只有卢先生像是被什么触撞了一下似的,身子一抖,我分明听到他喃喃的念道:“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许久,直到我们确信那个怪人已经不会再出现了之后,我们几人才长出了一口气。小安琪似乎被吓坏了,把头钻到咸妙兰的怀里,不敢出来。我和咸妙兰安抚她半天,她才平静了许多。我们看看天色不早,便匆匆收拾了一下往回走去。
回到村子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我们先去卢先生的别墅休息了一下。卢先生似乎情绪很不稳定,连话语都很少。他跟我道歉说他累了,刚才又受到了惊吓,想好好休息休息,并对我和小安琪道谢。我向他告辞,便带着小安琪回去。刚出门口不久,忽然见咸妙兰跑出来,把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塞到她手里,抱着她亲了一下,跟我说:“走,我陪你们回去,要不小安琪再害怕。”
小安琪抱着苹果说:“阿姨,我倒不是太害怕。那个野人在那里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的同学说有时候他们去二嘴山玩,偶尔会碰上他。”
我惊讶的问:“那真是个野人么?”
小安琪摇摇头,说:“听大人偷偷说,他好像以前也是村子里的人,只不过后来疯了,就上山成了野人。”
咸妙兰拍着自己胸口,叹口气说:“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唉,我本来准备写一篇发现野人的报道呢,原来是个疯子啊!”
我笑道:“你当时就应该想到啊!疯子还会吟诗?”
小安琪这时候插嘴道:“他唱的那首诗我也会背的!还有——刚才野人唱歌的时候,那位卢伯伯还接口背诗了呢!”
她的话忽然提醒了我,顿时,石壁上的唐诗、小安琪会背诵的唐诗和卢先生自言自语的唐诗一起冲到了我的脑子里。我又想起了初遇咸妙兰的时候她给我看的那段新闻:
“浙西山村发现大量摩崖石刻,当地传说与宝藏有关。”
我忽然转身问咸妙兰:“卢先生的祖籍是大陆什么地方的?”
咸妙兰愣了一下,望着我说:“福建长乐吧?记得他好像说过。”
我“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我们走过新桥,从村委会西边往北走去。咸妙兰突然指着前面一座古香古色的院子问:“这个地方好怪。”
小安琪道:“这是清潞堂,村子里的祖庙,是族长们议事的地方。”
我们特意绕到了那座祖庙的门前,庄严的门楼,高高的门槛和巍巍的石墙似乎昭示着这里才是村子的心脏,而不是前面那个贴满了廉价瓷砖和马赛克的村委会。
咸妙兰好奇的摸摸门上的那把大铁锁,笑着对小安琪说:“你们这个地方好奇怪,像台湾的山地人一样,族长好像比地方官都厉害。”
我笑道:“连文革都没有摧毁这里的传统,可见这个村子风俗的力量之大。”
咸妙兰伸出手来,说:“好了,就送到你们这里吧!谢谢你,更谢谢小安琪!”
回到老王舅舅家,吃过晚饭,我又给妻子写了一封email,把今天下午的冒险向她“汇报”了一遍。发出邮件之后,才发现自己今天真是累坏了,但靠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我站到窗子旁想透透气的时候,发现前面不远的清潞堂里面好像有灯光。
我的好奇心又激越了起来:清潞堂是族长议事的地方,刚刚死去的老陆也是族长之一,在这个夜里族长们开会,会不会有什么秘密呢。想到这里,我决定过去到那头转转。于是披上衣服,蹑手蹑脚的下楼,开门出去。乡村的夏夜是比较安静的,何况是在这个房邻稀疏的山村。可是今天晚上,月光下的小路对我毫无诗意可言,反而更加加重了这个山村的神秘感。我想起了波特莱尔的一篇散文中说“月光是一种明亮的毒”,这句话于我现在的感觉甚是相配。我这样胡思乱想着,不久就到了清潞堂的后面。
夜色中的清潞堂显得更加神秘,我知道自己作为一个陌生人,如果在这座祖庙附近被别人发现会显得比较唐突,所以便很小心的躲在月光照不到的暗影中,想试试能不能听到什么东西。
让我失望的是,人们商议的声音是不可能穿越清潞堂厚厚墙壁的。我怀疑自己这样偷听的行为是不是有些可耻,便站起来想回去。正在这时,我忽然听见“吱扭”一声,院子门打开了,里面的人陆续走了出来。
我赶紧退到西墙边的一个角落里,屏住呼吸,盯着出来的人。首先出来的是两个个中年人,我那天晚宴上见过,正是陆尚镛的儿子和王立海的小儿子。接着便是王东门的族长王立海、王西门的族长王见林和李西门的族长李德坚与两个三十多岁的壮年人,唯独没有李东门的族长李从军。我听到王立海小声吩咐道:“小李、小王,你们一定要把你们的父亲送回家去,莫让别人又下了手。”又对小陆说道:“你好好料理你父亲的丧事,还有,再好好找找家里的那件东西,一定要找到,咱们东一村的风水不能被别人毁掉。”几个人都纷纷点头,王立海一阵咳嗽,他的小儿子赶紧扶着他道:“老爷子累了,大家今天先散了吧。”
等几个人纷纷道别散去,我站起身,长吁一口气,刚想往回走,忽然望见东墙那边出现了一个人影,四处张望一下,便径直往南去了。我本想跟上去看看是谁,但那条路空空荡荡,在今晚的月光下无处隐躲,只好等那人走远了,才起身回家。
那一夜我数次被噩梦惊醒,直到凌晨才沉沉睡熟,朦胧中我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坐起来的时候,迪迪埃已经站到了我的面前。
“Reveille-toi!(醒醒),言!早点起来,所长他们要到村子来了!我们一起去和他们查案!”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说:“迪迪埃,我昨天看到族长们开会了,你知道么,那个陆尚镛也是族长的!” “当然知道——啊,他们说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到他们都带着自己的儿子,还有陆尚镛的儿子也在,可是没有那个李从军。” “哦啦啦,就是那个死去的李老板的爸爸么?”
我点点头:“你也认识那个李老板?”
“啊,当然,要不我怎么会来这里度假——不过也好,我这样才不会让我的大脑钝化,是不是这样说?”
赵所长把工作会议安排在了村委会里面,我最怕中国的这种文山会海,但是为了了解案情,又不得不参加。会议先是赵所长介绍案情,其实就是把昨天众所周知的情况又重新讲了一遍。接下来村长插了几句话,意思是他寻访了老陆回家路途上的临近人家,大家都说没有发现老陆丢的那只鞋子,而且调查了一下村民,这里没有家藏古琴的人家。再下来,法医公布了解剖的初步结果:老陆的死因确实是落到桥下,头部受到撞击所致,死亡时间和老陆喝酒之后回家的时间也能大致对上。老陆身上没有和别人争斗的痕迹,初步可以确定为酒后失足落水。不过在老陆身上的衣褶里,发现了兜在里面的一粒石子,仔细鉴别发现并非河滩的鹅卵石,而像是路边的石子,上面还粘有路边的黑土而非河里的沙泥。在老陆的口袋里面,除了零钱,一包香烟之外,还发现了一朵新摘的木槿花。
迪迪埃一边听,一边仔细的做着笔记。听完之后,他举手说道:“所长同志,我不太同意你们所确定的失足落水的结论,要是失足落水,为什么桥上会有被拉扯下来的一枚纽扣?要知道桥栏都是很光滑的,根本不可能拉挂下来的。为什么会有一根不明由来的琴弦?为什么这根琴弦会是在陆先生的尸体上面而不是下面?法医先生,你能回答这些问题么?如果我说是有人埋伏在桥上,等陆先生路过的时候,突然冲出来把他推下去,匆忙中拽掉了一颗纽扣,有没有可能呢?这样的话,老陆的身上也不会有打斗的痕迹的。所长先生,你们能有证据驳倒我的观点么?”
赵所长和法医无言,半晌,所长才开口说:“迪迪埃先生,我们办案人员不能把简单问题复杂化。但是,你的观点有很大道理,我们今天来,也是想再挨个走访一下那天同老陆回家的当事人,看看他们在回家路上有什么具体发现。”
迪迪埃笑了:“所长英明,我十分佩服您的干练和察纳人言。”
赵所长被他吹捧,笑得满脸挤出了皱纹,很痛快地对村长说:“小李,那就请你领我们去转转吧!”
首先去的是河西的陆家,我们进院的时候,发现灵堂已经搭了起来。大概是家人忌讳警方把老陆的尸体拉走解剖的缘故,对我们的态度都很冷淡。我昨天看见的老陆儿子领我们进屋,我看到满屋都是打开的箱柜,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王立海叫他回去寻找什么东西的话。陆尚镛的儿子陆千钧对我们说因为给他父亲布置灵堂,家里很乱,叫我们凑合着坐。赵所长问了一些老陆的情况,他都一一回答。老陆原来在华埠镇里面当过教师,退休后一直在家闲居。所长问他生前可曾同别人结下什么梁子,陆千钧摇头,老陆的老伴插嘴说:“我们家老陆性子虽然直,说话容易得罪人,但和乡亲们决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再说,他做什么事情,也是为了村子好……”话没有说完就被陆千钧打断道:“我爹爹是直爽人,但是绝没有做过亏德的事,仇人不会有的。”
我们看也问不出什么,便起身告辞,告诉陆家人千万节哀。老陆老伴拉住赵所长的手说:“我们家老陆肯定没有什么问题,希望go-vern-ment早点把他的尸首给我们送回来,我们好叫他早点入土为安。”说完哭个不停,赵所长赶紧劝慰老人,并保证会早点把老陆送回来,我们这才告别陆家,往别人家去。
王见林家锁着门,邻居告诉我们他家人下田干活去了。我们只好去附近的王立海家。
王立海家的新楼似乎刚刚建成不久,我们进门,看见他的小儿子王洪涛正在打扫院子。村长赶紧上去问好,这时候王立海从屋子里面出来,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赵所长上前说明来意,王老爷子请我们进屋。
我们走进堂屋,只见正对门是一扇老式屏风,画的是绿树围绕的村庄,上面题字是“绿树重阴盖四邻,青苔日厚自无尘”。我看了一眼屏风,问:“这可是老先生的大作?”
王立海呵呵笑道:“那是家父的手笔。”我们纷纷坐定,赵所长问了当天和老陆回家的情况。王立海抚髯道:“那天从村委会出来时,我们几个族长都有些醉意了。从军家在村东,他出来便直接往东去了。剩下我们四个人往南走,一路上清静的很,只是尚镛似乎醉的比较厉害。见林问是不是送他回家,尚镛这个人一向要强,非得自己回去。我们就在路口分别,各自回家,谁知道第二天早上就听到了他的噩耗。”
所长问老陆有没有与人构仇,王立海摇摇头道:“我们这些族长,不是夸口,大多在村子里面还算德高望重,所以不会有什么仇怨。”我们看没有什么特别情况,便告辞出来。
李德坚说的大抵和王立海相同,了无新意。我们从村南绕回村委会,再往东,不久便到了李从军家。 李家院门虚掩,村长喊了几声,没人回答,便和我们解释说自从他家儿子去年病死之后,老伴因为过度伤悲,也随后去了。李从军也变得萎靡不振,生活规律很不习惯,估计现在还没有起来。
村长推开虚掩的门,踏进院子,又喊了几声“老李”,还是没有人回答,推推屋门,发现门从里面闩上了,使劲敲门也无人回答。我们透过楼下的窗户向里面看,屋里并无人影。迪迪埃神情严峻,对赵所长说:“所长同志,我希望你能派手下的人爬到楼上的窗户去看看。”
赵所长也有些慌张,赶紧让跟随的两个pol.ice搬来院里的一个梯子爬上去看。那个pol.ice爬到二楼窗户上,往里张望了一下,猛然回头大叫道:“所长,不好!李从军好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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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推理之门 Tuili.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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