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之地见真功——评话剧《嫌疑人X的献身》

　　昨天有幸做客安福路上的上海话剧艺术中心，观赏了由上海可阳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出品、苍穹剧社制作的话剧《嫌疑犯X的献身》。由于该剧原作出自近期在国内锋芒毕露、如日中天的日本推理小说作家东野圭吾之手，让这部作品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很难。演出之前，我闲着无事便四处张望，眼见场内已基本没有空位，我估摸着这戏上演一周来，票房一定不算差的。

　　其实我原本对这个剧目不是非常地感兴趣，原因是早就看过了东野圭吾的原著作品，又看过福山雅治和堤真一主演的同名电影。原著自不消多说，直木奖和本格推理小说大奖认可的作品历来都是比较有公信力的。除此之外，《嫌疑人X的献身》还同时摘下过“这本推理小说了不起”、“本格推理小说Top 10”、“周刊文艺推理小说Top 10”三大推理小说排行榜的年度总冠军，可谓史无前例，也可能是后无来者的一部作品。而同名改编电影也因为“神探伽利略”的特型演员，日本超人气偶像福山雅治的加盟而备受广大影迷关注，影片中堤真一所扮演的石神哲哉更是感动了成千上万的影迷，被广泛认可为电影版《嫌疑人X的献身》中最成功的角色扮演者，甚至有影迷宣称堤真一的表演，对石神哲哉这一角色的演绎已经无人可以超越。如此金玉在前，又有多少人会对这部国产话剧有更多的期待呢？

　　我比较喜欢看话剧，从很多年前的《寻找男子汉》到国内第一部原创推理话剧《生日谋杀案》，多少也算看过一些，对话剧也稍许有些了解，但我对话剧的研究是远不及我在推理上的投入和用功，所以今天的评也只是随性所想，有感而发，做不得数的，看官们也随便看。再加上该剧这两天也就演完了最后两场，所以我也不可能是托，要托我也早就托了，不用等到今天。

　　话剧话剧，自然是以对话为主的一种戏剧形式。一部话剧的好坏，与很多因素有关，例如剧作、导演、表演、舞美、灯光以及观众反应等等。《嫌疑人X的献身》的剧作采用的是日本奶糖箱演剧集团（汗，这个名字……）的话剧剧本，原剧本的作者是成井丰。可以说，这是一个基本上忠于东野圭吾原著的话剧脚本，改编并不算很大。天才数学家石神哲哉每天总是在同一时间光顾他的邻居花冈靖子上班的便当店，目的只是为了能够近距离的看一下他所暗恋的这个女子。而花冈靖子自从与前夫离婚后便和她的女儿美里相依为命，然而却屡次三番被她的前夫富樫慎二骚扰，苦不堪言。面对再次前来敲诈的富樫慎二，花冈靖子母女俩终于奋起反抗，却失手将富樫慎二勒死在房间里。住在隔壁的石神哲哉为了不让花冈靖子母女经受牢狱之苦，便帮助母女俩制造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不在场证明，致使负责督办此案的草薙刑警毫无头绪，不得不再次求助于帝都大学理工学部物理系第十三研究室的教授——人称“伽利略”的汤川学……

　　大幕拉开之后（实际上大幕根本就没有关上过……），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场景，舞台的中央使用了一道纱幕，舞台后半区域半透明的呈现出原著中的青州桥，石神慢慢地从桥上走过，而桥下忽隐忽现的，是长年蜗居在河边的那些流浪汉的身影。整出戏从头至尾，我们并没有看到对流浪汉这一关键人物的直白演绎，所有与流浪汉有关的信息，都是从演员的陈述中而来。整出戏充分了利用舞台中央的纱幕，将舞台分为前后两半。在前半区域展现一些具体的、形象的情节，而在后半区域，则利用纱幕产生的朦胧效果展示一些抽象的、想象的情节，以及回忆或者旁白。

　　整部话剧的舞美、灯光都不算太出众，甚至可以说场景的布置是相当的简单，现今非常流行的舞台多媒体应用也少得可怜，仅在汤川学与石神讨论“四色问题”时有短暂的投影使用，可见该剧的制作经费并不富裕。为数不多的道具和服装串起了整部话剧，与时下泛滥的演员频繁换装、豪华布景、华丽光影效果相比，《嫌疑犯X的献身》真可以用“寒酸”来形容了——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观众们就不再受到一些客观因素的影响，转而更多地去关注戏中演员的表演和剧本的内涵了。

　　全剧的演员有名有姓的，加起来不过十人。戏份多的，非汤川学（章涛　饰）、石神哲哉（管羽　饰）莫属。

　　与原著中石神哲哉的绝对主角地位不同的是，汤川学的角色由原著中的准主角（实际上是配角）跃升为舞台剧的男一号，可谓是这出话剧与原著的最大不同。有福山雅治的“伽利略”在前，难免就会产生汤川学的形象就应该是福山雅治那样的思维定式。然而，就算抛开福山雅治这个先入为主的形象概念，在阅读过N本伽利略系列作品的基础上，我觉得由章涛饰演的汤川学还是过于年轻了，如果扮相能再长个几岁，身材再高大一些，会更加符合天才物理学家“伽利略”的形象。当然，这只是扮相上的问题，对于章涛的演出，我还是表示十分欣赏。在与石神的对手戏中，章涛非但没有因为在《嫌疑犯X的献身》原作中汤川学一角的先天不足被石神抢尽了风头，反而牢牢站住男一号的位置，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头脑清晰、个性古怪的科学家侦探形象。

　　石神哲哉的形象在电影版《嫌疑人X的献身》中被堤真一演绎到了极致，是一个很难超越的高度。而令人惊喜的是，至少管羽饰演的石神并没有让我感到失望。虽然石神的戏份在话剧中被削减了很多，人物也从男一号成为了男二号，但管羽却将石神哲哉的冷静、他的缜密、他的残酷以及他对爱情的执著演绎的入木三分。由于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舞台上对石神上述特征的描述无法像小说中那样畅所欲言，一切都只能浓缩浓缩再浓缩。而这一切，却在这高度浓缩中被展现得一清二楚。我并不知道没有看过原著的观众是否能够在看完这出话剧之后理解石神哲哉这个人，其实理解不理解，或是怎样理解石神都跟本无所谓，因为即使是那些看过原著的，不也在为石神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而争论不休吗？正所谓“一百个人眼中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石神这个角色虽然没有哈姆雷特这么伟大，却怎么也够得上“十个石神”的规模了吧！石神——在我看来，是整部话剧中最接近原著精神的一个。管羽的演绎可圈可点，特别是最后一幕石神跪地号啕大哭的场景，真的，真的可以说——震撼人心。

　　除此之外，草薙刑警和岸古刑警在戏中更多地起到穿针引线、插科打诨的作用，将话剧的幽默元素发挥得淋漓尽致，令人印象深刻，特别是张庆庆饰演的草薙刑警，很有戏骨。

　　一出话剧的成功需要一帮出众的演员，《嫌疑人X的献身》做到了这一点，主要演员实力平均，舞台功力深厚，以此为整剧的成功加上了一个厚重的砝码。

　　看得出，导演在整剧演出手法上花了不少心思。除了演员之外，场景的切换和衔接也十分的自然，虽然布景较少，道具简单，但观众们欣赏起来却没有任何枯燥感，导演通过演员位置的变换、前台后台的聚焦以及灯光的简单变化，达到了令人难忘的效果。例如草薙刑警和岸古刑警在分别询问花冈靖子和工藤邦明的时候，整个舞台的布景就只有一个长条桌和两把椅子。而导演就充分利用草薙、岸古的来回走动、灯光聚焦的主次明暗、花冈与工藤的交替说辞，清晰的展现出两个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所发生的不同事件。而之后灯光一转，草薙和岸古下场，场景虽然没有变化，但意境却变成了花冈与工藤在咖啡馆中的对话场景，这样巧妙而又简单的舞台设计，着实令人拍案叫绝，真可谓方寸之地见真功，也由此可见导演的良苦用心了。在这里我只提个小意见，那个长条桌子当成咖啡馆的桌子似乎有些太长了，若是能改成可以伸缩的桌子，效果必定不同反响了吧。

　　当演员谢幕的时候，场内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这是对演员的肯定！也是对剧本的肯定！更是对导演的肯定！或者说，是对原作者东野圭吾的肯定！

　　随着散场人群出得场来，仍有些意犹未尽，就有熟人引荐认识了该剧导演——孟意明。令人惊讶的是，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年轻的导演，我对孟导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想怎么着也该是个中年人！”，然后他笑着跟我说：“我今年——31岁！”

以上照片为手机拍摄，尽情谅解，孟意明（左），我（右）